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岁老兵马士弘 我所经历的淞沪会战

“罗小刀”
晚上战地广播，播报“罗店争夺战”战绩，吉田旅团惨败，伤亡4300 余，我军亦伤亡500多，“军委会”传令嘉奖18军全体将士，还特别嘉奖 42旅旅长罗广文发明的“罗小刀”。
说起罗小刀的来源，我们42旅的旅长罗广文是日本士官生，当年他 在学校练习劈刺和日本同学比赛，十有九输。他知道日本军队劈刺技术 是世界一流的，日本人虽矮体质却要强于中国人，如果战场上拼白刃战 中国人是拼不过的。于是，他在宋哲元29军士兵背上都背一把大刀的启 示下，把大刀演化成一把小尖刀。这种小尖刀长15公分，平时插在绑腿内 也无碍行走，战斗到近身肉搏时却能发挥大作用。罗广文深知，白刃战转 换成近身战，尤其双方都力竭气衰时，能有一种外力助战，肯定胜算在 握，而在一般打架抱滚时，谁都想把对方压在底下，自己翻在上面， 这时 顺手抽出小刀向压在上面人的背心用力一捅，就胜利了。因此，罗广文在 他所编写的士兵必读的《血的教训》中，把使用小刀的技术，从白刃、抱 滚、小刀连接起来，加以程序化，使之在42旅士兵操练中，成为必修的技 术。在这次上海战场上，“罗小刀”初试牛刀，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淞沪会战
爆发于1937年8月13日，是 卢沟桥事变后，蒋介石为了把日 军由北向南的入侵方向引导改 变为由东向西， 以利于长期作 战，同时也为了引起国际社会的 注意，而在上海采取的主动反击 战役，这是中日双方在中国抗日 战争中的第一场大型会战，也是 整个中日战争中进行的规模最 大、 战斗最惨烈的一场战役。这 场战役对于中国而言，标志两国 之间不宣而战、但又全面战争的 真正开始，卢沟桥事变后的地区 性冲突升级为全面战争。
2014年8月10日 星期日
WEEKEND
个人 史记
每个普通人的故事 都是历史的一个碎片
01 责编 吴岚 美编 张庆
■1934年，在北京上大学的马士弘在听闻了日本自“九一八事变”以来的种种侵略行径后，决定投笔从戎。适逢黄埔军校在北京 招生，他便报名参考，并成为了黄埔军校第11期的学员。 ■1937年从黄埔毕业后，马士弘加入了当时由陈诚率领的第十五集团军，此后担任陈诚的警卫团团长达10年。其间，马士弘参加 了淞沪会战、常德会战、长江石碑要塞保卫战等众多知名战役，始终奋战在抗日第一线，八年抗战，与日寇打了大小20余战。 ■20世纪70年代，马士弘曾任成都市政协委员。 ■2005年7月的一天，已经年过九旬的马士弘写下了一篇为《“八·一三”上海抗击日寇和大撤退》的记录性文章。日前，他又向记 者口述，真实再现了那段抗战的场景。
战区分左右两翼，长官部设在苏州。为鼓舞士气，“军委 会” 政训处在上海招募二千余名青年学生， 组成战地服务 团，然后分成若干队深入连队，担任联欢、歌咏、慰劳和抬担 架等各种活动，在战火中与战士同进退。当时还有一份《战 地黄花》报，每天通报当日战况和英雄实例，报纸发至连队， 深受士兵喜爱。
由于上海地面平坦，视野开阔，区内除市政府所属建筑 群以及复旦、光华、同济几所大学是比较坚固的建筑物，其他 地区多无大障碍，且道路四通八达。按规划要在道路交叉结 合处构筑半永久性钢筋水泥地堡400多座，战壕、掩体，纵深 配置达80余华里。工程量大，时间短。经战区会议决定，地堡 由工兵部队担任，战壕、掩体由布防部队担任，交通壕则商请 市政府动员市民有酬自愿参加。教育局发动暑期大、中学生， 租界内青壮年和工人也来参加。 最多时日达到12万多人，都 自带干粮工具， 一些老年和小娃娃还提着茶水到工地送水。 到8月5日，已完成95%。由于有情报，日长门号航空母舰抵达 东海，为策安全，于6日下令全部撤离。民工们撤离时，舞镐高 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国必胜”的口号。
