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学塑造中狼意象的演变及其文化内涵变迁
“狼”“里山”“阴司”“冬至”意象的象征意蕴浅析

“狼”“里山”“阴司”“冬至”意象的象征意蕴浅析“狼”、“里山”、“阴司”、“冬至”这四个意象在中国文化中都有着深入人心的象征意蕴。
它们各自代表着力量、原始、神秘和节气。
通过对这些意象的象征意蕴浅析,我们可以更加深入地了解中国文化中蕴含的丰富内涵。
我们来看看“狼”这个动物。
在中国文化中,狼常常被赋予着勇气、狡猾和独立的象征意义。
古代文学作品中经常出现狼的形象,而且往往是扮演着坚持自己意志和追求自由的角色。
狼的形象也常常出现在中国的民间艺术和传说中,被赋予着神话般的色彩。
狼在中国传统文化中还被视为勇敢和卓越的象征,它代表着人们对于力量和自由的向往。
里山这一概念在中国文化中也有着深刻的象征意蕴。
里山常常被视为神秘、原始和充满力量的象征。
在中国古代的文学作品中,里山往往被描述成宁静、神秘的场所,代表着人们对于自然和岁月流逝的追求和热爱。
里山也被视为离尘脱俗的象征,它代表着人们对于内心平静与自然和谐的向往。
与此“阴司”这一概念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也有着深远的象征意蕴。
阴司被视为另一个世界,在其中存在着无尽的神秘和神奇。
阴司代表着人们对于神秘和未知世界的探索和向往,也代表着人们对于生死和命运的思考和沉思。
阴司在中国文化中还经常被用来描述人们对于宇宙和生命等问题的思索和探讨。
我们来说说“冬至”这一节气的象征意蕴。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冬至是一个重要的节气,代表着季节的转折和时间的流逝。
冬至也被视为阴阳交替的象征,代表着生命的循环和岁月的更迭。
冬至在中国文化中还常常被赋予着团聚和祈福的意义,人们常常在这一天举行祭祀和聚会,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当代文学作品中“狼”形象的重构———以《怀念狼》和《狼图腾》为例

当代文学作品中“狼”形象的重构———以《怀念狼》和《狼图腾》为例作者:刘娜来源:《名作欣赏·评论版》 2018年第4期⊙刘娜[南京师范大学,南京210097]摘要:以“狼”为叙事题材的小说在中国文学史中并不罕见,这类小说通常将“狼”作为人的对立面,作品中凡是涉及“狼性”的存在体,都是十恶不赦的象征,人们避之不及。
但当代文学作品中出现的一系列“狼”形象,却颠覆了历来存在于人们头脑中的狼的幻象,建构了一个独特的“狼”文化世界。
在物质水平提升,思想资源匮乏的今天,关注这个转变的文学现象,并探析其背后隐含的表述动机,就显得尤为重要。
本文以贾平凹的《怀念狼》和姜戎的《狼图腾》为例,试图理清当代文学作品中对狼形象的重构和其所象征的独特的精神指向。
关键词:狼叙事中西比较精神指向狼,自古以来便以凶残、贪婪的形象在人们的头脑中扎根,从耳熟能详的明代故事《东郭先生》、蒲松龄的《狼》,到鲁迅的《祝福》《狂人日记》《阿Q正传》等作品,人们对“狼”的认知并没有发生大的改观,仍认定狼性与人性背道而驰。
但新时期以来,当代文坛上刮起了一股“狼”之风,从20世纪80年代的“饿狼传说”,20世纪90年代的“与狼共舞”,到21世纪以来一直占据人们视野的《怀念狼》《狼图腾》《天地狼心》等小说。
