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的赞歌_试析_飘_中土地的意义_许绮

土地的赞歌———试析《飘》中土地的意义

许　绮

内容提要:《飘》以南北战争为背景,以爱情为主线,讲述了美国南方人在内战中的动荡故事。小说中不少篇幅是描写与人类有着密切的关系的土地,土地是人生存的根,也是导致战争的原因。郝思嘉从看不起土地到为土地而奋斗的过程是她逐渐成长与成熟的过程,她对土地的热爱则是她回归自然的标志。关键词:《飘》　土地　战争　自然作者简介:许绮,广东韩山师范学院外语系副教授,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

Title:ThePaeanofSoil———ThesignificanceofsoilinGoneWiththeWindAbstract:WiththebackgroundoftheCivilWarandtheclueoflove,GoneWiththeWindtellsaturbulentstoryaboutSouthAmericanduringtheCivilWar.Thedescriptionofsoiloccupiesagreatlengthinthenovel.Soil,hasacloserelationwithhuman,isalsotherootofsurvivalforhumanandthecauseofwar.ThecourseofScarlette'sdespisingsoiltoherstruggleforitshowshermature,andherloveforsoilisthesymbolofherreturningtonature.Keywords:GoneWiththeWind　soil　war　natureAuthor:XuqiisassociateprofessorofEnglish,HanshanNormalUniversity(Chaozhou521041,China),herresarchfocuesonAmericanandBritishliterature.Email:cecilia@pub.chaozhou.gd.cn

一、人·家·土地在人类起源的神话中,不管是中国、希腊还是希伯莱这三个文明古国关于人类起源的神话都突出了人与土地的关系:希伯莱上帝泥土造人,希腊普罗米修斯泥土造人,中国女娲泥土造人。“三则人类起源神话表现出了一个共同的认识,即人类与土地的渊源关系:人类从根本上来自于土地。”《圣经》中耶和华为了显示自己的意志,对亚当说:“你既听从妻子的话,吃了我所吩咐你不可吃的那树上的果子,地必为你的缘故受诅咒,你必终身劳苦,才能从地里得吃的;地必长出荆棘和蒺藜来,你也要吃田间的菜蔬;你必汗流满面才能糊口,直到你归了土,因为你是从土而出的,你本是尘土,仍要归于尘土。”(转引自张开焱113-114)因此“土地即是人类身体构成的质料,又是人类生息、繁衍、劳作和归宿之所在,无论是个体的一生,还是群体的起源与归宿,人从内到外都与土地息息相关。”(张开焱92-93)土地,对于人类来说就是最基本的生产和生活资料,对于农民来说,土地既是他们最基本的生产资料,又是其生活保障,具有双重功能。农民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管理的土地,生老病死有所依赖,这也就保证了社会的稳定。拥有土地的数量多少也成为衡量一个人社会地位的标准之一。另一方面,土地的好劣也直接关系到收成的好坏,这是决定生活水平与质量的主要因素之一。在美国的南边尤其是肇嘉这一地方,做生意是被人看不起的,做地主才是有出息的,这是因为“南方人首先是直接来自土地的产物,和欧洲的农民一样。”(李杨61)由于历史和自然条件的因素,南方曾经是一个以农为本的地区。它的这一社会体制酿造了人们对土地、对家乡的醇厚情感。对这一区域的深深的依恋构成了南方人的共同特征。“他们对乡土的亲近固然有着物质需求的驱动,但更包含了精神的内涵。……从宏观角度看,

