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过庭介绍模板谱繁体字译本之令狐文艳创作
孙过庭书谱原文及译文

孙过庭书谱原文及译文
【孙过庭书谱原文】
孙过庭,字虎庭,东汉著名书法家。
他擅长仿古书法,以《汉书》、《韩非注》、《司马注》等史籍为书法原型,自创“字库派”书体。
【译文】
孙过庭,字虎庭,来自东汉,是一位著名的书法家。
他擅长仿刻上古
书法,以《汉书》、《韩非注》、《司马注》等史籍为书体原型,创
立“字库派”书体。
1、孙过庭的简介
孙过庭,字虎庭,是东汉末期著名的书法家。
他出生在陕西,在书法
上独树一帜,可谓“陕西两绝”之一。
他拥有横批、章草、行楷三大书体,以及其他许多创新书体。
他以《汉书》、《韩非注》、《司马注》等史籍为书体原型,创立“字库派”书体,以“古朴独出”为特点,在书法史上占有很重要的地位。
2、孙过庭的书法精神
孙过庭的书法精神就是“古书而不古,而不美也”,他的书法既模仿古
书法,又具有自己的创新精神,他的书法精神也延续了古代中国书法
的传统,弘扬了孝悌忠义的思想。
3、孙过庭的书法作品
孙过庭有《豫章王风》、《太史公自序》、《苏武大业文》等著名书
法作品,其书法脚格调笔体独特,正笔和斜笔相融合而成,书笔流溢,书道神韵,是一种新的书体形式。
4、孙过庭对书法史上所做的贡献
孙过庭是传统书法史上杰出的一位书法家极大的贡献在于融合书体艺术,使古朴的书法成功融入国风,系统地表达出孝悌忠义的文化精神。
他的开创性书法,是书法史上的一大突破。
孙过庭《书谱》文字版(全文及译文)

孙过庭《书谱》文字版(全文及译文)[简介]:孙过庭(?648-?703)字虔礼,吴郡(今江苏苏州)人,唐朝书法家,书学理论家。
官右卫胄参军,一说官率府录事参军。
工楷、行、草,师法二王。
宋米芾以为唐草得二王法者,无出其右。
然也有论者如窦巫讥其书为千纸一类、一字万同者。
其籍贯有二说:一说陈留(今河南开封)人;一说富阳(今杭州西南部)人。
一般均称富阳人,可是他自称吴郡(今江苏苏州)人。
陈子昂为其作墓志铭,谓过庭“四十见君,遭谗慝之议。
”他是唐高宗、武则天时人,官右卫胄曹参军、率府录事参军。
擅长书法和书法理论,他博雅能文章,真行草书尤工。
草书师法“二王”。
“工于用笔,俊拔刚断”(《书断》),如“丹崖绝壑,笔势坚劲”(唐韦续《续书品》)。
以草书擅名,尤妙于用笔,隽拔刚折,尚异好奇。
他又善于临摹古帖,往往真赝不易分辨。
唐高宗曾谓过庭小字足以迷乱羲、献,其逼真可知。
陈子昂《祭率府孙录事文》说:“元常既殁,墨妙不传,君之遗翰,旷代同仙。
”把孙书迹,比作魏的钟繇,可见对孙氏的书法造诣推崇备至。
孙过庭又是一位书法理论家,他著有《书谱》,深得书法之旨趣。
至今流传,成为学习草书的楷范。
宋高宗评述:“《书谱》匪特文词华美,且草法兼备。
”可见此《书谱》不但书法浓润圆熟,而且文中有很多精辟的独到见解,可以说是书文并茂的典范。
他还书有《千字文》、《景福殿赋》等。
