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诗的古典回响——论卞之琳现代诗的古典意蕴

袭 、 合与创新 。 融
一 ．
意境 作为 古典 诗词 的基 本审 美特 质 之一 ， 要求 通过 “ 景交 融 情 的艺术描 写 ” “ ， 把接受 者导人 无限想 象空 间的艺术 化境” Ｉ ｌ ｌ 。意境 是 中国传统 诗论 的重 要范 畴 ， 司空 图《 十 四诗 品》 二 即有标举 “ 外之 象 象” 的意境论 。卞之琳 写的虽是新 诗 ， “ 却 总喜欢表达 我国 旧说 的 ‘ 意 境 ” ， 诗 中不 乏化用 古典 意境并使 之现代化 的例子 。如《 ’ 其 无题 三》 ： “ 必用渗 墨纸轻 轻 的掩 一下 ，叫字 泪不玷污 你写 给我 的信 面” 融 你 ， 入 了李商 隐“ 为远别 啼难唤 ， 梦 书被催 成墨未 浓” 《 题》 十 ） （无 之 的意
面继承与巧妙 融合 ， 新诗 中回响着 古典的余音 。本文试从 意象 、 意境
能欺霄意 ” 欧 阳修《 家傲 》 。卞之琳 的这 首诗在 章法结 构上 是西 （ 渔 ） 方的 、 现代 的 ， 然而 “ 意” 雪 一词 却在其 中融人了几 分幽婉古韵 。古典 意象 的运 用 ， 卞诗点染 出一 股与 中国传统 诗词一 脉相承 的典雅美 为 感 。同 时 ， 这种 中西古 今的糅合 又显得 自然而不露 痕迹 ； 可见卞 之琳 对古典 意象 的运 用并不 流 于窠 臼 ， 继 承的 同时 ， 在 又重 新 赋予它 们 以独特 的美 感 与意趣 ，使 之 适应 新诗 的表 现需 要—— 这正 是诗人 “ 化古” 手法 的高妙之 处。
词 的韵味 ， 现出诗人 的幽微心绪 与婉曲情致 。 表
敏锐展 现 ， 文化血 缘上 可回溯 至晚唐 五代及宋 代诗词 ， 在 而尤 似“ 婉
约词 派姜夔 词的清 绮娟 秀” ， 现出对 古典诗 词传统 与审美理 念的 体 复归 与创新 。 卞 诗空 灵澄澈 的意境 ， 与中 国传 统文化 中道 家的审美 观照 及禅 宗的思 维方式 皆有 所关联 。如 《 化石》 “ 鱼 ：你我都 远 了乃有 了鱼化
境， 将爱 情 中微妙 而含 蓄的心 理 体验 描绘 得十 分逼 真 。又如 《 同 雨
我 》 我 的忧愁 随草绿 天涯 ” 句 ， 化 自唐诗 “ 中“ 一 点 百忧 如草雨 中生 ” ，
意境 细腻婉雅 、 疏朗明净 。
被闻一 多誉 为 “ 技巧 专家 ” 的卞之 琳善 于 巧妙地 将现 代派 技巧 融入传 统意境 中 ， 传达 自己的幽微 感受 。如《 白螺壳》 诗 ， 一 形式上借 鉴 了瓦雷 里 的诗 ，但 思 想意 趣方 面却 充满 了 中国古 代文 人式 的情 致， 深印着 民族 的传 统审美 情趣 。诗 中对外物 的细微感 知与 内心 的
石” 表达老庄 “ ， 生生 之谓 易” 的思想 ；车 站》“ 《 ：活生 生钉 一只蝴 蝶在
