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研究文献综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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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五年沈从文_边城_研究综述_程莹

近五年沈从文_边城_研究综述_程莹

7安徽文学2007年第期8近五年沈从文《边城》研究综述◎程莹(华中师范大学湖北·武汉430079)摘要《边城》是沈从文的代表作之一。

自《边城》问世至今的七十年间,许多学者对它进行了解读和再解读。

近五年内,《边城》依然备受关注,这些研究资料可以从思想艺术风格、人物形象分析、与其他作品的比较研究进行分类整理。

关键词沈从文边城综述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起,对沈从文的研究开始“热”了起来。

到了新世纪之后,这股热潮逐渐平息了一些。

一方面是因为可发掘的材料大都公之于众了,比如他的故乡湘西的风土人情,他晚年的经历,文学之外的沈从文,甚至他个人的感情历程等边边角角的东西研究者们都没有放过。

另一方面时因为社会的发展,文学的审美趣味相应发生了变化。

从2003年至今的五年间,笔者可以查到的关于沈从文《边城》的研究著作不超过5本,其中旷新年著的《解读沈从文经典—边城的田园牧歌》和张新颖著的《沈从文精读》较有知名度。

关于《边城》的研究论文,有500余篇。

从这些材料中可以看出,对沈从文《边城》研究,呈现出转向的趋势。

转向体现在:从文本解读转向文化解读;从历时性研究转向共时性的对比研究。

关于《边城》的艺术风格,研究者们普遍把它视作寄托了人生理想和人性关怀的田园牧歌来分析。

即认为此作品是沈从文构造的“人性神庙”,表现了“桃源”的湘西世界,寄寓了作者远离城市喧嚣的“大隐于世”的人生追求。

这种牧歌情调通过美丽的湘西自然风光和淳朴的人民表现了出来,但同时,有研究者认为由于它讲述了一个爱情悲剧,这种牧歌情调也充满了悲情。

“沈从文以湘西的山水、民俗风情和古朴、自然、优美的人性构建现代小说的‘希腊小庙’”,①这是研究者们的普遍观点。

湘西世界的山水和人性如春水一般,从沈先生的笔下缓缓流淌出来,是那么纯净,那么醉人。

正如李正君在《<边城>——解读人性至善和民族命运的寓言》中说:“沈先生只是用他的如椽之笔,用抒情诗一般的语言,江南女子般细腻的情思,加之最经典的哀愁,混合出一片屹立于混沌社会中的世外桃源,一块令我们心向神往的土地,一个安静的令人心仪的忧伤的童话,散淡自然地描绘出人性应有的率真、美丽。

沈从文研究综述

沈从文研究综述
关 键 词 : 沈从 文 ; 研 究; 综 述 中 图分 类 号 : I 2 0 6 文献标识码 : A 文章 编 号 : 1 6 7 1 — 4 3 8 5 ( 2 0 1 4 ) 0 6— 0 0 9 6— 0 6

A S u m ma r y o f Re s e a r c h o n S he n Co ng— — we n
F U Yu a n —h o n g . I J Zh e n—l i n g 2
(1 . S h a n d o n g I n s t i t u t e o f C o mm e r c e a n d T e c h n o l o g y, J i n a n ,S h a n d o n g 2 5 0 1 0 3 ,C h i n a ; 2 . S h a n d o n g Wa t e r P o l y t e c h n i c , R i z h a o , S h a n d o n g 2 7 6 8 2 6)
2 01 4年 1 2月
沈 从 文 研 究 综 述
付 元 红 , 李 振 凌
(1 . 山 东商业职 业技 术 学院 , 山东 济南 2 5 0 1 0 3 ; 2 . 山 东水利 职 业 学院 , 山 东 日照

2 7 6 8 2 6)
要: 作 为 中国现代 文学著 名作 家 , 沈从 文是 学界研 究的热点。文章梳 理 了 自2 0世 纪 2 0年 代 以来有关
第1 4卷
第 6期
山东商业职业技术 学院 学报
J o u r n a l o f S h a n d o n g I n s t i t u t e o f C o mme r c e a n d T e c h n o l o g y

近十年沈从文《边城》研究述评

近十年沈从文《边城》研究述评

近十年沈从文《边城》研究述评温泉沈从文的《边城》问世已经}o余年了,《边城》的研究也走过了70余年的历程。

据笔者粗略统计,研究《边城》的专论文章有上千篇,沈从文研究专著中设专章研究《边城》的有十余部,在其它文章和专著中论及《边城》的有数千处,直至今天,《边城》仍是许多研究者和文学爱好者关注的热点。

