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公司法

第一章公司法概述

一、公司法概念

（一）我国公司法的含义

依我国《公司法》规定的我国公司法的调整对象，可将我国公司法定义为：公司法是规范公司组织和行为并调整由此引起的社会关系的法律规范的总称，亦即调整公司在设立、组织、活动和解散的过程中所发生的对内对外关系的法律。

（二）公司法的种类

综观各国公司立法和理论，公司法一词有多种含义，应加以区别。

1．实质意义上的公司法与形式意义上公司法

实质意义上的公司法，即部门法意义上的公司法，指所有调整因公司组织和行为而产生的社会关系的公司法规范的总称，它不仅包括公司法典，还包括公司法规以及散见于各种规范性文件的公司法规范。形式意义上的公司法，指按照一定的体例编撰并以公司法命名的公司法典。1993年《公司法》前，我国只是存在有关公司的法律规定，即实质意义上的公司法。而自此以后，我国不仅存在实质意义上的公司法，而且也存在形式意义上的公司法。

2．广义的公司法与狭义的公司法

广义的公司法，是指所有调整公司关系的成文法和不成文法、一般公司法和特别公司法规。在我国，由于不存在商法传统，商事习惯法文化缺乏，所以，一般来讲，广义公司法等同于实质意义上的公司法。狭义公司法，是指以公司法命名的法律规范，主要指公司法，往往等同于形式意义上的公司法。

（三）与有关概念的区别

1．公司法与公司法律制度、公司

公司法与公司法律制度属于种属关系，公司法律制度不仅包括公司法，还包括专门的公司管理法规以及散见于各种法律法规中有关公司的规范性文件。公司则是公司法、公司法律制度规范的对象。

2．公司法与公司法学

“公司法”一词，有时指作为一个部门法的公司法；有时是指研究公司法的学科，如有的教材命名为“公司法”，实为公司法学。

公司法与公司法学既是密切联系又有重要区别的两个概念。其联系在于：公司法是公司法学研究对象，为公司法学提供素材，是公司法学存在的前提。同时，公司法学是公司法研究的结晶，是公司法得以发展与完善的理论基础，对公司立法和司法实践具有指导与推动作用。其区别主要是：（1）公司法是由国家制定或认可的、作为国家意志表现出来的法律规范，具有国家强制力；而公司法学是以研究公司法理论与实践及其发展规律为主要对象的一门社会学科，不是国家意志的表现，不具有法律效力。（2）公司法学不仅要研究现行公司立法，还要研究公司法产生、发展的一般规律，因而，公司法学具有与公司法不完全相同的体系结

构。

二、公司法调整的对象

任何一部法律都只能就部分社会关系进行调整，不能涵盖所有社会关系。公司法也不例外，只能就公司在设立、组织、运营及解散过程中所发生的社会关系进行调整，既可能是公司组织关系、也可能是公司经营关系，既可能是公司内部关系、也可能是公司外部关系。具体来讲，“所谓对内之法律关系，即指公司与其股东、或其股东相互间之法律关系而言；所谓对外法律关系，即指公司与第三人或其股东与第三人之法律关系而言。”①这些关系的公司法调整，是公司存续和发展的基础，也是市场经济发展的必然要求。

（一）公司对内法律关系

1．股东与公司相互间的关系

公司成立后，股东与公司虽在法律上互为独立人格，公司以其全部资产对外承担责任，股东仅就其出资额负责。但是，公司是社团法人，按照社团法原理，股东是公司的组成成员。此外，因股东基于投资对公司享有股权，在股东与公司间仍有着十分密切的联系。所以，在股东与公司间就必然产生以自益权为内容的财产关系，以及以共益权为内容的管理关系。这是公司内部关系中最重要的情形之一。

2．公司内部组织机构相互间的关系

公司是组织体，其存在和正常运转靠的是健全和协调的公司机构。这些机构除了股东（大）会非常设机构外，还包括董事会、监事会和经理常设机构。既然存在多个公司机构，它们之间就必然存在这样或那样的关系。只有以相应的法律条款将公司内部各种机构的法律地位及相应的权利义务加以明确，才能维持公司的存在，进而促进公司组织活动有序进行。所以，公司内部组织机构之间的关系应纳入公司法的调整范围。

