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在菩提树下_我问学的今生今世_钱冠连

第七，在我一生的各个关键 时 刻 与 重 要 阶 段，都 分别得到了 恩 人、好 人 的 帮 助 与 指 点。 小 学 教 师 戚
名儒老师的高水平启发式教学，影响 了 我；初 中 班 主 任欧阳鹏老师在我（因不懂事）伤了他的心 的 情 况 下 没有报复我，使我顺利考上本地区最好的 高 中（如 果 他在我鉴定和档案里做点儿手脚，我 就 考 不 上 高 中， 下到农村，就失掉了问学的打基础阶 段）；教 大 学 时， 广东外语外贸 大 学 的 张 达 三 先 生，《现 代 外 语 》原 主 编，于１９８９ 年 （逢 我 ４９ 岁 时）向 当 时 的 校 长 桂 诗 春 先生 与 副 校 长 黄 建 华 先 生 推 荐，在 他 们 的 认 可 与 支 持下，把我调 入 广 外，改 变 命 运 之 路 真 正 开 始 了；陈 楚 祥 先 生 （语 言 文 化 所 所 长 ）１９９３ 年 在 为 我 申 请 正 高 职称的事儿上 几 乎 控 制 不 了 情 绪 （在 不 少 人 的 共 同 关心 下，问 题 最 后 恰 当 解 决），这 是 在 为 别 人 的 生 存 与发展争机会 啊 （可 不 是 为 了 自 己 名 利 拍 桌 子 打 板 凳）！后来我想，这些行动不也是使社 会 保 持 光 明 的 一种支撑吗？徐真 华 教 授 （２０００～２０１０ 年 的 广 外 党 委书记兼校长）在我到了退休年龄时，坚 决 挽 留 我 延 教十年，我的主要原创性作品由此产 出；王 初 明 教 授 （首任教育部文科重点基地主任）力主让我 担 任 博 导 （按程序 在 全 国 范 围 内 匿 名 审 查 我 的 学 术 著 述，通 过），让 我 教 授 西 方 语 言 哲 学 这 门 课，为 以 后 的 一 项 重要的事 业———语 言 哲 学 活 动———开 了 个 好 头；现 任广外的领导们为我安心休养并参加必要的学术活 动创 造 了 条 件：校 长 仲 伟 合 细 心 而 周 到 地 点 燃 了 我 的 余 热；在 此，我 还 要 感 谢 我 七 本 书 的 责 任 编 辑 们 （其中，《汉语文 化 语 用 学 》责 编 宁 有 权 和 《语 言 全 息 论》及《语 言：人 类 最 后 的 家 园———人 类 基 本 生 存 状 态的哲学和语 用 学 研 究 》两 书 的 责 编 冯 华 英 是 他 们 的代表。其余责编恕不一一提及）；我 还 要 感 谢 两 位 杂志主编，一位是李洪儒教授，他以独 具 的 眼 光 与 魄 力，在《外 语 学 刊》上，开 辟 语 言 哲 学 专 栏，培 养 了 大 批语言 哲 学 学 人，包 括 我。 另 一 位 是 《当 代 外 语 研 究》的主编杨枫先生（他早就预言莫言要赢 得 诺 贝 尔 文学奖），特 邀 我 写 一 专 文，我 以 拙 文 “思 在 昆 仑 山 下 ：眼 光 与 定 力 ”交 卷 （２０１１ 年 第 １０ 期 ），遂 有 后 来 网 上转载。由于 他 更 后 的 推 荐，《眼 光 与 定 力》散 文 集 面世（复旦大学出版社，２０１２），学 子 传 阅。 …… 我 不 过是众人合力推上河坡的一块不那么规矩的石头。 我想，一个好社会的标志之一是：需要 帮 助 与 救 助 的 人能在最需要的时刻获得人们的帮助与救助。
第五，华中师大录取我读外语（最 后 一 个 志 愿）， 我被迫丢了作家梦（前三个志愿是中文 系，且 第 一 志 愿是中山大学，自信考得很好），这是 不 幸 中 的 万 幸。 假如我真写起 小 说 来，由 于 我 “放 不 下 ”的 脆 弱 心 理 素质，必 然 长 期 失 眠，人 早 就 没 了，活 不 到 ７５ 岁 （而 且还可以健康地活下去）。没当成作 家，正 是 我 的 幸 运！今生当教 师 为 我 带 来 了 很 多 愉 悦 （下 见 第 三 节 第九点）。在 走 厄 运、无 愉 悦 的 时 候，我 记 住 了 一 句 自我鼓励的话：任何艰难险阻都不能 堵 死 你，你 身 旁 还 有 一 条 活 路 ，只 是 你 还 未 找 到 它 。
