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劫难多歧路——浅析王海鸰《成长》中的女性意识

一、拨开迷雾后的多歧路途——生命意识下的人生支点
(一)“生命意识”视域下的女性角色
“生命意识”这一理论源自郭力老师的研究理论,其本质是研究五四以来女性意识的发展变化。总结为女性的生命意识是女性从自身出发思考“人生”问题,通过女性逐步改变的思想和行为展现女性的现代生存方式和证明女性的自我存在价值,从而不断进行自我发展和超越的主体意识。
生命意识的表现过程为:五四时期对于“人”的发现,进而产生思考“人生是什么”的问题。而在五四时期其思考主体除了男性以外,还有受到五四思想而启蒙的女性,进一步产生“女性的人生是什么?”问题的思考。在中国几千年的传统文化当中,对于女性而言是忽视的,使得进入女性意识中的完全是男权意识和父权统摄,进而使女性流于边缘、客体和他者。
(二)女性角色的多样化表现
人作为历史存在的主体与创造者,作人的各种欲望和生命感觉,反映在文学作品之中。通过女性自我意识的反映,表现女性在现实生活中的思想(自我意识的觉醒、彷徨痛苦和独立)与行动(生活中的日常琐事以处世态度的改变),以及女性意识中的灵与肉、生与死、爱与欲的对立,进一步冲破了“贤妻”和“良母”的形象,展现了现代女性的独立人格与自我形象。并且这种自我形象与日常性的时间相融合演绎历史,而历史又以直接时间过程凸显着在其历史中的女性整体。如王安忆的《长恨歌》。在某种程度上,王琦瑶的故事就是上海的故事,而上海的历史也是王琦瑶的历史。
新的社会和时代环境,王海鸰在经历多年的创作后,在其《成长》中对于这一问题给出了一个近似理想化的答案。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婆媳二人田海云和安叶,深知女性在社会和家庭中的地位的不平等。为此,她们也明白在依赖丈夫的同时也要保持自身的自我意识,保持与社会的联系,才能使她们自己不会沦为“男性世界”的附属品。虽然二人在“女性意识”的思想上有共同之处,但二人却选择两种不同的道路。
二、非黑即白——不断选择的人生棋局
(一)不平等的人生
作为高知分子现代女性和旧时代的女性相比,愈发的追求着自己的独立,在物质上在精神上,不断的和这个快速变化的社会进行着交流,这就是新旧时代根本不同。旧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女性从没有想过依靠自身在社会立足,她们的生存方式只有依靠男性。即使是接受到新思潮思想的新女性也无法做到。传统的封建家庭教育没有给予她们在“男性社会”生存的能力,因而旧时代的女性唯一的出路就是嫁人。她们的一生就是希望自己能

够成为“男性”的妻子、姨太太甚至是情人的过程。并且她们获得这样的“身份”后,也还在不断殚精竭虑,以防自己有一天失去这让的“身份”。为此,她们不断的抓紧“男性”以及那个时代的“男性权利”——金钱。正如白流苏离婚后再嫁不是寻求佳人和爱情,只是为了获得男性赋予给她的这样的“身份”;曹七巧结婚后的一切行为都只是为了“钱”。
与将女性自身完全融进“男性世界”相比,新时代的女性早已摆脱了这样的束缚。她们渴望自由、期待爱情、盼望幸福。因而,在面对感情时也有了“我和你的灵魂是平等的”的态度。“把婚姻与爱情协调起来很是tour de force〔需要花费些气力〕,若无神灵相助,则很难成功。” 伏波娃这段对于爱情和婚姻的论述阐明二者协调的艰难。对于安叶和彭飞来说他们基于爱情的原因产生的婚姻,在婚后也必将面临这样的问题。而更让安叶心力交瘁的是她不仅要协调爱情与婚姻,还要协调事业和婚姻的关系。作为一个经历现代文化培养的知识女性,在安叶的身上已经逐步失去了婆婆身上“家本位”的思想根源,立足于社会、从事自己的事业和实现自己的社会价值这样的社会人的身份,对于安叶来说和她作为一个妻子、母亲的身份同等重要。因此,安叶从没有想过和婆婆田海云一样做一个随军太太。然而,在这样的男权社会中女性想要不断争取自身的独立这近乎是一个艰难的旅程。面对现实,丈夫长期的家庭缺失使其独自处理婚姻所带来的“两个家庭”的问题,已经使其疲惫不堪,而让整个家庭婚姻响起警报的事是丈夫彭飞的态度——自我、冷漠。或者是作品所表述的“情感不对等”。
作为接受过现代教育并在现今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安叶,在其思想深处已经完全的摆脱了旧日的传统妇女观念。“男女平等”在其思维中不仅是身份、物质、和社会地位的平等,在精神层面上也应该是平等的。因此,当面对丈夫彭飞愈加的自我和淡漠,安叶曾用自己的理解、宽容和“爱情”进行挽救,而最终的结果是没有改观甚至更加严重,这一切让安叶无法接受。和简爱一样,最终失望的安叶在一次激烈的争吵后提出离婚,安叶清楚的知晓:“夫妻之道,单方面无条件的付出绝非上策;平衡为第一要义,至少那样,不会失去自己。” 现代女性主义认为,女人要想真正保持人格的独立,必须摆脱男人的束缚,在经济上取得独立的地位。安叶在对婚姻失望之后全面的转向投入事业当中。因为安叶明白自己执着于事业,并不是想要与丈夫的自我抗争,而是她明白自己和丈夫一样在社会中有属于自己的位置和责任

