最后一抹苍凉爱

最后一抹苍凉爱
心里某处蠢蠢欲动，像在召唤又或者缅怀，我知道你必将牢牢的在我记忆里占据大片的位置，无论过去、现在抑或是未来。

但那仅仅是对青涩年少时感情的一种纪念，不曾与爱情相关。

文/佑。

萌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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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白的刺眼，微微眯起的眼睛有晶体呼之欲出，不远处的天空，在电线杆顶端的高处的天空有飞鸟三三两两的掠过，剪出了一季的斑驳杂乱。

大朵大朵的浮云流过天空，像被洗刷过的蔚蓝色的天空重重泛起白色的雾浪，偶尔有飞机破空划过，留下一条淡淡的白线，贯穿天际。

精致的玻璃杯里原本造型精美的冰激凌被我若有所思的搅得一团糟，待到回过神，才发现原本让人赏心悦目的花样如今变得面目全非，我把它推到一旁，继续盯着窗外发呆，双眼放空的徘徊。

栖霞巷究竟存在了多久，我不知道。

只知道巷里满是用红色砖瓦砌成的老房子，老到红色的墙漆都开始剥落，笨重的铁门锈迹斑驳，墙壁上长满了不知名的藤蔓，纠纠结结，盘综错杂。

但就是这么一个地方，我生活了已经十七年。

每每阵雨过后，院落里的泥土会变得异常潮湿，微微
凉的空气里总会问到淡淡的青草香，然而更多的是一股往尘的味道。

生活在这里的老人们依恋这里，而父母那一辈的人们都称奇，毕竟这是一座经济发展迅速的江南城镇，栖霞巷这条颤巍巍的老巷存在于这所发展的城市却依旧保持了自己浓重的古旧气息以及那一份质朴纯情，这不得不让人称奇。

彼时的我穿素白色的长衫，被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每天早上在晨曦微亮，夜色还未完全褪去的时候，和着邻家的鸡鸣声起床，温习功课，然后匆匆的吃过早饭背着格子书包，踩着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向着学校赶。

生活在这里的我注定了平淡生活与淡定从容的性格，不喜大起大落。

于是我就成了很乖的女孩子，面容清淡，眉目若春，微微笑起的时候眼睛会不自觉的眯成半月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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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条巷子的尽头那扇红色的大门后，就是顾嘉南的家，大门常常是被紧紧的关着，但更多时候会在傍晚时分传出刺耳的电吉他声，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那其中包含着巨大的落寞。

但大人们常常说，顾嘉南是个坏孩子，因为他整天逃课，打架，抽烟，交不三不四的朋友，除了体育其他科目的成绩糟糕的一塌糊涂。

所以大人们在教育自家孩子的同时总不忘提醒他们不要跟顾嘉南来往，而老人家提起顾嘉南的时候也是一脸义愤填膺，他们认为顾嘉南一家丢了栖霞巷的脸。

我和顾嘉南的遇见带有极浓重的戏剧色彩。

江南的夏天，阴雨连绵，那一日，我为了寻找垂涎已久的《麦田守望者》，顶着瓢泼大雨，穿梭于城市的大街小巷之间，却最终停驻在那处废弃
的广场前。

――我看见顾嘉南旁若无人的弹着吉他，他的唇紧紧泯着，眼睛微微眯起，一丝懒散间却又分明让人感到不可置疑的坚决轮廓。

我摸摸自己的脸，已经被雨水打湿了大半，眼眶里似乎有什么积蓄已久，到了无法压抑的地步，有泪水顺着脸庞滑落和雨水交织在一起，分辨不清。

直到顾嘉南发现我的存在微微蹙眉，我才反应过来，尴尬的对他笑了笑，打算就此离开。

在我转身的瞬间，我听到他带有一丝邪气的声音，他冲我笑，道，夏槿对么？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听到心跳骤然间慢了一拍。

自那一刻，问题少年顾嘉南硬生生的闯入我十七岁生命里，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我尾随他去了他家，没有想象中的凌乱不堪，相反收拾的很干净，阳光透过窗户洒落进室内，染上一层柔和的光芒。

窗台上被很细心的摆了一个仙人球，盆里的土壤湿湿的，看样子不久前才浇过水。

我忽然意识到大人们的话其实并不全然可信。

在他漫不经心的叙述下，少年一路成长的艰难画面在我面前一幅一幅的铺展开来，背信弃义的父亲，因为不想担负起做为父亲的责任在得知他的母亲有了身孕后就不知所踪。

含辛茹苦的母亲，不顾全家人的反对，毅然生下他，一个人撑起了这个不堪的家庭，却在他十三岁那年意外去世。

此后随外祖父生活了两年，却备受冷待。

说完他下意识的把手伸到口袋里寻找着什么，我分明看到他眼中有泪光一闪而过，孤单荒凉的成长道路最终让他变得叛逆，借此来掩盖内心的不安。

他说他其实是厌恶打架的，他其实是想做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孩子，但他在被一次次唤作野种后终于学会了用武力来反抗，他玩命似的挥舞着拳头，只有在那一刻，他才会觉得酣畅淋漓。

但这都不重要了。

我知道，我开始喜欢他了。

这个外表张扬跋扈而骨子里却干净的铅尘不染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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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嘉南这三个字开始频频出现在我的心里。

