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善我国社区矫正风险评估体系的思考_基于再犯危险的分析(天津社科院)

第26卷第2期 江苏警官学院学报 Vol.26 No.2 2011年3月 JOURNAL OF JIANGSU POLICE OFFICER COLLEGE Mar.2011·犯罪学研究·完善我国社区矫正风险评估体系的思考——基于再犯危险的分析于 阳 刘晓梅摘 要：社区矫正风险评估机制应当贯穿于判决前、入矫后、解矫前三个阶段，形成一个完整的体系，应严格按照“首要标准”的要求，每个阶段都对社区服刑人员的再犯危险进行分析和评估。

判决前矫正期内的再犯危险评估是基础，评估的重点在于社区风险的防范；入矫后的再犯危险评估是根本，以消除社区服刑人员的犯罪危险性人格，不断提升矫正效果为目的；解矫前的再犯危险评估是关键，以实现社区服刑人员的再社会化为目标。

关键词：社区矫正 再犯危险 犯罪治理中图分类号：D917.6 文献标志码：B 文章编号：1672-1020(2011)02-0118-06当前的社区矫正工作是为贯彻和落实宽严相济刑事政策而进行的一项刑罚执行制度改革，是我国司法体制和工作机制改革的一项重要内容。

自2003年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司法部（即“两院两部”）决定在我国6个省份率先开展试点工作以来，我国的社区矫正工作正在迅速发展并取得明显成效。

截止2009年10月底，社区矫正试点工作已在全国27个省（区、市）的208个地市（州）1309个县（区、市）14202个街道（乡镇）展开，累计接收社区服刑人员35.8万人，解除矫正17.1万人，现有社区服刑人员接近18.7万人。

为进一步推动社区矫正工作深入开展，“两院两部”又联合下发《关于在全国试行社区矫正工作的意见》，并主持召开了全国社区矫正工作会议，部署在全国试行社区矫正工作。

“两院两部”联合出台意见明确提出，要按照“首要标准”的要求，进一步加强对社区服刑人员的教育矫正、监督管理和帮困扶助，努力减少重新违法犯罪。

要加强社区矫正工作的制度化、规范化建设，积极推进社区矫正立收稿日期：2011-02-02作者简介：于阳（1979-），男，陕西蓝田人，汉族，天津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助理研究员，主要研究中国刑法学、犯罪学，天津，300191；刘晓梅（1972-），女，天津人，汉族，天津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所长，研究员，法学博士，主要研究法律社会学、犯罪学，天津，300191。

- 118 -法进程，探索建立有中国特色的非监禁刑罚执行制度。

在当前的社区矫正工作理论研究与实务经验汇总中，各地的社区矫正评估体系的指标设计与实践操作可谓是其重要一环。

在矫正实践中，北京、上海、江苏、四川等地在社区矫正试点中注重对矫正对象的风险评估，开展审前调查，并设计风险评估测评量表，积极探索完善各地的社区矫正风险评估指标体系。

这里需要提及的是，在全国人大常委会于2011年2月25日审议通过的《刑法修正案（八）》中，首次规定了社区矫正制度。

《修正案（八）》规定：对判处管制、宣告缓刑和决定假释的犯罪分子，依法实行社区矫正；人民法院对犯罪分子在决定宣告缓刑和假释时，还要考察犯罪分子有无再犯罪的危险；人民法院对犯罪分子决定宣告缓刑和假释时，应当考虑其缓刑和假释后对所居住社区的影响以及是否具备有效监管的条件，等等。

应当指出，原先人民法院在判处管制、宣告缓刑和作出假释决定前，只要进行审前调查即可，无需进行风险评估。

正如有学者所指出的，从更严格的时间性上来划分，审前调查应该是作为选用社区矫正的前置程序，而风险评估则是犯罪人进入社区矫正后的首次评估。

①多数学者也认为，审前不存在风险评估。

但在《修正案（八）》中对犯罪分子决定适用宣告缓刑和假释的实质性要件由原先的“确实不致再危害社会”变更为人民法院“认为其没有再犯罪的危险”后，笔者认为，审前不仅要进行审前调查（特别是审前人格调查），而且还要进行判决前的社区矫正风险评估——既要对犯罪人在社区中进行矫正的可行性进行评估，还要预先对犯罪人在矫正期内的重新犯罪可能性进行初评。

