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巍看范治斌水墨画创作有感
范治斌人体写生专题

范治斌人体写生作品亲爱的文/马明博因为爱你,我深爱这个世界;因为深爱这个世界,我爱你。
释迦牟尼说:每个人都散发着光明。
日月的光明,照亮我们的眼睛。
人体的光明,可以照亮我们的精神。
范治斌人体写生作品治斌凝神聚气,创造着艺术的人体,水墨的,淡彩的,他敏锐地捕捉着瞬息中的微妙。
晶亮的眼睛,秀挺的鼻子,含蓄的嘴唇,美丽的脸庞,让人想到这个世界。
虽然有苦难,我们还是深爱她。
范治斌人体写生作品范治斌人体写生作品笔锋变得柔和,圆润的肩,下笔犹如轻抚。
然后是乳房,流畅的、饱满的、青春的弧线,像阳光掠过青草尖。
温暖平滑的小腹,它略略凸起健康的、富有弹性的美。
丰乳,肥臀,像青葱的丘陵和广袤的大地。
范治斌人体写生作品范治斌人体写生作品大腿是矫健的,甚至让男人们不敢去触碰那稚挺的乳房。
不必拘谨,请将身子再略侧一下,向右,再向右。
好!阳光在窗外,然而身体的光明同样照亮了室内的世界。
范治斌人体写生作品范治斌人体写生作品范治斌人体写生作品范治斌人体写生作品范治斌人体写生作品范治斌人体写生作品范治斌人体写生作品被文明的外衣紧紧包裹,我们已经麻木。
层层包装伪饰的生活里,我们越来越深藏自己。
然而,如果一个人不肯袒露自己,不肯真诚面对自己,不肯散发出人性的光明,美又从何谈起?亲爱的,是不是这样?范治斌人体写生作品范治斌人体写生作品范治斌人体写生作品范治斌人体写生作品艺术家简介范治斌人体写生作品范治斌人体写生作品范治斌人体写生作品范治斌人体写生作品范治斌人体写生作品范治斌人体写生作品范治斌人体写生作品________特别鸣谢:著名画家范治斌先生__________出品人:王成业本辑统筹:刘慧编辑|制作:张倩刘一__________国内艺术生活交流体验平台文化、艺术、时尚、金融的高端跨界线上线下交流平台。
范治斌绘画中的艺术性

范治斌绘画中的艺术性从20世纪90年代至今,其绘画历经时空的流转、题材的变迁与图式的重构,画家驾驭水墨或淡彩等语言方式游走于生活与历史之间,敏感准确地记录下每一阶段的精神感喟。
在范治斌的图像系统里,现实生活与历史文脉得以完美融合。
早期的范治斌着力于表现底层人物,运用扎实的水墨语言深入刻画对象的精神气质,画出了《新疆纪行》、《茶馆》等作品。
这类作品反映出画家深入观察生活、体验生活与表现生活的艺术能力。
中期,范治斌转向对历史向度的回溯与反思,自觉地脱离生活世界与艺术图像的二元逻辑,在精神空间里寻求更大的可能性,这一时期的《窗外的风景》、《有风景的肖像组画》都是佳作。
近期范治斌的绘画逐渐游离于艺术本体、生活现实与历史文脉之间,进入到随心随性进行表达的境界。
在我看来,这种艺术的游离也是一种文化的穿越,范治斌终于在绘画中达到了自在的言说高度。
范治斌作品《云想衣裳之24》每一位画家的创作都不免受到时代特征、师承流派、个人审美情趣这些因素的影响,如何勾连起传统文脉,深入艺术的内里进行无碍地探索和追求,这是艺术家需要思考并解决的问题。
难能可贵的是,身处当代社会中的范治斌在与传统的对接中实现了这一点。
艺术性的价值与意义呈现,仍旧无法脱离文化的背景。
在一个快速变革的时代,文化的转型导致人们的目光从20世纪的乡土风情转换到都市水墨,田间老农及其皱纹的沧桑意味不再是画家关注的焦点,新的艺术精神与美学况味取而代之以后,相应的笔墨手法需要变革,范治斌在这些方面做出了极具现实意义的探索。