值得注意的是,作家笔下的“狼来了”不再是恐吓性质的话语,而成为他们所宣扬的一种“狼性”精神的标识,《怀念狼》和《狼图腾》在这方面无疑具有代表性。
一、重塑狼文化生态文学理念强调从大局着手,“生态文学是以生态整体主义为思想基础,以生态系统整体利益为最高价值的,考察和表现自然与人之关系和探寻生态危机之社会根源,并从事和表现独特的生态审美的文学”,作家们通过在文学作品中塑造“狼”的形象来警示人们,应该放弃人类中心主义而站在自然整体的视角认知狼的重要性。
另外,随着经济物质水平的飞速发展,人们的精神面貌也发生了相应的转变。
作家们意识到了物质的发达程度与精神的发达程度之间并不构成正比,且由于民众普遍缺乏信仰,人心更容易被各种利益所引诱,精神世界的架空需要一种新的文化来补缺,狼文化正是作家们在当代文化语境中做出的选择。
世界文学中古代狼形象的象征

世界文学中古代狼形象的象征作者:田珂来源:《法制与社会》2009年第17期摘要作为一种动物形象,狼在古代的世界文学中有着多样化的象征。
本文主要通过对古代文学中狼形象进行梳理,借此探讨世界文学中狼形象所体现的文化内涵。
关键词世界文学狼形象象征中图分类号:I109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9-0592(2009)06-308-01动物在人类生活中占据了重要地位,尤其在人类远祖生活于丛林中时。
“人在自己的发展中得到了其他实体的支持,但这些实体不是高级的实体,不是天使,而是低级的实体,是动物。
”①共同的生活场域使得人和狼的相遇不可避免,中外文学作品对此也多有刻画。
西方狼文化源远流长,狼的身影在古罗马神话中就已经出现。
双胞胎兄弟罗慕路斯(Romulus)和雷慕斯(Remus),还在婴儿时就被篡位者扔进了台伯河里,生命垂危时为一只母狼所救。
两人长大后推翻了篡位者的统治,并在母狼曾经喂养他们的地方建立了罗马城,狼也因此永留在了罗马城的城徽上。
古埃及神话中在死亡世界里负责决定亡者最后归属的重要神祗,是狼头人身的阿奴比斯(Anubis),他同时还是掌管木乃伊制作的神灵。
美洲印第安人与狼的关系尤为密切,一些族裔对它的感情甚至深厚到人狼不分。
在他们的神话传说中,郊狼科蒂时而是狼时而是人,教给印第安人使用火、建造房屋、修筑拦鱼坝捕鱼等,是人类慈爱的父亲、忠诚的朋友。
北欧神话中同样有着让人过目不忘的狼形象,主神奥丁(Odin)身边永远跟着的两只狼——格里和弗里吉;在天上不停追逐月亮和太阳的恶狼亥惕和斯科尔;以及让所有的神祗都惧怕的狼魔斐瑞(Fenrir)。
神话中写到:世界末日的来临,将经过三个冬季的战争。
接着,大地又经历了三个极其严寒的冬季。
一只狼吞了太阳,另一只吞了月亮,星星消失了,大地开始震动。
这时被锁住的狼魔斐瑞重获自由,开始向众神宣战,他要吞下整个世界。
众神拼命进行抵抗,表现得很勇敢。
但是没有用的。
天神奥丁被狼魔吞掉了,众神被杀死了。
现代文学中狼形象的复魅

现代文学中狼形象的复魅作者:田珂来源:《青年文学家》2011年第06期摘要:每个历史时期都有自己的文化,在反思的同时我们不可能不审视文化中的向标。
本文主要通过对“狼形象”的梳理来探视现代文学中的复魅现象。
借此来探讨文学与人类精神世界的关系。
关键词:文学;狼形象;复魅1、狼形象的恶化随着文明的演进和发展,狼形象经过了一段漫长的“恶魔化”历程。
从神话和图腾崇拜中半人半神的狼,逐渐演变为半人半兽的狼,直至到了后期被定性为单纯象征了兽性和野性的一种动物符号。