他的名迹《书谱》,墨迹本,孙过庭撰并书。
书于垂拱三年(687),草书,纸本。
纵27.2厘米,横898.24厘米。
每纸16至18行不等,每行8至12字,共351行,3500余字。
衍文70余字,“汉末伯英”下阙30字,“心不厌精”下阙30字。
《书谱》在宋内府时尚有上、下二卷,下卷散失后,现传世只上卷。
孙氏在数十年的书法实践中,认为汉唐以来论书者“多涉浮华,莫不外状其形,内迷其理。
”因撰《书谱》一卷,于运笔评加阐述,故唐宋间亦称为《运笔论》。
《书谱》真迹,流传有绪,原藏宋内府,钤有“宣和”、“政和”。
常用汉字3500字草介绍模板字帖(2)之令狐文艳创作

灰达列死成夹
轨
令狐文艳
邪划迈
毕至此
贞师尘
尖劣光当
当早吐吓虫曲团
同吊吃因
吸吗屿帆
岁回岂
刚则肉网
年朱先丢
舌竹迁
乔伟传乒
乓休伍
伏优伐延
件任伤
价份华仰
仿伙伪自
血向似
后行
舟全会杀杀合兆
企众爷
伞创肌朵
杂危旬
负各
名多争色
壮冲冲
冰庄庆
亦刘
齐交次
衣产
决充妄
闭问闯羊
并关
米灯州汗
污江池
汤忙兴
宇守宅
字安讲
军许论
农讽设
访寻那迅
尽导
异孙阵
阳收阶
阴
防奸如妇
好她妈戏
羽观欢买
买红纤
级约纪
驰巡寿
弄
麦形进戒
吞远违运
扶抚坛
技坏扰
7画.拒找批
扯址走
抄坝
贡攻赤折
抓扮
抢孝均
抛投
坟
抗坑坊抖
护壳
志扭块声
把报却
劫芽花
芹芬
苍芳
严芦
劳克
苏杆杠杜
材村杏
极李杨求
更束豆
两丽
医辰励否还
歼来
连
步坚旱盯
呈时
吴助
县里
呆园旷围
呀吨足邮
男困吵串
员听吩
吹呜
吧吼别
岗帐财针钉告
我乱
利
秃秀私每。
孙过庭《书谱》注释译文

孙过庭《书谱》注释译文《书谱》原文、注释、译文孙过庭,吴郡人。
生平事迹正史没有记载,仅有陈子昂《孙君墓志铭》等少量文字。
从现存有限的文字墨迹评论中,粗略地看孙过庭才思敏捷,善于文辞,精于翰墨。
孙过庭的书法艺术造诣很高,凡学草书者没有不知者。
浅至者,少受益,深究者,多受益。
孙过庭的书法理论博大精深,于当时是超前的,于今日亦不落后。
以往的书法艺术理论多限于运笔用墨诸多技法技巧的阐释,而孙过庭的书法艺术理论旨在用意,力主情感“达其情性,形其哀乐”。
将中国书法艺术理论又大大地向前推进了一步。
草书的发展大体经历了三个时期。
第一个时期为形成期,起于秦终于晋。
这一时期的标志是草书从隶书中脱离出来,因实用而成体。
集大成者首推张芝,其次就是王羲之。
第二个时期为发展期,起于晋终于唐。
这一时期的草书开始了从实用向艺术的转型过渡,其标志就是孙过庭《书谱》的问世。
开始从“赴急实用”向“达情表意”这一艺术方向转变。
在这一转型时期,孙过庭起到了引领时代书法发展的作用。
这一时期有两位书家是必须提及的,一位是张旭,一位是怀素,世称“颠张狂素”。
张旭和怀素当是孙过庭书法艺术思想理论的践行者。
第三个时期为成熟期,起于唐止于当代。
这一时期草书的实用作用进一步减退,到了当代实用性几乎没有了,变成了一种完全的艺术。