3．发起人相互间或股东相互间的关系

发起人相互间的关系一般发生在公司设立前，公司设立后便转为股东之间的关系。股东之间关系在资合公司中表现不鲜明，甚至不存在。在有人合特色的有限公司中，股东之间关系表现比较鲜明。发起人在设立公司时相互之间的信赖关系，股东尤其是大股东或控股股东或实际控制股东对小股东或非控股或非实际控制股东所负信义义务，这些对公司的存在和发展都有很重要的作用，需要公司法调整。

（二）公司对外法律关系

1．与第三人的关系

公司作为营利性法人，其存在和发展离不开其他社会主体，只有与其他主体不断地发生各种交易关系，才能实现公司的营利目的。各种交易关系最主要靠其他法律调整，如合同法等，但对于那些与公司组织有关的交易关系，则必须由公司法进行调整。这在各国公司法中也都不同程度地得到了体现。这些关系主要是股票的发行、交易，债券的发行、转让，以及资本的增加、减少和出资的转让等。

2．与国家行政机关的关系

公司在设立、变更和解散等活动中，与国家经济行政机关之间不可避免地要发生种种具①郑玉波.公司法[M] .台北：三民书局，1980：2.

体的行政关系，包括公司与主管机关的审批和业务指导关系，以及公司与工商行政管理关系之间发生的注册登记关系等。这种关系的调整规范主要集中在公司法中。

综上可见，公司法对公司关系的调整既有对内的也有对外的，主要侧重于组织关系、内部关系，而对于公司经营关系、外部关系的调整则是次要的、辅助的。

三、公司法性质

（一）私法性

所谓私法，即规范平等主体私权的法，民法、商法均属此列。公司法为民商法的一个组成部分，当然也应具有私法性质。基于这一点，私法自治、权利平等原则都适用于公司法。但由于“19世纪以个人本位的国家已为20世纪以社会为本位的国家代替。国家政府权力的扩大，促成私权自治范围的缩小”。①公司法已被越来越多的法学家作为私法“社会化”、“公共化”、“公法化”的例证。许多在传统公司法中被视为私权的领域，已随着国家政府权力的扩大而逐步缩小；对公众利益的保护被不断强化，公共利益被提升到优先之地位，以及公司法中关于强行之规定、严格之规则制等，无不证明私法和私权的内容已经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也正是基于这些变化，有些学者把公司法看做是经济法的重要组成部分。②本书认为，公司法本质上仍然属于私法性质。其主要理由是：首先，大陆法系关于公法与私法划分的理论，即使在今天，也有其一定的理论意义和使用价值。其次，对公司的管制革新只是在法律技术上把公私法做了某种对位调整，而非单纯的“除私法化”，公司自治与公司管制的范围其实是一起扩大的，变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管制常常倒过来成为自治的工具，管制的目的只是为了让私法自治有更大的发挥空间。”③第三，公私法之分类往往具有相对而非绝对的性质。说某一法典整个为私法而绝没有公法的成分，或整个法典为公法而无私法的成分，事实上是不存在的。公司法中含有某些程序性规定和关于罚则的规定，与公司法的私法性质并不矛盾，除了表明私权的保护来自多方面外，也表明公司法的私法性质并非绝对的。最后，从公司法调整对象和方法看，公司法调整的主要是平等主体即私人或民事主体之间的关系，保护和协调的是平等民事主体的私人利益，调整的方法则主要是通过民事权利义务的设定和民事责任的追究。

（二）商事法性

之所以认为公司法为商事法，具有商事性是因为：

1．公司法中的兼容性

公司法的兼容性首先体现在其私法性对公法的兼容性。换句话说，从本质上说公司法属于私法，但其中却有公法的规定。例如各国公司法中关于公司登记的规定以及罚则，这些都是公法性质。正如有学者所说“虽然以私法规定为其中心，但为保障其私法规定的实现，颇多属于公法性质的条款，几乎与行政法、刑法等有不可分离的关系，却已形成商事法之公法化”④。其次，体现在规范的任意性与强制性的兼容。公司法既然以私法规定为中心，其中必然有大量的任意性规范，主要体现在公司行为方面，如公司法中对经理人的设置及其职权

①[美]约翰·亨利·梅利曼.大陆法系[M] .北京：知识出版社，1984：112.

②沈思宝.西方国家公司法原理[M] .北京：法律出版社，2006：1.

③苏永钦.走入新世纪的私法自治[M] .北京：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2：自序.

④李宜琛.民法总论[M] .台北：台湾中正书局1977：3-4.

