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选·咏怀诗》未标明姓氏注文的归属问题
《文选》“咏怀”诗探究

戴手套 , 手套指挥既是一种 完全不必要 的装 饰 , 戴 同时 也可 能损 害 、 盖指挥者对 于歌 曲 中细腻表情 的传达 。 掩 当然 , 乐团或者仪仗队 的指挥 都戴手套 , 是 因为在 军 那 服装上有统一 的制式要求 , 这应另 当别论 。3 . 是服装 问 题, 如果 是 比较正式的演 出 , 挥者最好能穿燕 尾服或 指 者西服 , 女指挥 可以穿 比较端庄 大方的连衣裙 , 最好是 有袖 的 , 臂不要 太露 , 手 要注 意服装 的舞 台效 果 , 但也 绝不要奇装异服 。 五 、 为一个好的指挥者 。 身体的动作 幅度方面 作 在 要做 到适 宜 。胳 膊伸 得过长或 者举得偏 高都是 不合适 的。 这样会给整个合唱 团队带来一种紧张感 标准 的指挥 应该是 :双手 的运动范 围在头 顶和腰 之 间上下摆动 , 在较高和较低 的位 置尽 量不要停 留, 长 时 间停 留在较高 的位置会 让合 唱 队员感觉缺 乏信 心 , 总担心在下 面的高潮来 临时无 法更好地 冲刺 ,而长时 间停 留在较低 的位置会让合 唱队员感觉压抑 ,唱得沉 重而效果不好 。臀部不 要撅 , 膝盖不要 弯 , 有许 多合唱 指挥 者为 了加强节 拍 的重音感 ,常常 习惯 于撅臀 、 弯 腰、 晃头等不必要 的动作 , 这些 动作 极大地分散 了合唱 队员 的注意力 , 使合 唱音色受到影 响 , 以这种 不好的 所 指 挥 习惯 要 及 时 改 正 。合 唱指 挥 正确 的姿 势 应 为 : “ 、正 ” “ ” 挺 ” 挺” “ 、稳 。“ 所描述 的是合 唱指挥要 表现出 挺拔 向上 的感觉 ;正 ” “ 是要求合 唱指挥 站姿要正 , 不能 前倾 , 也不能后仰 ;稳 ” “ 是需要合 唱指 挥重心不 能只放 在单脚上 , 应该放在两脚 之间才能稳 如泰 山, 队人 员 乐 才能整体划一 , 齐心协力演绎 高雅 的合 唱艺术 。
《文选》“咏怀”诗探究

《文选》“咏怀”诗探究作者:陈江敬来源:《教育教学论坛·上旬》2012年第08期摘要:以“咏怀”为诗之一类,当以《文选》为始,《文选》“咏怀”类诗作三题十九首。
体现了编者的选录标准,本文主要从文本出发研究其标准,并且挖掘出《文选》“咏怀”诗有题材模糊、背景难寻,情感真挚、旨意隐晦,思想深刻、格调高远三个鲜明特点。
关键词:文选;咏怀;阮籍中图分类号:G64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9324(2012)08-0261-02以“咏怀”为诗之一类,当以《文选》为始。
陈伯君说“据臧荣绪《晋书》,阮籍所为八十余篇名《陈留》,《咏怀》之名,疑为昭明太子萧统选录十七首时所加”[1],可见,《文选》编者是借用了阮籍《咏怀诗》之名来扩大为一个诗类。
《文选》“咏怀”类诗作三题十九首,广义上说,任何诗歌都是吟咏诗人当时的思想和情怀的,但“咏怀”作为一个独立的诗类,編者必然有一个标准。
在《文选》23类诗中,和“咏怀”关系最明显最密切的当属紧随其后的“哀伤”类。
哀伤本身就是一种浓重的情怀,吟咏哀伤当属于咏怀内容之一,编者却分为两类,更证明了编者对“咏怀”类有着明确的认识和界定。
研究“咏怀”诗类的标准,必须抓住所选诗歌区别于其他类的特点。
在对特点和标准的研究中,第一,阮籍《咏怀诗》在此类中占绝对优势,因此,在很大程度上编者是以《咏怀诗》作为标准的,《咏怀诗》的特点就是“咏怀”诗类的特点。
其次,《咏怀诗》特点很多,铺张的陈列出所有特点并不能取得明显的效果,而是应当针对其他诗类的特点进行研究,这样才能突出“咏怀”类的特点和标准,“哀伤”类是很好的参照。
综合考察,“咏怀”诗类的特点有以下三点:一、题材模糊,背景难寻阮籍的《咏怀诗》题材甚是模糊,从诗中看不出具体因生活中何事触发了情感,因此也难以追寻当时的背景,正如李善注所言:“嗣宗身仕乱朝,常恐罹谤遇祸,因兹发咏,故每有忧生之嗟。
虽志在刺讥,而文多隐避”,因此,“百代之下,难以情测,故粗明大意,略其幽旨也”[2]。
论黄侃《咏怀诗补注》——兼谈阮籍《咏怀》诗的注释

江汉 大学学 报 ( 人文科学版 ) J rao JnhnU i rt( u aie Si c di ) o nlf i ga n e i H m ni c ne i n u a v sy ts e E t o
Vo . 1 No 2 13 .
