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认知机制的通感隐喻研究

基于认知机制的通感隐喻研究[摘要] 从认知的角度来看，通感也属于一种隐喻，因此本文采用莱考夫和约翰森的概念隐喻理论来进一步阐释通感。

通感隐喻在本质上体现了各种感官概念间的相互映射，主要是遵循从较低级感官形式映射到较高级感官形式的规律；而通感隐喻中的概念往往是从可及性较强者映射到可及性较弱者。

[关键词] 通感隐喻认知映射一、通感的内涵Synaesthesia一词源自希腊语，由前缀syn-(together)和词干-aesthesia (sensation)组合而成，意思是“together perception”，是“适宜于五大感官之一的某种刺激引起其他感官的反应”[1]。

在我国，对通感也类似的解释。

其中，《辞海·语言学分册》里提到：“通感，也叫‘移觉’。

人们日常生活中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味觉等各种感觉往往可以有彼此交错相通的心理经验，于是在写、说上当表现属于甲感觉范围的事物印象时，就超越它的范围而描写成领会到的乙感官范围印象，以造成新奇、精警的表达效果”[2]。

另外，被誉为“中国之大儒，今世之通人”的钱钟书先生，在他的《七缀集》里对通感给出了更加精辟的注解：“在日常经验里，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味觉往往可以彼此打通，眼、耳、鼻、舌、身各个官能的领域可以不分界线。

颜色似乎有温度，声音似乎有形象，冷暖似乎有重量，气味似乎有锋芒”[3]。

简言之，通感是把原本用于描述甲感官的词转化成描写乙感官的词，从而使得视觉、听觉、味觉、嗅觉、触觉等各个感官可以相互转化，相互沟通。

近些年，通感已不仅仅是一种普遍的心理现象和修辞手段，它更是一种认知机制。

认知语言学作为一门新兴的学科不断发展起来，语言学家们开始从认知的角度来进一步研究和分析通感现象，从中发现通感现象本质上是一种具有内在逻辑思维的认知模式，它反映了人们感知、体验、理解、把握客观世界的过程。

同时,通感也可被看作是一种隐喻，本文将运用莱考夫和约翰森的概念隐喻理论来进一步分析和阐释通感现象。

二、通感现象的生理及心理基础通感隐喻以人体各个感觉器官间的关联性为基础的。

一般情况下，人的感觉器官受到外界刺激，会通过内导神经传至大脑皮层，进而进入能够引起兴奋的相应区域；例如光波作用于大脑内部的枕叶，形成视觉信息；而声波作用于大脑内部的颞叶，形成听觉信息等等[4]。

从解剖学的角度来看，人类的听觉、视觉、嗅觉、味觉和触觉五大感官是相互通连的。

当身体的某一部位受到刺激产生反应，同时也会引起其他感觉器官的反应[5,6]。

大脑皮层的各个“区域”之间并非相互隔绝，它们的边缘带有许多“叠合区”，具有联结、协调、沟通的作用，在“兴奋分化”的同时，产生“兴奋泛化”，引起感觉的挪移，从而人体的五官相通，这就是通感现象的物质基础，即生理基础[7]。

另外，通感现象的产生也有一定的心理基础。

根据现代心理学的理论，一种刺激同时可以引起多个感官的感知变化，从而在大脑中对应的神经细胞间产生联想和共鸣。

所以五官相通势必会引起心理相连。

例如，中国人对于佳肴的标准是是色、香、味俱全，这就充分说明视觉、嗅觉和味觉三者想通才能让人们充分享受食物所带来的愉悦和满足感。

另外，颜色对于人们情绪的影响也非常重要。

例如我们经常会将家中的书房粉刷成绿色，因为绿色令人头脑清醒、情绪平静；而在需要特别引起注意的地方则常常用红色来表示，因为红色会让人感到兴奋和警醒，有的时候我们甚至还能在声音中“听”到颜色，眼睛中“闻”到声音或在触摸中“尝”到味道。

例如：“Your T-shirt is a little loud, isn’t it ?”（你的T恤颜色有些太扎眼了，不是吗？）“That student’s behavior is too loud.”（那个学生的行为过于粗鲁了）。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表达方式，在于就像噪声会引起人们心理上的反感一样，过于夸张的颜色和粗俗的行为一样令人不快。

由于感官的刺激而引起头脑中相应区域的联想与共鸣并不是一朝一夕所形成的，而是人们日常经验的积累和习惯所致，因此这种心理上的相互关联是人类共同的感知经验和心理反映，也是通感隐喻的认知理据。

三、通感隐喻的认知基础1. 莱考夫的概念隐喻理论莱考夫（Lakoff）所创立的隐喻理论在认知语言学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为隐喻领域的研究提供了理论基础。

莱考夫和约翰森所提出的“隐喻的认知观”是对原有的“隐喻修辞观”的一种挑战。

在这一理论当中，隐喻现象是源域(source domain)与目标域(target domain)之间的相互映射(mapping)，还可以通过意象图式(image schemas)来进一步解释说明。

他认为隐喻的本质是以一种事物去理解和体验另外一种事物；隐喻是从一个比较熟悉、易于理解的源域映射到一个不太熟悉、较难理解的目标域；其心理基础是抽象的意象图式[8]。