其标志就是著名书法家薛铸先生所提出的“书法创作要以表现思想情感为最高目标”尊张芝为“草圣”,历代书家们的看法和意见是一致的,没有分歧,众望所归,是服众的。
为什么张芝能服众呢?分析起来原因有三条:一是变章草为今草;二是草书确实写得很好别人服气;三是习书的刻苦执着精神感人。
三个原因中第一条是硬条件,别人没法去争,也无法去谤,所以“草圣”的位子也就稳了。
第二条和第三条上,但张芝有第一条作基础,虽有争比,却无法改变其“草圣”之尊位。
章草是早期的草书,由草写的隶书演变而成。
是今草的前身,与今草的区别主要是保留隶书笔法的形迹,上下字独立而不连写。
孙过庭《书谱》繁体原文及译文(繁体版)

孙过庭《书谱》繁体释文及译文
孙过庭(648-703),字虔礼,江苏吴郡人,官至率府录事参军。
过庭“好古博雅,工文辞,得名翰墨间”,宋米芾以为“凡唐草得二王法,无出其右”。
二玄社复制孙过庭《书谱》长:28cm 宽:990cm
《书谱》是孙过庭垂拱三年(687年)作,墨迹前黄绢隔水上嵌宋徽宗赵佶书“唐孙过庭书谱序”7 字标签,钤双龙玉玺及“宣和”、“政和”印和清孙承泽、梁清标、安岐、乾隆、嘉庆诸藏印,又数方古印不辨,现藏台湾故宫博物院。
《书谱》除墨迹外还有多种刻本,如宋太清楼本(北宋大观年间内府所刻,因帖石置于太清楼下,故又称《太清楼书谱》。
因与《王羲之十七帖》、《大观帖》及《秘阁续帖》同置于太清楼下,又总称为《太清楼帖》),薛刻本及清安刻本,都是很有名的。
故宫博物院所藏宋拓残本,剪方装,14页,每页8行,行10至14字不等,自“於胸襟”至“重述旧章”共111行。
每页尺寸纵31cm,横22.3cm。
此本摹刻精良,首行至第二行较墨迹多17字,可补墨迹之缺。
该拓本原石早佚,系海内孤本,有张伯英、罗惇、林志均、马叙伦、齐燕铭等跋,钤“石门吴乃琛尽忱珍藏”、“陈叔通”等印,由陈叔通家属捐赠给国家。
孙过庭书谱,第三次对比繁体全文

孙过庭书谱,第三次对比繁体全文个人手工抄了一次,大约计算一下,其全文大概三千二百三十字左右。
这绝对是长篇了。
洛神赋也就一千字左右,往上浮俩百字差不多了。
书谱的字是真的多,这里是没标点,没多余话的。
只算原文字。
这是最后一次,对比楷,草体都写一次结果。
对比草体又把几字改了下,和书上有的楷体不一样了。
这是根据原书草体书写对比出来,确定的几字。
字还是那个字,就是写法不一样。
有的可能是简体字,有的可能是异体字。
只能抄写对比去确定是那个字。
等于一个字的多种写法吧。
找出来是因为这样看结体更清晰。
知道这字为什么这样写。
当一个作品达到三,五百字时,无法保证字全对。
赵构草体洛神赋我学过,里面有错字,孙过庭书谱也有。
写错原因不刨除,也有文字更改简化原因的,说这个只希望写时能找到对的字去写。
这样的错误可以忽略不计的,何况多达三千多字的书帖。
要是只有几十,百八十字提提还行。
导,䆃,導,都一个读音。
而草体内有个写法底下是木字的,这个楷体里能看到,字典里都没查到。
䆃,这个字和音乐有关,不适合用这里,所以没改,还是用的《導》字。
但有这写法,知道就好。