范治斌作品《云想衣裳之23》范治斌始终强调绘画的“艺术性”,将艺术性作为绘画表达的基本出发点,无论是早期的乡村题材还是后来的都市题材,都是如此。
在他对艺术性的处理方式上,早期更多地偏重客观,大多站在旁观者的立场来审视对象,而后来更倾向进入对象的内在空间,表达内在的精神感受,如他的人体淡彩作品系列、云想衣裳花系列等。
在2008年和2010年的人体淡彩作品中,范治斌将线条的自由奔放,造型的精准绝妙,设色的随心灵动发挥到了极致。
范治斌谈水 墨 四 题

范治斌谈水墨四题范治斌作为现代青年画家,很勤奋很用功,用功给他带来了亮点,在他的水墨画里能感觉出他当年大量的速写、写生,基本功比较扎实,因为画人物画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强调基本功的共性,大量地画速写,那么在水墨上用起来才比较自如。
范治斌作品《菲律宾女佣》1.传统传统带给我们的感觉就像一部编纂完成的法典,随时放在我们身旁,在需要时,可轻松地翻开它来检点自己的行为,看是否循规蹈矩,言听计从。
然而,这一回是我们的感觉出错了,传统从来不曾完成过,而是在不断地扬弃中前进。
水墨传统是发端于唐代,经由历代的水墨实践者通过实践不断总结而形成的历史积淀和智慧结晶。
它表现为一个体系,有着复杂的结构层次,同时,又是一个过程,在不断的发展和演变。
我们不应将水墨传统孤立地理解为水墨发展中的一段特定历史,即认为“中西融合”前的水墨体系才称得上传统,这就割裂了传统的继承与创新。
融合前的水墨体系,确也是历代优秀艺术家不断从前人的程式中走出来,创出新形式,达到新高峰,又被后人不断突破而积淀的成果,直至清晚期,这个水墨体系似乎完美得让人不忍心再去改变和破坏它。
那时画家们重临摹,轻写生,讲来处,轻创造的艺术模式严重阻碍了水墨的发展。
传统中创造性的一面被暂时遗落了。
然而,传统终究是要发展的,时代的变革给传统注入了新鲜的血液。
二十世纪初,新文化运动中的“美术革命”为中国画的“中西融合”奏响了序曲,并实质为水墨画与西方艺术在不同方向上的融合迈出了坚实的脚步。
其间产生的震撼人心的艺术作品,世人有目共睹。
时至今日,水墨的发展更是在一个改革开放的大的时代背景下进行的,各种艺术思潮与流派空前的活跃,使水墨与不同艺术种类的广泛借鉴与融合不可挽回的扩大了。
如今,我们回顾水墨发展的历程,理所应当地把“中西融合”之后那些新式水墨所带来的好的经验视作传统并传承下去。
同样,当今多元的水墨流派,无论是写实水墨、实验水墨还是抽象水墨等等,都是艺术家们在水墨的范畴里为传统的创新所做的可贵探索,虽然其成果可能良莠不齐,甚至鱼龙混杂,但假以时日,去芜存精,其中优秀的部分依旧可以积淀下来,经过历史和时间的考验,成为传统中新的养份。
范治斌的作品与写实

范治斌的作品与写实
范治斌是一位当代很优秀的青年画家,师承于鲁迅美术学院中国人物画工作室的赵奇先生。
他的绘画继承了鲁迅美术学院的人物画传统,画得非常深入、扎实,注重生活,画面也显得浑厚。
笔者觉得范治斌作为一名青年教员,能够对现实生活有一种独立的思考,这种思考是以传统文化为基础的。
如何把传统文化与当代现实生活融合在一起,这也是他面临的正在思考和体验的课题。
从他的这批作品(指2006年于中国美术馆“鲁迅美术学院中国人物画工作室教学实践展”中展出的作品)当中,笔者感觉他有很强的学院派的写实工夫,同时他也具备了很好的传统笔墨的造型能力,这两者对于一个人物画家来讲是比较难得的,尤其对一个青年画家来讲,就更需要下大工夫去努力,范治斌正是在这点上作出了比较显著的成绩。
