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批判走向建构:哈贝马斯重建后形而上学的努力
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热点问题评述

【学术述评】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热点问题评述孔明安综观2005年国外马克思主义的研究,其主要研究热点仍集中于西方马克思主义和后马克思主义的研究。
具体而言,其特征表现如下:一是继续追踪和深化西方马克思主义的有关人物和问题的研究,如卢卡奇、葛兰西、布洛赫和列斐伏尔等;二是扩展并加强了对某些西方马克思主义流派的深度挖掘;三是对后马克思主义或后现代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取得明显的进展。
一、西方马克思主义代表人物和流派的研究伴随着新世纪的来临、全球化的浪潮和全球范围内的科技革命景观,以及国内马克思主义哲学创新的迫切性,国外的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似有重“热”之趋向。
因此,整理并发掘已有的史料,立足于新的视野,重新研究西方马克思主义的代表人物和思想流派,就成为一项摆在面前的重要工作。
就过去的一年看,西方马克思主义的研究覆盖了卢卡奇、葛兰西、布洛赫、列斐伏尔和阿尔都塞等人,也包括了各个思想流派,如法兰克福学派、西方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英国的马克思主义等。
既有新译著的面世,也有立足新角度的深入挖掘。
1.西方马克思主义代表人物的研究在过去的一年中,对卢卡奇、葛兰西、布洛赫和晚期列斐伏尔等人的研究是国内学界关注和研究的重点。
首先要提及的是卢卡奇的一本重要著作《理性的毁灭》,于2005年由江苏教育出版社出版。
该书以第二次世界大战为背景,从意识形态上对德国法西斯主义做了“追究既往”式的思想清算。
作者把德国法西斯主义的兴起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罪责追溯到了非理性主义的思想学说,对自20世纪起的西方非理性主义思潮的源流、演变和社会后果等做了系统的考察和批判。
作者认为叔本华、尼采等人的非理性主义思潮在德国法西斯主义的兴起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中承担了不可推卸的“思想责任”。
卢卡奇的这一观点在我们看来并不陌生,也不一定完全赞同,但此书的出版为国内的卢卡奇研究提供了另一新的材料来源。
另外,其他学者也从各个角度对卢卡奇的思想做了分析。
张亮对卢卡奇的研究进行了方法论的反思,在对卢卡奇自传文献产生过程进行历史分析的基础上,揭示了其政治辩护的本质和自我遮蔽的不良后果,并为国内研究走出卢卡奇晚年自传的阴影提供了建设性的向度。
浅析哈贝马斯的重建现代性理论

浅析哈贝马斯的重建现代性理论摘要:当代世界最重要的问题之一,是现代性问题,人们一方面充分享受现代化带来的丰硕成果;另一方面遭受现代化带来的种种负面效应。
哈贝马斯认为现代性危机的出现,是因为“生活世界”受到了独立的、形式的组织起来的行为系统的摆布,而解决该危机的根本途径则在于,借助交往理性来规约过分膨胀的工具理性,使二者相辅相成,协调发展,最终实现“生活世界”的复兴。
关键词:现代性;哈贝马斯;交往理性一、现代性问题的提出当代世界最重要的问题之一,是现代性问题。
当代人最大的困惑之一,是如何对待现代性。
从资本主义现代化的历史进程来看,现代性问题,给人的不是惊喜,而是恐惧;不是安全,而是风险;不是稳定,而是漂移;不是心理的满足和肉身的愉悦,而是心理的焦虑和肉体的失重。
面对现代性,人们几乎还没有来得及欢呼就陷入了沉思和批判。