每每周末，顾嘉南总会肆无忌惮的骑着单车拼命的打着铃铛，在我家门前招摇而过。

而我，在听到丁零丁零的铃响后，便会借口买书或者去同学家，踩了白布鞋匆匆往楼下赶。

我知道，顾嘉南会等在距离巷子不远的闹市口。

然后我坐在他的单车后面，双手从他的腰间拥住他，把头轻轻枕在他的背上，在他大喊一声抓稳之后，开始我们色彩斑斓，快乐的一天。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约会，我不问，顾嘉南亦不言说。

我只知道我和他在一起，少女的心就开出了无数朵美丽灿烂的花朵。

世上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美好终究也只是刹那芳华。

我的父亲最终知道了顾嘉南，他看到了我摆在书桌上忘记收起的日记本。

日记本上写满了一个人的名字，顾嘉南。

我的父亲他怒不可遏的将它撕得粉碎，手一扬，那些碎纸屑便纷纷洒洒的飘落而下，像是一只只起舞的蝶，带着我十七岁的心事。

我看到他涨红的脸，那一夜，冰冷的房间里都回荡着他的训斥声，他无法容忍他一向乖巧的女儿和顾嘉南那样的坏孩子在一起，他用决绝的语气告诉我，不准和顾嘉南再有任何往来。

但，已经下定决心要爱顾嘉南的我怎会听得进去这些。

我充耳不闻，将那些训斥抛却九霄云外，只是在他离开以后，将那些碎纸屑一片片捡起，收入一个纸盒，而我的眼泪轻易的滑落，悄无声息的掩于黑暗中。

第二天一早，我去找顾嘉南，却看到紧锁的大门，我找遍了顾嘉南可能去的所有地方，最终在将近十二点的时候在七夜的店门口看到他和另一个女生旁若无人的接吻。

他看到我的时候眼睛里没有一丝诧异，仿佛认定了我会满世界的找他，并且一定会找到他，他推开身边的女生，径直
走到我身边，说，夏槿，我是个烂人，你还是不要喜欢我，你的未来光明而道途宽敞，而我却是个连未来都看不清在哪里的人。

我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但我知道我此刻一定很难看。

我转过身，用手轻轻覆在眼睛上，泪水终于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我爱的那个少年，如今怎么变得如此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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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拼命的学习，为了我心里那个卑微的心愿。

我要离开这座城市，离开这座有顾嘉南的城市。

终于，在流火的八月，我收到了北方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我的父亲高兴的拿出他珍藏了些许年的酒，宴请了众多亲戚朋友。

我看着他沧桑的面容，开始明白他当时的做法。

简单而充实的大学生活一晃而过，在毕业三年后，我觉得自己也应该有个归宿了，顾嘉南，你可知八年，整整八年，我把自己封闭在一个有你的假象里，日日夜夜思念你，我已经数不清那些心痛和难过的日夜。

三个月后，我决定与杜痕远结婚。

因为他很爱我，愿意倾尽所有来爱我，愿意给我一生的时间来让我疗伤。

他是我大学时候的学长，在我的心变得伤痕累累，脆弱不堪的时候，杜痕远以温情脉脉的方式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我们是在下雨天里认识的，而后熟识。

在很久之后，杜痕远跟我说起当时，总会一脸宠溺的对我说，他从未见过像我这样的女孩子，明明脆弱的需要人捧在手心里来疼，却又倔强的像一头小兽。

他说，夏槿，你浑身湿漉漉的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就意识到，你是我挣不脱的咒，也是我想要倾尽一生温暖的人。

因为那一刻，你的表情是那么让我心疼，明明写满悲伤却又拼命仰头微笑。

婚礼在江南举行，只为我那一句，江南是生我养我的地方，他便义无反顾的带我回到江南，让我做了江南五月里最幸福的新娘。

在交换婚戒的那一瞬，我看着他干净美好的面容，笑着笑着眼泪就直直掉了下来，既幸福又难过。

幸福的是面前这个男生愿意倾尽所有来爱我，难过的是在他之前，我的心里已经住进了一个人，他叫顾嘉南。

可我最后还是拼命微笑，因为在这一刻，我决定要努力爱上面前这个守了我八年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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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满温情的婚姻生活和痕远的宠爱教会了我遗忘，这已经足够了。

只是我没有想到还会再遇见顾嘉南。

他穿白色的长袖衬衫，袖子被挽至手肘处，依旧是不系起第一颗纽扣。

他的发被风吹的凌乱，眼睛依旧明亮如星辰。

他在我面前低下头，说，你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你了，只是你忙着筹备婚礼，所以就没来见你。

然后他黯然的笑，他说，祝福你。

我眯起眼睛看着我曾思念了八年的这个人，他眼底遮掩不住的悲伤以及浓烈的爱意忽然让我明白了一些事情。

－－“夏槿。

我是个烂人，你还是不要喜欢我”因为爱，所以当初才用那么决绝的姿态推开我么。

顾嘉南，笨蛋。

我轻轻的对着他笑，恍然若梦，我们都错过了爱情花开的时间，所以如今我们只能隔开天涯各自相望，要么徒留思念彻骨，要么决然忘记。

我扭头看见不远处等待的痕远，然后拉过他，笑着对顾嘉南说：这是我先生。

话语间。

我的眼眶开始变热，我转过身，仰起头，泪水终究滑落，恍惚间，我仿佛看到十七岁的我，面容清淡，笑容平和，还有十七岁的顾嘉南，在阳光下笑的干净美好，只是现实终过残酷，将我们隔开天涯，从此成为陌路人。

道别时，我看见了顾嘉南失落，沮丧的脸。

你说，人与人在等待中慢慢苍老，究竟是谁错过了谁？
End。

念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