人类远古神话阶段笼罩在狼身上的神性光环消失不见了,自然界中的一个真实物种被简化成了“恶”的代名词。
西方中世纪兴起过捕狼的热潮。
“10世纪英国国王埃德加(Edgar Le Pacifiqu)统治时期,下令全国灭狼,有捕捉300只狼以上者给予奖金,因此在欧洲大陆相继形成了一个捕狼高潮。
”风靡一时的猎狼运动使欧洲大陆的野狼数量急剧减少,但并没有给野生的狼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对狼来说,真正的灾难发生在基督教诞生后。
基督教禁止将神性赋予自然界,开始了对自然的祛神秘化,人成了自然界中的独白者。
正如英国著名的历史学家汤因比(Arnold Toynbee)所说:“人与剥去了昔日神性光环的自然环境分离,人获准掠夺不再神圣的环境的权利。
人类曾经怀着敬畏之情看自然,而这种情感遭到了犹太一神教的排斥,犹太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都是如此。
”野性和兽性是与宗教推崇的光辉人性截然相反的,对人性的颂扬把狼从神圣的祭坛赶了下来,它们不再是人们的文化英雄、救世主。
人类进入农耕与畜牧社会后,人与狼之间的竞争变得更加激烈。
野狼在丧失了自己的狩猎地后,为了求得生存有时会捕捉放牧在草场上的牛羊。
这种天生的狩猎本能并不能为人所谅解,狼成了人类私人财产的竞争者。
这个形象被固定化,人们的仇狼情结也逐渐积淀下来。
文学艺术,是作为唯一符号动物的人的情感体验载体之一。
对于人类的艺术活动来说,“在艺术里,感性的东西是经过心灵化了,而心灵的东西也借感性化而显现出来了。
立象以尽意--《怀念狼》中“狼”的文化内涵

贾平凹2000年出版的长篇小说《怀念狼》是一部意象诡异、意蕴丰厚的作品。
整部作品围绕“狼”而展开:从开始的“狼患”,到“我”跟随舅舅为狼拍照建档,再到结尾“我”呼唤狼,狼不仅在这部长篇里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也是进入到文本的深层、全面而深刻地理解作品丰富的文化内涵和精神实质必由之路。
一在作品《怀念狼》之中,狼代表了原始的野性力量。
匪患与狼灾把一个县城毁灭了,在那次大乱中,死了数千人,也就是从那时起,人与狼就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猎人们也由此开始崛起。
狼与人搏斗了很多年,猎人们激情四射、雄姿英发,在和狼的搏斗之中成为了英雄,而狼在与猎人的斗争中仅留下来了少部分的精英。
终于,狼渐渐败下阵来,商州就只剩下15只狼了。
当地政府便开始颁布严禁捕狼的规定,甚至让昔日的猎人傅山担任起护狼队的队长。
15只狼成为濒危动物接受着保护,猎人们也被收了猎枪。
狼患问题虽然解决了,但是人是在和狼的搏斗之中才成为人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没有了狼的猎人们开始得了一种怪病:他们手无缚鸡之力,整天手脚麻木、精神萎靡不振,视力也越来越差。
猎人们只有在和猎物的抗衡之中,才能焕发出生命的勃勃生机,如果没了对立力量,那就只能如大熊猫那样生命力微弱,连繁殖后代都成了问题。
奇怪的是,没有了猎人的狼也开始得病,甚至有的抱着木桩在河里自杀。
高子明作为记者,找到了自己觉得有价值的工作———在舅舅傅山和烂头的陪同下,为狼拍照建档。
在这个过程中,狼并没有躲着舅舅,有时候甚至主动出现,逼舅舅杀了它们,而舅舅和烂头也在无奈杀它们的时候恢复了猎人的健壮和敏捷。
