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务运动的文化意义与“中体西用”说的提出
对洋务运动中中体西用的看法

对洋务运动中“中体西用”的看法中体西用,就是以中国封建伦理纲常所维护的统治秩序为主体,用西方的近代工业和技术为辅助,并以前者来支配后者。
一、“中体西用”形成的社会基础“中体西用”是近代中国“师夷之长技以制夷”的思想发展演变的必然产物,具有其历史必然性。
中国当时的政治、经济、文化结构是这一思想产生的主要基础。
十九世纪中叶的中国笼罩在一种传统与守旧的氛围当中,随着鸦片战争的爆发,中国从封建社会沦为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先进的资本主义和传统的封建主义之间产生了巨大的矛盾。
当时的清政府面对这些矛盾时采取了调和折中的方式,有选择的采用了资本主义的某些有用的部分为其统治服务,这就是“中体西用”思想产生的政治基础。
鸦片战争前的中国,传统的封建小农经济根深蒂固。
为了打开中国市场,倾销工业产品,资本主义发动了对中国的鸦片战争。
战后,中国传统的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遭到了破坏,同时,西方先进的生产技术和生产方式也乘机传入中国,这就为先进的知识分子接触和了解西方资本主义先进的文化和思想提供了可能。
这就是“中体西用”思想产生的经济基础。
漫长的封建社会在中国人的心中形成了一种强烈的民族优越感,鸦片战争第一次冲击了中国人心中的民族优越感,一些先进的中国人开始用理智的眼光来“开眼看世界”。
由于他们从小受到儒家文化的熏陶,并且大多数也都是封建科举考试出身,他们希望在传统主流儒学不受到很大摧残的前提下,将西方文化中有助于巩固封建统治的部分引进来。
这就是“中体西用”产生的文化思想基础二、“中体西用”的形成与内涵解读张之洞在《劝学篇》中系统阐述了“中体西用”思想:“四书五经,中国史事政书地图为旧学,西政西艺西史为新学。
旧学为体,新学为用,不使偏废。
讲西学必先通中学,然后择西学之可以补吾网者用之,西政之可以起我疾者取之,斯有其益而无其害,既免迂陋无讥,又杜离经畔道之弊。
”!"同时,张之洞也对“中学”和“西学”都做了明确的界定。
首先,他对“中学”做了定义。
“洋为中用”对“中体西用”的继承与发展

“洋为中用”对“中体西用”的继承与发展文章论述了毛泽东对张之洞“中体西用”观念的继承与发展。
“洋为中用”对“中体西用”的继承: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继承光大;对中国实际国情的准确把握;对西方先进文化的理性认识。
“洋为中用”对“中体西用”的发展:从“兼容并包”到坚持以我“为”主;从“体”“用”分明到“中外一致”;从维护“中体”到科学的扬弃。
标签:洋为中用;中体西用;继承与发展一、“洋为中用”对“中体西用”的继承1964年9月1日,毛泽东在《对中央音乐学院的意见的批示》中明确提出,对待中外文化遗产要”古为今用,洋为中用”,其中“洋为中用”思想影响受众面最为广泛,是毛泽东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它讲到我国要大量吸收国外的进步文化,丢掉中国传统文化中落后的部分。
总结了洋为中用的历史,尤其对中体西用的吸收借鉴、对中国实际国情的准确把握、对西方先进文化的理性认识这三个方面采取批判的继承。
1、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继承光大维新变法思潮汹涌之时,梁启超等人对旧的保守思想进行了抨击,也对新的偏激思想进行了批判。
他们这个时代的这群人的思想成为中国传统哲学中“中体西用”的倡导者和践行者。
”中体西用”在当时已经属于明确切入当下发展的文教理念,反映出当时的妥协意味,但更多的是对中体的维护,实际上已经是极大的进步。
“中西”、“体用”经历很长一段时间发展历程,明清更早时期就有了这样的概念。