。只有在事业上的成功,才能够获取社会的认可。与此同时,安叶也希望以此得到丈夫的支持和尊重。
两性的地位应是平等的,二者之间没有高低之分,都处于同一个高度,用同样的视角来观照人生问题。而这是处理两性关系的前提,也是“女性意识”独立发展的关键。
(二)生命意识下的两性世界
1.女性“男性化”
中国旧时代的女性也并不完全是上述情况。随着时代的发展,在八九十年代的社会环境下女性的生存问题也有了不同于三四十年代的情况。不再一味的依赖于男性,开始了“女性世界”的独立展现。然而,“女性世界”展现的背后依旧是“男性世界”的影子。“女性世界”的独立是完全依照“男性世界”的模样成长的,忽视女性的“生命意识”而用男性意识来替代,即“女性的男性化”。男性化的“女性世界”虽然追求和男性一样的社会地位,但是却失去“女性世界”自身的特点和价值,失去了女性“生命意识”的独立性。就如《方舟》,小说塑造了荆华、梁倩和柳泉三个性格如男性般个性刚硬、独立自强的知识女性,三个独身女人在事业和个人生活上都非常不幸。她们都曾真诚爱过,但最后都无一不感到彻底的幻灭。“生命意识”在她们的身上都有体现,只是这种“生命意识”更加倾向于“男性化”。
2.各自的两性世界
新时代下的王海鸰对于“女性世界”和“男性世界”有着自己的看法——“女性世界”不再向男性化发展,而是寻求“女性世界”自身存在的价值。在传统中寻找属于“女性”的独特的“生命意识”,并使之“革新化”成为适应新时代环境下“女性意识”发展的基础,女性“生命意识”独立存在的重要因素——并且她对这些问题看法也反映在《成长》及其他作品中。她曾多次公开表达自己对“男权文化”对女性的影响及其背后存在的“生命意识”的看法和观点,而且自身也从骨子里遵循这样的观点。“再强的女孩子都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能比她强,能于她做主,让她能闭上眼不想不看,放心地跟着他走……” 以及“我是非常传统的,挺追求夫贵妻荣的那种,如果我的婚姻很美满,有一个让我尊重热爱的丈夫,我可能会相夫教子,‘做他的影子’。” ,由此看见王海鸰自身的思想也映照在田海云的身上。然而这种思想在田海云身上却不再是“夫贵妻荣”,而是“子贵母荣”。在王海鸰的作品中那些秉持着“夫贵妻荣”的女性人物无一都没有逃脱被抛弃的结果。在男性的眼中她们在岁月的打磨下早已失去了往昔的人格魅力,她们无一都变成了那个所谓的“贤妻良母”,进而移情别恋使得女性进入失去自我