的限制，无限公司的内部关系与对外关系等都可以依当事人的意思而自行订立。然而，公司法也有不少强制性规定，如公司主体的组织与财产状况，因为事关交易安全并影响社会，因而常用法律强制性规定，像公司登记、公司机关的行为方式等也不能由当事人的意思而定。

2．公司法中的技术性

公司法最初起源于“商人法”，从它产生伊始就具有专门性及职业性，从而与民法、刑法偏重于伦理性规范的特点迥然不同。具体来讲，这种技术性既体现在其组织规范上，也体现在其行为规范中。例如公司法关于公司设立登记的程序、募集公司债券的手续等规定；董事及监事的选举、公司机构的召集程序及议事方法、公司会计等，都具有明显的技术性、专门性的规范。

3．公司法中的营利性

营利乃是“商”的本质。公司主体从事各种活动，无论是生产制造、商品流通抑或商品交换中的中介活动，其直接和主要目的就在于营利。股东组成公司或购买公司股份的目的也是为了使自己的财产增值。这些都是各国公司法所确认的。从这一意义上讲，公司法就是“营利法”，或者说，公司法是保护正当营利的法律。而关于商法的营利性，有学者曾做过这样的阐述：“盖商事法所规定者，乃在于维护个人或团体之营利；民法所规定者，则偏重于保护一般社会公众之利益”①公司法具有商法“营利”这一本质特征，无疑是决定公司法的商事性特质的关键所在。

4．公司法中的国际性

公司法本属于国内法，它所调整的对象主要是国内公司法律关系，但是由于跨国公司、多国公司的出现和世界经济一体化的发展趋势，使得公司法呈现出一些国际性特征：（1）各国公司立法中有关公司的分类、公司的设立、公司资本制度、组织机构、利润分配、公司的变更、解散和清算等众多的法律规范，均有许多相同之处，从而使公司法具有一定的国际性。

②（2）公司立法的国际化趋势。随着世界各国之间贸易往来和相互投资融资的经济活动发展，公司立法也随之相互渗透、趋同发展，与此同时，有些区域性的国际经济组织通过公约、规则和指令，极大地影响了其成员国的公司立法。自1986年欧共体制订了第1号公司法令以来，已有大量的国际性公司法规范出台，使得“欧盟公司法作为一个年轻的法律部门和法律学科脱颖而出”③。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1）公司法的许多规范都是技术性规范，既不像刑法那样具有强烈的政治色彩，也不像民法那样有着浓厚的民族色彩，因而易于统一。（2）公司法的内容，各国关于公司的许多规定都源于中世纪的商人自治法，具有同源性。

我国主流公司法学理论对此持谨慎的态度，认为相对于票据法、海商法、保险法等法律制度，“公司法的国际性是最弱的”。④以至于我们可以使用“国际票据法”、“国际海商法”甚至“国际保险法”概念，但不能使用“国际公司法”这一概念。⑤然而，在德国公司法学中，已出现了“国际公司法”的提法，并阐述了对外国公司的承认等一系列相关问题。⑥

①张国键.商事法论[M] .台北：台湾三民书局，1980：2.

②范健、蒋大兴.公司法论[M] .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1997：67.

③刘俊海译.欧盟公司法指令全译[M] .北京：法律出版社，2000：前言.

④史际春.公司法教程[M] .北京：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1995：44.

⑤江平.新编公司法教程[M] .北京：法律出版社，2003（2）：5.

⑥【德】托马斯·莱塞尔、吕迪格·法伊尔.德国资合公司法[M]，高旭军等译.北京：法律出版社，2005.

（三）主体法性

一般认为，公司法具有主体法的性质。“所谓主体法或组织法，就是规定某种主体或社会组织的产生和消灭、组织机构及其活动的范围、活动规则等关系的法律规范。”①而公司法中，大部分由关于作为团体的公司组织及以此为中心的法律关系的规定构成。例如公司的机关构成，股东与公司之间的关系，股东与股东之间的关系等。公司作为市场经济生活中的一种组织体，只有经法律确认才能取得主体的资格，只有经国家特别授权程序，如履行工商登记，才能从事以营利为目的的经营性活动。公司法通过对公司设立制度、财产制度和组织机构制度及其他相关制度的规定，使公司享有独立的人格、独立的财产，得以独立地进行行为以追求独立的利益，并独立地承担法律责任，由此全面地体现着公司独立的法律地位。公司法对公司内部关系的调整，既维护了每个股东的利益，又维护了全体股东的共同利益，使公司在法律关系上，独立于公司股东，并与公司股东形成了地位平等的法律关系。正是基于这一原因，有学者视公司法为人格法。②