明清之后,西方资本主义侵略,传教士传播了西方的思想,关注了中国的本土文化,我国逐渐步西学东渐的思潮,开始对西方的政治、文化、制度进行大规模的了解和学习。
比如徐光启的“中西会通”思想”、“中西学循环“,中西学融合”的思想,这些人的观点贯穿了整个近代史,乾隆时期的《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及《时事新论》,这几本书籍对当时思想还略为愚昧的中国人民的影响特别大。
在封建中国早期,思想家冯桂芬在他的书中《校颁庐抗议》提出的“中体西用”、“本末”之类的议论观点,直到清末时期,其论争愈为激烈,推动中国传统文化近代化的进程。
洋务运动和中体西用论

洋务运动和中体西用论1)统治阶级的危机意识和洋务运动:自鸦片战争和太平天国运动以后,中国社会矛盾的日益激化迫使中国人以新的思维方式认识政治,统治阶级也迫切地想制造一个能够维持现存秩序的更加有效的思想武器。
在朝廷内部尽管存在一些顽固的闭门主义分子,但经过同治时代(1862-1874)洋务派势力逐渐壮大了.曾国藩(1811-1872)、李鸿章(1823-1901)和张之洞(1837-190 9)代表了洋务派.他们以太平天国运动为起点承认西方武力的优越性,接受与此有关的机器和技术以此来要寻找中国自强之路.这样在维持中华自尊的同时,学习西方的军事工业,以此来寻找中国自强之路的运动,这就是洋务运动. 洋务运动也是像魏源、林则徐和龚自珍等一批先知们对西方认识的实践.2)洋务运动的实际情形和局限性:中国社会内部从整体上开始形成了一股促使政治上的反省和改革的新风气与学习西方的科学技术和民主制度的新风气,尤其是士大夫阶层最先认识到世界正在发生着巨大变化直接引起了思想界风气的变化。
一直担心着此起彼伏的农民起义爆发和社会秩序混乱的传统士大夫们主张儒学的本质在于经世致用,从而掀起了一股新风气,并且他们也认为实行洋务从而可以改良社会和解决社会矛盾。
在这样的情况下,洋务运动逐渐取得了相当大的势力。
但是在西方帝国主义者剥夺中国内部的资本蓄积机会的情况之下, 洋务运动自身却无法脱离多局限性. 在政权斗争的过程中,洋务派代表镇压太平天国运动的汉族绅士们的保守主义,这也导致了洋务运动的主体存有局限性.因此洋务运动是由洋务派在中体西用论的立场上促进的.1当然在朝廷外也有一些人士将中国的传统纲常名教摆在首位来看待,这是他们与洋务运动派相同的,但是与洋务运动派的情况不同的是,他们认为要从西方学习的,不仅仅是科学技术甚至涉及到了西方的政治制度.在这一点上与洋务运动有着很大的区别.2但尽管如此,他们并没有能够摆脱洋务运动派的中体西用论的局限。
4405字,洋务运动与中体西用思考

洋务运动与中体西用思考摘要:洋务运动是在两次鸦片战争之后清代统治者为摆脱军事落后的局面而发起的。
洋务运动包括办军事工业、训练新式陆海军,整顿海防,筹办新式海军,发展民用工业。
虽然“求强求富”的目的并没有实现,但在御侮的过程中起了作用,增强了军事实力。
在这一过过程中形成了“中体西用”的思想,尤其是“中学为体”的意义远远超出了历史的局限。
关键词:洋务运动;中体西用一、洋务运动的背景经过第二次鸦片战争和《天津条约》《北京条约》的签订,中国丧失了更多的主权,中国社会的半殖民地地位进一步加深。
早在第一次鸦片战争失败后,林则徐、魏源等代表的先进的中国人就认识到中国是落后了,不变落后为先进,就难以摆脱挨打的局面;要变落后为先进,就必须学习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林则徐在被遣戍伊犁途中,回忆了鸦片战争中“器不良”“技不熟”,因而失败的教训,总结出取胜的八字诀:“器良技熟,胆壮心齐。
”把“器良技熟”放在首要地位。
并申论说:“剿夷而不谋船炮水军,是自取败也。
”他说他甚至在“获咎之后,犹以船炮二事上陈。
”①这是因为他正确地把这“二事”提高到“驱逐外夷”“舍此曷济”的高度的关顾。
魏源提出了“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思想。