此后的三个多月日日夜夜， 日寇投入陆海空军30余万 与我军作殊死的战斗。当时的上海，炮声隆隆震撼大地，烈 焰滚滚遮天蔽日，白刃交锋，肠流犹斗，撕咬拳踢，铁血互 染，尸体混呈，堆成小山（抄《战地黄花》报道）。
罗店争夺战
下面是我所在的部队，左翼战区18军所属部队主要战斗经过： 9月28日，日寇在其海军的支援下，占领了长江口长兴岛后，用大兵 力（一个旅团8千人）集中陆军兵力在高桥登陆成功，并于30日进占罗 店（距高桥30余华里）。罗店位于淞沪侧背扼水陆交通要道，四通八达， 是通往上海和后方嘉定、昆山、闸北车站的要冲，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 战区下令必须夺回罗店。18军军长罗卓英召开军前会议，决定不惜一切 代价，夺回罗店固守之。 12时整，我重炮团6门118升的加农炮猛烈炮击罗店（已无居民）， 房屋燃烧，尘土飞扬。敌被迫移出镇外据守，我14师（三个团）42旅（两 个团），从西南两面夹击推进，逐步缩小包围圈，而敌却龟缩据点，意在 等待外援。 此时，高桥增援之敌，在40多辆坦克掩护下，跑步向罗店奔来，行进 中被我战防炮击毁两辆；到达鱼鳞沟时，因桥已被我工兵彻底炸毁，不 能沿公路行驶，遂绕向两旁沼泽地或水田猛冲，奈何冲力越大，泥陷越 深，能再冲上公路的只八、九辆；行进至距罗店13华里处一土坡下我布 雷区，两辆坦克中雷燃烧。后面步兵则被我11师埋伏公路两侧及正面部 队三面伏击，敌阵大乱，先头部队掉头回窜，正好后面部队相撞拥挤，遭 我军迫击炮和重机枪猛烈射击，死伤枕藉。 困守罗店之敌，知援军失败，军心动摇。下午3时许，我军乘势发起进 攻，向敌冲锋，杀声震天。敌分成三队，作梯形掩护后退，我军乘机分割包 围， 展开白刃战。14师一个团由左侧插入敌后， 敌转入镇外屋基后凭土 墙，集中火力，夹以小钢炮猛射攻击前进之我军，我损伤不小，被迫停滞。 此时已近下午5时，我炮兵说话了。随着炮弹发出，我42旅吹起冲锋号，战 士们在连排长率领下高举钢枪，大声吼叫着，有如饿虎扑食之势，直插入 敌群，展开白刃战。敌惶恐万状，纷纷后逃。我军乘势全面出击，击溃敌梯 形队伍。残敌以连排为单位，利用沼泽地掩护，仓皇向南而去。战略要地 罗店，又重回我怀抱。此时，已是下午6时许，落日西下，暮霭沉沉，古诗： “战士军前半死生，孤城落日斗兵稀”，正是此时此地写照。
炮声隆隆震撼大地，烈焰滚滚遮天蔽日，白刃交锋，肠流犹斗，撕咬拳踢，铁血
互染，尸体混呈，堆成小山。
（抄《战地黄花》报道）
战斗开始了
1937年8月13日凌晨6时，东海海平面万道霞光，撒满战 区大地，一片清新氛围显得格外宁静。突然间，高音喇叭传 出急促的“当当当……”的钟声，接着一位女播音员激动地 大声呼叫：“英雄战士们，日寇向我们进攻了，拿起你们的钢 枪，向敌人冲杀呀！”接着报道：“晨6时，日寇向我虹口守军 进攻，我虹口守军予以迎头痛击。”战争终于爆发了。
整个会战前后共历时3个 月， 日军投入8个师团和2个旅 团20万余人， 宣布死伤4万余 人；中国军队投入48个师和24 个旅60余万人， 自己统计死伤 30万人。
战前备