第六，大学三年级，我的学习 安 排 重 点 由 俄 语 转 向英语。现在端的就是英语饭碗，就 是 这 个 英 语，为 我后来一生 的 事 业———人 可 以 没 成 功，但 必 须 有 事 业———打下了基础。这不是因 为 我 早 知 道 中 国 与 苏 联即将分道扬镳，更不是提前知道以 后 我 要 教 英 语、 要研究英文原版语言学专著与哲学 著 作，而 是 认 为， 不学两门外语不算学外语。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既然《金刚经》里“菩提”为“觉悟”、“觉 解”之 义， 那么，所谓“思在菩提树下”，不就是在菩 提 树 下 讨 论 对自己人生的觉悟与 觉 解 吗？———菩 提 树 下 论 菩 提 是也。下面就是我对自己今生今世问学做人的觉悟 与 觉 解 ，略 记 如 下 。
１．我 的 幸 运 （非 我 主 观 努 力 、目 标 明 确 、 靠眼光与定力争取到的东西） 第一，童年 玩 得 很 痛 快。 感 谢 我 那 文 化 层 次 相 当高的父亲（做生意）不约束我。我在各 种 各 样 的 游 戏中，发育了大脑，培养了与人配合的 社 会 意 识 和 组 织能力。这是我一辈子最珍贵的记忆。相信每个孩 子都 有 一 份 天 才 与 特 殊 才 能，在 无 约 束 状 态 下 便 可 得到释放与 发 扬。 不 幸 的 是，有 些 家 长 的 过 度 约 束 摧毁了这份天才与特能。天才与特能中孕育了求生 的绝招。什么 是 好 的 教 育 制 度 的 必 要 条 件 （不 是 充 分条件）？发掘 孩 子 （大 学 生 也 只 是 孩 子 ）天 才 与 特 能。什么是坏的教育制度的典型特征？限制与扼杀 孩子的天才与特能。当一个人的绝招找到了用武之 地，而且该绝招的不可取代性很大，就 是 找 到 了 他 的 干 净 的 财 富 之 源 ，好 名 誉 之 源 。 第二，在青少 年 时 代，初 中、高 中 有 大 量 的 时 间 阅读课程之外 的 许 多 好 的 读 物 （主 要 是 科 学 家 及 伟 人传 记 与 国 内 经 典 文 学 名 著）；在 大 学 时 代，我 按 书
作者简介：钱冠连，广 东 外 语 外 贸 大 学 语 言 学 及 应 用 语 言 学 研究中心专职研 究 员、二 级 教 授、西 方 语 言 哲 学 与 语 用 学 专 业博士生导师、中西语言哲学 研 究 会 会 刊《语 言 哲 学 研 究》主 编、中西语言哲学研究会首届 （四 年 ）会 长。 主 要 研 究 方 向 为 理论语言学、西 方 语 言 哲 学、语 用 学。电 子 邮 箱：ｑｉａｎｇｕａｎｌｉａｎ ＠１６３．ｃｏｍ
第三，我当教师当到中 年 时（大 约 是 １９７９ 年，湖 北民 族 学 院），好 友 汤 贤 均 提 醒 我：“老 钱，你 上 课 可 以把复杂 的 东 西 搞 得 很 简 单 又 有 趣 ”，就 是 这 一 句 话，一语惊醒梦中人，把我多年在教学 中 实 践 着 但 不 明晰的一个观念，一下就转换成了一 个 清 晰 的 命 题： 把复杂问题变得简明而有趣是教学的最高境界。走 到这一步的内因在于，我从初中读书 起，就 喜 欢 比 较 研究各位老师上课的长处与短处。不过那时我梦想 当作家，并未想到当教师，当然也就没 想 到 什 么 教 学 的高境界。
说来也怪，我在植物繁茂的 广 东 多 年，还 去 过 著 名的南华寺，就 是 没 有 看 到 过 菩 提 树。 那 里 应 该 有 啊，但没 挂 牌 自 报 树 名，我 便 有 眼 无 它！２０１２ 年 之 前，我讲学、开学术会议，参观过不 少 地 方 了，就 是 没 亲眼见过菩提树。