追根溯源,现代性理论主要有三个思想资源。
第一个思想资源,是马克思的现代性理论。
一部分人认为,马克思对现代性持赞成态度,而更多的人认为,马克思对现代性持批判态度,马克思通过批判资本主义工业文明而批判了现代性。
同时,在关于马克思现代性批判的基础问题上,又存在着分歧,一些人认为马克思是要从根本上抛弃现代性,抛弃资本主义社会形态与抛弃现代性是一致的;另一部分人认为马克思批判了现代性,但他并不完全否定现代性。
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都是建立在现代性基础上的社会,社会主义仍然要实现现代性,尽管实现的目标、途径和方式与资本主义是不一样的。
第二个思想资源,是西方马克思主义的现代性理论。
西方马克思主义的一根主线就是对现代性的批判,他们有时从总体上批判现代性,有时批判现代性在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的某一种现象,如物化意识、启蒙精神、大众文化、日常生活、工具理性、消费主义、性压抑、生态危机和科学主义等等。
但问题在于,他们是不是全盘否定现代性,相应的又产生了几个问题:其一,他们是否完全否认现代性本身。
其二,如果现代性有负面效应,那他是一开始就有的,还是有一个产生、发展的过程。
哈贝马斯

公共领域的结构转型:
资产阶级公共领域的发生,发展及衰落
——"交往行动理论" ——"交往行动理论"的肇始
一,资产阶级公共领域的产生,涵义及运作机制
1,资产阶级公共领域的产生.具体地说是特指17世纪后期的英国和18世纪 具体地说是特指17世纪后期的英国和18世纪
的法国开始出现的现象
2,资产阶级公共领域的涵义.是指介于公共权力领域与私人领域之间的一块
思想路线
重要的学术论争(或其思想的"对话性" 重要的学术论争(或其思想的"对话性"):与波普尔, 伽达默尔等的方法论之争;与福科,德里达等的现代性/ 伽达默尔等的方法论之争;与福科,德里达等的现代性/ 后现代性之争;与鲁曼的社会理论之争;与罗尔斯的规范 民主之争;与德国总理施洛德的第三条道路之争. 其思想路线是"从理性批判到社会批判",再" 其思想路线是"从理性批判到社会批判",再"从理性批 判到政治批判",所谓"话语政治模式" 1968年就积极 判到政治批判",所谓"话语政治模式".1968年就积极 投身"学生运动" 1998年德国大选中为社会民主党大造 投身"学生运动".1998年德国大选中为社会民主党大造 舆论,提供理论支持.从八十年代起,带领弟子与以时任 黑森州环境部长的菲舍尔(现任德国外长)为代表的一批 政治家组成"政治俱乐部" 政治家组成"政治俱乐部",定期举办政治沙龙,从政治 哲学的高度讨论重大内政与外交问题,为现在菲舍尔的外 交政策奠定了学理基础.菲舍尔关于欧盟改革的一揽子建 议,与他之间有着一定的内在联系.
理性如何才能成为“实践的

理性如何才能成为“实践的关键词:交往理性;情境理性;自我反思;精神分析;实践;后形而上学思想自19世纪以来,历史性、有效性和时间性等维度凸显,以康德先验理性为出发点、围绕先验意识哲学展开的讨论,使得以主体的理性意识为核心的先验意识哲学地位发生动摇。
在先验意识哲学中,先验主体具有超时空、非情境化的特性。
对先验主体的批判使得先验主体开始被历史化、个体化,表达在理性上面,就是理性的情境化,哈贝马斯将其称为“情境理性”。
情境理性主张人类的理性总是嵌入在具体的情境中,并且会随着情境的变化而发生变化,其具体展现为对先验理性的批判与对先验主体的消解。
一言以蔽之,情境理性即是理性及其主体的“去先验化”。
哈贝马斯那么既坚持对先验理性、先验主体的批判,又拒斥再次陷入情境理性的泥潭,力图建立一种标准意义上的实践的理性。
基于对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的批判性重构,他将理性置于交往行动范式中进行论述,提出“交往理性”概念,试图一并处理先验意识哲学的束缚与情境理性所面临的难题。