本文以1995年至2005年为研究年限,选取了一些具有代表性的论文、论述加以梳理、述评,将其研究的兴奋视闹归纳为牧歌说、悲剧一挽歌说、文化一原型批评说等三个专题,并略览了海外学者的研究成果。

笔者认为,《边城》整个小说有着浓重、多层次的象征意义,用文化一原型批评的方法来审视小说中弥漫着的淡淡哀愁将会有全新的诊释。

一牧歌说牧歌(pastoral)是一个取自西方的文学术语,中国现代文学研究者多用它和“情调”、“气息”等一类词汇搭配,对那些回避现实矛盾,抒情气息浓郁的乡土文学作品作印象性的描述。

在中国现代文学里,牧歌似乎比“田园小说”这个概念更能反映中国现代文学乡土抒情的本质和意义,因此,牧歌使用的概率相对稍高。

1995年以前的研究者关于牧歌说的阐释只是简略提及,如夏志清在他的《中国现代小说史》中设专章讨论沈从文的小说,他称《边城》为“玲珑剔透牧歌式文体,里面的山水人物,呼之欲出”。

他称这种牧歌体是沈从文“最拿手的文体”,而《边城》是这方面“最完善的代表作。

”凌宇肯定《边城》的牧歌情调,听到了《边城》里“清越的牧歌声”,但他更注意更强调“清越的牧歌声里夹着不谐和的现代杂音”,这“不谐和的现代杂音”具体表现就是“横在翠翠和摊送之间的那座碾坊”,但“沈从文不忍心让人心的丑与恶直接出面来破坏美与善,以致这一重大的现实社会因素在表现上,几乎淹没于环境的牧歌情调里。

”杨义则注意到沈从文“小说的牧歌清调不仅如废名之具有陶渊明式的闲适冲淡,而且具有屈原《九歌》式的凄艳幽渺。

”1995年后也有学者关注牧歌说。

杨义在《中国现代文学流派》中说:“这是一首圆润悲远的乡土抒情诗,一首灵秀惆怅的田园牧歌。

浪漫主义构筑下的心灵避难所——试析沈从文浪漫主义文学创作【文献综述】

浪漫主义构筑下的心灵避难所——试析沈从文浪漫主义文学创作【文献综述】

毕业论文文献综述汉语言文学浪漫主义构筑下的心灵避难所——试析沈从文浪漫主义文学创作作为二十年代“京派”文学的主要代表人,沈从文的地位在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中的分量之重是毋庸置疑的。

这位曾经最接近诺贝尔文学奖的中国作家始终怀揣着民族主义的自由思想,以深入生活本身为手段,以挖掘人性之态为目的,坚持着自己的创作。

无论从他的小说,散文,还是家书来看,沈从文的创作风格都带有一层或淡或浓的浪漫主义色彩,也正是这样的创作风格使得他的作品有异于他者的美学价值。

对于他的创作,后人对他的解读形色各异,在赞誉中也不乏诟病。

尤其是在“文革”的特殊时期,无论是沈从文本人,还是他的作品,都被时代和政治推到了一个风口浪尖的尴尬地位。

但随着改革开放,人们思想的逐渐解放,沈从文被越来越多的人所关注,许多学者重新对其创作进行了更深入细致,也更客观的研究。

如今,在二十一世纪众说纷纭的学界,重新对沈从文的创作风格进行探讨也是十分有意思和有必要的。

前辈学者对沈从文浪漫主义文学创作的研究,大致有以下几个切入点:首先,从沈从文生活经历和生命体验为突破口,对其创作风格的思想源头进行分析,进而推导出两者间的内在联系,以此表明作者的浪漫主义创作风格并非是空穴来风或刻意模仿他人作品的行为,而是拥有牢固根基的,是作者于自身经历和思想斗争中所孕育出的一种他认为最贴近自己内心表达需求的创作风格。