在書上很多地方出現翻译楷体(窺)字,看草体写法有的是(窮)字,这字可查一下字典,如果有怀疑的再后面括弧內加了原书的字。
这些是个人给的建议。
但我认为一字对错,不可只看一人之字,将错就错,有对的干嘛不改过来那?我喜欢学古人大家的字,但不等于我不敢说他那字今天看着不对。
孙过庭在我评价内,是次于王羲之这样宗师的,这是历史上文字贡献成就,在书写上对他评价我给的非常高了。
今天这样说,只是一个观点,古人错了,不等于你也可以写错。
只有追求更好,而没有最好。
我也想看到有人写出真正的经典书法的出版社不一样,价格不一样,可能译文也会不一样的。
这是最后次发这了,几乎不会更改了,也对前面给支持的朋友说声,前面报歉了。
孙过庭《书谱》全文及白话译文品读

孙过庭《书谱》全文及白话译文品读一、《书谱》全文昔时萧何因谏孝文帝,乃赋诗三篇,文章备矣。
及卒,碑铭此以遗迹。
至江陵颜延之颇涉文艺,自用凿齿作诗篇,反受囚辱。
文帝即位,宽其罪而流之燕。
及孝明即位,延之谒见,问以文学。
延之对曰:“今时士大夫多不传达传统,不学古之真,惟以嗜好文章,拾人大言,设谈崇词,虽贫力讷,有《儒林》之辞。
故被泽者,多是允才,非盖子也。
”帝曰:“夫书契凡几?”对曰:“玉玺始制,书之纪言,表玺文组,犹喫之食饭酪也。
书夹博,契径错,繁简鵜暴,强弱不均。
不其载怪?于是递代英谋,社倏若神。
余以斯观,文章之法也。
判者不结囹,言渎格、急繁深浅,运商而千变当之,及彻,乃审。
”帝曰:“善哉,似可久矣。
”尝以厚贳遗之。
二、《书谱》白话译文品读从前,萧何因为进谏孝文帝,作了三篇诗,文采都很出色。
后来他去世了,关于他的事迹被刻在碑上留了下来。
后来,江陵的颜延之喜欢文学,用牙齿刻成诗篇,结果反而被囚禁。
后来文帝登基了,宽恕了他的罪并放他到燕国去。
再后来孝明帝登基了,延之来见他,问他关于文学的问题。
延之回答说:“如今的士大夫们很多不传承古人的传统,不学习古代真正的功绩,只是喜欢文章,随便引用别人的高谈阔论,虽然自己贫困愚钝,也能写出《儒林》这种文章。
所以得到官爵的人,很多都是有才华的,不是凭空得来的。
”帝说:“书法是怎么样的?”延之回答说:“玉玺刚开始制作的时候,文字只是用来纪录言语,龙章凤纹的汉印的文字,就像人吃饭喝酪一样。
文字繁缛复杂,印上的字又密又粗,强弱不均。
这些可不是装饰怪异的。
于是经过代代传承的英观和深谋远虑,文字就像神一样不可思议。
我观察这些,看到了文章的规则。
判断者不是固定不变的,言辞应该充满波澜,丰富而深浅各不相同,灵活而变幻莫测,直到把意思表达明白了,才算好文章。
”帝说:“好啊,像这样的话,看来可以长久保存了。
”还送了他许多财物。
三、结语孙过庭的《书谱》为我们展示了古代文人对于文字艺术的认识和追求。
孙过庭书谱原文释文译文

《书谱》原文、注释、译文(1):夫〔1〕自〔2〕古之善〔3〕书者,汉、魏有钟、张之绝〔4〕,晋末称二王之妙〔5〕。
王羲之云〔6〕:“顷〔7〕寻诸名书,钟、张信〔8〕为绝伦〔9〕,其余不足观〔10〕。
