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弟和小弟

大弟和小弟
作者：文焕新
来源：《少年文艺（上海）》2012年第10期
大弟和小弟是我的两个弟弟，是一对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孪生兄弟。

小时候他俩不仅服装统一，连长相都差不离。

外人难以分清。

刚出生那年，大弟好像很懒，整天总是在睡觉，不断地哈欠甚至连吃奶也不太愿睁开眼睛，平时不哭也不闹；小弟却正好相反，十分好动，整天手舞足蹈，睁着圆圆的眼睛不断朝围观他的人笑。

童年时，大弟话比较少，反应也较小弟略显迟钝。

有一次，妈妈从菜市场买回些小黄鱼，洗净后要大弟将鱼穿起来滤水准备煎炸，大弟问：“穿在鱼的什么部位？”妈妈回答：“用绳从鱼头穿过。

”晚上妈妈下班回家只看见晾衣竿上有一串鱼头像珍珠般挂在那里，鱼的身子依然浸在洗菜盆里，让妈妈哭笑不得。

但他调皮捣蛋的馊主意绝对不少。

小弟较大弟胆大、调皮、简单。

有一次，小弟和邻居阿三为琐事打了整整三个小时的仗，旁人怎么都劝不了，直到阿三妈妈下班回来前来劝架，小弟又吐了阿三妈几口唾沫才算平息。

我的两个弟弟组合在一起更是洋相多多，接下来我来讲几个有关我两个弟弟的童年小故事。

一、表演“天才”
我们小时候居住的院子里有三十多户居民，是个大院，有一个可以容纳很多人的公用客堂。

晚饭后，这里是最热闹的精彩荟萃的游乐场所。

每天有二十多个小朋友在客堂里玩耍，男孩们玩捉迷藏、跳绳之类的游戏，女孩们玩的大多是跳橡皮筋和“造房子”，反正生性好动的孩子会创造出花样无穷的各种游戏。

他们的家长在旁边绕绒线、织毛衣，说说笑笑，悠闲自得。

另一边的家长大多为男性，他们三五成群，下棋、打扑克。

一天，不知哪位家长起头要小朋友们即兴表演节目，大人们则在一旁做评委。

这下气氛更热闹，小朋友们争先恐后表演了舞蹈、朗诵儿歌，但千篇一律是“我爱北京天安门”。

该轮到大弟和小弟表演了，我心里真为他俩捏了一把汗。

可他俩倒不怯场，大摇大摆走上台，很有风度地向台下观众鞠了躬，然后唱外婆教的宁波歌：“隔壁李大人，正在推磨磨，推开挡门板，压死小老鼠……”正宗的甬腔甬味和严肃可爱的表情引得台下一片笑声和掌声。

但是还未待掌声平息，大弟和小弟已经在台上从口角争执发展到扭打了，原因十分简单，小弟埋怨大弟没听从他的“导演”，把一句歌词唱快了一个节拍，结果又惹得台下一阵笑声。

二、恶作剧
傍晚是大人们下班回家最忙碌的时候，“买、汰、烧”马不停蹄。

有一天，大弟和小弟正在院子的花园里打弹子，想在天黑之前有个输赢结果，正逢邻居张婶在他俩的上风处生炉子，炉烟顺风飘到他俩脸上。

他俩上前与张婶理论。

张婶则劝他俩到别处去玩。

兄弟俩不服，起先将张叔的名字编成儿歌使劲干吼，见张婶无动于衷，大弟干脆去别去弄来盆水，小弟二话没说接过大弟手上的水盆泼向张婶家正冒浓烟的炉膛。

晚上，张婶拉着张叔一起来妈妈这里投诉，正值我们全家在吃晚饭，爸爸向张叔、张婶表示歉意，走的时候张叔张婶还是带着一肚子气。

爸爸回到座位上顺手拿起筷子在兄弟俩头上各打了一下，一双精致的象牙筷子全折断了，还挨了爸爸的一顿臭骂，要他俩写“悔过书”。

从此，大弟小弟对张家特别是张婶耿耿于怀，伺机报复。

一个风和日丽的星期天，大人们忙碌地搞家庭清洁，大弟和小弟看见张婶在花园里晾晒刚洗完的衣服。

兄弟俩前两天看完学校组织的电影《地雷战》，决定模仿一下，大弟凑在小弟耳边如此这般耳语一番……
傍晚，兄弟俩悄悄来到花园里，他俩在张婶晾衣竿下面用锹挖了一个很大的坑，又往坑里灌满了水，把泥搅成薄薄的泥浆，用细枝条架在坑洞口，盖上一层土然后把土抹平伪装成平地，然后远远地躲着观看。