强 附会 , 为阮籍《 怀》 咏 诗的 注释 开辟 了一条新路。黄先 生对诗歌 比兴的见 解值 得 注释 者 重视 。但 是 , 完全抛 弃 史
实, 忽略《 怀》 以古典 言时事的特 点 , 咏 诗 也使得他 对《 咏怀》 一些篇章的解释不够 明确 。 诗 关键词 : 黄侃 ; 阮籍 ; 咏怀》 《 诗
其 四十 二 “ 王业须 良辅 ” :春秋 志 畏 而言谨 , 日 “ 可谓
兼之矣。 ② ” 他们以《 春秋》 比阮籍《 咏怀》 , 诗 就是着 眼于阮籍在诗歌中暗含对时事的褒贬态度。因此 , 历代注释《 咏怀》 的人都想结合魏晋易代 之际的 诗 时 事 , 究 诗 中的微 言大义 。 探 南朝梁代批评 家刘勰 在《 心雕龙 ・ 文 明诗》 篇 说 : 阮旨遥深”他认为阮籍《 “ , 咏怀》 诗是有深意的。 钟嵘《 诗品》 说阮籍《 咏怀》 言在耳 目之 内, 诗“ 情寄 八荒之表” 即言近 旨远之意。但是 , , 他们都未能分 析《 咏怀》 的具 体所 指。事实上 , 诗 不只是他们 , 早 于他们的刘宋 文人颜延 之注 释《 咏怀》 , 已经 诗 就 “ 怯言其志” 了。这说 明阮籍《 咏怀》 诗尽管 含有 寄 托 , 是 由于 阮籍 采用 的是 非 常隐微 的手 法 , 使 晚 但 致 他一百五十多年 的颜延之也不敢解释《 咏怀》 的 诗
认识 , 别是 对 比兴 艺术 的精 辟见 解 , 特 都体 现在 这本 笺注 中。另外 , 为古 典 诗 歌 作 注 是 我 们传 统 学术 的 重要 内容 , 部 书在对 前人 “ 这 以史 证 诗 ” 致 的 牵强 导
李善注《文选》留存旧注综论

李善注《文选》留存旧注综论刘锋【摘要】李善注《文选》留存了大量唐前旧注,文献价值极高.这些旧注可分为单篇旧注、《汉书》旧注、《楚辞》王逸注等三种类型,其来源各有途径,较为复杂.通过考察可以推测,旧注可能是李注底本原有旧注,而非李善本人所引.而对旧注的采用是《文选》文本存在大量异文的一个重要原因.李善对旧注的处理原有明确的凡例,但旧注在《文选》文本长期的流传编纂过程中,出现了非常复杂的羼乱现象,对《文选》的整理和使用都造成了很多疑难问题,因此有必要通过严谨的文献学手段清查校理这些旧注.【期刊名称】《广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年(卷),期】2018(054)006【总页数】7页(P111-117)【关键词】《文选》;李善注;旧注【作者】刘锋【作者单位】河南科技学院文法学院,河南新乡 453003【正文语种】中文【中图分类】I206.2《文选》李善注是在继承前人注释成果的基础上而作,具有集注性质;李注中除李善本人所作注释外,尚留存有自汉代至南朝二十余家前人注释,李善称之为“旧注”。
这些注释产生时代早,文献价值高,且多赖李善注流传至今,尤其值得重视。
一方面,这些旧注都是唐前古注,是训诂学的宝贵资料,具有重要的文献价值;另一方面,这些旧注对探究李善注原貌、研究《文选》版本渊源也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清代一些学者对旧注已有所讨论,如《四库总目·文选注提要》据旧注探讨李善注本原貌,汪师韩《文选理学权舆》则汇总了旧注注家与旧注篇目,他如胡克家《文选考异》、张云璈《选学胶言》、胡绍煐《文选笺证》等“文选学”专著,则较多涉及对旧注的一些考校,均有所发明,但多属零星资料,对旧注问题涉及不多,疑难处解释亦少。
直至近十余年,《文选》旧注始得到较多关注研究:有学者探讨了某些旧注的作者问题;有学者注意到旧注与李注、五臣注等注释的淆乱关系,并从旧注出发探讨《文选》版本的演变;有学者注意到李善注所采旧注的底本问题;有学者对某些旧注加以考释;有学者则专门研究《文选》所收“骚类”作品旧注;更有学者已经注意到对《文选》旧注作全面探究的必要性,并从总体上提出了一些考察方向;还有学者提出了整理旧注的规划。
阮籍《咏怀诗》源出《小雅》解

阮籍《咏怀诗》源出《小雅》解林家骊;陶琳【摘要】钟嵘<诗品>认为阮籍的<咏怀诗>源出于<小雅>,王夫之<古诗评选>则认为出于<国风>.分析阮籍<咏怀诗>产生的时代背景、个人遭际、诗歌旨趣,并征引南朝颜延年、沈约等人对<咏怀诗>的体裁、形象、表现手法、语言等方面的评价,笔者认为<咏怀诗>从风格体制来说,应该是源出于<小雅>,并有所发扬光大,且对后世的"咏怀"、"感遇"一类诗歌有深远的影响.【期刊名称】《淮阴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年(卷),期】2005(027)001【总页数】7页(P5-10,25)【关键词】阮籍;咏怀诗;小雅;风格;体制【作者】林家骊;陶琳【作者单位】浙江大学,中文系,浙江,杭州,310028;浙江大学,中文系,浙江,杭州,310028【正文语种】中文【中图分类】I2南朝梁钟嵘《诗品》选择自汉至梁120多位诗人,别其等第,分为上、中、下三品,再论其作品的优劣和前后作家间的继承关系,探讨了一些重要作家诗歌的渊源。
他把诗歌的远源分为《国风》、《小雅》和《楚辞》,认为后来的诗人都是由这三个源头分别发展而来。
其中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小雅》一系,只有阮籍一人。
《诗品上》“晋步兵阮籍诗”条曰:“其源出于《小雅》,无雕虫之巧,而《咏怀》之作,可以陶性灵,发幽思。
言在耳目之内,情寄八荒之表,洋洋乎会于《风》、《雅》,使人忘其鄙近,自致远大,颇多感慨之词。
厥旨渊放,归趣难求。
颜延注解,怯言其志。
”[1]指出阮籍《咏怀诗》的渊源在于《小雅》。
然而清人王夫之却说:“步兵《咏怀》,自是旷代绝作,远绍《国风》,近出入于《古诗十九首》,而以高朗之怀,脱颖之气,取神似于离合之间。
大要如晴云出岫,舒卷无定质。
”[2]认为阮籍《咏怀诗》的远祖是《国风》,近祖是《古诗十九首》。
对阮籍十首四言《咏怀诗》的真实性还是以存疑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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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籍 以 《 怀 诗 》名 世 ,一 般 提 到他 的 《 咏 咏怀 诗 》 , 都 传 没有 记 载 ?