”可谓钟、张云〔11〕没〔12〕,而羲、献继〔13〕之。
注释:【1】夫:文言文发语词,表示后面要发议论。
【2】自:从,由。
【3】善:擅长,长(cháng )于。
【4】绝:独特的,少有的,没有人能赶上的。
【5】妙:美,好。
【6】云:说。
【7】顷:近来、适才、不久前。
【8】信:实在、的确。
【9】伦:辈,类。
绝伦:无与伦比。
【10】观:看,观察。
【11】云:语气助词,可用于句首、句中或句末。
此句中者。
【12】没:通“殁”,死。
【13】继:持续,接着,继承。
自古以来,擅长书法的人,汉代张芝、三国曹魏时期钟繇的作品无可比拟,东晋时期,王羲之、王献之父子的书法精致美好。
王羲之说:“近来我研究列位名家的书迹,钟繇、张芝确实超绝群伦,其它人的作品不值得观赏。
”可以说自钟繇、张芝身后,王氏父子继承书法的传统。
(2):又云:“吾书比之钟、张,钟当〔1〕抗行〔2〕,或〔3〕谓〔4〕过〔5〕之;张草犹当雁行〔6〕,然张精熟,池水尽墨〔7〕,假令寡人〔8〕耽〔9〕之若此,未必谢〔10〕之。
”此乃推〔11〕张迈〔12〕钟之意也。
考〔13〕其专〔14〕擅〔15〕,虽未果〔16〕于前规〔17〕,摭〔18〕以兼通,故无惭〔19〕于即〔20〕事〔21〕。
注释:【1】当:应该。
【2】抗:对等。
抗行:对抗、并行,犹言八两半斤。
【3】或:有的人。
【4】谓:说。
【5】过:超出。
【6】雁行:同样。
【7】池水尽墨:指张芝学书的故事。
晋卫恒《四体书势》:“弘农张伯英者,因此转精其巧,凡家之衣帛,必先书然后练之;临池学书,池水尽墨”。
【8】寡人:此非专指君王。
原为古代君主的谦称及诸侯夫人的自称,晋人习惯自称寡人。
【9】耽:爱好,专心于。
【10】谢:逊于、不如。
- 1、下载文档前请自行甄别文档内容的完整性,平台不提供额外的编辑、内容补充、找答案等附加服务。
- 2、"仅部分预览"的文档,不可在线预览部分如存在完整性等问题,可反馈申请退款(可完整预览的文档不适用该条件!)。
- 3、如文档侵犯您的权益,请联系客服反馈,我们会尽快为您处理(人工客服工作时间:9:00-18:30)。
孙过庭《书谱》释文(附注音、分节)令狐文艳《書譜》卷上,吳郡孫過庭撰。
夫(fú)自古之善書者,漢、魏有鍾、張之絕,晉末稱二王之妙。
王羲之云:“頃尋諸名書,鍾、張信為絕倫,其餘不足觀。
”可謂鍾、張云沒(mò,歿),而羲、獻繼之。
又云:“吾書比之鍾、張,鍾當抗行(háng),或謂過之;張草猶當雁行(háng)。
然張精熟,池水盡墨,假令寡人耽之若此,未必謝之。
”此乃推張邁鍾之意也。
考其專擅,雖未果於前規;摭(zhí)以兼通,故無慙(cán,慚)於即(jí)事。
評者云:“彼之四賢,古今特絕;而今不逮古,古質而今妍(yán)。
”夫質以代興,妍因俗易。
雖書契(qì)之作,適以記言;而淳醨(chúnlí)一遷,質文三變,馳騖沿革,物理常然。
貴能古不乖時,今不同弊,所謂“文質彬彬,然後君子。
”何必易雕宮於穴處,反(返)玉輅(lù)於椎(chuí)輪者乎!又云:“子敬之不及逸少,猶逸少之不及鍾、張。