因此,他的人物画以生动的描绘使我们走进现实生活,并去感知现实当中这些活生生的人。
如果说传统文化是一种鲜活的文化,那么在范治斌的人物画当中,正是继承了这一种文化的精神脉搏,所以使他的人物画具有鲜活性和当代性。
范治斌:轻墨落素

范治斌:轻墨落素《新疆纪行之一》41×45cm 1994年孩提时,爱画画的童心是一样的,我能看到最天真烂漫的想象和最无拘无束的描写。
我在想,那些稚拙的笔触何以能如此感人?也许就是因为一颗从未被污染的纯净的心吧。
成年后,世间的好坏善恶全部涌向人心,使每颗心都不同,杂念丛生。
面对绘画,或许还是爱的,但由欲望的主导终会使画面杂质充溢,纯粹荡然。
《高原记事之二》100×60cm 2014年日前,去朋友的种植基地参观,见一盆蕙兰花开素雅,生机勃勃,心生赞叹。
友欲送之,欣然笑纳。
为我打包时,我问工人怎样养它?他说要用纯净水浇灌。
我问为何?他说:“自来水含碱太多,如浇灌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这使我想到水墨也须同样的讲究,品质的差异不是大概,而须细究,好材质才是好艺术的根本起点。
《心月的秋天》76×68cm 2013年作画有两种心态,一种是面对自己内心,以心灵的需要为导向;一种是满足他者需求,以别人的意志为转移。
以内心之需,作画则十分纯粹,即使画面简而又简,却单纯干净,只要达到追求的意境,不必期待观者是否叫好。
以他者的要求,往往不能尽抒胸臆,即使画面丰富充盈,作品的神情却也多了些搔首弄姿的做作。
《云想衣裳之五》137×68cm 2010年灵感是即将进入某种美好状态的开始,它看似来自偶然,实则是累积到一定程度以至迸发的结果。
灵感首先需要内心对目标的渴望,即使坐着,看到一朵花开,一滴雨落,聆听悦耳的禽鸣,动人的乐音,灵感之门会悄然开启。
有时,灵感需要去寻找,你并不知什么会走进画面,而当你突然面对时,便豁然而知,就是它了。
《云想衣裳之九》137×68cm 2010年水墨讲贯气,即一气呵成之感。
一气,一口气呵成,立即完成,形容作品全局通畅,有如行云流水般的自在与无碍。
如能做到从落笔到收笔,中间不停顿地完成一张水墨而且画出精彩,当然了不起,但大多数时候,在画的过程里还是要停下来思考,甚至,当拿出以前的作品修改时,依然能做到贯气,这才是难得的水墨修养。
体验绘画创作中的美感

从范治斌作品中体验艺术的美
范治斌,范志斌是南开大学首届东方艺术系的学生,研究生就读于鲁迅美术学院。
当时的东方艺术系是按四个专业来设置,有国画、戏剧、舞蹈、音乐。
范曾构架建设了这四个系后因各种原因辞职,所以真正招生的只有国画专业。
93年范增先生回国以后还是受到了他的亲至,所以还是有些真传。
因为水墨人物画在20世纪的变革中遇到的第一个难题就是笔墨与造型如何统一的问题。
实行这一变革的先驱徐悲鸿首先尝试将西方古典写实引入水墨写意之中,但由于他把造型放在首要位置,常常是严格的造型要求局限和约束了笔墨的正常发挥,以至使它的水墨写意不得不向着“工笔”的方向靠拢。
而如何使文人画的笔墨传统与写实的造型要求结合起来,始终是水墨人物画家的一个困境,也使水墨人物画难免一种缺憾:从造型的角度看是不严谨的“写实”,从笔墨的角度看又是拘谨的“写意”。