对先验理性与情境理性的批判与重构,是对哈贝马斯“交往理性”概念产生背景的说明,“我们的研究并不主要旨在澄清‘交往理性概念,而是要说明这一观念的产生背景。
”[1]23国内学界似乎无视了哈贝马斯关于情境理性论述的重要性,对于“情境理性”概念相对应的德文、英文与中文词语也存在一定的谬误和争议。
更重要地,哈贝马斯批判性继承弗洛伊德自我反思方法以克服情境理性困境,进而建构真正“实践的”理性这一进程表达的深刻逻辑也被忽略了。
因此,对情境理性概念进行澄清,深度透视哈贝马斯将理性实践化的过程,能够更加深刻地剖析和把握理性的当代意义与地位。
一、何谓“情境理性”?“情境理性”即“理性的情境化”,展现理性的情境化过程。
从词语拆分法来看,将这一个概念拆分开即是“理性”与“情境化”。
但无论是“理性”还是“情境化”,其对应的英文、中文翻译都存在争议,因此应首先对其释义进行澄清。
众所周知,在《后形而上学思想》德文原版中[2]47,哈贝马斯将“理性的情境化〔ituierungderVernunft〕”[3]视作后形而上学思想的四种重要主题之一〔1〕,正式提出“情境理性”概念。
现代主义的幽灵——哈贝马斯论现代性、后现代性和民族性

现代主义的幽灵——哈贝马斯论现代性、后现代性和民族性尤尔根·哈贝马斯,德国当代最着名的哲学家和社会学家,被誉为“法兰克福学派第二代领袖”、“德国思想威力最强大的哲学家”和“西方学界的领袖人物”。
1929年6月18日出生于杜塞尔多夫,50年代前期先后在哥廷根、苏黎世和波恩上大学,攻读哲学、史学、文学、心理学、经济学等,1954年获波恩大学哲学博士学位。
50年代后期入法兰克福大学社会研究所担任阿多诺的助手。
60年代先后任海德堡大学哲学副教授和法兰克福大学哲学与社会学教授。
1971—1980年,担任马克思?普朗克学会“科技时代生存条件”研究所所长和马普学会慕尼黑心理学研究所客座研究员。
1983—1994年,担任法兰克福大学哲学教授。
1994年退休。
哈贝马斯知识渊博,学术兴趣广泛,有着强烈的现实关怀,其理论涵盖了哲学、经济学、国际关系学、政治学、伦理学、法学、文学、语言学等多种学科,是一位综合型学者。
其理论的核心可以说是,以西方马克思主义和后形而上学思想为指导,通过批判理论的“语言学转向”,以交往行为理论和话语伦理学来扞卫启蒙的现代性立场。
哈贝马斯着述颇丰,公开发表论着46部以上,尤其是80年代以来,以平均每年一本书的速度跻身于当代西方最多产、最活跃、最有影响的理论家行列,被列为“当代欧美11位着名的社会思想家之一。
”托马斯?麦卡锡认为:“几乎没有哪一个人文与社会科学的领域没有感受到哈贝马斯的影响,无论从广度还是从深度上说,他都是一位建树甚丰的大师。
” 他的主要着作有:《公众舆论的结构变化》,《理论与实践》,《社会科学的逻辑》,《作为“意识形态”的技术与科学》,《认识与兴趣》,《哲学——政治剪影》,《后期资本主义的合法性问题》,《文化与批评》,《历史唯物主义的重建》,《政治、文化、宗教》,《政治短论集》论,《交往行为理论》,《道德意识与交往行为》,《交往行为理论的准备性研究及其补充》,《现代性的哲学话语》,《新的不透明性》,《后形而上学思维》,《迟到的革命》,《现代性——一项未完成的工程》,《作为未来的过去》,《文本与语境》,《话语伦理学解释》,《事实与有效性》,《他者的引入》,《从感性印象到象征表现》。
论哈贝马斯对批判理论的反思、转型与重建

中共济南市委党校学报 2/2019·100论哈贝马斯对批判理论的反思、转型与重建王绚灏摘要:哈贝马斯是法兰克福学派第二代代表人物,他继承批判理论的学术传统,同时结合晚期资本主义社会现实,承认科学技术作为第一生产力的决定性作用,关注资产阶级民主扩大带来的批判理论范式转型,通过建立在日常语言基础上的“交往理性”,实现对传统意识哲学真理观的超越和整个批判理论的语言学转向。