之后的彷徨痛苦的过程。因而在《成长》中王海鸰打破的对男性的迷信,没有将田海云托付给丈夫而是儿子,田海云没有以往作品中女性人物那种自我迷失的经历,始终保持自身的独立人格,并用自己的已有的学识培养儿子。但王海鸰也知道这个男人只是在某一个时段属于自己,所以作品中田海云在处理自己和儿子的关系的地方也是处理的恰到好处,她一直跟丈夫说:“儿大是客。你不能老是说他,他也有自己的自尊。”田海云和儿子彭飞关系既是母子又是平等的人,这种平等使得彭飞可以和母亲随心所欲的交谈自己内心的想法,也使得田海云能够明白儿子内心的变化,也始终让丈夫看到了她恒久未变的“事业心”。
“我有一个能引以为豪的儿子,当然想让大家知道。你要说这是虚荣,那我还就虚荣了,这方面当妈的没有不虚荣的,有一个算一个!”。 这表达了作为一个母亲对儿子的骄傲,同时在作品中也表达田海云事业的成功。培养儿子成为和自己一样的高材生,成为最年轻的放机长、副团长、团长、副师长,也使得丈夫事业同样取得很高成绩。当然,这些也获得丈夫从内心爱恋和儿子全身的依赖。但是过于执着的田海云也在一些方面有了些许的偏执。当彭飞因游走性关节炎而暂时的离开部队回家休养时,田海云面对儿子的消极心理,她感到失望担心也有对于自己事业失败的恐惧。为此,为了希望儿媳安叶能够在彭飞最为落魄的时候留在他的身边而不是离开,她选择了送给儿媳一条价值不菲的项链。然而,当她发现最终是自己辛苦培养多年的儿子不敢面对现实的时候,她发出自己内心的呐喊:“穷困可以,潦倒,不、行!”。 儿子的潦倒意味着自己多年的心血将会付之东流,这是田海云内心不允许发生的存在。因而当面对儿子这样的态度时,她直言不讳的表达自己。这样的袒露自己也使得彭飞意识到自己对于母亲和妻子的意义和价值。而田海云的结局也是在担心彭飞的惊惧之中离开。“子贵母荣”的思想一直贯穿着田海云一生的大部分时间,对儿子、丈夫和家庭她一直都精心的付出。虽然“家本位”的思想不可避免的影响了她的人生选择,但她依旧成为家庭的核心、灵魂般的人物。
田海云身上的“生命意识”表现在,她深切地明白自身的价值所在,以及自身在家庭中的地位。对于丈夫和儿子田海云始终都能够处理好与二人的关系,并且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即使在家做随军太太她也能一直保持自身在社会和家庭中价值。
三、解开枷锁的秘钥——部分交融的两性意识
(一)遗留的枷锁
“女性意识”在“生命意识”的孕育之

下开始自我存在与发展,经历了完全依附于“男性”和“男性化”阶段之后,“女性意识”最终走上了相对独立的道路。在男权社会中“女性意识”想要完全独立存在和发展是不现实的,它始终都要与“男性意识”有所联系,并不断适应整个社会大环境的发展,从而来展现女性自身的“意识形态”。
在王海鸰的创作过程中,她也曾塑造过众多女性形象,并以这些形象来展现新时代新环境下的女性的生存问题。我们可以从中看到一个现象,即使是在新环境下的创作女性形象仍然存在旧时代女性形象的影子。接受过良好教育的现代女性有些人依旧无法摆脱传统思想的束缚成为家庭主妇,从知识人才、美丽女性到脱离社会、固执己见的“贤妻良母”,不管是无奈沉沦还是奋起自立,最终只留下了悲凉的人生;有些人也没有办法逃离“非女即男”的怪圈,虽然有真挚情感,但也痴迷于事业。两个独立的世界相互碰撞、激烈摩擦,最后也只是惨淡收场。
(二)现今铸就的秘钥
对于这样的现象和问题,王海鸰也在探索中给出了一个理想化的答案。面对事业,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田海云和安叶已经摆脱传统女性的自缚,她们比传统女性更加清楚的明白自身在社会里存在的价值和自己真正的需求,进而她们追求工作、渴望自我的社会价值能够最大化。田海云作为北大外国语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她一直追求着外交官的工作;安叶同样作为一个优秀的记者也在期望自己成为中国的“法拉奇”,甚至二人都有边怀孕边工作的经历。这些都在证明,她们对于自己有较为清楚认识和了解,对于“人生”这样的一个课题也有着属于自己的解答;面对爱情,在一个军人家庭的环境中,由于男性一方的所处环境的特殊性导致家庭婚姻中情感维系变得有些失衡。女性要比男性投入更多的情感投资。在一段情感开始的时候,男女双方还能较为平衡的进行情感交流,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现实生活的变化,男性在军队高度服从、“以自我为中心”的环境下,愈发认为自身周围的一切人事物都要为自身服务,而变得越发的自我独断,进而造成情感的失衡。因而,无论是田海云还是安叶在情感方面,具体说是爱情方面要求情感对等。在她们的人生思索、选择中爱情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正因如此她们对此的要求尤为严格;面对婚姻,“男女都一样不等于男女没有分工,男女有分工不等于男女不平等,男主外女主内是普遍规律,有科学依据,否则造物主为何不给男人乳房子宫?” 王海鸰在作品中的这一段表达准确地展现了田海云的内心想法,因此,当她面对女儿离世打击的现实和被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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