叶婷的《站在赞与叹的的边缘——解析沈从文作品的生命意识起源》中指出“独特的人生经历与多方面的文化熏陶开启了沈从文的生命意识,引发他对生命的探寻与思考。

”,并标明,“当沈从文站在现代文明的角度反观湘西生命时,他不仅扼腕于湘西生命本身固有的缺失,且更忧心于现代文明所导致的生命褪色。

所以他企望构建一种理想的生命形式,以此来对抗现代文明所带来的人性堕落和生命蜕变。

”换言之,作者所接触的人和事,所遭遇的经历是一种外因,而他自身对这些外在事物的思考和反映则是内因,两者在相互作用下,使作者自觉的在文学创作上有了一股浪漫主义的情愫,从而能让人们感受到其字里行间的潇洒恣意和温和优美。

关于沈从文作品研究【文献综述】

关于沈从文作品研究【文献综述】

关于沈从文作品研究【文献综述】文献综述汉语言文学关于沈从文作品研究沈从文是中国文学领域的一朵“奇葩”,他独特的行文风格,和他给读者所营造的“湘西世界”都影响了整个中国文坛,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本文主要以1949年建国为主要时间分段点,把各家学者的研究分成两个阶段,加以整理。

沈从文(1902-1988)原名沈岳焕,苗族湖南凤凰县人,14岁时,他投身行伍,浪迹湘川黔边境地区,1924年开始文学创作,抗战爆发后到西南联大任教,1946年回到北京大学任教,建园后在中国历史博物馆和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工作,主要从事中国古代服饰的研究,1988年病逝于北京。

对于沈从文的研究,前人大家的研究成果大致可以分为两个阶段:早期沈从文研究和当代沈从文研究。

前期的沈从文研究对他批评的人多,并没有非常客观,很多也是由于历史的原因。

20世纪三、四十年代,沈从文一直被国民党视为异已,而左翼文学阵营亦将其看作陌路人。

国民党的报纸称其“站在反革命立场”,而在沈从文卷入的文坛论争——“京派”与“海派”之争、“禁书问题”之争、“差不多”之争、“反对作家从政”之争中,沈从文又被左翼文学阵营视为“官的帮闲”之“京派大师”[1]、为统治者“越俎代谋”的“忠而获咎者”[2]、“对大多数应社会要求而写作的作家们”“作敌意的挑战者”[3]以及“停止抗战”[4]论的制造者。

如果说,这些责难还仅是一种逻辑引伸而非政治属性认定的话,那么,40年代,因其“民族自杀的悲剧”论与《芷江县的熊公馆》而引发的批判便突然升级。

沈从文被界定为“一贯地作为反动派而活动着”[5],是“《鸿鸾禧》里的穆季”[6]、“地主阶级的弄臣”[7]……这些政治判决,显然与已知的历史事实大相径庭,带有明显的“左”的痕迹。

沈从文早期创作和乡土题材作品被拿来作为社会学批评典型案例,“空虚的作家”[8]“没有思想的作家”[9]“作品人物都是空洞无物的”[10],几乎是大家一致的结论。

沈从文小说研究3综述

沈从文小说研究3综述

• 1953,开明书店来信通知他“各书已过时” “书稿、纸型全部均代为焚毁”。” • 后起的一些现代文学史教科书,则把他作 为左翼文学运动和进步文学运动的对立面, 指责他“自始至终是坚决的站在资产阶级 或封建地主阶级的立场来认识现实”,歪 曲了现实。
(三)拔乱反正期(80年代初----80 年代中期)
• (二)沈从文从自己的人生经验出发,得 出了“乡村优于城市、下层人民胜过上流 社会的结论”,这个结论是根源于一个古 老而单纯的道德观念,即“见利忘义,便 是人性的扭曲,舍利取义,则符合人的本 性”。这个结论和观念,具有“社会历史 的、现实的某些朴素的阶级内容,奠定了 沈从文道德评价的唯物主义基础”。
• 2、主张“艺术创作在‘独断’”,反对文 学做单纯的政治工具,反对文学的商品化; 要求‘将‘道理’包含在现象中,尊重形 象思维规律;认定“情境”是触发美感的 弦索,这种“情境”允许“诗的抒情”, 渗透“理想追求”;提出“恰当”是“技 巧运用的准绳与归宿”。
(1)凌宇
• 《从边城走向世界》和《沈从文传》 • (1)将沈从文置于广阔而复杂的文化背景下予以考察。 沈从文及其文学创作是两个世纪以来的苗汉文化、本世纪 二三十年代中西文化大碰撞的产物,并由此将沈从文的文 学世界概括为由都市人生与乡村世界的对立、互参而建构 起来的整体构图。 • (2)对独特性品格的阐释。不仅花大量篇幅阐述湘西不 同于中国内地乡村的特殊民族文化图景,将几个世纪来湘 西特殊的生存方式和历史命运诉诸笔下,更是在这一民族 文化认同感下,将浸润在沈从文创作其中的民族精神气质 阐发无遗,如《边城》中蕴含的少数民族心理上的隐痛,与 《长河》创作密切相关的特殊的民族历史命运与现实背景 等等。
• (2)深入作品的内涵,对沈从文作品的思想 内容作出具体的文本阐述。