哈贝马斯建构对话、沟通、交流的主体间性,倡导一种多向度、多视角的批判实践,发展了批判理论的理论形态,拓展了批判理论的生存空间,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实践意义。
关键词:批判理论;交往理性; 主体间性;语言学转向作者简介:王绚灏,广西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邮政编码 541004)中图分类号:B516.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6359(2019)01-0100-04批判理论又称“社会批判理论”,是由法兰克福学派创立并发展起来的理论形态。
作为法兰克福学派第二代领军人物,哈贝马斯一方面继承了批判理论的优秀传统,另一方面对批判理论进行了反思、转型和重建。
通过对传统“历史哲学的理性概念”的全面反思,他开始关注科学技术的巨大作用,指出科学技术作为第一生产力已经成为推动社会进步的根本力量,重建了历史唯物主义;通过对晚期资本主义社会矛盾的重新考察,他发现早期批判理论已经不适应晚期资本主义的社会现实,确认了资产阶级民主政治带来的批判理论范式转型;通过对理性概念的重新定义,他抛弃了传统的意识哲学真理观,建构起以日常言语交往行为为基础的“交往理性”,实现了批判理论的语言学转向。
哈贝马斯改变了批判理论强烈质疑和否定的激进立场,抛弃了单一视角的批判模式,建构起对话、沟通、交流的主体间性,推动批判理论走向异质多元和开放融合的理论革新。
一、反思:突破早期批判理论的客观局限哈贝马斯对批判理论进行了深刻反思,他抛弃了早期法兰克福学派的悲观主义色彩,并指出其三大缺陷:“规范的基础”、“低估民主——法制国家的传统”、“真理概念以及同科学的关系”。
哈贝马斯后形而上学的哲学基础

对 形 而上 学中理 性 的转 换 。 在 晚 期 资本 主 义 社会 中 , 人 们 之 间的 交 往 不 再 是 人 与人
语用学分析模式是奥斯汀和赛尔言语行为理论共同开创
反而 成 为 “ 工具” 的工 具 。 面 对 的语言哲学传统, 是语义学与乔姆斯基理想语法的构造模式同 之 间理 解 和 交流 沟 通 的工 具 ,
哈贝马斯对后形而上学的理性予以重建。 哈贝马斯说 :“ 使我们从 自然中脱离出来的东西就是我们
按其 本 质 能够 认 识 的惟 一事 实 , 那 就 是 —— 语言 。 随着 语 言结
哈贝马斯后形而上学对理性、 主体间性 的重建
哈贝马斯 认 为 , 要 彻底 冲破 传 统形 而上 学 意识 哲学 范 式 的
主体地位过渡到语用学上。 语言学的转 向铺平 通向后形而上
他 认识 到 , 后形 而上 学思 想要 想 深入 到 人 类 生活 世 界 的最 深层 学 的 道路 , 为 新 理性 的确 立 提 供 了新 的基 础 。 次, 语言是 唯一 使 人 能超 出 自然 的东西 , 正是 在语 言和 交往 中,
建 人 类 哲 学悠 久 历史传 统 的 形而 上 学思 想 。 他 把 自己 的这一 哲 活 世 界 中 , 由于身处 不 同 的境 遇 , 主体 间 的言语 交 流 从一 开 始
学 思想 称 为后 形而 上学ห้องสมุดไป่ตู้。
就 有着 不 同立场 , 而要 想 消除 双方 在 对 待 问题 上 的视 角差 异 , 只 有使 主体 双 方 意 识 到 他 们 之 间 的不 同, 彼 此 都 是 独 立 的 个
语言学转向对哈贝马斯的影响
体, 双方才能在这一空间里充分展现 自己。 这样, 个体性问题
从批判理论到后批判理论(上)