范治斌的学习方法使我感到,造型能力的训练与笔墨功力的训练可以分离,在人物画中可以专注于人物形象、情态和精神面貌的表达,在花鸟画中则可以侧重于笔墨功力的训练,从而使一个人的造型能力与笔墨功力得到均衡发展,并将笔墨逐渐渗透到对人物形象的表现之中。
这从范治斌前后两个阶段的作品中不难看得出来。
范治斌作品《素描速写02》
范治斌作品《素描速写17》
范治斌作品《茶馆组画之七》
范治斌作品《安徽西递写生之四》
范治斌作品《风景作品10》
范治斌作品《大吉》
范治斌作品《放鹤亭边雪欲来》
范治斌作品《长者的肖像之二十》
范治斌作品《高原纪事03》
范治斌作品《民俗村舞蹈》。
记治斌其人其画

看待范治斌的为人和绘画对治斌的了解,始于他的速写。
在一次下乡写生的过程中,无意中看见了画画时专注、痴迷、全身心投入的治斌的样子,印象深刻,我只能用最朴素的语言来形容这样的一种状态,那就是真正的绘画的状态。
治斌的才情其实非常飞扬,从南开的校园到鲁美赵奇教授的中国人物画工作室,一直到北师大美术系,人们所见到的治斌,无论是做学生还是当老师,总有一种青年才子才有的自信和潇洒。
绘画与艺术女神是幸运的,因为治斌的这份才情被他用于绘画之上,如果用在其他的行业,其实他也会一样的成功。
我很少见到一位年轻的艺术家能够这样感染他周围的每一个人,无论是不是做艺术的,都会不由自主地被他这一份热情和激扬所吸引,随着他的梦想一起飞扬,由不得自己地打开了视觉和图像的艺术之窗。
治斌的画一直是具像的,也许用一个更旧一些的词——“写实”来形容他近期的作品更加贴切。
尽管他的这种写实实际上已经超越了一般意义上的写实风格,于具像的表象下兼有文本书写与状态记录的功能。
治斌画面中的两种力量的较量与融合一直让我觉得饶有兴味。
一个是来自西洋传统绘画意识的造型感、块面感和笔触感,一个是有浓厚中国人文情节的写意感、线条感和笔墨趣味。
造型能力自然是治斌的一个强项,眼之所见,心之所感,手之所挥,自然无碍,得益于他良好的素描功底和严谨的学院教育,更得益于他勤练不辍的速写功夫。
和身背数码相机、DV 摄像机但已不屑拿画笔记录视觉感受的人站在一起,他确乎朴素,朴素的耀眼。
这种对个人细微视觉感受的尊重、记录与表达,让他的绘画创作始终站在一个坚实而具体的立场上,于是我们看见了不虚浮的画面。
块面感和笔触感首先是来自于我的专业,我是画油画的,当我看见一幅非常有国画和水墨感的画面上出现了油画材料的效果,自然让我感到好奇:中锋用笔时有意留下的刷涂痕迹;变化多端的提按手法;随着形体的面的转折而延伸出的暗示实体感的线条;类似油画平涂和背景烘托般的大面积色块以及因为线条与色点的干湿浓淡而创造的强烈的质感;都给人留下了“这是真实的形体!”的感觉。
李广南对范治斌的水墨人物画解读

李广南对范治斌的水墨人物画解读作为上世纪70年代出生的艺术家,范治斌做得已经很好了。
基本功达到一个很高的层次,有很扎实的基础。
他的画追求一种朴素的品质,力求使现代化的语言和传统笔墨相搭界,并表现出区别于传统的意志。
他的作品和绘画精神被许多艺术家评论,并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艺术家的精神价值形成与美感取向的选择,必然是在一种特定的文化语境中形成并确立起来的。
但凡有所成就的艺术家必然是对心灵的开启,得以从生命意义和人文情怀上获得内心体验,生命的本身就是一种精神的价值和美感的取向。
画家范治斌正是以此轨迹表现出他的艺术风貌的本质面目,这些也正是人们所关注和研究范治斌艺术语言的根源所在。