②换言之，只有在符合实行社区矫正规定的前提下，人民法院才可以判处管制、宣告缓刑和作出假释决定。

这个阶段也可以理解为是对矫正期内再犯危险的初步评估。

③等到犯罪分子入矫后，矫正机构及其工作人员要对其人身危险性和阶段性的矫正效果进行评估和考察，建立社区服刑人员重新犯罪风险评估机制，以便于依据评估结果进行分类管理和分级教育，这个阶段可以理解为是对矫正期内再犯危险的再次评估（深层次分析）。

犯罪分子在解矫前，矫正机构和人员还要对其重新犯罪可能性进行评估和预测，并对整个矫正期内的矫正效果和质量进行总体、全面的分析和评价。

以便于对重点对象加强管控，对刑满释放人员进行分级安置帮教，实现预防重新犯罪的目的和罪犯再社会化的改造要求。

这个阶段可以认为是对矫正期满后的再犯危险的深入评估，应当是对重新犯罪风险的深层次的考察、预测与展望。

笔者认为，社区矫正风险评估机制应当是贯穿于判决前、入矫后、解矫前三个阶段的始终，从而形成一个完整的体系。

其中每个阶段严格按照“首要标准”的要求，均体现了对再犯危险的分析与评估。

在这三个阶段中，判决前的矫正期内再犯危险评估是基础，评估的重点在于社区风险的防范；入矫后的再犯危险评估是根本，以消除社区服刑人员的犯罪危险性人格，不断提升矫正效果为目的；解矫前的再犯危险评估是关键，以实现社区服刑人员的再社会化为目标。

笔者对这三个阶段的风险评估机制进行探究，并基于对每个阶段再犯危险进行相关分析与考察，就如何完善我国社区矫正风险评估体系提出一些思考和建议。

一、判决前的社区矫正风险评估第一个阶段即判决前的社区矫正风险评估，包括对犯罪行为及其社会危害性的考察，以及对犯罪①李萍、沈叶波：《江苏社区矫正评估体系的实践与思考》，载刘强、姜爱东、朱久伟主编：《社区矫正理论与实务研究文集》，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20页。

②需要说明的是，重新犯罪和再犯的概念有些许差别，笔者在此不做严格区分，认为二者在多数场合具有同一性和可替换性，本文根据不同语境做选择使用。

③事实上，笔者认为审前调查和判决前社区矫正风险评估二者虽名称不同，但其包含的内容却多有重叠之处，在特定场合二者概念甚至可以互换，只不过笔者更愿意称之为后者，主要是考虑更易于将“审前调查”纳入到社区矫正风险评估体系之中，使该体系更趋一体化。

- 119 -人人身危险性和主观恶性的评估。

犯罪行为的社会危害性客观外化为一定的犯罪情节和犯罪事实，在相关刑事证据的佐证下比较容易把握，因而不是笔者这里探讨的重点。

而就犯罪人人身危险性和主观恶性所做的评估，即为判决前的社区矫正风险评估的主要内容。

这点和审前人格调查的内容有异曲同工之处。

审前人格调查制度，是指在法院判刑前，由专门机构对犯罪人的犯罪背景、一贯表现等进行专门调查，并对其人身危险性和再犯可能性进行系统的评估，然后将调查与评估报告提交法院，供法院在量刑时参考的一种制度。