从批判理论到后批判理论——对批判理论三期发展的批判性反思(上)王凤才(复旦大学哲学学院,上海 200433)[摘要] 在几十年的历史演变过程中,法兰克福学派批判理论经历了三期发展:第一期发展(从20世纪30年代初到60年代末,以霍克海默、阿多尔诺、马尔库塞等人为代表)致力于批判理论构建与工业文明批判,可以视为“早期批判理论”;第二期发展(从20世纪60年代末到80年代中期,以前期哈贝马斯、A.施密特、弗里德堡等人为代表)致力于批判理论重建与现代性批判,可以视为“新批判理论”;第三期发展(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至今,以后期哈贝马斯、维尔默、奥菲、霍耐特等人为代表)完成了批判理论的“政治伦理转向”,可以视为“后批判理论”。
概言之,“批判理论三期发展”意味着:从古典理性主义到感性浪漫主义再到理性现实主义;从激进乐观主义到激进悲观主义再到保守乐观主义;从欣赏、信奉到怀疑、批判再到超越、重建马克思主义;从文化主体哲学到语言交往哲学再到政治道德哲学(“政治伦理学”);从“早期批判理论”到“新批判理论”再到“后批判理论”。
“后批判理论”标志着批判理论的最新发展阶段,体现着批判理论的最新发展趋势;它不再属于传统的西方马克思主义范畴,而是已经进入到与当代实践哲学主流话语对话的语境之中。
[关键词] 批判理论三期发展;早期批判理论;新批判理论;后批判理论;政治伦理转向众所周知,法兰克福学派以批判理论闻名于世。
所谓“批判理论”,从广义来讲,是指思人们对文明历史、社会现实进行批判性反思而形成的理论学说,不仅包括康德传统的纯粹理性批判,更包括马克思传统的政治经济学批判;从狭义来讲,是指法兰克福学派“以辩证哲学与政治经济学批判为基础的”社会哲学理论。
在几十年的历史演变过程中,法兰克福学派批判理论经历了三期发展,这就是从古典理性主义到感性浪漫主义再到理性现实主义;从激进乐观主义到激进悲观主义再到保守乐观主义;从欣赏、信奉到怀疑、批判再到超越、重建马克思主义;从文化主体哲学到语言交往哲学再到政治道德哲学(“政治伦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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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批判走向建构:哈贝马斯重建后形而上学的努力在传统形而上学面临被解构的危险时,哈贝马斯肩负起重建后形而上学的使命。
他的后形而上学思想立足于现实生活世界,以语用学为载体,通过“交往理性”和“主体间性”两大哲学范式建立起他所谓的“后形而上学”。
首先简介了传统形而上学出现危机的原因,继而梳理他对于其他哲学家探索路径的批判,从而揭示其“后形而上学”的合法性地位和理论意义。
标签:传统形而上学;危机;批判;哈贝马斯;重建随着科学万能主义思潮的涌现,一直标榜自己为“科学之科学”的哲学被迫接受科学的同化,反形而上学的呼声高涨,传统理性面临着被颠覆的危险。
哲学家苦求形而上学的合理性定位和新的出路,但是,结果却差强人意。
哈贝马斯独树一帜,他既反对反形而上学倾向,又不赞成以往学者关于新路径的探索。
他主张通过分析以往传统哲学的缺失之处,试图恢复哲学应有的尊严,重建后形而上学。
一、传统形而上学衰落的原因何谓“形而上学”?哈贝马斯指出,传统形而上学可以上溯到柏拉图直至延续到黑格尔。
历史上纵然哲学流派有别,但思想划归起来仅集中于三方面:“就是同一性思想、理念论以及强大的理论概念。
”[1]28然而随着近代科学的发展,传统的形而上学面临着被解构的危机。
哈贝马斯认为,原因在于以下四点。
首先,由经验科学衍生出来的程序合理性、结果有效性代替了原有传统形而上学的实质合理性以及内容合理性。
其次,与传统偶像化和不确定的理性相比较,历史解释科学所展现的理性的有限性维度更加具有说服力。
再次,人们开始对于以往将一切都运用主客关系进行概括的思维方式进行反思和批判。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发生了意识哲学向语言哲学的范式的转换。