墙上 ， 装点 装点 我这 里的现 实 ” 活用 了庄 子 人蝶 互化 的寓 言故事 ； ， 《 距离 的组织 》 《 、 圆宝盒》 诗 ， 诸 虽体 现 了西 方象征 主义 的特 征 ， 但其 审美方式却 与东方 的佛 教玄说 妙论颇有 渊源 。“ 时间作水 吧 ， 让 睡榻 作舟 ， 卧舱 中随 白云变幻 ， 仰 不知两 岸桃花 已远 ”１ ［ 表现 了道家顺 任 ３ ， 自然 、 与物俱 化 以获得 精 神 自由与 心灵 清 明的 自处之 道 ， 也呈 现 出 禅宗超 脱 圆融 的精神及 随缘 自适 的 人生 观 ； 这与 古典 诗歌 中“ 到 行 水穷处 ， 坐看云起时 ” 王维《 南别业 》 的意境颇有 异曲 同工之 妙。 （ 终 ） 以心 灵感悟 来表现 充满哲 思的隽 永意境 ， 这在传 统诗 词中不 乏 其例 ，如张若虚 《 春江 花月夜 》 “ 畔何人初 见月 ，江月 何年初 照 ：汀 对后 来 的文学生 产却并 没产生 广泛而 深远 的影 响 ， 其理论研来自究价 值 作 豕 作 新
新诗的古典 回响
论 卞 之 琳 现 代 诗 的古 典 意 蕴
■苏 州大 学 文学 院 邓丽 娜
内容摘 要 ： 卞之琳 的现 代诗 虽在结 ， ｂ技 法上对 西方现代 派诗 Ｎ－ 歌 多有借 鉴 ， 精神 内质 仍是 中国式 的 ， 现 出对传 统诗 词 的 多方 但 体
诗词 中的使用 渊源可追 溯至千 年前 的 《 诗经 》“ ：所谓 伊人 ，在水 一 方 ”《 风 ・ （秦 蒹葭 》 ； ）而卞 诗 中“ ” 出现频 率 极 高 ， 水 成 岩 》 水 的 如《 、 《 无题一 》《 、白螺壳 》《 、鱼化石 》 等诗 中 ， 水意象 的使用 承袭 了古典 诗
古典意象 的传承
意象 ， 指 “ 是 在诗 歌艺 术 中通过 一定 组合 关 系以表 达某 种特 定 意念 而令读者 得之言 外的语 言形象 ” 陈植锷 《 歌意象论 》 。早 在 （ 诗 ） 刘勰 《 文心雕 龙 ・ 神思》 即以“ 中 寻声律 而定 墨 ， 意象 而运斤 ” 明 窥 指 了意象在 中国传统诗 学中 的重要 性 。 古典 涛词在千百 年的流传 过程 中产生 了一些蕴 含深厚 民族传 统情感 、 具有相 对稳定 的象 征意义 的 意象 ， 原 型意象 ” 即“ 。历代诗人 在作品 中对 此类意象 的巧妙使 用 ， 往 往使读 者在感 情诗境 时浮想联 翩 ， 由此产 生“ 诗 含不 尽之 意 ， 见于言 外” 的审美 意味。这一点 在卞之琳 的现代诗创 作 中得 到了传承 ， 统 传 的原型 意象在他 的诗作 里俯拾 皆是 。以“ ” 水 为例 ， 一意 象在古 典 这
二．古 典意境 的化 用
及表现 手法三 个方面分析 卞诗的 古典 意蕴。 关键词 ： 卞之 琳 现代诗 古典意 蕴
卞 之琳作 为上世 纪 ３ 年代 现代 派的杰 出诗人 ，对 中 国新 诗 的 Ｏ 发展作 出了令人瞩 目的贡献 。袁可嘉认 为 ， 卞之琳 “ 和其他诗 人一起 推 动新诗从 早期 的 浪漫 主义经 过象 征 主义 ，到 达 中国式 的现代 主 义 ” 这 里所 谓 “ ， 中国式 的 现代 主 义” 固然 强调 了卞 诗 的现 代性 特 ， 质 ， 也标 明 了其 “ 却 中国特 色 ” 即新 诗对 古典 诗词 元 素的 多方 面承 ，
卞诗 中看 似信 手拈来 的意象 ， 大多能 在 巾国的诗 歌传统 中找 到 渊源。如 “ 柳枝招人 ， 杨 春水 面笑人 ” 《 （ 无题 二》 中的“ ） 杨柳” 《 经 ・ ，诗 小雅・ 采薇 》 中就有 “ 昔我 往矣 ， 柳依依 ” 杨 的诗 句 ， 古人 还有 “ 灞桥折 柳” 送别 亲友的 习俗与典 故 ； 卞之 琳在 诗中使用 这一 原型意象 ， 不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