《边城》研究综述及教学建议

《边城》研究综述及教学建议

《边城》研究综述及教学建议在我国现代文学史上,沈从文的代表作《边城》的思想内涵和价值意义丰富而复杂,有着与众不同的鲜明特质,自问世以来就遭到了冷热不均、毁誉不一的待遇和评价,为该文的教学处理带来很多困惑。

一、关于《边城》的创作立场《边城》发表于上世纪革命文学蓬勃发展的“红色三十年代”,有着比较独特的创作立场。

下面两种观点有助于我们宏观把握文本的艺术特点和文学价值。

较多的研究者认为,《边城》是人性文学的代表,与革命文学形成分野。

沈从文坚持“只想造希腊小庙。

……供奉的是人性。

”1“要表现得是一种‘人生的形式’,一种优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

”2与当时的革命文学形成鲜明的对比,既为《边城》在当时迎来了大批的读者,但也使沈从文及其《边城》饱受政治化阅读心理、革命文学声势和左翼文学评论家的强烈批判。

被斥为“低级趣味的作者”“没有思想的作家”“反动派”的“桃红色作家”。

直至新中国成立后,沈从文及其《边城》仍受冷遇。

文化大革命时期沈从文屡被审查和批斗,《边城》再次遭到贬斥和“封杀”。

但另一方面,国际上却掀起了“沈从文热”,并得到夏志清、聂华苓、司马长风等盛赞“《边城》是最完善的代表作……故事对惯于现代生活的人的各种病疾,是一剂解毒药……是古今中外最别致的一部小说,是小说中飘逸不群的仙女”3。

8 0年代中期以来,沈从文及其《边城》的文学地位不断攀升,1999年《亚洲周刊》对20世纪全世界范围内用中文写作的小说进行排名,《边城》在“20世纪中文小说10 0强排行榜”中名列第二。

在王一川主编的《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大师文库·小说卷》中,沈从文小说被安排在仅次于鲁迅小说位置。

并在21世纪开始住被选入各版本的高中语文教材。

这些最终预示着沈从文的人性文学创作立场得到比较公正的对待。

另一种观点认为,《边城》是民间文学的代表,与启蒙文学形成分野。

陈思和指出:“《边城》的出现,标志性地显示了民间创作思潮的完成。

沈从文作品研究综述

沈从文作品研究综述

沈从文作品研究综述余杰《凤凰城里的“老先生”》说道:在湖南电视的一个专题节目中,看到了这样一幕触动我心弦的细节:一名到湘西凤凰城旅游的外地游客,刚刚走下小船,码头上就有几个小女孩热情地围上来。

这些十二三岁的湘妹子,拿着编好的一束束野花,七嘴八舌地说:“买一束花吧,去送给老先生。

”“老先生”是谁呢?乡亲们口中所说的“老先生”,原来是二十世纪二十年代从这里走出去、走向世界的大作家沈从文。

遭受半个多世纪冷遇、排斥乃至迫害的沈从文先生,在最近十几年来却日益绽放出灿烂的光彩来,他虽然离开了我们,却借助文字获得了永生。

沈从文(原名沈岳焕),湖南凤凰县人,苗族,现代著名作家、历史文物研究家、京派小说代表人物,撰写出版了《中国丝绸图案》《唐宋铜镜》《龙凤艺术》《战国漆器》《中国古代服饰研究》等等学术专着。

至三十年代起他开始用小说构造他心中的“湘西世界”,完成一系列代表作,如《边城》《长河》等。

散文集《湘行散记》。

他以“乡下人”的主体视角审视当时城乡对峙的现状,批判现代文明在进入中国的过程中所显露出的丑陋,这种与新文学主将们相悖反的观念大大丰富了现代小说的表现范围。

一、从庄子的生死哲学看沈从文作品中的生死观在蔡葵芬的《从庄子的生死哲学看沈从文作品中的生死观》中认为沈从文一方面以“生命”为“信仰”,同时在面对死亡时却表现出一种超脱和淡泊的情致。