从舅舅在保护狼与杀狼挣扎中的瘦骨嶙峋到杀狼后的满面红光、手脚刚健的对比,更表现出了猎人的异化。
猎人与狼的体内都有着原始的野性,他们似乎并不甘于平淡地活着,他们好像与新的时代格格不入,灭亡便成了他们唯一的出路。
狼最终被杀完了,那与狼密切联系的雄耳川地区的人们最后都成了人狼。
狼在这里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动物了,而是导致现代人的生命力萎缩与人种退化之根*来稿日期:2019-09-06*作者简介:白玉红(1966—),男,郑州师范学院中文系教授,研究方向为中国现当代文学。
《狼》中的意象和象征

《狼》中的意象和象征
狼中的意象和象征
狼作为一种动物,在文学和艺术中经常被用作意象和象征。
以
下是狼在文学作品《狼》中所代表的意象和象征。
强大的能力和原始本能
狼象征着强大的能力和原始本能。
在《狼》中,狼以其迅猛的
奔跑、锐利的牙齿和敏锐的嗅觉展示出了其强大的生存能力。
狼的
生存本能使其成为狩猎的绝佳动物,这与主角在小说中表现出的求
生意志相呼应。
孤独和自由
狼也象征着孤独和自由。
在《狼》中,主角华奥尔夫被描绘成
一个孤独的猎人,在大自然中独自与狼为伍。
狼以其独特的生活方
式和团队合作能力,展示了一种独立于其他动物的自由精神。
这与
华奥尔夫在小说中追求自由和追求内心深处真实自我的愿望相呼应。
野性与狡猾
狼还象征着野性和狡猾。
狼在《狼》中被描绘为一种机智的动物,具有狡猾的行为和判断力。
这种狼的特质象征着欺骗和策略,与小说中一些角色的背叛和欺诈行为相呼应。
战斗和生存
最重要的是,狼象征着战斗和生存。
狼是一种优秀的猎手,它们展现出与环境中的不断挑战和竞争斗争的能力。
在小说中,狼的意象彰显了主角不断战胜困难、追求自己生存和目标的精神。
总的来说,在文学作品《狼》中,狼既代表着强大的能力和原始本能,又象征着孤独与自由、野性与狡猾以及战斗和生存等多重意义。
这些象征增添了小说的深度和内涵,使读者对主角及其内心世界有了更深入的理解。
文学作品中的社会意象与时代变迁

文学作品中的社会意象与时代变迁文学作品是艺术家对社会现象和时代变迁的一种表达方式。
通过描写和刻画不同的社会意象,作家们带领读者进入一个与现实相似但又有所差异的世界,深入探讨并反思社会与人生的本质。
这样的文学作品不仅仅是讲故事的工具,更是一种社会批判和思想探索的载体。
在中国古代文学中,社会意象与时代变迁是密不可分的。
古代文人往往通过作品中的意象来表达他们对当时社会的看法和思考。
例如,明代戏剧《西施》中描绘的西施放狼的情节,反映了当时社会背离传统伦理道德的现象,以及对女性地位的思考。
而《红楼梦》则通过对贾府衰落和荣府兴盛的描写,暗示了封建社会面临的种种问题和危机。
这些文学作品不仅仅是对个人命运的讲述,更是对整个时代的审视和思考。
随着现代社会的变革,文学作品中的社会意象也在不断演变。
20世纪初,随着中国社会的动荡不安,一些作家开始写作反映社会现实的作品。
例如,鲁迅的《狂人日记》和《阿Q正传》就是他对封建社会阶级观念和社会虚伪现象的批判。
这些作品以讽刺的手法揭露了社会的黑暗和人性的丑陋,引发了社会对改革和进步的思考。
近现代中国文学中,社会意象与时代变迁凸显得更加明显。
20世纪以来,随着中国社会的快速发展和不断变化,文学作品开始更广泛地反映社会各个层面的问题。
例如,魏巍的小说《长征》,通过对红军长征的描写,展现了中国革命的伟大壮举和人民英勇奋斗的精神。