第二次鸦片战争结束之后不久,清政府一些头脑较冷静的当权者痛定思痛,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以及恭亲王奕 等人表现出了深重的危机感。
曾国藩在战争一结束就提出:“此次款议虽成,中国岂可一日忘备?……将来师夷智以造炮制船,尤可期永远之利”②。
1861年8月,他强调“今日救时第一要务”为购买外洋船炮,并提出“轮船之速,洋炮之远,在英法则夸其独有,在中华则罕于所见”。
从而主张在购买之后“访募覃思之士,智巧之匠,始而仿之,继而试造,不过一两年,火炮轮船必为中外官员民通行之物,可以剿发逆,可以勤远略”③。
曾国藩的主张得到了奕 的赞赏,认为是“深思远虑之论”。
另一个洋务热心倡导者李鸿章在给曾国藩的信中表示:“深以中国军器远逊外洋为耻”;又说“中国文武制度事事远出西人之上,独火器万不能及。
“中体西用”思想及其历史启示—兼论洋务运动的指导思想

Hi s t or y & c ul t ur e
‘ ‘ 中体西用’ ’ 思想及其历史启示
兼 论 洋务 运动 的指 导思想
口 邓海 成 高 峰
【 摘要 】 洋务派在面对西方文化冲击时, 在比较中西文化异同 的过程中 , 作出 了“ 体用” 的价值判断, 提出了“ 中 体西
一
种文化观念, 一种匡时救 世的文化 政策, 却是 l 9 世纪下半叶 是采 西学、 制 洋器 、 设船炮 局、 聘请 西人技师等 活动 次第展 先进 中国人的基本共识, 更是洋 务派在中西文化碰撞后采取的 开, 借 诸 国富强之术 以自强之风 骤然兴起, 一度 “ 人人有 自强
文化 选 择 模 式 。 张 之 洞 只是 当时 “ 最 乐 道 之”者, 而 非他 人不 之心, 亦人人 为 自强 之言”蔚 然成风 。 然而 , 不管是 “ 采西
据此 , 我们认为肇 始于1 9 世 纪6 O 年代 的 “ 中体 西 用 ”思
在 中西学 的功 能 地 位 上 始 终 强调 “ 体 与用 ” 、“ 本 与末 ” 以 张之洞改革两湖书院, 梁启超起 草大学堂章程, 都使用 了“ 中 想 , 主与 辅 ”的关 系 , 它是 一 个 动态 的中西 文化 观 , 它 贯 串于 洋 学为体 , 西 学 为 用 ”的概 念 。然 而 , 系 统 深 入 地 进 行 阐释 , 集 及 “ “ 中体西 用 ” 理 论 之 大 成者 , 还得数张之洞。 1 8 9 8 年, 他在 《 劝 务 运 动 发 生 发 展 的 全 过 程 , 并 一直 影 响 着后 来 的 维 新 运 动 的 新政” 改 革 的进 行。 学篇》中给 “ 中体西用”下了确切的定义, 将“ 中体西用 ” 思想 发 展 和 “ 理论化。 在 他 看 来 ,“ 中学为 内学 , 西学为外学; 中学 治身 心 , 西 学 应 世事 。 ”这 就 从 位 置 和 功 能 两 方 面 论 证 了中 西学 之 间
洋务运动其指导思想“中体西用”评析

I洋务运动其指导思想“中体西用”评析洋务派面对新的形势,提出了“中学为体,西学为用”这一最早的近代化思想。
曾国藩、李鸿章、张之洞都是中国近代史上举足轻重的人物,都是洋务运动代表人物。
他们在思想方面有相同点,也有相当大的差异。
曾国藩与李鸿章在洋务指导思想上都络守着“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方针。
曾国藩主张维护封建纲常、封建体制的基础与前提下,学习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以达到“自强”的目的。
虽然曾国藩未曾明确提出:“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主张,但他的洋务思想主旨即为“中体西用”。
张之洞的“中学为体” 并非如顽固派那样全盘地否定和抛弃西学,他在维护封建皇权、坚持中学为体的原则下还有承认西学、积极兴治西学的一面。