是指其五言 《 怀诗》 。如 《 明不列颠百科全 书》 “ 咏 简 阮 籍 ”条说: “ …… ( 阮籍 )长于五言诗,代表作 《 咏怀诗 》
《 晋书 ・ 籍传 》 云 : “ 能 属 文 ,初 不 留 思 ,作 《 阮 籍 咏
怀诗》八十余篇,为世所重。”阮籍五言 《 咏怀诗》现存八
3 咏怀诗》 8 首多 抒 写忧 生 伤 时 的苦 闷 ,为 后世 传 诵 。 … … ”但 阮籍 是 十二首,与本传所说大体相合 。如果说1 首四言 《 2 咏 否 还 写 有 四 言 《 怀 诗 》 , 有 多 少 首 ,知 道 的 人 就 不 太 多 真 是 阮 籍 的作 品 , 那 么 阮籍 《 怀 诗 》 的总 数 就 是 九 十 余 咏
《 咏怀 诗 》八 十 五 首 ,其 中八 十 二 首五 言 ,另 外 三 首没 提 ,
‘ 作咏怀 诗八十余篇 ,为世所重。 ’可见其篇数原来就是这
看来是指四言 《 咏怀诗》无疑。再就是 《 文献 》第十九辑有 些,至今基本上没有散失。”说得还是比较审慎 的。 由于 《 阮籍集 》原编散佚 ,文 集中是否有 四言 《 咏怀 篇刘文忠谈阮籍四言 《 咏怀诗》的文章 《 关于阮籍的四言
咏 了,因为建 国后几部通行的文学史著作都不提这个问题,只 篇 ,与 本 传 不合 。刘文 说 对 于 阮籍 的 四 言 《 怀 诗 》本 传 失 有 胡 国瑞 先生 在 《 晋 南 北朝 文 学 史 》中提 到 阮籍 还有 四言 载 , 没 有 记 载 不 等 于 失载 , 说 失 载 必 须 得 有 确 切 的 根 据 才 魏
《文选》阮籍咏怀诗与萧统选诗标准探究

第38卷第3期Vol.38No.3长春师范大学学报Journal of Changchun Normal University2019年3月Mar.2019«文选»阮籍咏怀诗与萧统选诗标准探究于士淇ꎬ邹德文(长春师范大学文学院ꎬ吉林长春130032)[摘㊀要]萧统«文选»是现存最早的一部诗赋文总集ꎮ«文选»第二十三卷 咏怀 中共收录咏怀诗十九首ꎬ其中阮籍咏怀诗就有十七首之多ꎮ阮籍的咏怀诗在咏怀诗史上占有重要位置ꎬ后代诗人也多有模仿之作ꎮ本文从萧统选文标准入手ꎬ从诗歌内容是否存在重复㊁诗歌内容表达是否过于隐晦等方面对«文选»所收阮籍咏怀诗十七首与未收诗进行对比分析ꎬ探究这十七首咏怀诗的独特魅力ꎮ[关键词]«昭明文选»ꎻ阮籍ꎻ咏怀诗ꎻ选诗标准[中图分类号]I206.2㊀㊀[文献标志码]A㊀㊀[文章编号]2095-7602(2019)03-0053-04阮籍«咏怀八十二首»在咏怀诗史上占有很高的地位ꎬ钟嵘在«诗品»中评价阮籍的咏怀诗云: 无雕虫之功ꎬ而«咏怀»之作ꎬ可以陶性云ꎬ发幽思ꎮ言在耳目之内ꎬ情寄八荒之表 [1]84ꎬ并将阮籍的咏怀诗列为 上品 ꎮ萧统选取阮籍八十二首咏怀诗中的十七首收录在他潜心编纂的«文选»中ꎬ个中缘由值得探究ꎮ阮籍的«咏怀诗»叙写具体实在ꎬ多有隐喻ꎬ兼具概括化特征ꎮ 咏怀 是阮籍首创ꎬ诗称 咏怀 ꎬ就是表明诗作并非吟咏某些事件ꎬ而只是为了吟咏情怀ꎮ [2]213咏怀诗是阮籍为了吟咏自身的人文情怀而创作的ꎬ他由事而发ꎬ又不拘泥于一事一人ꎬ力求概括化地表达对一类事㊁一类人的态度ꎬ甚至是对当时整个社会的感慨ꎮ学者大多关注其被«文选»收录的十七首诗ꎬ如叶嘉莹先生曾言: 阮籍的作品都是产生在当时司马家族要谋篡曹魏政权的历史背景下 [3]ꎬ指出了阮籍咏怀诗与时代背景的关系及其隐晦难懂之原因ꎮ这引发了笔者的思考ꎬ这十七首咏怀诗魅力究竟何在?一㊁从萧统选诗标准看阮籍«咏怀八十二首»萧统在«文选序»中曰: 事出于沉思ꎬ义归乎翰藻ꎮ 对于萧统«文选»选录标准ꎬ学界主要有三种代表性观点:其一ꎬ认为上述萧统所言即«文选»的选录标准ꎻ其二ꎬ认为 文质彬彬 是选录标准ꎻ其三ꎬ认为 永明体 是选录标准ꎮ陈延嘉先生在«萧统评传»中对此问题进行了详细阐述ꎮ认为 事出于沉思ꎬ义归乎翰藻 是«文选»选录标准的说法是清代阮元首先提出的ꎮ他在«书梁昭明太子‹文选序›后»开端就指出: 昭明所选ꎬ名之曰 文 ꎮ盖必文而后选也ꎬ非文则不选也ꎮ经也ꎬ子也ꎬ史也ꎬ皆不可专名之为文ꎬ故昭明«文选序»后三段特明其不选之故ꎮ必沉思翰藻ꎬ始名之为文ꎬ始以入选也ꎮ 阮元明确提出他对 文 作出的定义: 必沉思翰藻ꎬ始名之为文 ꎬ认为这是萧统选与不选的分界线ꎮ[4]128陈延嘉先生指出ꎬ 事出于沉思 与 义归乎翰藻 是互文关系ꎮ 把它们理解成互文句ꎬ是打开«文选»选文标准这把锁头的钥匙ꎬ而不可只强调 翰藻 的作用ꎮ这个互文句的意思是: 事义 既出于 沉思 ꎬ又归乎翰藻ꎻ换言之ꎬ表达 义 之 事 和 翰藻 皆出于 沉思 ꎮ [4]131萧统不仅注重辞藻的运用ꎬ而且非常关注文章的内容ꎮ对于陈先生的意见ꎬ笔者表示认同ꎮ[收稿日期]2018-11-20[作者简介]于士淇ꎬ女ꎬ硕士研究生ꎬ从事中国古代文学研究ꎻ邹德文ꎬ男ꎬ教授ꎬ硕士生导师ꎬ博士ꎬ从事中国古代文学及汉语语音史研究ꎮ㊀㊀咏怀ꎬ顾名思义ꎬ即吟咏诗人之情怀ꎮ这种情怀既是表达对自身遭遇的感慨ꎬ也是抒发对历史纷扰的无奈ꎮ«咏怀诗»其一云: 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ꎮ 这两句可视为阮籍«咏怀八十二首»的总纲ꎮ阮籍的情感在其咏怀诗中得以宣泄ꎬ即使是 忧思独伤心 ꎬ他的伤心也不再是无处安放ꎬ咏怀诗成了他的情感寄宿所ꎬ这与萧统对诗歌情感的重视不谋而合ꎮ萧统在«答晋安王书»中曰: 炎凉始贸ꎬ能兴自高ꎬ睹物兴情ꎬ更向篇什 ꎬ[5]强调情感在创作中的重要性ꎮ情感固然重要ꎬ然而萧统太子的身份及其编纂文选的目的使他同样非常注重诗歌的另一作用ꎬ即教化作用ꎮ«文选序»评价屈原曰: 含忠履洁ꎬ军匪从流ꎬ臣进逆耳ꎬ深思远虑ꎬ逐放湘南 [6]2ꎬ充分肯定了屈原忠君爱国的崇高形象ꎬ肯定了他对君主进献忠言的情操ꎮ屈原忠君爱国㊁宁折不弯的行对后世有着强烈的道德教化作用ꎮ«文选»中的道德教化诗也占了很大比重ꎬ阮籍«咏怀诗»其十六就表达了强烈的爱国情感ꎮ 徘徊蓬池上ꎬ还顾望大梁 ꎮ 蓬池 和 大梁 都是战国时期的魏地ꎬ其中 大梁 还是魏国的首都ꎬ这两个意象都代指曹魏ꎮ曹魏后期ꎬ政局混乱ꎬ皇帝荒淫无度又昏庸无能ꎮ司马氏父子掌握朝政ꎬ大肆诛杀异己ꎮ该作表面上是一首 伤羁旅 的咏怀诗ꎬ然而诗人真正要表达的是对复杂政局的担忧与对人生际遇的感慨和苦闷ꎮ阮籍的咏怀诗并非吟咏一家的小情怀ꎬ更多的是抒发大家的大情怀ꎮ即便是从一己出发的伤怀ꎬ也不会拘泥于自身ꎬ而是推己及人ꎮ阮籍的这种大情怀正是萧统看重的ꎮ萧统不仅自幼聪慧过人ꎬ而且有宽厚仁慈的胸怀和心怀家国的情怀ꎮ他编纂«文选»并不纯粹出于文学搜集与鉴赏目的ꎬ更多的是服务于政治ꎮ阮籍所处的时代ꎬ政治环境极其复杂ꎮ政治局面纷繁复杂和阮籍乖张怪诞的行为背后有其特殊的历史原因ꎬ 阮籍本有济世之志ꎬ但处在魏晋易代之际ꎬ斗争复杂ꎬ名士多遭杀戮ꎬ他不满于司马氏集团的专权ꎬ又对曹氏集团的荒淫无能失望ꎬ遂纵酒昏酣ꎬ托意«老»«庄»ꎬ对司马氏政权采取消极不合作态度ꎬ以求全身自保ꎮ [1]85这样的政局对后世有强烈的警醒作用ꎮ二、阮籍咏怀诗的特点1.概括化胡大雷先生在«文选诗研究»中对阮籍咏怀诗进行了详细分析ꎮ «咏怀»十七首最突出的特点是其叙写具体实在而又显得概括化ꎮ [3]207这种概括化体现最明显的便是第一首«夜中不能寐»ꎮ诗人忧思以致难以入睡ꎬ但具体因何忧思ꎬ诗人并未直接表明ꎬ读者却能够从诗中真切体会到他的伤心ꎮ胡先生同时指出ꎬ«夜中不能寐»一诗是阮籍咏怀八十二首组诗的咏怀发端ꎬ也是«文选»收录的十七首咏怀诗的发端ꎬ 确实可以用这首诗的叙写了具体实在而又脱略具体实在趋向概括来总述«咏怀»诗作ꎮ [3]2072.隐喻手法的大量运用李善在注阮籍的咏怀十七首时便说过: 嗣宗身仕乱朝ꎬ常恐罹谤遇祸ꎬ因发此咏ꎬ故每忧生之嗟ꎮ虽志在讥讽ꎬ而文多隐蔽ꎬ百代之下ꎬ难以情测ꎮ故粗明大意ꎬ略其忧旨也ꎮ [6]419李善如此说ꎬ也如此做了ꎮ他对诗的 幽旨 并未过多追寻ꎬ其注解着重解释用典与梳理字的含义ꎮ后世学者注«文选»的方式与李善大抵相同ꎬ并未探究阮籍咏怀诗真正想要表达的含义ꎮ笔者认为有两方面原因:其一ꎬ朝廷政治局面复杂ꎬ诗人虽一心报效朝廷却力不从心ꎬ便忧从中来ꎬ只能将对政治的无奈隐于诗间ꎻ其二ꎬ作者作咏怀诗只是为了排解内心的忧郁之情ꎬ而不愿将情绪完全暴露于世人面前ꎬ索性既开解自己ꎬ也不至招来祸患ꎮ如«二妃游江滨»一诗ꎬ 如何金石交ꎬ一旦更离伤 ꎬ借男女之情事谈政治之纷扰ꎮ理解成表面的男女情瞬息万变未尝不可ꎬ但如果更深层挖掘阮籍想要表达的含义也是可以的ꎮ李善注引«汉书»: 楚王使武涉说韩信曰: 足下虽自以为与汉王为金石交ꎬ然今为汉王所禽矣ꎮ [6]420 金石交 既是用典ꎬ也是隐喻ꎬ暗指君臣之间的关系变化莫测ꎮ如金石一般的关系本该是最牢不可破的ꎬ可依旧没有逃离 离伤 的结局ꎮ3.教化作用强烈教化作用可以一分为二来看待ꎮ一是作者自身的目的ꎮ阮籍的咏怀诗主旋律倾向于 哀 这种情绪ꎮ为何会哀?因为当时政治局面错综复杂ꎬ入世为官无法展示自己的才能ꎬ反而要被多方势力左右ꎻ出世还乡或游走四方依旧逃不开乱世ꎬ因而哀从中来ꎮ阮籍作咏怀诗ꎬ是希望后人看到他的诗能够想起当时政局混乱给世人造成的苦难并以史为鉴ꎮ二是后世之人读到阮籍的咏怀诗ꎬ能够联想到魏晋政局给社会和人民造成的悲剧ꎬ认为其有强烈的教化作用ꎮ身仕乱朝ꎬ阮籍为了自保ꎬ不会主动给自己招揽祸患ꎬ所以他创作咏怀诗的真正目的并非教化ꎬ而应该是自我开解ꎮ萧统出于服务政治的考虑ꎬ却看重阮籍咏怀诗的教化作用ꎮ萧统的选文标准是 事出于沉思ꎬ义归乎翰藻 ꎬ而阮籍的咏怀诗既有丰富的内容ꎬ又有概括化特征和强烈的教化作用ꎬ这与萧统的编纂目的恰相符合ꎮ三㊁«文选»所收阮籍咏怀诗与未收诗之对比萧统编纂«昭明文选»ꎬ共收咏怀诗十九首ꎬ而阮籍一人就占十七首ꎮ个中缘由ꎬ除了阮诗 源出小雅 与 阮旨遥深 外ꎬ他的咏怀诗有着独特的艺术魅力:既有具体实在的描写ꎬ又不拘于对具体事物的刻画ꎻ既有说理ꎬ又不刻意为之ꎮ陆侃如㊁冯沅君在«中国史诗»中指出«咏怀诗»的三个缺点: 有一部分写得好像格言ꎬ 有几首太隐晦ꎬ读者不易理解ꎬ 前后重复者颇多ꎮ [7]如反复吟咏游历与游仙之志的有其二十四㊁三十二㊁四十一㊁四十三㊁四十五㊁四十六㊁五十六㊁六十八ꎻ讽刺曹爽败亡的有其五㊁十一㊁三十一ꎮ1.