当然，公司法在规制公司的组织模式的同时，还规定了公司的执行机关代表公司进行行为。按照《公司法》第48条的规定，有限责任公司董事会的议事方式和表决程序，除公司法有规定的，由公司章程规定。由于公司章程是由股东会确定的，因此公司法实际上将有限公司董事会的行为规则置于公司股东会的制约之下，使股东会不仅可以委任公司董事会经营管理，而且能够将其自身意志变成了董事会行为的重要依据之一。进而说明，公司法不仅规范了股东向公司投资以获取股利的“交易”行为，而且也确定了公司机关在一定条件下的行为规则。也许正因为如此，有学者将公司法视为“交易法”。③但是，由于这些规则数量的有限，而且主要因为这些要规范的行为往往与公司组织体有至关重要的联系，所以，并不能改变公司法主体法的性质。

四、我国公司法规范的渊源

公司法规范的渊源，也称公司法规范的表现形式，通常是指公司法规范借以存在和表现的形式。公司法规渊源不仅仅是一种存在形式，还体现了不同规范的法律效力层次，直接影响到规范的具体适用。所以，学习、研究公司法必须明确公司法规的各种渊源。

（一）公司法典

《公司法》是公司的最基本法律规范的最集中体现，是公司法律体系的核心和主干。公司法首先规定了公司的组织形式——有限公司和股份公司，针对公司的设立、运作和解散分别设置了公司设立规范、公司运作规范和公司解散规范“三个阶段规范”，根据调整对象设置了主体规范体系和资产规范体系“两个规范体系”，为公司的产生和发展提供了强有力的法律依据和法律保障。离开公司法，公司设立和开展业务就缺乏前提和失去保障，就必然出现混乱而使公司等同于一般其他经济组织形式如合伙企业、独资企业等，进而使公司的作用完全消失。《公司法》分十三、由219条构成，第一章总则规定了基本立法宗旨、公司的基本形式及设立原则；第二、四章分别规定了有限责任公司和股份有限公司的设立及组织机构；

①赵旭东.公司法学[M] .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3：37.

②王保树、崔勤之.中国公司法原理[M] .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0：4页；雷兴虎.公司法新论[M] .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01：27.

③孔祥俊.公司法要论[M] .北京：人民法院出版社，1997：4.

第三、五、六、七、八章规定了公司的运作方式；第九、十章分别规定公司的分立、合并、解散和清算；第十一——十三章就公司设立的特殊事项及法律责任作了规定。

（二）有关公司的特别法律规范

承载公司法规范的，由国家权力机关制定的法律包括两类，第一类是涉及到公司基本制度的的相关法律，如《民法通则》中有关法人制度的规定，也属于公司法规范的渊源，这类法律基本法律，其效力在公司法之上，一般只有在公司法没有规定时才可以适用。第二类是有关公司的特别法律，如有关涉外公司制企业的中外合资企业法、外商独资企业法等以及有关证券公司、保险公司、商业银行等特殊公司的证券法、保险法、商业银行法等法律。按照特别法优于一般法的原则，这一类法律优先于《公司法》的适用。

（三）行政法规

国务院及其相关部门的行政法规，通常是政府在对公司设立、运作和清算中所必须进行的行政管理专门规定，如《公司登记管理条例》、《股票发行与交易管理暂行条例》、《关于股份有限公司境外募集股份及上市的特别规定》、《关于股份有限公司境内上市外资股的规定》、《可转换公司债券管理暂行办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外资保险公司管理条例》等。这些往往是具有强制性的行政法规范，不仅对相关行政管理部门具有法律约束力，对其他相关人员也有法律效力，是公司法规范的渊源。但是，国务院及其有关行政部门制定的行政法规不应当与《公司法》及相关法律的规定相冲突。

（四）最高人民法院的司法解释

最高人民法院司法解释原则上是供各级人民法院参照，而各级人民法院的执行实际上具有适用法律的性质，并会对各种公司关系的调整产生重要影响。因而，最高人民法院的司法解释也是公司法律规范的渊源之一。但是，人民法院作为国家的审判机关，应当不违背《公司法》及相关法律和行政法规的精神。如果最高人民法院的司法解释违背了相关法律法规的精神的，相关立法机关应当行使监督权，依法予以纠正，以保证我国法制的统一性和严肃性。