张之洞的思想表现出一定程度的发展独立性,提出了一系列符合客观经济规律的观点和主张,这些主张和观点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可以肯定地说是比较先进的,成为他从事洋务活动、致力振兴实业的指导思想。
对洋务派兴办洋务事业的指导思想最先作出比较完整表述的是冯桂芬。
他在《校庐抗议》一书中说:“以中国之伦常名教为原本,辅以诸国富强之术。
”这个思想后来被进一步概括为“中学为体,西学为用”。
所谓“中体西用”,就是以中国封建伦理纲常所维护的统治秩序为主体,用西方的近代工业和技术为辅助,并以前者来支配后者。
洋务运动是清政府在同治、光绪年间(19 世纪60~90 年代)所进行的一场引进西方资本主义的军事装备、机器生产和科学技术以维护封建统治的“自强”“求富”运动。
在“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理论中,洋务派把中学和西学的关系解释为“体”与“用”的关系、“道”与“器”的关系、“本”与“末”的关系、“主”与“辅”的关系,进而提出了两者的相对价值,即中学具有精神价值,西学具有物质价值;同时提出了两者的不同功能,即中学“治心身”,西学“应世事”。
在这里,中学和西学的地位虽略有高低之分,如强调中学是“本”“体”,而西学只是“末”“用”,但同时又强调这两者是互相补充、不可偏废的。
对洋务运动的认识和理解

对洋务运动的认识和理解
洋务运动是指清朝末年中国的一种政治、军事和文化上的运动,旨在学习西方先进技术和文明,加强国家自身实力,抵抗外国侵略。
该运动始于1860年代,历经三个阶段:军事、政治和文化。
在军事方面,洋务运动加强了中国的军事实力,包括修建西式的军队和军事设施,如洋务派创办的军事工厂和西式的兵营,以及引进西方先进的军事技术和战术。
这些措施使得中国军队的战斗力得以提高,在鸦片战争、太平天国起义和中日甲午战争中都取得了一定的胜利。
在政治方面,洋务运动推行了“中体西用”的政治理念,试图将中国传统文化与西方的政治制度相结合。
洋务派创办的民用企业也注重引进西方先进的管理技术和文化,提高了中国的管理水平和文化素养。
在文化方面,洋务运动提倡西方文化在中国的传播和应用。
洋务派创办了许多翻译书籍和报纸,推动了中国的现代化和文化启蒙。
此外,洋务运动也推广了西方的音乐、绘画和文学等艺术形式,为中国的文化发展提供了一定的支持。
洋务运动虽然取得了一些成效,但也存在一些问题。
例如,它试图用西方技术来解决中国传统问题,而忽略了中国本土的文化和发展。
此外,洋务运动的军事和民用设施过于集中,缺乏创新和综合性,导致中国军队和民用技术的整体水平相对较低。
洋务运动是中国近代史上的一次重要事件,对中国的政治、经济、文化发展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虽然它存在一些问题,但它也为中国提供了一定的技术支持,使得中国在近代化进程中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洋务运动中体西用的评价

洋务运动中体西用的评价
洋务运动是清朝晚期的一场现代化改革运动,其主要目标是借鉴西方技术和制度,推动中
国实现现代化。
在评价洋务运动中,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分析:
1. 追求技术进步:洋务运动积极引进西方技术和制度,推动了中国的技术进步。
在洋务运动中
兴办的洋务工厂和学校,推动了科技的发展,为中国后来的现代化进程奠定了基础。
2. 学习外国经验:洋务运动在政治、军事、经济等方面积极学习外国经验,努力改革传统制度。
通过学习西方的军队组织、工业制度等,增加了中国的实力和竞争力。
3. 一定程度的现代化成果:洋务运动在一些领域取得了一些成果,如在造船、制造火炮和军械
等方面取得了一定的进展。
这些成果为后来中国的现代化进程提供了一定的基础。
4. 存在问题和限制:洋务运动在一些方面存在一些问题和限制。
由于没有形成全面、系统、连