假托 少年 经历生发说理的诗阮籍在«咏怀诗»其五中塑造了一位 失路 少年的形象:平生少年时ꎬ轻薄好弦歌ꎮ西游咸阳中ꎬ赵李相经过ꎮ娱乐未终结ꎬ白日忽蹉跎ꎮ驱马复归来ꎬ反顾望三河ꎮ黄金百镒尽ꎬ资用常苦多ꎮ北临太行道ꎬ失路将如何ꎮ顾农先生说此诗是一首 代言体 ꎮ作者假托 失路 少年讲述自己的悔恨ꎬ但阮诗遥旨向来深远ꎬ他绝不单单是悔恨与苦闷ꎮ很多人误将这位 轻薄 少年当作阮籍自身ꎬ但这与«晋书»中阮籍的经历大相径庭ꎮ«晋书 阮籍传»云: 或闭户视书ꎬ累月不出ꎻ或登山临水ꎬ经日忘归 [8]5ꎬ描绘的形象与诗中 好弦歌 的轻薄少年显然不是一人ꎮ此人究竟为谁呢?从诗中 赵李相经过 和 黄金百镒尽ꎬ资用常苦多 不难看出ꎬ他的生活极尽奢侈ꎬ即使大肆搜刮仍然满足不了日常需求ꎮ另外ꎬ此人 驱马复来归ꎬ反顾望三河 ꎮ 三河 代指政治中心(河南㊁河东㊁河北ꎬ秦之三川郡ꎬ«史记 张仪列传»载仪曰 今三川周室ꎬ天下之市朝也 )ꎬ这与何晏的经历与性格完全符合ꎮ阮籍看到何晏一伙人的种种恶行与淫乱ꎬ不耻与之为伍ꎬ所以托病而退ꎮ阮籍咏怀诗的高深之处即明明是在描写具体事件ꎬ却不拘泥于这一事件ꎬ力求呈现事件背后发人深省的真相ꎮ未被«文选»收录的其三十一同是讥讽曹爽集团的:驾言发魏都ꎬ南向望吹台ꎮ箫管有遗音ꎬ梁王安在哉ꎮ战士食糟糠ꎬ贤者处蒿莱ꎮ歌舞曲未终ꎬ秦兵已复来ꎮ夹林非吾有ꎬ朱官生尘埃ꎮ军败华阳下ꎬ身竟为土灰ꎮ黄注«阮步兵咏怀诗注»: 魏都ꎬ大梁也ꎬ此借战国之魏以喻曹氏ꎮ [8]40这首诗在内容上相对于 平生少年时 更好把握ꎮ 歌舞曲未终ꎬ秦兵已复来 和 军败华阳下ꎬ身竟为土灰 都明确指出曹氏必将灭亡的命运ꎮ 战士食糟糠ꎬ贤者处蒿莱 直接点明了战士食糟糠却浴血奋战的凄惨境地和贤者不能施展自己才华而身处草野之中的无奈ꎮ整首诗虽然较易理解ꎬ却失去了 阮旨遥深 的特色ꎮ2.借男女思念之情咏政治迷茫之诗阮籍在«咏怀诗»其二中以神话传说起兴ꎬ表达自己的政治态度:二妃游江滨ꎬ逍遥顺风翔ꎮ交甫怀环佩ꎬ婉娈有芬芳ꎮ猗靡情欢爱ꎬ千载不相忘ꎮ倾城迷下蔡ꎬ容好结中肠ꎮ感激生忧思ꎬ谖草树兰房ꎮ膏沐为谁施ꎬ其雨怨朝阳ꎮ如何金石交ꎬ一旦更离伤ꎮ这首诗借郑交甫与江上神女偶遇相欢的传说ꎬ意在说明君臣关系瞬息万变ꎮ«阮步兵咏怀诗注»: «列仙传»:江妃二女出游于江汉之湄ꎬ逢郑交甫ꎬ见而悦之ꎬ不知其神人也ꎮ交甫下请其佩ꎬ遂手解其佩与交甫ꎮ交甫悦ꎬ受而怀之ꎮ去数十步视佩ꎬ空怀无佩ꎬ顾二女忽然不见ꎮ [8]3 猗靡情欢爱ꎬ千载不相忘 ꎬ这样坚不可摧的感情ꎬ却 一旦更离伤 ꎮ诗人以金石暗喻君臣之义ꎬ是全诗的主旨所在ꎮ阮籍借 金石交 讽刺司马氏的野心ꎬ当初毕恭毕敬的辅佐君王如今野心勃勃㊁意图篡权ꎮ处于曹爽集团和司马氏集团权力斗争的漩涡之中ꎬ阮籍何尝不是那解佩赠予交甫的 神女 !抱着千载不相忘的忠心ꎬ换来的却是离伤ꎮ阮籍将无法言说的讥讽藏于诗中ꎬ用典故暗喻君臣之间的关系是如此得脆弱不堪ꎮ诗人对政治的迷茫与困惑ꎬ在诗中展现得淋漓尽致ꎮ未被«文选»收录的 西方有佳人 同是借美人形象ꎬ表达诗人对政治的迷茫:西方有佳人ꎬ皎若白日光ꎮ被服织罗衣ꎬ左右佩双璜ꎮ修容耀姿美ꎬ顺风振微芳ꎮ登高眺所思ꎬ举袂当朝阳ꎮ寄言云霄间ꎬ挥袖凌虚翔ꎮ飘摇恍惚中ꎬ流盼顾我傍ꎬ悦怀未交接ꎬ晤言用感伤ꎮ全诗借助幻想描绘出一个飘摇恍惚的美人ꎬ通过描写美人华丽的衣服与光彩的容貌ꎬ让人产生如梦如幻的感觉ꎬ充满了朦胧美感ꎮ诗中对美人深切的向往可以理解为阮籍对贤明君主的渴望ꎬ对清流政治的向往ꎮ诗中过于隐喻的描写手法令后人无法准确把握诗人想要表达的内容ꎬ这不禁让我们想到自屈原以来以 芳草美人 比圣贤之君的传统ꎮ严酷的政治环境使得诗的内容过于隐晦ꎬ萧统选诗的时候自然会考虑正确解读的难处ꎮ这就回归到萧统选文的目的性的问题:作为太子ꎬ他编纂的«文选»不仅是流芳千古的文学典籍ꎬ更要具有政治教化作用ꎮ因而ꎬ萧统对无法准确把握的诗歌采取回避态度便不难理解ꎮ四㊁结语«文选»中收录的阮籍咏怀诗十七首的确是阮籍咏怀组诗中的上乘之作ꎬ相较于未被收入«文选»中的其他咏怀诗更具代表性ꎮ在写作手法基本相同的前提下ꎬ这十七首已经将阮籍所处之时代环境阐述清楚ꎮ陈洪先生在«诗话人生»中写道: 文学作品反映了作家的心路历程ꎮ作家情感的细腻与粗犷ꎬ心灵的崇高与卑微ꎬ都可在作品中找到答案ꎮ [9]我们已经在«文选»收录的十七首诗中找到了这个 答案 ꎬ明白了阮籍的心路历程ꎮ在这种情况下ꎬ萧统的确不需要过多收录内容相似的咏怀诗进入«文选»当中ꎮ[参考文献][1]钟嵘.