”意者以為評得其綱紀,而未詳其始卒也。
且元常專工于隸書,百英尤精於草體;彼之二美,而逸少兼之。
擬草則餘眞,比眞則長(cháng)草,雖專工小劣,而博涉多優;揔(zǒng,總)其終始,匪(fěi)無乖互。
謝安素善尺櫝(牘),而輕子敬之書。
子敬嘗作佳書與之,謂必存錄,安輒題後答之,甚以為恨。
安嘗問敬:“卿書何如右軍?”答云:“故(固)當勝。
”安云:“物論殊不爾。
”子敬又答:“時人那(nǎ)得知!”敬雖權以此辭折安所鑒,自稱勝父,不亦過乎!且立身揚名,事資尊顯,勝母之里,曾參(shēn)不入。
以子敬之豪(毫)翰,紹右軍之筆札,雖復粗傳楷則,實恐未克箕裘(jīqiú)。
况乃假託神仙,恥崇家範,以斯成學,孰(shú)愈面牆!後羲之往都,臨行題壁,子敬密拭除之,輒書易其處,私為不惡(è)。
羲之還見,乃歎曰:“吾去時眞大醉也!”敬乃內慙(慚)。
是知逸少之比鍾、張,則專博斯別;子敬之不及逸少,無惑(或)疑焉。
余志學之年,留心翰墨,味鍾、張之餘烈,挹(yì)羲、獻之前規,極慮專精,時逾(yú)二紀。
有乖入木之術,無間臨池之志。
觀夫懸針垂露之異,奔雷墜石之竒(奇),鴻飛獸駭之資(姿),鸞(luán)舞蛇驚之態,絕岸頹峯(峰)之勢,臨危據槁之形;或重若崩雲,或輕如蟬翼;導之則泉注,頓之則山安;纖纖乎似初月之出天崖(涯),落落乎猶衆星之列河漢;同自然之妙有,非力運之能成;信可謂智巧兼優,心手雙暢,翰不虛動,下必有由。
一畫之間,變起伏於峯(峰)杪(miǎo);一點之內,殊衂(nǜ,衄)挫於豪(毫)芒。
况云積其點畫,乃成其字。
曾不傍窺尺櫝(牘),俯習寸陰;引班超以為辭,援項籍而自滿;任筆為體,聚墨成形;心昏擬效之方,手迷揮運之理。
求其妍妙,不亦謬哉!然君子立身,務修其本。
楊雄謂詩賦小道,壯夫不為,况復溺思豪(毫)釐(lí)、淪精翰墨者也!夫潛神對奕(弈),猶標坐隱之名;樂(lè)志垂綸,尚體行藏之趣。
詎(jù)若功定禮樂,妙擬神仙,猶挻埴(shānzhí)之罔窮,與工鑪而並運。
好異尚竒(奇)之士,玩體勢之多方;窮微測妙之夫,得推移之奧賾(zé)。
著述者假其糟粕,藻鑒者挹其菁華,固義理之會歸,信賢達之兼善者矣。
存精寓賞,豈徒然歟!而東晉士人,互相陶淬(cuì)。
至於王、謝之族,郗、庾之倫,縱不盡其神竒(奇),咸亦挹其風味。
去之滋永,斯道愈微。
方復聞疑稱疑,得末行末,古今阻絕,無所質問;設有所會,緘(jiān)祕(mì,秘)已深。
遂令學者茫然,莫知領要,徒見成功之美,不悟所致之由。
或乃就分布于累年,向規矩而猶遠,圖眞不悟,習草將迷。
假令薄(bó)解草書,粗傳隸法,則好溺偏固,自閡(h é)通規。
詎知心手會歸,若同源而異派;轉用之術,猶共樹而分條者乎?加以趨變適時,行書為要;題勒方畐(fú,幅,匾),眞乃居先。
草不兼眞,殆於專謹;眞不通草,殊非翰札,眞以點畫為形質,使轉為情性;草以點畫為情性,使轉為形質。
草乖使轉,不能成字;眞虧點畫,猶可記文。
逥(囬)互雖殊,大體相涉。
故亦傍通二篆,俯貫八分,包括篇章,涵泳飛白。
若豪(毫)釐不察,則胡、越殊風者焉。
至如鍾繇(yóu)隸竒(奇),張芝草聖,此乃專精一體,以致絕倫。
伯英不眞,而點畫狼藉;元常不草,(而)使轉縱橫。
自兹已(以)降,不能兼善者,有所不逮,非專精也。
雖篆、隸、草、章,工用多變,濟成厥(jué)美,各有攸宜。
篆尚婉而通,隸欲精而密,草貴流而暢,章務檢(斂)而便。
然後凜之以風神,溫之以妍潤,鼓之以枯勁,和之以閑雅。
故可達其情性,形其哀樂,驗燥濕之殊節,千古依然;體老壯之異時,百齡俄頃。
嗟呼,不入其門,詎窺其奧者也!又一時而書,有乖有合,合則流媚(mèi),乖則彫(diāo,凋)疏。
略言其由,各有其五:神怡務閑,一合也;感惠徇(殉,xùn)知,二合也;時和氣潤,三合也;紙墨相發,四合也;偶然欲書,五合也。
心遽體留,一乖也;意違勢屈,二乖也;風燥日炎,三乖也;紙墨不稱,四乖也;情怠手闌(lán),五乖也。
乖合之際,優劣互差。
得時不如得器,得器不如得志。
若五乖同萃,思遏手蒙;五合交臻,神融筆暢。
暢無不適,蒙無所從。
當仁者得意忘言,罕陳其要;企學者希風敘(叙)妙,雖述猶疏。
徒立其工,未敷厥旨。
不揆(kuí)庸昧,輒效所明,庶欲弘既往之風規,導將來之器識,除繁去濫,睹迹明心者焉。
代有《筆陣圖》七行,中畫執筆三手,圖貌乖舛(chuǎn),點畫湮訛(yān’é)。
頃見南北流傳,疑是右軍所制。
雖則未詳眞偽,尚可發啟童蒙。
既常俗所存,不藉編錄。
至於諸家勢評,多涉浮華,莫不外狀其形,內迷其理,今之所撰,亦無取焉。
若乃師宜官之高名,徒彰史牒;邯鄲淳之令範,空著縑緗。
暨乎崔、杜以來,蕭、羊已(以)往,代祀(sì)緜(綿)遠,名氏滋繁。
或藉甚不渝(yú),人亡業顯;或憑附增價,身謝道衰。
加以糜蠢(mídù)不傳,搜祕(秘)將盡,偶逢緘賞,時亦罕窺,優劣紛紜,殆難覼縷(luólǚ)。
其有顯聞當代,遺迹見存,無俟抑揚,自標先後。
且六文之作,肇自軒轅;八體之興,始於嬴正(政)。
其來尚矣,厥用斯弘。
但今古不同,妍質懸隔,既非所習,又亦略諸。
復有龍蛇雲露之流,龜鶴花英之類,乍圖眞於率爾,或寫瑞于當年,巧涉丹青,工虧翰墨,異夫楷式,非所詳焉。
代傳羲之《與子敬筆勢論》十章,文鄙理疏,意乖言拙,詳其旨趣,殊非右軍。
且右軍位重才高,調清詞雅,聲塵未泯,翰櫝(牘)仍存。
觀夫致一書、陳一事,造次之際,稽古斯在。
豈有貽謀令嗣,道叶(xié)義方,章則頓虧,一至於此!又云與張伯英同學,斯乃更彰虛誕。
若指漢末伯英,〖時代全不相接;必有晉人同號,史傳何其寂寥!非訓非經,宜從棄擇。
夫心之所達,不易盡于名言;言之所通,尚難形於紙墨。
粗可髣髴(仿佛)其狀,綱紀其辭,冀酌希夷,取會佳境。
闕(缺)而未逮,請俟將來。
今撰執、使、用、轉之由,以祛(qū)未悟。
執,謂深淺長短之類是也;使,謂縱橫牽掣(chè)之類是也;轉,謂鉤鐶(gōuhuán)盤紆(yū)之類是也;用,謂點畫向背之類是也。
方復會其數法,歸於一途,編列衆工,錯綜群妙,舉前賢之未及,啟後學於成規,窺其根源,析其枝派。