在他笔下,死亡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呈现出来,有情杀,有屠杀,有自杀,有他杀……其中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对砍头的描写,这种屠杀的场面大多来源于沈从文幼时的亲身经历,他家乡有个监狱经常处决犯人,小孩子常常去看,行刑完了,如若没人来收尸,小孩子常以戏弄尸体取乐,沈从文也常站在城头看杀人。

而后来他去当兵了,更是亲历了杀人如麻的残忍。

这在其《从文自传》、《黄昏》、《节日》等作品中都有体现,死亡现象在这个野蛮民族中得到大肆的渲染。

表面看来,沈从文对于“死亡”也习以为常了,他经常称死为“完事”,对死好像持有一种非常平和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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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文研究文献综述沈从文研究文献综述作者:雅嘉拉达(yajialada)自从新时期以来,沈从文研究已经成为中国文学研究领域里的一个引人注目的方面。

虽然,它肇始于所谓的“沈从文热”,并与现代文学研究领域的其它各种“热”先后发生,但同其它一些“热”相比,沈从文研究却具有明显的持久不衰的特征,并由此带来现代文学研究中其它相关课题研究的深入与发展。

这一情势的出现,决非仅仅由于研究者个人偏好与热情所致,也不仅仅由于沈从文研究当时在政治层面上所具有的拨乱反正的价值。

单凭个人的偏好与热情不可能使之持久,政治层面上的需求也只能是一时的“流行色”,沈从文研究的兴盛只能取决于沈从文及其创作本身所具有的文学研究的品位与内蕴。

“沈从文现象”,是20世纪中国具有独特色彩与内涵的思想—文化现象。

当然,沈从文研究并非起始于20世纪七八十年代,对沈从文先生其人其文的研究,早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就已发生。

在此,笔者将分“早期沈从文研究”(1949年以前的研究)和“当代沈从文研究”(49年以后的空白期和新时期以来到现在的研究)两大部分,努力对沈从文研究领域的基本概况和发展形势做一较为全面的论述,为笔者即将展开的沈从文研究方向的论文储备资料、理清思路,并期望对今后的研究有所帮助。

一早期沈从文研究有不少地方或者失之偏颇且比较单一,但它毕竟是沈从文先生尚在文坛时的论说评论,不但具有一定的史料价值,而且也是沈从文研究的基石与铺垫,我们万不可忽视而应好好吃透好好利用。

早在20世纪20年代,沈从文就开始为文坛所注意。

到30年代,沈从文已经拥有广泛影响。

但直到1949年前,对沈从文的研究却没有溢出文学评论的范围。

当然,中国现代文学作为一个历史过程,在它尚未走完自己行程的时候,一切研究都很难具有严格意义上的文学史研究的意义。

可是,在1949以前,对中国现代文学带有文学史色彩的研究文字却非绝无仅有。

为后来的研究者不断称引的《中国新文学大系》诸导言,其分文体对第一个十年文学过程的总结与描述,就分明具有文学史研究的特征。

早在20年代,沈从文就是一位不折不扣的、鲁迅在《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导言》里所界定的“乡土文学”作家,但他却无缘进入《中国新文学大系》;30年代,沈从文在文坛上已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虽然,鲁迅在与斯诺的谈话中所作沈从文是“自新文学以来”“所出现的最好的作家”[1]之一的论断,是以史学眼光看沈从文的,但留下的也仅仅是一种结语似的判断,缺少具体的论述与阐释。

而大量的评述沈从文的文字,或急于从政治上给沈从文定性,或仅就沈从文个别及部分作品的创作倾向与特征作一般性评论。

20世纪三、四十年代,沈从文一直被国民党视为异已,而左翼文学阵营亦将其看作陌路人。

国民党的报纸称其“站在反革命立场”,而在沈从文卷入的文坛论争——“京派”与“海派”之争、“禁书问题”之争、“差不多”之争、“反对作家从政”之争中,沈从文又被左翼文学阵营视为“官的帮闲”之“京派大师”[2]、为统治者“越俎代谋”的“忠而获咎者”[3]、“对大多数应社会要求而写作的作家们”“作敌意的挑战者”[4]以及“停止抗战”[5]论的制造者。