贯的现代化理论和体系,一些改革措施在实际中难以贯彻执行,缺乏整体规划和协调。
5. 受到保守势力和农民起义的阻碍:洋务运动在推动现代化的同时,也受到了一些保守势力和
农民起义的阻碍。
这些阻碍使得洋务运动的实施受到一定的限制,进程比较缓慢。
综上所述,洋务运动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中国的现代化进程,通过引进西方技术和制度,增加
了中国的实力和竞争力。
然而,洋务运动也存在一些问题和限制,同时受到了保守势力和农民
起义的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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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务运动的文化意义与“中体西用”说的提出陈寒鸣19世纪60-----90年代,奕沂、曾国藩、左宗裳李鸿章、张之洞等出于御外侮、平内患的双重目的,发动了以引入西方科技,“求强”、“求富”为主要内容的洋务运动。
他们发起洋务运动的初衷在于援西洋之长以扶清廷统治大厦之将倾,但“结果和它的愿望恰恰相反。
它不自觉地把机捩拧拨了一下,当机捩一旦转动,就逐渐地向着毁灭制度的爆炸点走去,再也没有任何力量能够迫使它停下来”(1)。
以这些清廷重臣为始作俑者引入中华大地的西方资本主义大工业生产方式以及与之相联系的意识形态,按照它自身的发展规律,艰难而又缓熳、却亦是不可阻挡地成长、壮大,并终于将延续两千余年的中国王权专制主义制度送进坟墓。
这正如洋务派巨擘张之洞的弟子张继煦所评曰:“虽为公(张之洞)所不及料,而事机凑泊,种豆得瓜。
”(2)洋务运动在文化方面的客观效果主要有以下几端:(一)揭开中国近代生产方式的序幕,初步奠定近代文化的物质基础。
洋务运动的实绩在于开办了中华民族历史上第一批具有近代性质的大机器工业,产业分布比较齐全,有冶金、机械、煤炭矿产、军工、纺织等等,实际上形成了中国近代工业的产业框架。
这些企业总数48个,资本总额2263万元,拥有工人四万人左右,其中500名工人以上的企业工人总数约三万。
(3)洋务运动还初步改变了中国交通运输和通讯的落后状况,建立了包抬轮船二十余艘、五万总吨位的轮船招商局,筑成铁路数百公里,“电线已环绕丁十八行省间”(4)。
(二)传播近代科技知识,培养中国第一代科技人才。
洋务派认识到“惟洋人制造确有精理,不从学堂出身者只能步其后尘,不能独出奇异,则西学馆之设,自不可少”(5)。
“自京师设立同文馆招选满汉子弟延请西师,天津、上海、福建、广东仿造枪炮船械之地,无不兼设学堂,风气日升,人才蔚起,海防洋务,利赖良多”(6)。
洋务运动促成了中国近代教育的创生,不仅新式学堂遍及各地,而且开始了大规模的出国留学教育。
留学生中当然不乏声色犬马之徒,但毕竟产生出像詹天佑这样的杰出科技人才和像邓世昌这样的优秀军事将领。
从此,不同于传统士大夫的近代知识分子开始出现在中国社会历史舞台,并扮演了时代前驱的角色。
(三)促成社会风气的转变。
洋务运动大规模地引进“西学”、“西艺”,强烈冲击了封闭保守的社会风气。
“夷情叵测,反复靡常,利器精兵,百倍中国。
其所以送其贪纵者,不过持其长技耳。
长技为何?一在战舰之精也,一在机器之利也。
然彼有其战具,我非不可以购求;彼有其机巧,我非不可以学习”(7)。
学西夷之长、兴洋务之业,日益成为社会的共识。
时人对比道:“咸丰初元,国家方讳言洋务,若于官场言及之,必以为其人非丧心病狂必不至是,以是虽有其说而不敢质之于人,不谓不及十年而其局大变也。
今则几于人人皆知洋务矣。
”(8)中国传统的贵义贱利、重农轻商观念开始发生动摇,“崇尚西学、仿效西法,渐知以商力浚利源,与西商并驾齐驱而潜夺其权”(9);“逮其久,风气渐开,凡人心智慧不同,且将自发其复,臣料数十年后,中国富商大贾必有仿照西洋机器制作以自求利益者”(10)。
(四)引发了思想、文化领域内的轩然大波,使国人对于中西文化相互关系的认识大大深入了一步。