貴使文〗約理贍(shàn),迹顯心通;披卷可明,下筆無滯。
詭詞異說,非所詳焉。
然今之所陳,務裨(bì)學者。
但右軍之書,代多稱習,良可據為宗匠,取立指歸。
豈惟會古通今,亦乃情深調合;致使摹搨(tà,拓)日廣,研習歲滋。
先後著名,多從散落;歷代孤紹,非其效歟?試言其由,略陳數意。
止如《樂(yuè)毅論》、《黃庭經》、《東方朔(shuò)畫讚(贊)》、《太師箴(zhēn)》、《蘭亭集序》、《告誓文》,斯並代俗所傳眞行絕致者也。
寫《樂毅》則情多怫鬱(fúyù),書《畫讚(贊)》則意涉瓌(guī,瑰)奇,《黃庭經》則怡懌(yì)虛無,《太師箴》又縱橫爭折。
暨乎蘭亭興集,思逸神超;私門誡誓,情拘志慘。
所謂涉樂(lè)方笑,言哀已歎。
豈惟駐想流波,將貽嘽(chǎn)喛(huǎn,緩)之奏;馳神睢(suī)渙,方思藻繪之文。
雖其目擊道存,尚或心迷義舛,莫不強名為體,共習分區。
豈知情動形言,取會風騷之意;陽舒陰慘,本乎天地之心。
既失其情,理乖其實,原夫所致,安有體哉!夫運用之方,雖由己出,規模所設,信屬目前,差之一豪(毫),失之千里。
苟知其術,適可兼通。
心不厭精,〖手不忘熟。
若運用盡於精熟,規矩闇(ān,諳)于胸襟,自然容與徘徊,意先筆後,萧(瀟)灑流〗落,翰逸神飛。
亦猶弘羊之心,預乎無際;庖丁之目,不見全牛。
嘗有好事,就吾求習,吾乃粗舉綱要,隨而授之,無不心悟手從,言忘意得,縱未窮於衆術,斷可極於所詣(yì)矣。
若思通楷則,少不如老;學成規矩,老不如少。
思則老而逾妙,學乃少而可勉。
勉之不已,抑有三時;時然一變,極其分(fèn)矣。
至如初學分佈,但求平正;既知平正,務追險絕;既能險絕,復歸平正。
初謂未及,中則過之,後乃通會。
通會之際,人書俱老。
仲尼云:五十知命,七十從心。
故以達夷險之情,體權變之道,亦猶謀而後動,動不失宜;時然後言,言必中理矣。
是以右軍之書,末年多妙,當緣思慮通審,志氣和平,不激不厲,而風規自遠。
子敬已(以)下,莫不鼓努為力,標置成體,豈獨工用不侔(móu),亦乃神情懸隔者也。
或有鄙其所作,或乃矜(jīn)其所運。
自矜者將窮性域,絕於誘進之途;自鄙者尚屈(jué,倔)情涯,必有可通之理。
嗟乎!盖(gài,蓋)有學而不能,未有不學而能者也。
考之即事,斷可明焉。
然消息多方,性情不一,乍剛柔以合體,忽勞逸而分驅。
或恬澹榷(雍)容,內涵筋骨;或折挫槎枿(chániè),外曜(yào)峯(鋒)芒。
察之者尚精,擬之者貴似。
况擬不能似,察不能精,分布猶疏,形骸未檢。
躍(yuè)泉之態,未睹其妍,窺井之談,已聞其醜。
縱欲搪(唐)突羲、獻,誣罔鍾、張,安能掩當年之目,杜(dù)將來之口!慕習之輩,尤宜愼諸。
至有未悟淹(yān)留,偏追勁疾;不能迅速,翻效遲重。
夫勁速者,超逸之機;遲留者,賞會之致。
將反(返)其速,行臻會美之方;專溺於遲,終爽絕倫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