①有学者认为，刑罚的量定，不仅要考虑客观的犯罪行为及其社会危害性，更要考虑行为人的人身危险性。

人身危险性的评估尽管是刑法理论与司法实践中的一个重要难题，但中外学者普遍认同人格是把握人身危险性的一个重要工具。

而要称量犯罪人人格状况，缜密的人格调查是关键。

在此认识基础上，该学者进一步制订出包括犯罪人个体情况、环境情况和犯罪情况等三个方面的人格调查表。

②犯罪危险性人格目前测量的方法和诊断主要有结构性访谈、自我报告和临床评定等三种方式，一些学者设计了个性调查表和危险性人格障碍检查表，并运用前两种方式进行检测，取得了较好的信度和效度。

③判决前的社区矫正风险评估程序应分为六个步骤进行。

第一步，人民法院根据法律法规及犯罪人的案情和基本情况作出初步审理与判断，并提出拟被判处非监禁刑的对象名单；第二步，犯罪人所在地社区矫正机关承接工作，对人民法院提供的犯罪人名单进行考察，收集信息，综合分析，并形成风险评估报告；第三步，社区矫正机关向人民法院提交风险评估报告；第四步，法院对风险评估报告进行阅审与采信；第五步，人民法院对风险评估对象判决与决定；第六步，风险评估效应的信息反馈、考核与评价。

④在整个评估体系中，风险评估是否科学、准确，应在评估之外有一个检验标准。

这个标准的核心内容是，在日常社区矫正工作正常发挥作用的情况下，矫正对象的思想、情绪和行为表现符合或基本符合风险评估报告的分析判断与预测，实际表现危险程度在风险评估报告界定的范围内。

这应成为检验风险评估是否科学、准确，是否成功的主要标准。

此外，人身危险性评估虽然以行为人的犯罪倾向性的人格为基础，但犯罪倾向性人格的形成、具有犯罪倾向性人格的人是否犯罪、何时犯罪，以及这种倾向性人格将如何变化，都与其生活的环境密切相关。

因此，社区矫正风险评估不仅是对矫正对象人格的评估，还需要对影响对象再犯的环境因素进行评价，这就要求同时积极探索建立审前社会调查制度。

人民法院对依法可能适用非监禁刑的案件，在作出判决前，可依职权委托区县一级社区矫正工作机构对被告人进行审前社会调查，由区县社区矫正工作机构对被告人的平时表现、家庭情况及社区矫正条件等基本情况进行了解，就其是否可以适用非监禁刑进入社区改造提供书面评估意见，供人民法院在量刑时参考。

二、社区服刑人员入矫后的再犯危险评估社区服刑人员入矫后的再犯危险评估，亦可以称为入矫后犯罪人人身危险性评估。

而对犯罪人人身危险性的评估，应在社区服刑人员入矫后三个月内完成，主要评估其在社区矫正期间内重新犯罪的概率，这个阶段也可以认为是对矫正期内再犯危险的再次评估（深层次分析）。

此外，在矫正期内进行阶段性的矫正效果评估和需要评估也是必不可少的。

矫正效果评估设计的指标、得出的数据和结论，①冯卫国：《行刑社会化研究——开放社会的刑罚趋向》，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203页。

②周国强：《人格调查制度在中国的境遇》，载刘强、姜爱东、朱久伟主编：《社区矫正理论与实务研究文集》，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230-234页。

③张文、刘艳红、甘怡群：《人格刑法导论》，法律出版社2005年版，第167、175-187页。

④徐振奇：《社区矫正风险评估机制构想》，《中国司法》2007年第3期。

- 120 -对矫正期内的再犯危险评估工作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阶段性的矫正效果评估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社区服刑人员人身危险性随着矫正工作的深入开展是否有明显变化，从而决定是否对其逐步推进累进处遇，真正体现社区矫正（刑罚）个别化原则，以更好地实现刑罚特殊预防的目的。

①在社区矫正的管理中对服刑人员进行需要评估，旨在制定有针对性的矫正措施，满足服刑人员合理需要，抑制或消除其不合理需要乃至重新犯罪动机的形成，预防其重新犯罪，使其能较好地适应社会、融入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