洋务运动的推行,在朝野上下引起强烈反响。
清廷内部,顽固派以“立国之道尚礼义不尚权谋,根本之图在人心不在技艺”之类的陈腐论调攻击洋务派“捐弃礼义谦耻之大本大原”,败坏人心(11);而洋务派则力陈当此“三千余年一大变局”(12),兴办洋务犹如“君父之有危疾”而“百计求医”,非如此不足以存亡续绝(13)。
双方论争不断,如1867年围绕同文馆的设立、1874年关于设厂制器和筹备海防、1880年铁路建设问题等等均有过轰动朝野的论辨,成为舆论中心。
这使古井无波的中国社会渐起涟漪,由死水微澜而洪波巨浪。
并且,在全社会范围内,洋务运动全面引入西学、西艺造成的中西文化的碰撞也引起有识之士的深入思考。
中西体用之辨几乎与洋务运动的全过程同始终,成为19世纪60-----90年代中国思想文化领域的开然大波。
而“中学为体、西学为用”观念的提出与发展,则无疑表明中国知识者在古今中西相互冲击而又交融背景下谋求再造中国文化、重整中国社会秩序方面迈出了实质性的步伐。
就本论题而言,我们关注的重点是洋务运动中提出的“中学为体,西学为用”说。
如何评诂西学?怎样处理中学与西学关系?早在明清之际,中国知识界就已接触并考虑着这样的问题了。
至清乾隆年间,纪昀主持编者的《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曾评介耶稣会士艾儒略分科介绍西学的《西学凡》一书道:是书成于天启癸亥,《天学初函》之第一种也。
所述皆其国建学育才之法,凡分六科:所谓勒铎理加者,文科也;斐录所费亚者,理科也;默第济纳者,医科也;勒义斯者,法科也;加诺捐斯者,教科也;陆禄日亚者,道科也。
其教授各有次第,大抵从文入理,而理为之纲。
文科如中国之小学,理科则如中国之大学,医科、法科、教科者皆其事业,道科则在彼法中所谓尽性命之极也。
其致力亦以格物穷理为功,与儒学次序略似,特所格之物皆器数之末,而所穷之理又支离神怪而不可诘,是所以为异学耳。
(14)又在评介耶稣会士傅泛际所译《寰有铨(诠)》一书时说:案:欧逻巴人,天文推算之密、工匠制作之巧,实愈前古;其议论夸诈迂怪,亦为异端之尤。
国朝节取其技能而禁传其学术,具存深意。
其书本不足登册府之编,然如《寰有铨》之类,《明史·艺文志》中已列其名,削而不论,特虑惑诬,故著于录而辟斥之。
又,《明史》载其书于道家,今考其所言兼剽三教之理而又举三教全排之,变幻支离,莫可究诘,真杂学也,故存其目于杂家焉。
(15)由此可见,至少在鸦片战争爆发的半个世纪前,清朝官方已对西学有所评诂,并据此施行着“节取其技能而禁传其学术”的文化政策。
当时官方判定西学“所格之物皆器数之末”,却仍肯认其在科学技术方面的成就,甚至推崇为达到了“实逾前古”的程度;同时又否定西学之学理,斥之为“夸诈迂怪”、“变幻支离”之“异学”“杂学”。
与对西学的这种评诂相对照,清廷和学者们无疑是认定学理之正宗唯在中国传统的圣贤名教。
这可以说是开启了后世“中体西用”说的历史先河。
魏源在《海国图志》中一字不差地抄录了《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的这两段话,同时还抄录了康熙时杨光先维护孔孟之道、申斥天主教的《破邪论》一文(16)。
这固然是为其宣传自己的主张张本,但也表明他是认同了上述清廷定论的。
当然,魏源的贡献绝非是沿承陈说,而在于其当顽固派严斥西方“奇技淫巧”“坏我人心”、伤风败俗之时,坦承战舰、火器和养兵练兵之法等西夷之长技“有用之物”,“有用之物,即奇器而非淫巧”。
故其著《海国图志》,明确提出“师夷长技以制夷”、“师其所长”的主张。
王韬对此评曰:“当默深先生时,与洋人交际未深,未能洞见其肺腑,然‘师长’一说实倡先声”(17)。
魏源堪称继林则徐开眼看世界之后明确提出学习先进的西方的人物。
林则徐把自己在广东抗击英国侵略者时组织人力编译的《四洲志》等资料赠送给魏源,郑重地嘱咐魏源编纂《海国图志》,以唤醒国人,放开眼界,了解世界,挽救民族危亡。