”[1]33最后,人们开始关注实践活动的重要性,传统形而上学的理论优于实践的经典模式不得不让位于二者相互依存的模式。
二、从批判走向构建由此,对哲学新路径的探索势在必行,思想家苦苦寻求形而上学的新的合法性和理论出路。
在对这些经典思想进行了考察后,哈贝马斯指出,其探索结果还是没能走出传统形而上学的束缚,仍旧存在着诸多理论问题,他从对这些思想的批判走向了他对“后形而上学”的构建。
(一)哲学与科学的关系问题首先,如何协调哲学与科学之间的关系是摆在哲学家面前亟待解决的问题。
哈贝马斯通过梳理,指出共有三种思路。
第一条路径是竭力把哲学和科学同化。
在这种方式下,科学逼迫哲学就范、强制其成为自己的附庸,因此使哲学丧失了自主性。
第二条路径是鼓吹哲学和科学的“划界”和“分工”,要为哲学和科学的领域进行彻底的清理,旨在保证哲学能够拥有自己的方法和领域。
他认为,这也是不妥当的,因为哲学与科学之间难以拥有决然的“划界”。
第三条路径是转向非理性、极端反对科学主义,旨在通过向非理性的转向与客观化的科学相对峙。
而“这种反科学主义的划界只能解释哲学不是什么,或不能是什么。
”[1]36然而在肯定的意义上,我们无法了解什么是哲学。
因此,这三条道路都是行不通的,他推崇哲学与科学之间的“富有成效”的合作。
他提出了“重构的科学”概念,“重构的科学”是“这样的一个领域,即哲学家在其中作为观念的提供者而展开工作,但不像康德或黑格尔那样做出基础主义的或绝对主义的断言。
”①也就是说,哲学不再以王者的身份自居,摆脱了传统形而上学的基础主义和绝对主义的倾向;同时,科学也不再以压倒式的方式对哲学进行同化。
(二)理性与情境的关系问题传统形而上学持有一种普遍性、永恒性和必然性优先于特殊性、有限性和偶然性的唯心主义理性观。
这与科学兴起之后的理性观格格不入,后者要求理性具有有限性和情境化的特质。
海德格尔关于“此在”的论证较为具有代表性。
因此,哈贝马斯对其做了集中性的批驳:“此在”虽然扎根于世界,但是这个“世界”并不是我们周遭的、真实的生活世界,而是由主体意识生发出来的世界。
其次,他指出“意识分裂成无数个创立世界的单子,那么,从各个单子的角度来看,如何才能构建起一个主体间性的世界”[1]40-41?另外,晚期海德格尔为了避开主体间性的问题,求助于语言这个媒介。
但是,他却将语言抬到绝对高度,在哈贝马斯看来,语言本应是学习和交流所应用的媒介,而不是统治人类的至高事物。
因此,他主张建立一种根植于“生活世界”之中的“交往理性”。
哈贝马斯认为,生活于世的人类始终出现在“一个由语言建构和阐释的世界里,并且依赖着合乎语法的意义语境。
”[1]42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主体间就可以通过语言建立起彼此之间的有机联系。
这就解决了海德格尔的“单子之间不联系”的难題,主体不再是一个个封闭的个体,而是可以通过语言连接起来的主体。
这样,他通过“交往理性”这个概念解决了困扰在海德格尔“此在”上面的幽灵。
但是,他是如何解决理性不是根植于主体筹划出来的世界上的难题的?理性根植于何处呢?于是他提出了其理论中十分重要的哲学范畴——“生活世界”的概念。
他的“生活世界”概念源自于胡塞尔,他继承了胡塞尔关于“生活世界”的两条重要规定:一是“生活世界”的“非课题化状态”。
二是“生活世界”所具有的奠基作用。
同时,他还将“生活世界”的特征划归为三点,即“明确性、总体化力量以及整体论”。
“生活世界”绝对的明确性“赋予我们共同生活、共同经历、共同言说和共同行动所依赖的知识一种悖论特征。
”[1]79即让我们觉得它是一种“背景性”的在场,只有我们处于前反思时,它才能显现出来。
当我们真正对它进行思考时,它却消失了。
“生活世界”的总体化力量也使得人类在时间上和空间上紧密相连形成一个紧实的中心,而这个中心在他看来是由共同的语言环境所构成的,而不是“像人类学、现象学所认为的那样是每个人自身的肉体。