观范治斌近期的系列作品,尤为关键的是他将学院派中的水墨写实手法在其作品中表现到了极致,令人不得不叹服其高超写实手法和造型能力在当代中国画坛的影响,特别是学院派教育体系中将其作品视为范例。
细品范治斌的作品其实他并未只是单纯地将自己具象写实方面的能力一味的在画中体现,而是将作品予以更为深刻的意义,以抒怀性表达方式将中国画书法用笔与造型语言的运用智慧地在他的人物画中表现得如此自然生动。
当代中国画人物的历史演进发展过程中,很多后来者未能突破蒋兆和、徐悲鸿体系水墨写实的高度,更多的是肓目的追随前人的脚步,而范治斌以自己的独到见解和技法语言在此基础上得以脱颖而出,尤其是近期作品更是在人物的精神层面和文化意义上得以升华。
他的作品《路遇》、《地下铁系列》以抒发自我的体验与回望,以及重视情绪的本身感受和传达,屏弃了矫情和做作的姿态和精神伪饰,注重从内心与自然抒发,以朴素单纯的基调营造出当代人挥之不去的忧郁之美。
以象征来寓意人类情感的永恒美感,使淡化了的情节和主题的画面包含着深刻的人文情怀。
尤其是《路遇》这幅作品更令人感动,超越世俗的审美性和觉悟,将偶遇的村妇那一瞬间印象与体验的抒写,定格在其营造的直觉瞬间,阐释人生万象和自我表现的心灵独白。
可见范治斌面对当代文化语境,始终守望着这份人文情怀,并将其视为精神存在的终极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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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巍看范治斌水墨画创作有感
追寻人类的本能,涂涂画画算得上是一种与世界沟通的本原的人性。
人所创造的绘画为人类提供了一种将个体与外界联结的纽带。
蹒跚学步的婴儿已经有了涂鸦的欲望和实践。
甚至动物们也经常采取留下痕迹的方式来宣示自己的权力范围和活动界限。
但人类的涂绘行为远非动物们所能比较的,动物仅听从自己的生存与生理直觉的命令,而人类从绘画伊始,任何自觉主动地涂画形象的行为均具有人类探索自我与外界关系的实验性的精神意义。
绘画艺术创造的是充满着文化的系统特征和语言特征的视觉痕迹,人们通过这种视觉纽带,使自我与外在联结成为统一的整体,并在视觉创造与交流的过程和结果中,通过形象的显现,让主体获得自我的文化认同,满足心灵所需要的情感的宣泄。
观察范治斌的绘画视觉语言,可以看到他运用笔墨时十分关注当代精神和个体情感的显现意义。
“‘笔墨’的生命力就在不断的总结与创生中得以发展延续。
笔墨的精神价值也当在此,时代精神与个体情感因素是它的基本属性。
也正是笔墨的精神属性才使笔墨本身不断冲破樊蓠,生生不息。
”(范治斌:我的笔墨观)作为新生代的青年画家,试图在笔墨语言这个无法规避的专业话题上为自己的创作找到新的切入点。
但是,我以为,范治斌所做的水墨语言实验的意义,与其说是试图在浩瀚精深的中国画笔墨传统中加入他自己的创新,不如说是聚焦于现代人精神状态和图像文本的一种自然和个人化的笔迹书写。
笔墨传统中的诗意和韵味在他的水墨人物作品里其重要性比不上观念式的图像语言和精神表达的需要。
这一点,也许比传统笔墨语言的创新问题更值得他关注。
基于个人的视觉学习经历和表达倾向,范治斌采用了素描和西洋绘画中颇具视觉实体感的块面感和笔触感来强化他的水墨语言。
他近期的水墨人物画中,经常出现类似油画创作般涂刷的笔墨效果。