另外,王小波的小说《黄金时代》,则以女性视角展现了他对传统观念和文化的颠覆和批判。
可以看出,文学作品中的社会意象和时代变迁是相互依存的。
文学作为时代的产物,承载了作家对社会的批判和思考。
通过描绘各种社会意象,作家们向读者传达了他们对社会现象和人生意义的独特观点。
而作品中的时代变迁则是社会意象的背景和根基,反映了社会的发展和进步。
因此,我们可以看到,文学作品中的社会意象与时代变迁是互为表里、相互影响的。
在文学作品中,社会意象是对时代变迁的一种诠释和反思,而时代变迁则是社会意象的源泉和背景。
“狼”中西文学中的隐性意象研究

“狼”中西文学中的隐性意象研究狼是一种常出现在中西文学作品中的形象,它代表着许多隐性的意象,反映了文化、心理、社会和人类自身的规律。
这篇论文报告试图通过研究狼在中西文学中的隐性意象,探索狼在人类文化中的深层含义和文化不同的表达形式。
一、狼在中西文学中的传统意象二、狼在心理学意义上的意象三、狼在社会意义上的意象四、中西文化中狼形象的异同五、狼在童话和民间传说中的象征意义六、狼在文学中的形象变化七、狼在环境问题中的意义八、中国文化与西方文化中的狼形象九、狼在当今时代的反映通过对狼在中西文学中的传统、心理、社会等方式的分析,本文得出以下结论:狼象征着不同时代、文化和族群中的强大力量、野性、负面形象等隐性意象。
但是,通过重新审视狼的向度,也可以找到它积极的意义。
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应该把眼光从传统中看狼,理解其在当代社会中的深刻内涵,涉及到文化、信仰、生态等各个方面。
本文建议在未来的研究中,可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深入探讨:一、狼形象的历史演变以及与当下社会的关系;二、狼在环境问题中的表现和作用;三、狼对少数民族文化的重要性;四、狼在文学中的形式表现;五、狼文化对文学创新的影响。
总之,在评估狼在中西文学和文化中的意蕴时,我们必须通过透彻的历史和审美研究,对狼的形象和意义进行审视和梳理,以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不同文化间的区别、共性以及文化的不屈和进化。
1. 狼在中西文学中的传统意象:该部分可利用文学作品中的描写,重点描绘狼在中西文学中的传统形象,包括狼的外形、特征和形象,如狼的凶狠、狡猾、残忍等。
2. 狼在心理学意义上的意象:该部分可以将狼的形象与心理学中的相关概念进行类比,例如狼在人类心理中的象征意义、狼在梦境中的意义等。
3. 狼在社会意义上的意象:该部分可以探究狼在社会环境中代表的含义,例如狼是人类文化中的野兽,它象征着野生的力量,常常被用来暗示社会中的野蛮、暴力、欺凌等问题。
4. 中西文化中狼形象的异同:该部分可以从文化差异的角度来探究狼在中西文化中的特色和差异,如狼在中国文化中的影响和象征意义与西方文化中的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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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学塑造中狼意象的演变及其文化内涵变迁作者:天天论文网日期:2016-1-12 9:40:17 点击: 1摘要:在中国传统文学中,狼意象往往是充满负性情感的阴险、狡诈的代名词。
