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熟知的平型关战斗与不为人熟知的平型关战役

为人熟知的平型关战斗与不为人熟知的平型关战役朱岩中国民众熟知“平型关大捷”,但实际上,林彪率领的八路军115 师所打的平型关伏击战,只是整个平型关战役的一个组成部分。平型关战役是国民党第二战区拟定的“太原会战”计划的一部分,是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在山西境内的第一次大规模的对日战斗。八路军和国民党中央军、晋绥军等各派系部队先后投入8 个军近10 万兵力,历时19 天,在长达百余里的长城线上对日军进行了英勇抗击。这场战役是抗日战争中国共合作、共同御敌的一次成功范例。在整个平型关战役中,国共两军都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却没能够扭转战场的被动局面。随后大同日军南下切断了平型关守军的后路。一个月后,日军先后突破娘子关、忻口,攻占了太原,二战区的太原会战和忻口会战相继宣告失利。平型关战役的实践,也使前线的八路军指战员认识到,在目前敌强我弱和正面战场国民党军队被动防御的情况下,只靠这样的战斗不可能阻止日军凌厉攻势,甚至可能会把我军微薄的力量葬送殆尽,只有通过开辟敌后战场、建立根据地,进行持久战,才能取得最后胜利。

阎锡山仓猝调整部署致使形势恶化

汪精卫曾有个一针见血的说法:中国并无真正的“国防”,只有“省防”,至多是“数省联防”。这道出中国面对日寇侵略的一个要害问题:无论是山东省主席韩复榘还是察哈尔省主席刘汝明,都没有“全国一盘棋”的概念,“山西王”阎锡山也不例外,他利用各种手段和社会关系,企图把日寇祸水引到别处,但日寇沿着平绥线直扑他的地盘。他避无可避,只得匆忙调兵遣将抗击。南京中央政府担心日寇攻占山西,长驱直入南下四川,也匆忙调来援军。

1937 年8 月底,阎锡山把前线总指挥部设于雁门关下一所窑洞,同周恩来、彭德怀会商制定第二战区战役计划、作战方针为“利用山地歼灭敌人”。阎锡山在日寇汹涌而来之际分析:日军欲图晋绥,必先争太原;欲征太原,必先夺大同,于是调集重兵布下迎战阵势。可是没想到,日军主力坂垣师团却打了个“左勾拳”,避实就虚,挥军直指平型关,沿着坂垣征四郎在一年前假借“游历五台山”而勘察的路线,要越过平型关天险,抄击雁门关中国军队的后方。阎锡山大同会战计划即将流产,雁门关一带兵力雄厚却无用武之地,而平型关一带则危如累卵,只好赶紧调兵赶往平型关。阎锡山原来的构想是:我方11 个军10 余万人,放日军进入平型关后,再封死其退路,在平型关以西、繁峙以东沙河一带开阔地决战,打一个包围战。这一方案风险很大,但若下定决心就这么打,也未必没有胜算。阎锡山自诩这个部署为“口袋阵”,亲召他的嫡系陈长捷、郭宗汾两名军长面授要领,又派高参到平型关、团城口等处,向高桂滋等将领传达。

在关键时刻,前线指挥官却犹豫起来。这些指挥官是第六集团军总司令杨爱源,副总司令孙楚。孙楚深得杨的信任,杨也对孙言听计从。而正是孙楚突然对“放日寇进关再关门围歼”的计划产生了怀疑,他说服了杨之后赶到阎锡山那里,力陈这一计划之弊,使阎锡山临场变卦,决定不将日军放进平型关而是拒日军于关外,而这一改变实在太仓猝。

如果只有阎锡山的晋绥军,他责无旁贷硬着头皮也得打。可是现在有三支客军:八路军115 师,高桂滋17军,刘茂恩15 军,阎锡山的想法就复杂了。他本想让八路军和高桂滋一起守平型关正面,但周恩来、彭德怀提出,阵地战不是八路军的长项,不如让115 师隐蔽集结于日军前进道路的侧面从敌后伏击,阎锡山同意了。

我军布防时,虽然并不确知日寇的主攻矛头所向,但根据地形地貌判断,平型关、东西跑池和团城口应是主战场。事实证明,国民党军84 师防守的团城口,承受了日军最大的进攻压力。整个战役中最惨烈的血雨腥风,笼罩在高桂滋指挥的84 师拼死防守的阵地。高桂滋是民国史上不可不提的人物,西安事变爆发后,蒋介石被张学良、杨虎城扣押后,就被软禁在高公馆——那是高桂滋刚建成还没来得及去住的住宅,被张学良借去派了这个临时用场。1937 年“七七事变”爆发后,高桂滋请缨抗战,于7 月9 日奔赴南口前线,随后他