魏源不负同志所托,根据林则徐提供的资料,“再据历代史志,及明以来岛志,又近日夷图、夷语,钩稽贯串”(18),辛勤编纂,于1842年“夷艘出江甫逾三月”的时候,就将《海国图志》的五十卷本刊刻问世了。
尽管曾有学者对《海国图志》的版权及林、魏关系问题提出极其有力地质疑(19),但我们仍认为,《海国图志》是一部划时代的伟大著作,它开拓了人们的视野,激发了人们的爱国热情,对于满清政府的昏庸愚味、覥颜媚敌的倒行逆施更是一种有力的鞭挞。
尤其是其中提出的“师夷长技以制夷”,无疑是一个纲领性的口号,对中国的近代化起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其书其说,对中国后来的洋务派和资产阶级维新派、革命派均有深刻影响,日本的明治维新所受影响亦非浅。
梁启超在《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中指出:《海国图志》之论,“实支配百年之人心,直至今日,犹未脱离净尽,则其在历史上关系,不得谓细也”。
“中国士大夫之稍有世界地理知识,实自此始”。
约二十年后,冯挂芬的认识更进了一层。
他在《校邠庐抗议》中不仅承认中国船坚炮利不如人,而且承认“人无弃才不如人,地无遗利不如人,君民不隔不如人,名实不符不如人”,故而提出“改科举”、“采西学”、“制洋器”,并把自己的主张归纳为“以中国之伦常名教为根本,辅以诸国富强之术”。
冯桂芬之论“对传统说法固然有所承袭,但更重要的是有所变异,或者说,形似而实异。
不管他的‘本辅’说还怎样奉‘伦常名教’为圭臬,它的时代作用却唯在于首创出以‘中体西用’的论式在提倡西学,开学习西学之一代新学风”。
(20)这对建构近代化的中国文化,所关匪细。
19世纪70年代的王韬、马建忠、薛福成、钟天纬等沿着冯挂芬的思路继续推进,一方面大声疾呼发展工艺科技,扶助民族资本,开办近代土业,振兴商务外贸,废除科举制度,建立新式学堂,甚至提出仿效西方实行议院制度,另方面仍坚持“器则取诸西国,道则备自当躬”(21),“取西人器数之学,以卫吾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之道”(22)。
他们的论述超出冯桂芬之处,在于纯熟圆滑地运用了中国传统学术范畴体系中的“道”与“器”、“本”与“末”、“形而上”与“形而下”等概念范畴来阐明中西文化的优劣及其主从关系,具有更加鲜明的理论色彩,如王韬谓:“形而上者中国也,形而下者西人也。
以器胜,如徒颂西人,而贬己所守,未窥为治之本原者也。
”(23)李鸿章试图从道器关系上阐明西学具有的功能:窃谓中国自有天地以来,所以弥纶于不敞者,道与器二者而已。
……中国所守者道为重,而西方所精者器为多。
……欲求御外之术,唯有力图自治,修明前圣制度,勿使有明无实;而于外人所长亦勿设藩喜以自隘,斯乃道器兼备,不难合四海为一家。
盖中国人民之众、物产之丰,才力聪明、礼义纲常之盛,申于地球诸国,既为天地精灵所聚,则诸国之络纬而来合者,亦理之然也。
(24)薛福成把以“器”卫“道”之意表达得更为明快:“今诚取西人器数之学,以卫吾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之道,俾西人不敢蔑视中华。
吾知以卫吾尧、舜、禹、汤、文、武、周、孔复生,未始不有事于此,而其道亦必渐彼乎八荒,是乃所谓用夏变夷者也。
”(25)在这些人中,汤震的说法颇为尖锐。
他说:“盖中国所宗者,形上之道;西人所专者,形下之器。
中国自以为道而渐失其所谓器,西人毕力于器而有时暗合于道。
”中国正是由于“失器”而造成“创巨痛深”的严重后果,因此,中国“自议振新”“自愤积弱”的唯一办法,只能是“善用其议,善发其器,求形下之器以卫形上之道”;而坚持以为西学不必学不屑学,则“士夫以口舌相胜而立穷,将士以血肉相薄而立陨,是直医者执古方而咎病之不愈也”。
“26”就是说,中学虽被曾为统御一切的“道”,但仅赖此不仅治不了病,而且还会招致国家“立穷”“立陨”的恶果,而国既不存,中学当然亦无法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