21世纪以来,关于狼性的文章作品重新审视了狼意象的基本特征。
梳理并勾勒狼意象及其文化内涵的演变,可以更为明晰地辨识出“狼”形象在文学、史学、社会学等文化中所扮演角色的变迁历程,从而改变中国文化中狼意象在较长一段历史时间上的单纯文化内涵,使之重新恢复其多元象征意义。
关键词:狼性;意象;内涵;文化;演变;变迁狼作为生物链中的普通物种,多年来一直恣意自由地生活着,与其他生物一样,并未引起世人的关注。
21世纪以来,从贾平凹的《怀念狼》、姜戎的《狼图腾》刊行以来,一时间,文坛上“狼言”四起。
《狼的故事》、《像狼一样思考》、《狼魂》等作品相继涌现,更有许多未公开刊印,只是发布在网络上的有关“狼”的作品亦纷至沓来,令人目不暇接。
尤其是2015年初,电影《狼图腾》、《战狼》以“非商业、非主流、非娱乐化”的“黑马”姿态,低调冲入新年电影排行榜并力拔头筹后,“狼”现象引起了诸多评论者的关注。
大部分的评论着眼于作品本身所蕴含的幽远意旨、主题意象进行了深刻的剖析,对作品通过文字所传达的生态话语和人文话语进行了理性的思考。
然而,对于“狼”现象及其文化内涵的研究似乎不够深入,有进一步将其延伸、拓展至历史学、文化学、社会人类学、民俗学等相关领域进行综合研究,以寻根溯源、见微知著,探寻其来龙去脉的必要。
一狼作为一种自然物种大多栖息于山地、草原、森林周边。
在古代,以至近、现代,这些地区居住的人群多为少数民族、游牧民族。
因此,现实生活中与狼关系较为密切的人群大多为少数民族、游牧民族,而农耕民族与狼的关系则较为疏离。
狼作为山林、草原地区最为强悍、勇猛、智慧的动物而成为游牧民族、少数民族的精神崇拜,并且往往与部落首领、英雄、始祖的出生、兴起联系在一起,进而形成“图腾”崇拜。
《史记·大宛列传》记录了乌孙王昆莫奇异的出生及其成长,与《诗经》中《大雅·生民》篇后稷被弃,各种动物对其的种种保护有相近之处。
现代学者认为,《大雅·生民》是远古图腾崇拜下的产物。
那么,有理由相信,乌孙王昆莫传说就是狼图腾影响下的文化产物。
相似的记载又见于《汉书》卷六一《张骞传》。
狼图腾在游牧民族传说中记载还见于《魏书》卷一零三《高车传》载录的关于高车远祖的传说。
故事中匈奴单于之小女主动“下为狼妻”,从文中的“后遂滋繁成国”之句来看,或可推测出与她婚配的是以狼为图腾的高车远祖。
而“其有好引声长歌,又似狼嗥”之句,或可理解为高车族是喜欢引吭高歌的游牧民族。
追认狼为本民族始祖的游牧民族还有突厥族和蒙古族:突厥族认为其男性始祖是一匹狼;蒙古族也认为其始祖是“苍狼”。
现代文化人类学学者普遍认为,人与兽婚配的故事,通常是图腾崇拜的产物。
在这些始祖崇拜的传说故事中,狼无疑是作为游牧民族之神圣崇拜物而存在的,且后世的诸多史书中亦有不少狼图腾崇拜的痕迹,如《隋书》、《新唐书》、《北史》中都载有少数民族在“牙门树狼头蠹”的习俗。
不仅如此,少数民族的可汗甚至常常以狼头赏赐有功之臣,于此可见,绝大多数的游牧民族都对狼保有着特殊的感情上的信仰与崇拜。
据《蒙古秘史》记载,成吉思汗之子窝阔台以畋猎中一只苍狼不幸殒命于犬群来预测自己命之将尽。
从中可见蒙古人对狼在感情上对宗族的认同。
秦汉以来,汉民族与周边少数民族一直处于胶着之态。
直至汉武帝后,中原农耕集团不断地稳定与发展,逐渐占据统治地位,加之汉人在生产技术水平方面不断地提高,农耕集团在与本来就在数量上呈劣势状态的游牧集团的对垒中明显地处于优势,使得生活于周边的游牧集团不断地流转、迁徙、分化、融合,直至形成今天的生活于边疆地区的不同的少数民族。