（五）地方性法规

根据我国现行政治制度，全国人大及其常委会享有国家立法权，地方人大及常委拥有地方立法权。且不说享有高度自治权的香港、澳门两个特别行政区以及台湾地区。此外，还有省级人民政府和较大市政府制定的规范性文件。《辽宁省实施<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若干规定》、《北京市外商投资企业清算条例》等。当然，上述地方性法规和政府规章等只能在本地方适用，而且不得与国家的法律法规相抵触。

五、我国公司法的编制体例

公司法的编制体例是指狭义的公司法的编制体例，即公司法在法律体系中的地位及公司法的内部结构。

（一）公司法的法律地位

公司法在整个法律体系中的地位，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有人主张，公司法应是经济法，是经济法中企业法的一部分；也有人主张，公司法应是民法的特别法，归属于民法。但通说认为，公司法与票据法、海商法、保险法等一起归类于商法学。虽然我国缺乏商法传统，现实中也没有商法典，甚至有无必要制定统一的商法典还需要进行深入的研讨和论证，但作为独立法学学科之一的商法学却业已建立。将公司法归类于商法学，不仅有利于在商法学原理

的指导下，深化各个单行法规定的认识，也有利于尽快结束对各个单行法孤立、分散地进行研讨的局面，促进商法学理论的勃兴和繁荣。所以，本书认为，公司法应归属于商法学。

公司法与其他单行法的关系对确定公司法的地位，认识和理解公司法有着重要的意义，所以，需要将公司法与民法、合同法等进行比较分析。

1．公司法与民法

既然民法是市场经济基本法，民法同样也是公司法的的基础。民法是调整平等主体之间的财产关系和人身非财产关系的基本法，其所确立的一些基本制度和基本准则，同样适用于调整股东之间、股东与公司之间的关系。例如，民法中的法人制度对于确认公司的法律地位、物权理论对于认识公司股东的股权性质、代理和委任制度对于公司经理和董事法律地位的确认、合伙制度对于发起人之间关系确认、侵权赔偿制度对于董事、经理给公司造成损失时应负的责任等都有着重要指导和借鉴意义。所有的这一切都源于公司法所固有的私法属性。

与此同时，还应该注意的是公司法对民法发展和完善的重要作用。其实，民法中的法人制度直接源于公司，公司制度的完善，本身也是民法主体制度的完善；公司股权制度的形成，也是民法物权理论与实践的发展。此外，公司法要“平衡公司法所调整的各种利害关系主体之间的利害关系，制止某些主体以牺牲其他主体的利益为代价而实现不正当利益行为的发生”①。因此，公司法也有其特有的原理和理论体系，避免简单地以民法原理来解释公司法律现象。

2．公司法与合同法

公司的合同理论将公司视为一种“合同束”，于是，有学者认为，公司“是许多自愿缔结合约的当事人——股东、债权人、董事、经理、供应商、客户之间的协议”。②公司的设立规范类，相当于合同的订立规范；公司成立后的运作规范，相当于合同的履行规范；公司的解散与清算规范，相当于合同的解除与效力终止规范。为此，有学者认为“在制定公司法时，立法者必须按照合同的规则和市场的路径进行，而不能依赖于国家的强制力而恣意妄为”。③所有这些充分说明了合同及合同法对公司法的深刻又巨大的影响，昭示了公司法与合同法的内在联系。

需要注意的是，公司毕竟是一种社会组织，因此也就决定了调整公司法律关系的公司法与合同法的根本区别。质言之，合同法是关于特定当事人为特定交易事项确定的临时性行为的规范，公司法则是关于多方固定当事人之间长期合作关系确定的稳定性行为的规范；合同法主要是为了保护守约一方当事人的利益，公司法则必须充分注意到与公司经营相关的多方主体的利益。

3．公司法与企业法

从法学的一般原理来讲，企业法是指有关各种企业形态的法律规范。在市场经济体制中，不同的组织形式形成了不同的企业类别，主要是独资企业、合伙企业和公司制企业，与此相适应的各类企业法构成了企业法律体系。因此，广义的企业法包括公司法。狭义的企业法以所有制为类别的各种企业法，在我国主要是指全民所有制企业法，所以不包括公司法。“公

①张民安.公司法上的利益平衡[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2.

②汤欣.公司治理与上市公司收购[M] .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1：21.

③罗培新.公司法的合同解释[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400-401.