诗品[M].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ꎬ2017.[2]胡大雷.文选诗研究[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ꎬ2000.[3]叶嘉莹.叶嘉莹说汉魏六朝诗[M].北京:中华书局ꎬ2007.[4]陈延嘉ꎬ王大恒ꎬ孙浩宇.萧统评传[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ꎬ2018.[5]俞绍初.昭明太子集校注[M].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ꎬ2001.[6]李善ꎬ吕延济ꎬ刘良ꎬ等.六臣注文选[M].北京:中华书局ꎬ2016.[7]陆侃如ꎬ冯沅君.中国诗史[M].北京:作家出版社ꎬ1956.[8]黄节.阮步兵咏怀诗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ꎬ1984.[9]陈洪.诗话人生魏晋风度的魅力[M].保定:河北大学出版社ꎬ2001.。
阮籍《咏怀诗》问句探析

文化与艺术190作者简介:夏楚筱(1996— ),女,汉族,四川雅安人。
主要研究方向:古代文学。
本文将以陈伯君的《阮籍集校注》为文本依据,在阮籍《咏怀诗》问句分类的基础上,探讨问句句意及价值,以期加深对阮籍《咏怀诗》的理解。
一、阮籍《咏怀诗》问句分类及句意内涵阮籍《咏怀诗》中的问句主要有疑问句、设问句和反问句三种类型。
笔者通过统计发现,《咏怀诗》共有五十二句问句,其中反问句数量最多,设问句其次,疑问句再其次。
下文笔者将结合表格,对三种问句句意进行论述。
(一)反问句及其句意内涵在《咏怀诗》中,通过统计发现,反问句共有三十四句,超过问句数量的一半以上,情况如下:表1 反问句序号序号出处1回滨嗟虞,敢不希颜!四言其三2一身不自保,何况恋妻子!其三3一为黄雀哀,涕下谁能禁!其十一4求仁自得仁,岂复叹咨嗟!其十三5多言焉所告,繁辞将诉谁!其十四6千秋万岁后,荣名安所之!其十五7岂惜终憔悴,咏言着斯章。
其十六8独坐空堂上,谁可与欢者!其十七9岂知穷达士,一死不再生。
其十八10视彼桃李花,谁能久荧荧!其十八11嗟嗟涂上士,何用自保持?其二十12岂与鹑䳛游,连翩戏中庭。
其二十一13岂安通灵台,游瀁去高翔。
其二十三14岂若遗耳目,升遐去殷忧。
其二十八15肆侈陵世俗,岂云永厥年!其二十九16箫管有遗音,梁王安在哉!其三十一17军拜华阳下,身竟为土灰!其三十一18终身履薄冰,谁知我心焦!其三十三19顾耕东皋阳,谁与守其真?其三十四20挥涕怀哀伤,辛酸谁语哉!其三十七21岂为雄杰士,功名从此大。
其三十八22抗身青云中,网罗孰能制?其四十三序号序号出处23竟知忧无益,岂若归太清!其四十五24崇山有鹤鸣,岂可相追寻。
其四十七25人言愿延年,延年欲焉之?其五十五26虽非明君子,岂闇桑与榆?其五十七27岂与蓬户士,弹琴诵言誓。
其五十八28岂效缤纷子,良马骋轻舆。
其五十九29须臾相背弃,何时见斯人!其六十二30去置世上事,岂足我愁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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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选·咏怀诗》未标明姓氏注文的归属问题·139·李善注《文选》,多有保存旧注者,卷二三所收阮籍《咏怀诗十七首》,李善保存有“颜延年沈约等注”。
《文学遗产》2009年第1期载钱志熙先生《论〈文选·咏怀〉十七首注与阮诗解释的历史演变》一文,讨论了颜、沈、李三家注,拜读后,多有启发,但于钱文所云《咏怀诗》中“未标明注者姓名的注文,都是李善之注”的说法,不敢苟同。
此论不仅仅是《咏怀诗》无名注的归属问题,而且涉及李善注有关旧注体例规范的认识,值得一探究竟。
如何处理旧注,李注体例有明确的规定,首见于李善注《文选》卷二《西京赋》“薛综注”下:“旧注是者,因而留之,并于篇首题其姓名。
其有乖缪,臣乃具释,并称‘臣善’以别之。
他皆类此。
”(此用单李善注尤延之本《文选》,中华书局1977年版。
以下版本无特别标明者,悉同)此体例,钱文亦见引,但钱文理解为“未标明注者姓名的注文,都是李善之注”,不仅《西京赋》注如此,“当然也适用于《咏怀》注”,这就与传统的理解大相径庭。