尽管如此,这些少数民族依然保留了不少关于狼崇拜的民风、民俗:如柯尔克孜族至今还有许多关于狼的信仰,认为狼是圣物,它的肉可以保佑妇女生育,它的拐骨挂在孩子身上,作为护身符,可以保佑平安。
维吾尔等民族的日常生活中也保留着许多崇尚狼的习俗,远行时要将狼骨带在身上作为护身符;产妇分娩后躺在新剥来的狼皮上;将狼的踝骨挂在婴儿摇篮上用以避邪,并希望婴儿能成长为勇敢的人;在木勺、乐器等器物上雕刻狼头等。
塔塔尔族相信狼有非凡的超自然能力,至今乐于珍藏狼的后踝骨。
满族和达斡尔族、鄂伦春族、哈萨克族等一些萨满教有崇敬黑狼的信仰,认为它是英勇无敌、嫉恶如仇、除恶祛暴的萨满护神与助手[1]。
二与中国古代的狼信仰、狼崇拜一样,在古代,西方也有作为英雄崇拜的狼信仰。
如罗马人相信罗慕洛(Romulus)和勒莫(Remus)是被一只母狼哺育的,他们甚至还在罗马的朱庇特神庙(canitol)树立了母狼的铜像;弗雷泽的《金枝》中_______记录了欧洲大陆直到19世纪上半叶,还保留着的“绿狼兄弟会”;以至波兰人现今还保留有圣诞节时人们头顶狼皮装扮成狼,让别人或牵着、或抬着走,而牵他或抬他的人可以向人家讨赏钱的风俗。
所有种种表明,狼信仰无论在中国还是西方,在文化、文学的初始发展中都呈现出多元意象。
狼意象的正面形象在西方文学中始终都占据着重要的位置,没有发生大的变化。
然而,在东方,尤其在我国的文化、文学发展中,狼意象却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而发生了较大的变迁与演化。
就我国文化的发展而言,由于我国历史的长远,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间在历史的发展过程中不断相互冲突、相互交流与交融,汉民族与少数民族间也是一次次地融合与分化,这些复杂的历史变迁所造成的复杂因素,使得中国文学中的狼意象在各个历史阶段呈现出不同的内蕴并逐渐趋于汉化的统一过程。
具体而言,这个历史过程可分为三个阶段,即唐前阶段、唐宋阶段、元明清以降阶段。
其一,唐代之前因华夏文明所处的历史时期,农耕民族的力量尚未足以掌控宇内八荒,农耕民族的文化尚未足以同化融合游牧文化,故而此阶段的狼意象具有多元多意性,既有狼性贪婪、凶恶、狠毒的一面,又有无畏、勇猛、执著的一面。
一方面,狼性中丑陋方面自不待言:《史记·项羽本纪》中有“猛如虎,很(狠)如羊,贪如狼”的形容;《苏秦列传》有:“夫秦,虎狼之国也,有吞天下之心”之比喻。
然而与其丑陋一面性格相较而言,对其性格中另一面美好品性的描写也不乏见:《诗经·豳风·狼跋》云:“狼跋其胡,载疐其尾。
公孙硕肤,赤舄几几。
狼疐其尾,载跋其胡。
公孙硕肤,德音不暇。
”《诗序》曰:“《狼跋》,美周公也。
周公摄政,远则四国流言,近则王不知。
周大夫美其不失其圣也。
不失其圣者,闻流言不惑,王不知不怨,终立其志,成周之王功,致大平,复成王之位,又为之大师,终始无愆,圣德著焉。
”[2]郑玄笺曰:“老狼进则躐其胡,退则跲其尾,进退有难,不失其猛,喻周公将欲摄政,遭四国流言,归政成王,王复留为大师,进_______退有难,而不失其圣。
……美其圣德”[2]。
诗歌将历史中上鼎鼎大名的周公比喻为“狼”,由此可见,汉代之前,狼的形象具有象征美好品德的特性。
狼性中强悍勇猛的一面,在唐前文化中也是常常受到赞扬。
《礼记·玉藻》云:“君之右虎裘,厥左狼裘。
”郑玄注:“卫尊者宜猛也”。
这里的狼形象显然是具有正面的积极意义的,它象征着英勇、神猛和力量。