在覃 修 桂 教 授（后 来 成 为 广 西 民 族 大 学 外 国 语 学 院 院 长）力 邀 之 下（这 里 有 王 寅 教 授 建 议 以 “软 引 进 模 式”推荐之功），做了种种工作 ，我 被 该 校 该 院 特 聘 ，在 那儿工作了 一 年 （２０１２ 年 ９ 月 ～２０１３ 年 ８ 月）。 因 为精气神不够，受到覃院长多方照顾，一 周 内 上 课 时 数仅为一小时的西方语言哲学课程，另 外，给 四 个 年 轻博士的研 究 提 点 建 议。 有 了 那 么 多 闲 工 夫，便 在 美丽的校园 内 到 处 走 动。 这 样 走 动 走 动，就 发 现 了 菩提！在图书馆大门两边，一边一 棵 树，每 棵 树 下 匍 匐着一 块 橙 黄 色 的 刻 名 之 石，上书三字：“菩提树”。
第四，童年读 书 时，我 注 意 到 常 有 作 者 强 调：不 要只是重复 前 人，要 有 自 己 的 创 造。 我 记 住 了 这 句 话。这导致了 我 后 来 写 的 四 本 专 著、一 本 语 言 学 自 选集、两本散 文 集、各 大 学 演 讲、各 种 学 术 研 讨 会 上 的主旨发言（传 授 经 典 作 品 除 外 ），无 一 不 是 贯 彻 了 这个宗旨：原 创。 于 是，我 的 生 命，通 过 我 的 作 品 尤 其是那些原 创 性 思 想，得 到 了 延 长。 如 果 这 七 本 书 （很可能还有 一 本 ）愿 意，它 们 将 来 会 自 动 为 我 离 世 送行，它们就 是 我 的 悼 词，代 替 开 追 悼 会，也 省 去 了 单 位 领 导 、子 女 及 亲 人 、好 友 多 少 劳 累 ！
·２·
当代外语研究
单系统地读了世界名著，这使我 意 识 到，读 书、思 考、 欣 赏 艺 术 与 欣 赏 大 自 然 是 愉 悦 的，这 导 致 我 中 年 认 识到，这四大项是人生重要的快乐（还有 更 重 要 的 快 乐，下见第 三 节 第 五 点、第 六 点 及 第 九 点 ）。 对 比 之 下，目 前 在 初 中、高 中 流 行 的 过 度 约 束———死 背 书、 考试为牢、拼时间的驯兽式教育是中 国 教 育 的 死 穴： 搞坏了身体、扼杀了创造、挤掉了 思 考。 庆 幸 我 提 前 出 世 ，躲 过 了 这 一 劫 ！
佛 说：“你 们 的 心 上 有 尘。”这 个 心 上 之 尘，实 际 上是人的欲望。我相信，求生之欲 不 可 灭，求 奢 之 欲 不可有，非 分 之 求 不 可 生。 可 是，神 秀 （公 元 ６０６～ ７０６，唐代高僧，禅 宗 五 祖 弘 忍 弟 子，北 宗 创 始 人 ）眼 里有万物，当然包括有尘埃。 是 尘 埃，就 能 擦 掉。 他 就主张说：“身 是 菩 提 树，心 如 明 镜 台，时 时 勤 拂 拭， 勿使惹尘埃。”尘埃是你惹来的，该 你 擦 掉。 慧 能（公 元６３８～７１３，禅宗六 祖）却 说：“菩 提 本 无 树，明 镜 亦 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金刚 经》里 的“菩 提 ”为 “觉 悟 ”、“觉 解 ”之 义 ，与 作 为 “菩 提 ”树 名 的 “菩 提”不是一回事，故窃以为六祖说“菩提本无 树”也 是 对的，一语双关了。）慧能站在了哲学的 唯 心 派（本 来 无一物）这 一 立 场。 王 阳 明 也 主 张，你 心 上 有 一 物， 那物就有了。现代的欧陆派哲学家海德格尔另有主 张：一物有了 名 字，那 物 才 出 场。 这 样，作 为 工 具 的 语 言 ，一 下 子 就 上 升 到 作 为 存 在 的 居 所 的 语 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