被任命为第17 军军长兼第84 师师长,旋即投入井儿沟、喜峰砦两场战役。他指挥所部与日军藤井少将的两个配备精良武器的伪蒙军教导团恶战并告捷,两役毙伤敌军800 余人,俘获280 余人,缴获迫击炮 6 门、轻重机枪13 挺等大量武器装备及120 余匹战马,藤井侥幸逃脱,后来史家称之为“中国军队在平绥线战场仅有的胜利”。

七十年悬疑真相

9 月14 日,在广灵火烧岭与日军坂垣师团又恶战了一场的高桂滋,按照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的命令,仓促赶到平型关北翼的团城口、迷回村一带,在全长约30 里的许多山头布防。灵丘县与繁峙县交界处内长城上的团城口,东南到平型关直线距离为8 公里,团城口以东是一片扇形台地,一条东西向的马车路,穿过团城口直通西南方将近20 公里外的繁峙县大营镇。

9 月22 日夜11 时,日军板垣师团21 旅团四五千人配有战车尾随我第73 师进逼至平型关前,在平型关前繁(峙)代(代县)公路上与高桂滋部王新耀营派出的断路部队遭遇,爆发激战。

进攻84 师阵地的是装备精良的坂垣机械化部队,以炮火轰击彻日。这一带事先并未挖就工事,84 师官兵进驻后匆忙挖掘的掩体无法抵挡日军猛烈的炮火,伤亡很大,但到下午4 时终于将敌军击退,团长吕晓韬还一度组织反冲击,缴获四挺轻机枪。

23 日凌晨5 时,晋绥军第七集团军总司令兼第35 军军长傅作义,接到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的电话命令:“敌以优势兵力攻我平型关阵地,我84 师与敌苦战中。已调71 师郭宗汾部前往大营布防,35 军所属步兵二旅,用汽车输送至大营附近,增援平型关战斗。”阎并命令傅作义与杨爱源联合指挥平型关战事。

傅作义主张乘日援军未到时将预备队投入到团城口方向全线出击,全歼关前日军,并定好24 日出击。但是郭宗汾称“预备队71 师行军疲劳”,改为9 月25 日凌晨出击。傅作义无奈,只好赶快通知八路军总部转告林彪,推迟一天出击。林彪的报务员此时正要关掉电台出发,收电后赶忙派通信员通知正在行军中的部队缓行。

9 月24 日是高桂滋的将士打得最惨烈的一天。敌增兵五千余,向平型关东西跑池、团城口及讲堂村各阵地猛攻,高军伤亡惨重,高桂滋急电阎锡山和孙楚请求增援却无果。阎锡山命令傅作义赴大营附近指挥。傅率幕僚于午夜12 时进驻大营附近之河南村后,才得知郭宗汾师“因天雨行动困难”,出击“延后二小时”——作战方案变更,总指挥傅作义竟然不知情!高桂滋的84 师连日血战损失惨重,渐不能支,9 月25 日上午10时左右团城口一带阵地陆续被敌突破。502 团代理团长杜文卿在率队强堵阵地突破口时壮烈牺牲。

郭宗汾71 师按再三延迟的方案,应于25 日上午8 时抵达攻击位置,由团城口以北出击,但据晋绥军人员回忆录及战报记录:遭到攻占了团城口高桂滋阵地的日军射击,出击受阻。这种说法实在不可信,因为高桂滋师是上午10 时后才有部分山头失守,既然如此,说郭宗汾8 时出击时就“遭到来自高桂滋阵地上日军射击”岂不是谎言?并且这段谎言蒙蔽了世人70 年之久。

郭宗汾71 师的出击时间一再推迟。按84 师高建白旅长的回忆:出击从24 日下午6 时,推到晚8 时,再推到晚12 时,又推到25 日凌晨4时,又因雨推到8 时以后——改变五次,结果没有出动一兵一卒。当时在最前方快顶不住的84 师高建白旅长等人,逼问晋军202 旅旅长陈光斗究竟何时出击,陈拿出一纸命令:“郭载阳(即郭宗汾)转阎长官命令‘无本长官电话命令不得出击’。”

高桂滋求援不得,孙楚和郭宗汾拒绝他的理由是:预备队要留着出击。于是高桂滋及其将士只能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出击能如期进行。史学家曾提出一个疑问:国民党军当天到底有没有出击?按照国民党军当年的电报和战报,“国民党军第71 师等当天在完成夺回高桂滋师所失阵地的任务后,曾一度向东西跑池两侧大举出击。”奇怪的是,在日军的战史