如果说,这些责难还仅是一种逻辑引伸而非政治属性认定的话,那么, 40年代,因其“民族自杀的悲剧”论与《芷江县的熊公馆》而引发的批判便突然升级。

沈从文被界定为“一贯地作为反动派而活动着”[6],是“《鸿鸾禧》里的穆季”[7]、“地主阶级的弄臣”[8]……这些政治判决,显然与已知的历史事实大相径庭,带有明显的“左”的痕迹。

也许,当社会变革以一种激进方式被推进时,任何与这种激进方式不相粘附的言行都难免被怀疑为反对革命。

而且,在上述种种场合,沈从文也并非没有可责难之处。

好在这一切都已成为过去,人们不必再为此作更多无谓的辩难。

在大量的沈从文文学作品评论中,呈现出两种不同的批评倾向与模式。

其一、以思想性及真实—典型论为核心的社会学批评模式。

这些批评主要以沈从文早期创作和乡土题材作品为对象,“空虚的作家”[9]“没有思想的作家”[10]“作品人物都是空洞无物的”[10],几乎是众口一词的结论。

因而,存在于沈从文早期创作中的“那种轻松,那种优美,都是无聊而甚至应该排斥的”[11]。

而这种对“思想”的要求,是以“暴露时代的苦难”——唯其如此,作品才有思想——为标尺的。

有人据此将《会明》与《绅士的太太》相较,认为《绅士的太太》“那暴露的东西”“《会明》再增多十篇还抵不住。

”[12]不能说这些批评毫无根据,当“湘西世界”在沈从文早期作品中雏形初露时,实在还谈不上什么深刻思想。

然而,勿论那种“轻松”与“优美”的背后,也自有其思想情感的底蕴在,而仅以是否暴露时代的苦难为衡量作品“思想”有无的唯一标尺,也难免陷入偏狭。

然而,这类批评由此出发,终于发展到对沈从文笔下“湘西世界”真实性与典型性的质疑:“使人怀疑那不是中国”。

[12]最典型的莫过于这一段《边城》论:这种善良的人是不是现实中人物呢?不错,在目前中国社会中,是有这样的人存在,但那是特殊的,不是普遍的。

[13]虽然论者承认《边城》人物的真实性,但由于那“不是普遍的”,因而是非典型的。

这显然是一种被简单化了的社会学批评模式。

即便如此,在这类批评文字中,同样得到普遍承认的,一是沈从文创作呈现的独特风格。

“风格的独异的奇趣”,“不变的独特作风”,是屡见不鲜的考语;二是沈从文对青年读者的广泛影响:“沈从文的短篇小说到底引诱了许许多多的年轻的读者,照亮了通到文学之园的途径。

”[11]苏雪林堪称这类批评的突出代表。

较之上述评论,她的《沈从文论》显然高人一筹。

她不再简单地指证沈从文的作品“没有思想”,而是第一个揭示出沈从文作品“借文字的力量,把野蛮人的血液注入到老迈龙踵颓废腐败的中华民族身体里去使他兴奋起来”“引燃整个民族青春火焰。

”然而,对沈从文作品里具象世界真实性的怀疑并未稍减:“叙述十之八九是靠想象来完成的。

”[14]而对沈从文“文体作家”、“文字的魔术师”的界定,又堵塞了其进一步探究沈从文笔下“湘西世界”底蕴之路。

尽管如此,苏雪林对沈从文作品艺术特征概括——“第一是能制造一种特殊的风格’,“第二是句法短峭简练,富单纯的美”,“第三是造语新奇”,却颇有见地。

其二、从艺术欣赏出发,忠实于自身的艺术感觉的批评模式,即所谓的艺术批评模式(既非形式主义批评,也非纯粹的感觉主义批评)。

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刘西渭的批评。

在他的《〈边城〉与〈八骏图〉》和评萧乾《篱下集》、芦焚的《里门拾记》(在与沈从文相互比照中进行)[15]的文字中,将沈从文的评论纳入他确立的一种理论前提下:在小说世界里有两种作家——伟大的小说家与自觉的艺术家。