传统的理解是:李善于“旧注是者”保留之,只在“篇首题其姓名”,而于具体选文下,不再罗列姓氏;若有异说,包括纠缪、申补,再加“善曰”(用“臣善”,是当初进呈语),以区别于旧注。
故而凡不标姓氏注文,即为旧(薛)注。
今验之于《西京赋》注,大率如此。
该赋开头四句注文,开宗明义,完整明白,堪为典型示范。
第三句“雅好博古,学乎旧史氏”注:“言公子雅性好博知古事,故学于旧史。
旧史,太史掌图典者也。
”尤本此注无标姓氏,然必是薛注。
何以见得?比较《文选·咏怀诗》未标明姓氏注文的归属问题范志新存疑。
因为只有在这两部史书中同时记录的应该是可靠的,如元和二年(85)五月章帝关于瑞应的诏书同时记载在《后汉书》和《两汉纪》中。
退一步说,假如班固确实在永平十一年出现“白雉祥瑞”之后酝酿做成《两都赋》也是有可能,因为我们并没有否定刘跃进先生的结论。
另外关于瑞应之事,我们还需要补充的是:汉明帝的永平十七年也出现了瑞应,当时班固作了《神雀颂》,贾逵作了《神雀颂》和《永平颂》(陆侃如《中古文学系年》卷上,第92—93页)。
《论衡》卷二○《佚文》:“孝明永平中,神雀群集,孝明诏上爵颂。
百官颂上,文皆比瓦石,惟班固、贾逵、傅毅、杨终、侯讽五颂金石,孝明览焉。
”考虑到十七年朝廷忙于对外开战,所以这里的瑞应不会成为班固作赋的理由。
班固在元和二年作成赋后马上献给朝廷(也有可能永平十二年作成后到元和二年才献上),因为这时具备献赋的条件。
汉代赋家献赋的时机应把握好,在国家灾难或者重要侯王薨时献奏恐怕效果适得其反。
元和二年是班固献赋的好时机,除此之外,《两都赋》也是班固和众学者特别是傅毅竞赛才艺的结果。
东汉光武到章帝之世,迁都之论广受关注,建武二十五年(49),杜笃作《论都赋》,主张西迁长安,此后傅毅作《反都赋》和《洛都赋》,王景作《金人论》。
班固这时写好并献上《两都赋》是和傅毅有密切关系的。
曹丕《典论·论文》云:“傅毅之于班固,伯仲之间耳,而固小之,与弟超书曰:‘武仲以能属文为兰台令史,下笔不能自休。
’”傅毅字武仲,扶风茂陵人(《后汉书·文苑传》),班固对他有些看不起。
傅毅《反都赋》和《洛都赋》出,班固并不称许,而故意要与之相较高下。
傅毅为兰台令史,建初二年与班固一起典校内府藏书,其时班固已十四年没有升职,和傅毅相比有些落魄。
建初三年,傅毅为马防司马,马防此时位高权重,估计班固不会惹事。
建初八年(83)马防败,傅毅免官。
则班固在此以后作好并献上《两都赋》,既可以在才艺上压倒对手,又可以对朝廷“宣上德以尽忠孝”。
傅毅的《反都赋》和《洛都赋》主旨似相反,大概是从还都长安和定都洛阳的利益论起,也许对班固创作《两都赋》有启发,但班固并不承认,反讥刺他“下笔不能自休”。
综上,《两都赋》作成并献上时间是元和二年或三年;亦或在永平十二年作成,元和二年或三年献上。
[作者单位:南阳师范学院文学院]文学遗产·二○一一年第六期·140·李善于上二句注文的处理即可。
第一句“有凭虚公子者”注:“凭,依托也。
虚,无也。
言无有此公子也。
善曰:《博物志》曰:王孙公子皆古人相推敬之辞。
……”第二句“心奓体忲”注:“奓汰,言公子生于贵戚,心志奓溢,体安骄泰也。
泰,或谓忲习之忲。
言习于丽好也。
善曰:《声类》曰:奓,侈字也。
……”二条体例一致,“善曰”是分水岭,“善曰”以上,皆为薛注,以下即李善之补苴。
倘无“善曰”,即为旧注。
此是取诸内证,亦有外证。
最早将六臣合并的秀州本(今所见者为韩国奎章阁藏翻刻本,以下简称奎本)在三条旧注上都冠以“综曰”(奎章阁藏《文选》,汉城正文社1983年影印本,第49页),即是其验。
第四句“是以多识前代之载”注:“善曰:刘向《七言》曰:博学多识与凡殊。
《小雅》曰:载,事也。
”此是揭示对单善注之处理形式。
综合《西京赋》首四句注文,似可归纳出李善采用旧注后“具释”选文的一个模式。
简言之,凡四义项:旧注者姓氏署于篇首;凡兼有旧注和善注者,其次序先旧注,后善注,以“善曰”界栏之;独有旧注者,不具名,盖已先于“篇首题其姓名”耳;单有善注,则具“善曰”,盖以之区别于独有旧注者也。
应该说,李善设计此模式是缜密的。
若以此衡量《咏怀诗》注,与钱文“未标明注者姓名的注文,都是李善之注”说,显而易见是凿枘不相容的。
无标主名,然准之模式,历来被认作颜延年注,是合理的,所以“古今一辞地认为是颜氏之语”。
此注,元人刘履《风雅翼》卷三《咏怀诗十三首》有按云“《晋书》:籍作《咏怀诗》八十余篇。
《文选》所录者不多,李善曰:嗣宗身仕乱朝”(刘履《风雅翼》卷三,与下杨慎《诗话补遗》、冯惟讷《古诗纪》、张溥《汉魏六朝百三名家集》,皆用《文渊阁四库全书》本,上海古籍出版社),似以注归李善,然细究其实,乃承上“文选”语而来,将各家注统归善注“捣浆糊”而已,故明清学者杨慎《诗话补遗》卷三、冯惟讷《古诗纪》卷一五三递相径作颜延年。