资料当中,并未见到有类似情况的相关记载。但从林彪25 日当天晚上的电报中,还是可以多少印证国民党方面的纪录的。林电称:“打了一天仗,至黄昏始见晋军之出击部队,所谓二路出击,全是勉强!”而在日军战史资料中也根本查不到郭宗汾师出击的记载,经过反复查证,结论是,郭宗汾的428 团的确是出动了,但是没有出击!有份由行定远撰稿的《战斗在平型关的第428 团》文章为证。行定远当年在郭宗汾71 师428 团一营三连任班长,后调团部任传令班长。他写道:“24 日夜间下了一场大雨,但84 师防区后半夜仍在激烈战斗,枪炮声和喊杀声都听得很清楚。”第428 团25 日上午8 时后出击,“84 师就私自撤退,致使第428团腹背受敌,被围困在一个狭长的山沟内。“”同时出击的还有第202 旅第403 团中校施国宪带的两个营,因而他们也和第428团被围在一起。出击时部队能轻装上阵,当时团里没有电台,被围困后和师里取不得联系,不仅对战况一无所知,连口粮也成了问题,真是一筹莫展。可后来忽然听到东南方向有枪声,看见沟内公路上有些被击坏的汽车,428 团团长王荣爵便决定绕西北退回团城口以内。以后才知道是八路军第115 师伏击日军,取得辉煌胜利。第428 团撤回之后,天黑到达安全地带,与师部取得联系。”原来,在115 师歼敌时,428团困在“狭长的山沟内”没有参加战斗,最后绕路退回了!难怪在日本资料中查不到出击记录!

行定远写得非常详细,唯独没有提到在山沟内和山上日军的战斗行动、过程、伤亡情况。其中有一个段落:428 团撤回之后,郭宗汾令王荣爵到师部接受命令。王率他的弁目、马弁和我这一班,于夜间徒步走向师部。步行了一段路,弁目贾国栋向王说:“现在实行连坐法,咱们没有完成出击任务,又受了点损失,师长若无法交代,会将责任推在你身上。若到了师部,他变脸问罪,咱就成了替死鬼啦!”王听了这话,决定不去师部,返回团部,命令迅速架设电话线。电话架通之后,王谎称前线情况危急他无法脱身,请示下一步部队行动。出乎王的意料,郭不但没有责备他,而且对他进行了鼓励和嘉奖。史学家认为,晋军的战报及回忆录正是根据王荣爵所造之“出击受阻”假象而来。

林彪在平型关战斗总结中对晋军的出击这样评价:“友军在战斗中的配合实在太差了。他们自定的出击计划,他们自己却未能遵守。你打,他旁观。他们时常吹牛说要决战,但却决而不战;或向敌人打而又不坚决打,他们的部队本来既不充实,在一个突击中却以区区八个团的名义分成三大路,还留了总预备队,而每路又相隔十多里或二十多里,这样不仅缺乏出击力,而且连被我们打败了而退下的敌人被他们碰着了,竟不但不能消灭之,反而被这些突围的敌人冲坍了……”

晋军为何“既不增援又不出击”?史学家认为:“傅作义的‘乘敌增援未到全线出击’的意见谁有权否定?只有阎锡山!”五改出击命令的始作俑者,就是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自己。

平型关大捷成为战役亮点

按照国民党第二战区部署,我八路军不担任正面防御任务,只做侧翼抄击,配合国民党部队的正面战场作战。115师9月20日迅速越过五台山,22日从国民党和日军战线的一个缝隙中潜入平型关东南,插入灵丘太白山南边的上寨地区,依托群众的掩护未被敌人察觉。24日于平型关东南的东河南镇的公路两侧秘密部署。

115 师领导曾到平型关三次察看地形。第一次是20 日,先期到达国民党大营指挥所的林彪师长带着参谋人员和电台,乘坐第二战区副司令孙楚的吉普车前往。上山后林彪发现灵丘通往平型关的公路有一条向东北延伸的峡谷叫作乔沟,中段长约5公里,沟深20-30 米,谷底狭窄只有一辆汽车宽度,两壁陡峭十分难以登攀。乔沟北侧200多米的山腰上有个关圣帝庙,庙后山梁叫老爷庙梁,是附近的制高点。总之,乔沟是日军进攻平型关的必经之地,也正是我军理想的伏击地点。

9 月23 日,115 师连以上干部在上寨村小学进行了战斗动员。按照部署,陈光的343

旅685 团在关沟设伏,担任“掐头”任务,堵住敌人前进道路,同时防止沟内敌人与进攻团城口的敌人会合;李天佑带686 团在乔沟负责“斩腰”,将敌人拦腰斩断给予全歼;344 旅旅长徐海东指挥部队在小寨地区负责“断尾”,切断敌人退路,关门打狗;杨成武率独立团隐蔽地插入驿马岭腰站一线,切断涞源至灵丘和广灵到灵丘的公路,阻击两方面的援敌。