中锋用笔时有意留下的边缘痕迹;变化多端的提按手法;类似油画平涂和背景烘托般的大面积色块以及因为线条与色点的干湿浓淡而创造的强烈的质感;类似素描排线和勾描轮廓的线条以及随着形体的面的转折而延伸出的暗示实体感的线条;都给人留下了“这是真实的形体!”的感觉。
实际上,类似西洋画家如建筑般构筑一个造型物像的观念,反映了人类潜意识深处纪录与再现的欲望。
当一个人认为自己把握住了创造图像的规律,能够自如而“真实”地反映出自己的视觉感受,就有理由为驾御视觉记忆的能力而自豪。
绘画形象或者说视觉痕迹并不是一种虚幻而抽象的美学目标。
当呈现于视觉的绘画通过识辨和联想为人们所熟知和理解时,也可以将其称为图像的符号,它指称着某种意义,具有象征学上的价值。
一个人绘画的缘由或者是由于要解决自身与外界的关系,或者是解决自身多个方向的意识矛盾,又或者是为了创造个人与群体之间的交流符号,以便完成人与人之间语言的交流。
作为有效的沟通工具,形象能够非常直接地实现单个个体与其他多个个体之间的思想交流。
图像的这种意义在现代的传播媒介和大众视觉文化中被呈现得淋漓尽致。
范治斌试图寻找的属于他自己的笔墨形式与造型语言,比起关注理想、创造意境的中国绘画传统,更接近于当代视觉文化背景下艺术家表现现代精神性的“此在”目标。
这种此在(而不是他在)标志着画家对当代精神的关注是建立在视觉实体感的基础上的,这也说明了为什么范治斌的画中有相当多的细节充满了素描或油画中常常运用的质感和触觉感的效果。
观察画面的局部,我们能够看到很多充实具体,而又处在变幻和情绪化中的笔墨细节,离开画面一定的距离,这些细节一点点汇聚成单一的形象。
由于这种细节处理,形象的视觉表面令人感到紧张和并且有一些幻觉感的,而变得具有当代精神的张力。
范治斌的画具有具像写实的特征。
写实性绘画从本源上基于人类模仿世界的基本欲求,通过创造一个直观化的客体模拟物来代替原本的事物,反映出人类视觉思维和精神抽象的能力。
原始的巫术图像深刻地反映了这一点。
史前人类创作的岩洞壁画野牛与远古偶人,是典型的具有造像巫术功能的图像事例。
随着人类认识能力的深入,模仿造型能力的提高,绘画
技术的进步,模拟甚至成为绘画最重要的功能。
这种写实的模仿要求在欧洲以十七、十八世纪的油画为最高峰。
其后虽有发展,但已经逐渐显露出模拟快感的疲态。
最后,不得不面临另外一种模拟能力更强的手段——摄影的冲击。
但是,从人类选择绘画行为的原初本能来看,模仿并找寻图像写实性的精神魔力一直是最基本的出发点之一。
至今,无论是画家还是观众,在评价一幅画尤其是写生画时,像不像依然是不可回避的标准。
即使有的时候,所谓像指的是神情、神态的模仿,有的时候则指称更加抽象些的动势、气氛的模仿。
但这并不是具像写实性绘画在当代存在的唯一意义,也许具像更确切的价值在于图像所呈现的观念,这才是画家们更加关注的重点。
通过各种可以辨析的形象,艺术家借助比喻、会意、联想、并置、假借等一系列视觉修辞手法表达出当代性的人文观念。
范治斌具有良好的写实造型能力,但这并不是最关键的,更重要的是,范治斌的写实性选择实际上还有一种倾向,那就是视觉图像的修辞,用一种图像的呈现和表现,实现观念的表达。
这一点反应在他的创作中,比如最近的城市状态系列和地铁中的情侣形象,包括适当运用摄影手段的创作方法,已经于具像的表象下呈现出图像文本书写与精神状态的视觉记录的倾向。
尽管这种流露还多少显出对于所表现主题的隔阂。
这也是画家通常遇到的创作发展现象。