莱考夫的研究对象主要是日常生活中常见的而又系统化的隐喻。

根据莱考夫的理论，所谓“理想化的认知模式(idealized cognitive model)”也可遵循从源域映射到目标域的规律，并且这对于进一步研究和推理目标域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理想化的认知模式”主要是指是人们在特定的社会环境中对特定的领域所形成的一致见解。

莱考夫认为，隐喻不仅是一种思维形式，而且是一种“跨域映射”。

在实际生活中，人们通常以头脑中熟悉的、具体有形的个体概念去认识和接触那些无形的、难以捉摸的概念，从而构成了这种概念相互关联的崭新认知方式。

隐喻的本质在于凭借一种事物来认识和理解另外一种事物。

例如，将food的概念结构映射到ideas，就产生了Ideas are food.这一隐喻概念，其中以具体有形的食物来映射抽象的思想，类似的还有“The competitor attacked every weak point in his speech”、“The reporter in fact are right on target”和“The little boy has never won an argument with his brother”。

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来看, 通感也可被当作是一种特殊的隐喻。

在其映射过程中，源域和目标域分别代表属于不同感官范畴的概念。

通感是用本应描述某种感官的概念去描述另外一种感官的现象，例如：“There be none of Beauty’s daughter，with a magic like thee ，and like music on the water, is thy sweet voice to me.”的意思是“绝没有一位美神的千金,能有你这样的魔力,你甜美的声音像音乐在水面飘逸”。

”在拜伦的这首诗中，他运用“甜美”这个原本用于修饰味觉的形容词来描写美丽女人的声音，将声音融入到味觉的范畴，使人耳目一新[9]。

2. 通感隐喻的映射规律无论是传统中常见的通感表达形式，还是创新的通感搭配，其基本结构都会受到认知规律的限制。

乌尔曼(Ullmann，1957)对19世纪不同地域，不同语言的许多通感用例的调查发现通感现象有一共同的内在规律”呈等级分布(hierarchical distribution)，即感觉的移动方向呈现由较低级向较高级感官，由较简单向较复杂感官激动的趋势，即对较高级感官的刺激能引起较低级感官的反应[10]。

乌尔曼按照由低级到高级、由简单到复杂的顺序将多种感官分为：触觉、温觉、味觉、嗅觉、听觉、视觉。

在通感中，由于低级感官更直接、更容易获得，所以人们通常用较低级的感官概念去描述较高级的感官概念。

由较低级的感官向较高级的感官移动的趋势也完全符合从可及性较强的概念映射到可及性较弱的概念这一认知原则[11]。

（1）低级感官形式到高级感官形式的映射通感也属隐喻现象中的一种，其源域和目标域分别表示不同形式感官的概念。

因此，从认知角度来看，通感的本质是两个或两个以上感官间的映射。

例如人们常用一些表示触觉、温觉的词来修饰表示视觉、听觉、嗅觉和味觉的词。

像英语中的warm/cool colors、hot debates和warm congratulations等表达方式。

汉语中也有相类似的表达：例如冷色系和暖色系等等。

触觉与嗅、味觉有时也可以相通，例如“My families all dislike Sichuan dishes，because they are too hot.(我家人都不喜欢吃川菜，因为太辣了)”；“这油漆的味道真刺鼻”等等。

再如：“Here will we sit and let the sounds of music creep in our ears：soft stillness and the night become the touches of sweet harmony”[12]。

在这首诗中，作者分别用修饰触觉和味觉的soft及sweet来表示属于听觉范畴的stillness和harmony，即用修饰低级感官的词语来表达高级感官，更能衬托出寂静的夜晚中那悠扬的乐曲声，使人不禁浮想联翩。

（2）由可及性较强的到可及性较弱的映射实际上，通感是用一种感官经验去描述或表达另一种感官经验。

无论是文学作品中的通感还是日常语言中的通感都是隐喻性的。

在我们的概念系统中通感的意义建构和阐释过程必定要受到一些认知规律的制约。

例如：在“a sharp silence”这个短语中，silence表示寂静，没有声音；而sharp这一本属于触觉范畴的词用在这里修饰声音，看似格格不入，但事实上恰如其分地渲染出了这种令人窒息而又紧张的气氛。

因为通感往往遵循从较低级感官形式向较高级感官形式的映射，源域中的“sharp”恰恰属于较低级的触觉感官，而目标域中的“silence”则属于相对高级的听觉感官。

同样，我们通常会说sweet silence、blue cold-ness和soft quietness，而不常用silent sharpness、cold blueness和quiet softness等。

从认知的角度来看，从可及性(accessibility)较强的感官映射到可及性较弱的感官比从可及性较弱的感官映射到可及性较强的感官更加自然、妥帖。

根据Lakoff和Johnson 的理论，“隐喻通常是从一个比较熟悉、较易理解的源域映射到一个不太熟悉、较难理解的目标域”，如：My daughter feels up/down today以及She is full of fear/anger等都是遵循了这种映射规律。

从中不难看出，这些句子都是从类似“容器”和“方位”等这些较为熟悉和常见的源域映射到“情感”这种不太熟悉、较难理解的目标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