182世界文学评论　2009年第1期它不仅是养育他们的热土,体现着经济和使用价值,盛产粮食、棉花、烟草、甘蔗,而且是他们心灵的家园,是一个巨大的精神载体,代表了他们这一区域的光荣、梦想、历史、情感,界定了他们在美国文化中独特的身份,给予了他们强烈的归属感。”(李杨61)南方人非常珍视对土地的拥有。“南方的中心是家庭”(肖明翰102),南方和土地的贴近造就了人们对家庭的价值和意义的重视,对地方的难以割舍的情缘。肇嘉这一片土地是出产棉花的沃野,它的产量是取之无穷的用之不竭的,财富也随之源源不绝。这些嘉乐是深有体会的,他初到美国时一文不名,他依靠命运和扑克才获得了一片地。土地是嘉乐开创事业的基础,是他成功的标志,他能被上层社会所接受,能娶到大家族的女人做妻子全归功于他的这一片土地。这种工业前社会对于生活在其中的人们而言意味着人的身份在一个明确的地点和土地以及物质财产密切相关,和金钱几乎没什么联系。他与土地的关系是血肉相连的,但他对土地的这种感情是女儿郝思嘉甚至是自己的妻子爱兰所无法理解的。“土地是世界上惟一值钱的东西啊!”“世界上惟有土地这东西是天长地久的,这你要记得!惟有土地这东西是值得忙碌的,值得战斗的———值得拼死的。”(密西尔42-43)“凡是身上含有一滴爱尔兰血的人,总是把他们所居住的土地当做自己母亲一般看待的。”“我拿世界上最最美丽的一片土地给了你,你怎么样啊?嗤之以鼻呢!”(密西尔43)他不断地把这种思想灌输给思嘉,希望她能以地为豪、以地为家,但当时沉浸于爱情的失意中的思嘉是根本听不进去的。在马斯洛看来,人的需求分为五个层次,从低级需求到高级需求,依次为生理的、安全的、归属的、尊重的、自我实现的。如果吃的需求都得不到满足,生命的存在都是个问题,高层次的需求便无从谈起。对食物的渴望是一个生物体的本能欲求,不以我们的意愿来改变。“欲望促进人的进步”,这句话来是处于困境和绝境中的郝思嘉的真实写照。处于和平年代的思嘉满脑子都是浪漫的爱情,战争爆发后,刚结婚没多久的她变成了寡妇,为了换换生活环境她来到了饿狼陀,但离家没几天她就开始想念那些红土地的田地,她这时才意识到她血液中本来含有爱土地的特质,故土对自己的吸引力是多么无法抗拒,她的言行举止也清楚地流露了她对家乡的一往情深。府邸是家的标志,土地则是家的基础,没有了府邸可以再建,但失去了土地就一无所有了。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指出:“幸福的理想始终有形地表现在住宅上,不论是茅屋还是城堡;它象征着一成不变和与世界的分离。建立于住宅内部的家庭,是一个分离细胞或一个群体单位,虽然后代来复去,它却保持着自身的同一性。过去以家具和祖先画像的形式保存下来,使太平的未来有了希望。”“在所有以土地所有制为基础的文明中,都有许多赞美家庭的文学作品,……中产阶级的所有价值观念:对过去的忠诚、忍耐、节俭、深谋远虑,对家庭和故土的热爱等。”(512)因为有了陶乐,郝思嘉才可以闯荡于城市中,而不必担心家人居无定所,不管她离家多久多远,她都有一个可以接受自己的家园。不管时代如何变迁,对家的依恋是永远不会改变。

二、人·战争·土地如果说当今美国孕育于17世纪、诞生于18世纪,那么,19世纪就是它的成长阶段:这个世纪初叶的对英战争(1812-1815)保证了它不受欧洲干扰的独立发展,而中叶的南北战争(1861-1865)则标志着它脱离少年时期之转折。资本主义美国在南北战争之前的成长,首先表现为疆土的惊人扩张,而这种惊人的领土和人口的扩张,无论通过什么方式,归根结蒂都是依靠掠夺来实现的。(230)显而易见,战争的目的就是掠夺资源和土地,虽然发动战争的人会找出很多其它的理由来掩饰其真正的目的,甚至会美其名曰为了解放或使某些人获得自由等。《爱国者之血》一书中指出“证明战争有理的大多数理由,其实并不是打仗的真正原因”,“人类之间进行的战争通常也主要是由像海参所具有的那种贪婪本性所引起”,“但是人类又不像动物,他们用捍卫道德和(或者)文明等辩护理由证明自己的贪婪和侵略是有理的”。“以北方为例,它为自己对南方的进攻所找出来的理由是,为了结束奴隶制在道义上的罪恶。然而威尔逊认为,北方的根本动机———部分地是由其工业化的经济所形成———想把权力集中”。(Wilson7)实际上,直到南北战争前夕的1860年,在全部南方白人家庭中,3/4以上并不拥有奴隶,拥有