范治斌早期比较完整的成阶段的作品,以创作于90年代末的《新疆纪行》、《茶馆组画》和《往事如歌》为代表。
这些作品,多有扎实的生活基础,很注意对人物性格、身世和情态的刻画。
但由于笔墨因素完全服从于人物形象的塑造,从而很少顾及笔墨本身的韵味和表现力。
其在鲁美研究生期间的作品则在注重人物情感和精神状态的表现的同时,更注意追求笔墨本身的趣味和魅力,以《肖像系列》为代表。
但在最近的作品中,画家似乎愿意稍稍远离原本熟悉的比较宏大深远一些的人生悲剧主题和笔墨娴熟的写生表意主题,更加主动地寻找有效的表现性的视觉呈现方式。
小人物的状态,尤其是城市文明中的小人物的心理状态,成为他实验水墨人物图像的原料。
这种微妙的创作心态变化与他逐渐明晰的自我风格缔造是有关系的。
情感和趣味往往会通过艺术的手段流露出来,这已经成为一种生活的常识。
艺术家应当是特立独行的,艺术品应当是有风格的。
绘画通过这种自我情感的流露实现自言自语般的自我治疗和安慰,以期在原本悲凉的人生中发现美和愉悦的生的乐趣。
从根本上说,绘画也是解决人自身内心世界的多种关系问题的有效手段。
现代画家大都居于城市,对城市的体验不可谓不丰富。
然而传统熏陶下的水墨画家们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流连于小桥流水、山野村舍中,这种不忍释怀的感觉正如向往理想状态的古代文人,充满了传统余韵和人文美感。
但对于一位年轻的画家,尤其是习惯于采用当代的视觉文化观念观照当下生活的画家,对自己生活的环境——城市的漠视,几乎可视为艺术创作中当下意义上的情感缺失。
在创作水墨人像的过程中,范治斌越来越显出对主观情感的钟爱。
作为一种移情的处理方式,他笔下的模特的双眼被赋予了在弗洛伊德或希勒画中常常出现的精神焦虑的眼神。
顾恺之的传神阿堵说,转移到范治斌的人物画上就是被他抽象出了一个“状态下的表情”,这应当不是模特儿原本的表情,或者说,模特本身的思想和状态于画家只是一种参考,他真正要画的是统辖人精神的“理”,一双或一只极为“表露状态”的眼。
在这里,他和顾恺之、吴道子的人物姿态、眼神手势等表露心理的绘画有了一定的联系。
但这表露的状态是什么?是范治斌籍以进入当下人类精神和肉体存在意义的通道,通过它们,他感觉自己触摸到了现代人之所以为人的一些带有本质意义的内核。
但这并不表明他已经完美地把握住了这种内核。
一方面,作为精神表意的图象符号,在形象意味的精到性方面要求是很高的。
像大卫•霍克尼、埃里克•费舍尔或里希特那样对视觉文化和图像修辞运用精熟的画家们也许可以成为强化他视觉力量的榜样。
他的一幅很有意思的作品,由许多人物头像与风景组成的《带风景的肖像》与其说是一幅水墨人物画,毋宁说是一篇用水墨图像书写的寓意之诗。
形象的并列构成了意象,人物和风景在符号与文本、图像与纪录之间的一条道路上交错穿行。
但这些形象间的并列、比照由于缺乏创作前对形象整体性的构造与理解,
而多少显得平淡。
另一方面,基于熟练的速写技巧和创作数量基础上的笔墨娴熟感觉与造型的准确具体,在一定程度上易于使阅读图像的人产生某种快速、圆熟而略有些浮的视觉感,这并不是说他创作的过程是草率的,而是在实的效果中缺乏一种审慎的“涩”。
对于一位正处在寻找自身面目的画家来说,这也许将是在造型能力、笔墨功夫、新颖的文化视角和驾御画面整体的能力之外,对他学习运用水墨图像的视觉语言洞穿人生意义之功夫的一种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