司法与企业法双轨并行”，“两个法所调整的企业法性质不同，不能混淆。”①毫无疑问，由于企业类型的多样化及公司关系的特殊性，决定了在公司法之外，必须有与其他企业类型相对应的企业法，如独资企业法、合伙企业法等，必将形成同公司法并存的多元局面。

4．公司法与证券法

《证券法》是与《公司法》关系最为密切的一部法律，有人将其称为《公司法》的特别法。这一说法尽管在法理上还不完全正确，但并非没有一定道理。从历史上看，股份的证券化是股份公司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股份公司是证券市场产生和繁荣的基础。简单地说，没有股份公司就没有证券市场。同时，证券市场的繁荣，反过来又会有效地促进公司的发展。由此也就在公司法和证券法之间，建立起了天然的联系——分工协作、相辅相成。公司法的基本功能在于规范公司设立、运作和解散等过程中相关主体的行为；而证券法的基本功能是规范证券的发行和交易行为。

5．公司法与破产法

公司法与破产法两者都是市场经济法律体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两者之间存在着密切的联系。破产是公司解散的原因之一，当公司出现了“不能清偿到期债务”的破产原因时，应当按照破产法的规定进行破产清算。就完整的公司制度而言，破产程序作为公司解散的途径之一，成为公司清算制度内容的组成部分。就其功能及其法律属性看，破产法是债务人在不具有清偿全部债务能力的情况下，对其全部财产进行概括执行，强制清偿，以公平保护债权人利益的需要法律规范，应当属于特别强制执行法，其实质是通过公力救济实现私权保护的基本程序法。

（二）公司法内部结构

1．形式组织

根据公司组织形式不同分别立法，如德国有针对股份公司的《股份公司法》和针对有限责任公司的《有限责任公司法》，这是大陆法系国家的公司法立法的特色。除了因为公司产生的先后顺序这一历史原因外，主要原因是不同组织形式的公司有着自己特有的属性和对经济生活独具的价值功能以及公司重大差别的内部关系和外部关系。

而针对公司设立、运作和解散清算过程中的各类事项进行立法，如英美法系国家，尤其是美国，则是英美法系国家的特色。这与这些国家的法律传统有着密切的联系，因为这些国家最主要的法源是判例法，制定法只是判例法的补充。此外，在美国，公司必须是独立承担责任的法人企业，公司法主要是对公众公司或开放型公司进行规范，而将公司或封闭公司视为特例。

从公司法结构上看，我国《公司法》独具特色。一方面，《公司法》在第1章总则之后的第2章、第4章和第11章，分别对有限公司、股份有限公司和外国公司的分支机构的有关事项做了规定，这反映出大陆法系公司法形式机构的某些特征；另一方面，第3、5—10章和第12章是对公司各类事项的规定，这种规定，使人能够感觉到英美法系公司法形式结构的某些味道。

2．内容组织

（1）任意规范与强制规范的结合。公司法是私法，必须突出参与公司组织和行为主体①江平.新编公司法教程[M] .北京：法律出版社，2003（2）：20.

的平等性和独立性，必须承认主体行为的自主性和任意性，必须强调解决争议方法的协调性。为了尊重投资者及有关主体的独立意志，相关立法必须给予他们足够的法律思维空间和自主行为的法律保障。因此，公司法应该具有相应的任意规范，其功能在于弥补相关主体意思表示的不足或推定相关主体的意志。

当然，公司法也具有一定的公法性，这是维护市场经济秩序的需要，更是保障主体意志自由的需要。为了维系公司的整体利益，维护经济交易的安全和保护社会利益，相关立法必须对有关主体的意志和行为予以限制，公司法因此而又具有了相应的强制规范。需要指出的是，1993年《公司法》过多地规定了强制性规范，未能较好反映公司法的私法属性。2005年《公司法》较大幅度地增加了任意性规范，明显重视了公司法的私法属性。

在法律规范的属性上，公司法表现为任意规范和强制规范的结合。

（2）实体规范与程序规范的结合。实体法与程序法相结合是公司法规范的一大特色。公司法不仅要对公司设立、运作和清算等活动中公司、股东、公司内部各个机关及其他相关主体之间的权利义务进行规定，而且还要对公司设立、变更、解散以及公司内部管的步骤、顺序、方式进行规范，如对股东诉讼、特别是股东派生诉讼程序的规定。前者需要实体性规范，构成公司相关主体享有权利、履行义务的法律依据，是公司组织体得以稳定存续的法律基础；后者需要程序性规范，是使公司设立、运作和清算活动得以有序进行、相关主体实体权利得以实现的法律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