183许　绮:土地的赞歌———试析《飘》中土地的意义20名奴隶以上者仅占7%。那么,这一小批人怎么能够操纵绝大多数白人、塑造出所谓“南部心态”,把南部变成坚持奴隶制度和种族压迫的堡垒,甚至把全国投入了内战的血海的呢?(潘绍中234)大多数白人之所以反对奴隶制,主要本非出自对黑奴的非人生涯的同情,更不是为“有色人”被剥夺“不可剥夺的权利”而鸣不平,而是由于他们反对奴隶制经济占据西部土地、垄断奴隶劳动、控制南部市场,或者惧怕奴隶劳动的竞争,归根结蒂,是出自于十分具体的利益考虑,尤其是维护统一联邦和统一市场的需要。另一方面,美国南方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也是令北方对它虎视眈眈的原因之一。“在美国三百余年的发展史上,作家和历史学家普遍认为南方有别于美国其它地区。不仅别人持这一观点,而且南方人也为自己地区的与众不同引以为荣。”(李杨3)国南方大部分地区是传统的农业社会,因为南方土地肥沃、气候温和,雨量充沛,十分适合发展农业。“南方历史、经济、文化、社会观念独具特色,与北方构成了鲜明的对比,在以往美国多数人的印象中,南方是贵族统治的农业区,而北方则是民主自由的商贸区。”(李杨3)南北方的经济制度、观念、宗教信仰还有南方人的价值体系和思维方式包括那一片片肥沃的土地是吸引北方人的东西。小说中着重对肇嘉州北部的垦地进行了描述,这里的土地是绯红色的,这红色的土地雨后红得同鲜血一般,旱天便是满地红色的粉末,这里是全世界最好的棉花地,同时也是一片安乐土。但是谁能想到这红土地其实是欲望、暴力和血腥的象征。内战爆发后,不管是黑土地、黄土地,还是红土地都被战士的鲜血染红了。昔日的一切都变得满目疮痍,庄稼棉花化成了焦土,人所依赖的土地变成了杂草丛生的荒地。在经历了种种变故之后,郝思嘉终于明白了土地于她是多么的重要,战争的意义也体现在土地上:“人们正式为着连绵不断的土地而战,为这碧草芊芊的牧场而战,为这蜿蜒长流的河道而战,为这长满山茱萸的白粉墙房而战。唯有这东西是值得战斗的,惟有这属于她们自己而将传之子孙的永远替他们生长的棉花的红土地是值得战斗的。”(密西尔533)土地是郝思嘉的精神支柱,她对土地的爱与依赖在北方军战胜了南方军,并开始大肆焚烧房屋,抢劫财物的那刻起显得更为强烈。她把自己比喻为粘土,从一块可以让人随意捏塑的粘土变成了坚硬的粘土,这是质的飞跃。恶劣与危险的环境改变她的人生观,虽然她依旧想念那些逝去的美好时光及被男孩子们追捧包围的情景,但此时此刻的她担负着养活一大家子的重任,饥饿如影随形,威胁着每一个人,战争把原本繁荣的南方变成了废墟,陶乐也和鲁宾逊的荒岛一般与世隔绝,几近荒芜没有生机活力。南北战争所带来的后果是无法用语言说清的,对于郝思嘉来说,南北战争是她人生的转折点,悠闲享受的生活一去不复返了,那个曾经躲在母亲怀中撒娇的小女孩已经随同南方旧的文明与体制一起消失了,“她现在已是一个十分老练的妇女,她的青春已经完全消失了。”(密西尔516)战争让她失去了一切除了这几百亩被人蹂躏之余的土地了。想着在战争中失去生命的战斗者,郝思嘉变得热血沸腾,“她就觉得陶乐便是她的命运,便是她的战场,她非征服它不可。”(密西尔517)家和那片红土地成了她唯一的避难所,她是属于那片红土地的,她的根已经深深地扎在了这些红色泥土中。她决定与过去一刀两断,要用双手来维持和支撑陶乐,用汗水来浇灌这片红土地。此时那片红土地已经化身为她的家,“土地永远是郝思嘉生命的母亲,陶乐庄园永远是她深情怀恋的精神家园。”(富华62)如果说南北战争是促成郝思嘉走向成熟的原因,那么对土地的热爱则是她成熟的标志。“我绝不让陶乐像这么荒废下去。就是要我亲自下田去工作,我也不怕。……我们是可以从头再做起来的,我是相信我们可以从头再做起。”(密西尔611)南北战争的结局对南方的心理、经济、文化是一个近乎毁灭性的打击,牢牢地镌刻在南方人的记忆里,使其久久难以恢复以往的心理宁静,这场战争促使南方人将更多的目光投向了过去。(李杨276)他们缅怀旧南方田园风光的美好生活。不管社会怎么变迁,体制如何改变,土地是不会变化的,人与土地的亲密关系也没有变化。他们相信整个南方都会从红色的土地里重新复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