例如巴尔扎克,是一个“伟大的小说家”,然而,严格而论,不是一个艺术家。

依照这种划分,沈从文是一位“渐渐走向自觉艺术的小说家”。

因为沈从文的艺术制作,表现了“具体的生命”,而他“所涵有的理想”,是融化在作品中“各自的生命里”的。

阅读沈从文的作品,“感觉,想,回味,是不免的步骤。

”因此,在论及《边城》时,刘西渭说:人世坏吗?不!还有好的,未曾被近代文明沾染了的,瞧!这角落不是,——这些可爱的人物,各自有一个厚道而简单的灵魂。

在这里,刘西渭提供了对沈从文作品的另一切入角度。

同时他在实际上提出了另一意义上的真实论,即所谓“真实”,非社会学意义上的真实,而是艺术感觉上的真实。

尽管刘西渭给予《边城》以极高评价,但这种批评模式同样限制了对沈从文作品深层意蕴的理解,以至沈从文自己在谈及刘西渭的批评时说:“我的新书《边城》出了版,……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我是在什么情绪下写成这个作品,也不大明白我写它的意义。

即以极细心朋友刘西渭先生批评说来,就完全得不到我如何用这个故事填补我过去生命中一点点哀乐的原因。

[16]以上是对早期沈从文研究简单大略的概说。

二进入新时期以前,从49年到20世纪七八十年代,在这大约三十年间,如果掐“头”去“尾”(这“头”,是指王瑶先生的《中国新文学史稿》;这“尾”,是指唐弢先生主编、成书于1979年的《中国现代文学史》)留下的是沈从文研究的空白。

在此期间,没有一篇有关沈从文的研究文字发表,图书馆里,连稍稍象样一点的沈从文作品或研究资料目录也没有。

虽然,随着中国现代文学成为一门独立的学科,对中国现代作家、作品的研究,已被纳入文学史研究的视野,继王瑶先生的《中国新文学史稿》之后,又有刘绶松先生的《中国新文学史初稿》和林志浩先生主编的《中国现代文学史》问世。

然而,在这两种文学史中,除了在有关文学运动的章节中,完全移用郭沫若、冯乃超等人在《斥反动文艺》、《略评沈从文的<熊公馆>》中对沈从文的政治批判外,在全部有关文学创作历史的描述中,则完全抹去了沈从文的踪影;为中国现代文学教学配套出版的中国现代文学史参考资料(上海教育出版社)中,沈从文及其相关言论,仅作为附录列入反面教材与反面人物榜。

这种情势的出现,无论是当时编者的一种自觉认定,抑或另有不得已的苦衷,都同当时中国现代文学研究的指导思想——中国现代文学史即中国现代革命文学史相关。

唯有在作为这一阶段序幕的王瑶先生的《中国新文学史稿》及作为尾声的唐弢先生主编的《中国现代文学史》中,还给予了沈从文及其创作一席之地。

无论如何,这都是难得的。

然而,作为文学史,对一个作家,无论是单独以章以节、还是与一些作家杂揉于一节之中叙述,都意味着对其历史地位的一种给定。

从这个意义上说,沈从文在这两种文学史中的地位,都只能属于“小家”之列。

而且,或由于初创,或由于几十年沈从文研究留下的空白,这两种文学史有关沈从文创作的评述,都留下了明显的史料方面的错误或作品内涵把握上的偏失。

例如,前者在评述了沈从文带传奇色彩的乡土作品如《黔小景》等之后说:“后来这些题材写穷了,就根据想象组织童话及旧传说了(如《月下小景》、《阿丽思中国游记》)。

”(事实是《阿丽思中国游记》发表于1928年,尚属其早期创作,而更多成熟的乡土题材作品,包括《黔小景》,都发表于他的这些题材“写穷了”之后),后者则将《边城》中的顺顺称为“团总”(其实并非团总,在小说中团总另有其人),指《会明》、《新与旧》等篇“忽视了军队中严酷的等级制度以及他们和人民的尖锐矛盾,却去大量地描写以趣味为中心的日常琐屑。

”——使人明显感到对作品内涵理解的简单化倾向。

就在沈从文政治上受批判、创作被漠视的30年间,在海外的华人学者中,沈从文研究却取得了明显进展。

其中,影响最大的,是美藉华人学者夏志清的《中国现代小说史》(1961年英文版初版、1979年中文版)和香港司马长风的《中国新文学史》中有关沈从文的论述。

在这样三个方面,这两部文学史对沈从文的评价是完全一致的:一、沈从文“大家”地位的给定。

虽然,由于编写体例不同,二者的处理方式也不同:《中国现代小说史》采用列作家专章方式,《中国新文学史》则以不同时期各文体发展状况为原则设章,各章又集中介绍作者认为最具代表性的数种作品集,但在这两种场合,能进入相关章、节的作家与作品集均屈指可数,具有明显可见的主观选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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