1937年7月7日，“七七”事变爆发，日本帝国主义者的军 队在卢沟桥向中国军队进攻，至此，日本帝国主义蓄谋已久 的侵华战争，全面发动了。根据当时敌情判断，日寇为配合华 北战事，凭已在上海租界驻军（约8千人）的协作，和海军之 优势，可能在上海长江口和黄浦江口华界地区，开辟第二战 场。当时侦测发现，北四川路日驻军据点活动频繁，日租界出 口处，均设置活动铁门和铁刺网等障碍物。根据各种情况推 断，战争爆发期，可能在一月前后。
最后一次大战
十月中旬战事已历两月，双方虽时有接触，总体仍保留原来形势。 10月28日， 敌在海空优势助攻下由吴淞、 宝山两路向我南翔守军 166旅包围攻击， 激战二日南翔失陷，18军急调刚整补完毕之42旅由昆 山急行来援。插入敌后与敌激战两个团均已投入战斗，罗广文命我（旅 直属侦察连）组织特务排、工兵连、重机枪连、迫炮连和我连，组成预备 队，增援48团之战斗（团长阵亡）。经奋勇战斗，敌被我击退，但随后敌 方又陆续增援，形成三面包围，我旅凭坚固工事，沉着应战，无所畏惧， 几次白刃战，发挥罗小刀作用，给敌不小的损伤。战斗进入第四天，战区 急调42军之88、87两师，增援形成反包围。同时，由14师采取“围魏救 赵”方式，向宝山攻击，截断其增援。在进行了震撼全战区比罗店之战 更为激烈的一整天混战后，战场上可以说是“尸骨堆山，血流成河”。敌 知其援军受阻，在夜幕中逃离。 四天的战斗，是一场恶战，在包围和反包围战中，敌我交错迫近，多 次白刃战，双方伤亡都很大。以我42旅第48团来说，两天的并肩战斗，亲 历亲见，该团死亡团长一个、营长二人，团里24个连长副连长，死亡19 人，42个排长，仅存5人，士兵伤亡800余，约三分之一。我预备队阵亡连 排长5人，士兵伤亡110余人，我侥幸未死。黄埔军校第10期、11期（我是 11期），其时大多任连排长，在第一线，斗志昂扬，牺牲更大。48团这两 期学生有8人，这一战打下来，仅存3人，其余均为国捐躯。 此一战役，也是上海战场最后一次大战斗。
最高统帅部据此下达了作战指导命令，动员约50万军队 赶赴上海。我当时是18军所属42旅的骑兵连长。军部驻在无 锡的18军军长陈诚于当日（7月7日）由庐山电话指示副军长 罗卓英，全军所属部队含配属部队于第三日（7月9日）由驻 地直接开赴上海，五日内进入阵地。
整个上海战区，北起长江口、长兴岛、吴淞口、沿江南岸 至宝山、亘浏河口之线，西沿亘浏河陆家滨到松江，南沿蕴藻 滨北岸至闸北车站，与日租界外隔离墙对峙，东沿黄浦江岸 至苏州河之线，约120平方公里。
第三、四日战争沉寂，日寇却在川沙、南汇海边登陆，两 日共登陆10余万，占领了浦东至高仓庙一带，连续四天正面 战场无动静，但从广播得知敌战机三十余架飞临杭州，炸我 笕桥空军基地，我空军早已起飞藏于高空云层中，敌机见机 场空无一机，在杭州投弹后，环绕10余分钟，正整理队形东 去，我机从高空穿云急驶而下，找准领机，一炮打中，日机队 形大乱，我机乘势追击，钱塘江上空大战，再击落敌二架。余 敌机向台湾飞逃，我亦损失一架，但空军战士跳伞获救。
103岁老兵马士弘
我所经历的淞沪会战
马士弘，男，族名马千毅， 1911年 生 ，重 庆 忠 县 石 宝 乡 坪 山 村 人 。黄 埔 军 校 第 11期 的 学 员， 原国民党少将。20世纪70 年代， 曾任成都市政协委员。 其弟马识途为中国现代著名 作家，著有长篇小说《清江壮 歌 》《夜 谭 十 记 》 《 沧 桑 十 年 》， 纪实文学《在地下》，短篇小说 集《找红军》《马识途讽刺小说 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