张溥《汉魏六朝百三名家集·阮步兵集》“颜延年云:阮公身事乱朝,遇祸,因兹咏怀”,虽有改写,亦引为颜延年语。
至清方东树复大畅其说:“阮公于曹、王另为一派,其意旨所及,昔贤皆怯言之。
休文所解,粗略肤浅,毫无发明。
颜延年曰:‘阮在晋文代,常虑祸患,故发此咏。
’又曰:‘身仕乱朝,常恐罹谤遇祸,因兹发咏。
故每有忧生之嗟,虽志在刺讥,而文多隐避。
百代之下,难以情测,故粗明大意,略其幽旨。
’延年之说当矣。
”(方东树《昭昧詹言》卷三,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80页)方氏第一个把“说者”之辞和第一首结句注直接联系起来,并归之于颜氏,这个结论是经得起历史检验的。
误以“嗣宗身仕乱朝”此注为李善注,陈伯君在钱文之前。
陈氏在《阮籍集校注》之《咏怀诗》“集评”第一条引此注,即冠以“李善”,并特意批评张溥“误为颜延之语”(陈伯君《阮籍集校注》,中华书局1987年版,第210页),其实是陈氏不解刘履用李善的道理。
钱文承陈之误而不察其非,反而曲解道:“此条实际上是李善自己交代其注阮宗旨的话”、“是李善在说者的基础上的进一步发挥”云云。
“嗣宗身仕乱朝”注与诗题下“说者”注悯时病俗、忧伤之旨及用语的密合。
“都是李善之注”说,钱文所持的版本依据是:“《六臣注文选》的标注,凡李善注《文选》中未标明注者姓名的注文,皆标为善注”。
准确一点说,应是皆标为“善曰”。
其实,不独《六臣注文选》(以下简称建本)冠有“善曰”,自六臣合注本之祖奎本首倡,奎本以下诸六臣合注本,不管所谓六家本系统(以奎本为首五臣注居前、善注殿后),还是六臣本系统(赣州本、建本所属之善注居前、五臣本在后),咸有此冠。
审奎本之处理,便可明“善曰”之真相及钱说之是非。
奎本是以五臣本为合并底本的。
凡以五臣本为底本的,处理单李善注本的注文,使用“善曰”有两种情况:一是照搬善本原有,用于界栏旧注、善注的;一是奎本合并者所加,为区别于五臣与善注者(若须区别旧注,则加“某氏曰”)。
这是两种在性质、使用场合完全不同的“善曰”,前者施加者是李善,是真实的;后者施加者是六臣本合并者,可以说只是一个符号。
符号可将五臣注与单善注本(国子监本)模式所有之单旧注、兼有旧注、善注的注文划开(单善注不需要,因为李善已为它加了真“善曰”)。
这在奎本亦是不得已而为之。
六臣本系统是由倒置六家本系统中五臣与六臣注之位置而来,六臣本既已善注居前,理当删去符号性的“善曰”,但赣本和建本却都因袭六家本,往往不删,这就是建本“善曰”的来历,学者岂能不加分辨,径援为“都是李善注”的依据呢?《咏怀》在尤本“未标明注者姓名的注文”,粗略计有五十余处,在奎本无一不居五臣注后,故无不有此“善曰”。
此是《咏怀》旧注混为善注的真正缘由。
建本“善曰”之不可据,不独依善注模式衡量如此,即从其注文本身,也可找到不出善注的证据。
《咏怀诗》作者“阮嗣宗”下注文——尤本作:臧荣绪《晋书》曰:“阮籍,字嗣宗。
陈留尉氏人也。
容貌瑰杰,志气宏放。
蒋济辟为掾,后谢病去,为尚书郎,迁步兵校尉,卒。
”《文选·咏怀诗》未标明姓氏注文的归属问题·141·建本则作:善曰:“臧荣绪《晋书》云:‘阮籍,字嗣宗……(同上,略)’迁步兵校尉。
籍属文初不苦思,率尔便作。
成《陈留》八十余篇,此独取十七首。
咏怀者,谓人情怀。
籍于魏末晋文之代,常虑祸患及己,故有此诗。
多刺时人无故旧之情,逐势利而已。
观其体趣,实谓幽深。
非夫作者,不能探测之。
向注同。
(《六臣注文选》,中华书局1987年版,第419页)比勘建、尤二本,引“臧荣绪《晋书》”略同,但尤本末一“卒”字,建本变为“籍属文”云云八十字。
此八十字,是自奎本就有的,自奎本以下诸六臣合注本悉同。
因为冠有“善曰”,按钱文当然是李善注。
但只要稍玩味其中“此独取十七首。
咏怀者,谓人情怀”数语,即令读者不禁顿起疑窦:此绝非单纯注释者——不管李善还是五臣——之口气,而当出自《咏怀诗》十七首编选者(或同时为十七首作注者)之手。
此是建本“善曰”下注,不出善手之硬证。
清人何焯、方东树(何、方二说,同见《昭昧詹言》卷三,第81页),近人陈伯君(《阮籍集校注》,第209页)谓出自萧统,恐亦非,盖统编《文选》例不加注。
十七首之编,窃以为或竟出颜延年氏。
自来论《咏怀诗》注者大多漠视或忽略了李善的题署“颜延年沈约等注”。
不仅是标明为二人注,而且有个“等”字。
汪师韩曾注意及此,云“按标题虽有‘等’字,而注所引,亦唯此二人”(汪师韩《文选理学权舆》卷二下,商务印书馆《丛书集成》本,第69页),惜未深究。
钱文倒猜测:除颜、沈两家,“或许还有其它古人之注”。
不是“或许”,而是实情如此。
诗题下注:“颜延年曰:说者,阮籍在晋文代,常虑祸患,故发此咏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