伏击部队于24日夜里12点冒雨出发,经过4 个多小时艰苦行军,三个团在25 日拂晓前到达伏击地点。太阳刚升起之际,日军的大队人马终于出现,林彪师长默默看着敌人先头部队走过十多分钟后,当敌人的指挥车快接近老爷庙时,他下令,“发信号弹!”看到信号弹,685 团杨得志团长下令一齐开火,迫击炮准确地在敌人汽车上开花,公路上车撞车、人挤人混乱一片。坂垣的21 旅团还是很有战斗力的部队,他们从懵懂中一清醒过来,其骄横、凶狠、毒辣、残忍的本性就发作了。指挥官举着军刀拼命地嚎叫,躲在汽车底下的鬼子兵立刻拼命往山上爬,杨得志团长立即下令:“附近制高点,一个也不准鬼子占领!”于是部队一鼓作气冲下将公路上敌人切成几段,敌人混战在一起。敌人的企图破产,尽管飞来两架日军飞机助战,但也无能为力。在消灭敌人的同时,全团也付出重大牺牲,其中5 连原有140 人,战斗结束时只剩30 多人。

686 团负责的这一段是十里乔沟最险要的地段,也是最激烈的战场。当乔沟中段、东段公路上敌人被基本消灭后,西段及北侧山地老爷庙的战斗还在激烈地进行。老爷庙是乔沟的制高点,在686 团向公路冲击过程中,被拦截在乔沟西段的日军立即集合兵力向北侧制高点冲去并占领了老爷庙,然后居高临下向我军猛烈射击,老爷庙争夺战成了平型关战斗中的焦点。当时部队伤亡很大,特别是3 营9 连,冲上公路全连只剩下十多人了。李天佑打电话问3 营长:“你们怎么样,还能打吗?”回答仍是“保证完成任务!”杨勇副团长(其实是政委)带领3 营扑向老爷庙,身负重伤仍坚持指挥,终于控制了老爷庙山梁。

徐海东率领687 团在乔沟以东的小寨、西沟、蔡家峪至东河南一线负责关门和打援任务,他把指挥所的工作交给参谋长陈漫远,率领全团直上前沿向日军后续部队发起猛烈攻击。下午3 时,从灵丘增援之敌在坦克的引导下向687团2营控制的小寨村西北隘口猛攻,在1 营配合下,2营打退敌人多次进攻,迫使其黄昏前溃退回灵丘城。

为解救被围困的同伙,先期占领东跑池之敌向辛庄扑来,被685 团击溃。但由于高桂滋84师阵地失守,东跑池一线被日军攻占,不仅放跑了被围歼的日军,更使我攻击平型关的八路军腹背受敌。为此我军决定停止攻击,撤出战斗。

杨成武率独立团在平型关大战的前一天,在驿马岭的腰站地区就与日军打响了。独立团的任务是大胆深入敌后,切断敌人从涞源到灵丘和从广灵到灵丘的公路线,阻击敌人从两个方向增援。这是一场恶仗,独立团拼死独挡住日军两个联队的进攻,以300 余人伤亡的代价歼敌300 余人,保证了平型关伏击战的胜利。

9 月25 日拂晓,115 师在痛击日寇之际,增援日军1000 余人由崞县、代县方向乘60 多辆汽车向我扑来,此时的115师已无兵可派了。千钧一发之际,从半路杀出一彪人马拼死挡住援敌,他们是八路军总部的特务团(中央警卫团)。总部领导派出身边“御林军”参战足显党中央的殷切期望。平型关战斗我军共歼敌1500余人,缴获辎重无数。

八路军平型关大捷的消息海内外传扬,9 月26 日,中共中央军委主席毛泽东致电朱德、彭德怀、任弼时等,庆祝我军第一个胜利。同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致电朱德、彭德怀,“朱总司令彭副总司令勋鉴:25 日一战,歼敌如麻,足证官兵用命,深堪嘉慰。尚希益励所部,继续努力,是所至盼。”随后,蒋介石感到意犹未尽,接着又发一封嘉奖电,“朱总司令玉阶兄:电悉,接诵捷报,无任欣慰,着即传谕嘉奖。中正。”10 月初,115 师到达五台县。五台县是阎锡山的老家,山城张灯结彩,热烈欢迎从前线凯旋的八路军。原本八路军驻在城外不想进城,但各界群众不答应,硬是搭好凯旋门,让八路军队伍从城里走一圈风光风光,百姓们倾城出动夹道欢迎,场面十分热烈。

总的来说,平型关战役体现了中华民族英勇斗争、威武不屈的民族精神,也体现了国共两党同舟共济、并肩御侮的团结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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