”[1]79“生活世界”则是以“整体化”的形象出现的,“生活世界”中的各种成分相互融合、结成一体,它是混沌、不可分割的、没有系统的整体。
在它没有成为课题研究的对象之前,它只是以整体性的姿态为人类所把握。
(三)言语与语境的关系问题对于传统形而上学的批判引发了向语言哲学的转向,这的确使得我们走出了唯心论和唯物论无休止争论的怪圈,哈贝马斯对这种哲学转向持肯定的态度,但他不同意语义学和结构主义关于语言的观点。
语义学不考虑说话者的语用学因素,只考虑句子的结构和形式,将语言格式化,即还原为真假命题形式的分析。
这种做法不但“使语言的自我关涉特征模糊不清”,而且对于客观世界的衡量只局限于正确与否的真假判断上,而人的情感等主观因素无的放矢。
结构主义也犯了几乎同样的错误,忽略了具有言语能力的主体的个体性和创造性。
在他看来,语言本是丰富的,言语者通过语言与他者达成理解,双方不但领会了言语所表达出的意义,而且共同承认主体间的一种可以加以检验和批判的有效性的存在,像弗雷格等人那样,将语言的有效性简单地等同于陈述的真实性,用真值判断去衡量语言的有效性是片面、错误的做法。
他着力要克服的就是这种“把有效性简单地定义为命题的真实性条件的满足”[1]66的做法,即仅仅将有效性与语言的表现功能相连,而忽视了语言的另外两种功能。
语言的有效性不仅可以从其真實性方面加以衡量,它还可以从是否是真诚的、是否是正确的去加以评判,“用规范正确性和主体真诚性对命题真实性进行补充”的做法使得语言恢复了应有的丰富性、从真假判断的禁锢中解放出来,同时,人的情感、个性等问题也有据可依。
(四)理论与实践的关系问题“从皮尔斯到奎因的实用主义,从狄尔泰到伽达默尔的哲学解释学、舍勒的知识社会学、胡塞尔对生活世界的分析,从梅洛-庞蒂到阿佩尔的认识人类学,以及自库恩依赖的后经验主义科学理论等”[1]48,都指出了认识能力根植于前科学实践。
因此,传统哲学中理论优先于实践的经典地位就这样被颠覆了。
他赞同对以往形而上学逻各斯中心主义的克服的做法。
但是,他却也不赞成滑向逻各斯中心主义的反面的极端——单方面强调语境问题,就滑向了罗蒂的相对主义。
他认为,罗蒂和逻各斯中心主义都将哲学局限在科学的真值问题上,单向度的观点会导致正义、趣味等问题无法解答,因此,罗蒂等人的探索也宣告失败。
他认为,因为形而上学本身就和“前理论知识以及生活世界非对象化的整体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联系。
”[1]47形而上学要想保有自己的生存空间,就“必须放弃其掌握真理和理论的神圣意义的特权”[1]47,“变换视角,关注纷繁复杂的生活世界”[1]49。
他提倡哲学要充当起专家知识和日常实践之间沟通者的角色。
同时,他也呼唤一种出于“交往理性”、源于“日常生活”的“交往实践”。
这种实践不同于工具理性中所提倡的工具性行为,交往实践偏重的是人与人的理解和取信的关系。
哈贝马斯对于传统形而上学产生危机的原因的分析是深刻的,对于以往哲学家们理路探索的评判也是客观的。
在此基础之上,他站在了一个崭新的层面上,即语用学的层面,对他所希冀的“后形而上学”展开了憧憬。
诚然,像其他批评者所言,建立在语言、共识等概念基础之上的后形而上学是脆弱的[2]225。
但是,我们不能忽视哈贝马斯在重构后形而上学时所展现的独特、新颖的思想。
有别于后现代哲学家的做法,哈贝马斯没有给予形而上学末路的定位,相反,他在积极寻求重建形而上学的路径,为面临被颠覆危机的形而上学迎来一缕曙光。
参考文献:[1]哈贝马斯.后形而上学思想[M].曹卫东,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2.[2]利奥塔.后现代状态[M].车槿山,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1.[3]张志伟.西方哲学史[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