法国作家勒尼·格鲁塞在《草原帝国》载,拓跋焘(魏太武帝)于429年决定向东戈壁的蠕蠕蒙古部落采取反侵寇的行动时,他的一些顾问们向他预告说:南朝(南京)帝国的汉人可能要趁机来牵制他的兵力。
他简单地回答道:“汉人乃步卒,吾人则骑士。
驹犊群岂能抗拒豺狼”。
书中又引《阙特勤碑文》有“吾父可汗之骑士英勇如狼,其敌人则怯懦如羊”之句。
这里的“豺狼”、“狼”显然也是英勇无敌的勇士的代名词。
由此可见,在农耕民族与游牧民族之间的关系尚处于较为疏离游移的历史阶段,狼的意象处于多元多意的状态中。
正面形象与负面形象相较,似乎“狼”意象的正面形象稍占上风。
随着农耕民族文化对游牧民族文化的影响渐显渐强,狼的意象也渐渐由多元多义走向单一并最终归于统一。
其二,唐宋时期是狼意象发生转变的过渡阶段。
此时狼意象的出现往往与异族犯边紧紧地结合在一起,与胡人、胡族结合在一起。
具体而言,唐代时期,安史之乱前文学中很少有狼意象,渔阳鼙鼓阵阵擂响后,唐代文学中的狼意象陡然增多。
无独有偶,靖康蒙难前宋代文学中狼意象也很少,而自金、辽犯边后,宋代文学中的狼意象频频出现。
如李白《幽州胡马客歌》、刘商《胡笳十八拍》、李光《水调歌头》、胡铨《好事近》、吴潜《满江红》(齐山绣春台)、李曾伯《满江红》(得襄阳捷)等,诗词中的狼意象大多为凶狠、狡诈的形象。
唐宋时期之所以在以游牧民族为主题的异族进犯中原后频频出现狼意象,其主要原因当在于异族的入侵打破了农耕民族的祥和安宁,使得农耕民族的百姓流离失所、家无宁日。
而游牧民族的节节胜利与农耕民族的连连失败两相对照,严重地伤害到农耕民族的民族自豪感,激起农耕民族对游牧民族的怨恨、排斥与对抗。
而以游牧民族为主题的异族胡人多以狼为图腾,以崇拜仰慕狼为信仰。
故而,唐宋文人在表达内心对游牧民族的愤懑不满之情时自然地与狼相联系。
而游牧民族对中原地区的入侵与践踏抢掠之残暴野蛮行径自然也为狼意象涂上了一层血腥的色彩,使得狼意象由最初的英勇神猛逐渐转向贪婪、野蛮与残暴。
其三,经过唐宋时期狼意象与胡人相缠绕的过渡时期,至元明清时期,狼意象逐渐由专指走向泛化。
在狼意象走向定型的过程中,元代是其重要时期。
元代时由蒙古族建立起来的封建专制国家,其对国家的严格管理及对国人的严格分级,使得汉人难以以胡人指斥统治阶级的严酷统治,而转以蒙古族图腾狼来指代。
故元代文学中以狼指斥统治阶级是一鲜明特点。
如:马致远《黄粱梦》:“怎禁那公人狠劣似狼豺”、施惠《幽归记》:“虎狼似恶公人”、孟汉卿《张孔目智勘魔合罗》:“则见几个巡捕弓兵如虎狼”等。
元代文人以狼比喻统治阶级以发泄心中对异族统治的不满情绪。
随着时间的推移与封建统治的加强,这种对异族统治的不满情绪逐渐泛化下移,出现了以狼贪酷之人的义项:如,郑廷玉【感皇恩】:“你恶如虺蛇,毒如蝮蝎,狠似豺狼”;白朴【伊州遍】:“恨冯魁,趋恩夺爱,狗行狼心,全然不怕天折挫”。
元代狼意象的下移表明狼意象已经完全由多元多义走向了统一。
明清两代的文学作品中狼意象都成为残忍、贪暴、缺少人性的象征:如何景明《述怀》:“豺狠满道尤行路,戎马他乡有战尘”、郑燮《悍吏》:“豺狼到处无虚过,不断人喉抉人目”、王惟孙《征谷谣》:“怒吏如虎虎拥狼,踞坐上头索酒肉”。
非仅诗词如此,明清小说、戏剧中的狼意象亦如此。
如马中锡《中山狼传》中狼意象即显示了狼之贪婪残忍、恩将仇报的本性,借此以警戒世人。
《聊斋志异》卷六《狼三则》中有对狼因贪婪之本性而送命的揭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