张婶来收衣服时一脚踩进他俩精心布置的陷阱里，她的裤腿粘满了泥浆，手上刚收下的净衣也被重重地按在泥浆地上。

他俩终于忍不住幸灾乐祸地拍手叫好，于是张婶拖着一腿泥浆步履怪怪地找他们爸爸妈妈告状，还好，幸亏那天他们的爸爸妈妈都没在家。

三、虚惊一场
有一天，大弟和小弟心血来潮，觉得自己长大了应该出趟远门。

兄弟俩讨论了半天，决定去一次离家有七八千米的外滩看大轮船。

肚子饿了咋办？决定自帯干粮。

他俩把生米放进锅里炒，并放了些盐、糖、味精当佐料，合成后装进各自的衣袋里。

炒米的焦香味引馋了隔壁余老伯家三代单传的四岁小孙子。

他跑来要炒米吃。

大弟决定带上他一同去长见识。

于是，三个人匆匆往外滩远征。

直到天黑路灯点亮，余老伯来我家找孙子时，爸爸妈妈才察觉问题的严重性。

他们动员了一切可以动员的邻居参与了寻人活动，其中有张婶、小娟的爸爸妈妈和小娟还有那些不计前嫌的人们。

待我找遍附近大街小巷仍不见他俩的踪影正准备向民警求助时，只见大弟背着已入睡的余老伯的小孙子，小弟则手撑着一根木棒跟在后面，三个人衣服上都是炒米的油渍，那架式真像电影中被俘的残勇。

原来他们没去成外滩，走错了方向，去了西边的徐家汇。

四、驯鸟计划
放暑假了，别提他兄弟俩有多高兴。

一两天的工夫他俩已经把全部的暑假作业做完了。

第三天清晨，他俩结伴用妈妈给他们防暑降温的“津贴”拿出来，去花鸟市场买小鸟了。

要么是他俩对鸟的认知缺乏，要么是花鸟市场老板的故意，总之他们买回来的是两只老得不能再老的老麻雀，不仅拒绝吃喝，还往兄弟俩手指上啄咬，疼得兄弟俩龇牙咧嘴，根本无法完成他们事先拟定的驯鸟大纲。

他俩也向左邻右舍养鸟的叔叔求教、咨询，统一的回答是：老麻雀养不活。

这使得大弟小弟总想哭，是一种失落、失败还是其他？无奈之下他们只得将买来的麻雀拴在窗台上，一会儿
两只麻雀都不见了，据现场勘查，其中一只麻雀是啄断了绳索逃生了，另一只麻雀的腿还挂在绳扣里。

毫无疑问，这是我家的老虎猫犯下的血案。

五、张奶奶讲鬼故事
晚饭后，邻居张阿奶跑来我家串门，并且和我外婆讲：供电所来通知，今晚停电。

张阿奶是地道的扬州人，讲话又是一口又响亮又快畅的苏北话。

我外婆是地道的宁波人，裹着小脚，但讲的是一口又脆又硬的宁波话。

她俩对话起来简直是大炮对机关枪，其实她俩相互很难听懂对方的话，常常要我当翻译。

张阿奶就住在我家隔壁，多子多孙，福气很好。

她有五个像我一般年龄的孙子，都对她十分孝顺。

张阿奶从来没有上过学也不识字，但她肚皮里却满腹经纶，帝王将相、才子佳人以及聊斋里的人和鬼的故事特别熟悉。

平时她讲故事给孙儿们听时也往往召集我们一起听。

停电，每家每户都点燃了蜡烛，张阿奶和往常一样叫了我们三个去她家，我们八个小孩围着听她讲故事，起先讲了一段白蛇青蛇与法海师傅的故事，后来讲起了鬼故事，我平时没有注意过张阿奶的脸，那晚正巧坐在她的对面，可能是故事紧张的缘故，我紧盯着她的脸看，只见她满脸皱纹，她又卸下了满嘴的假牙，整个嘴形瘪进去好大一块，加上不停地描述着故事情节，在她嘴角流下两条唾液。

我不由得把她与故事中的鬼联想到了一起。

她举起瘦骨嶙峋的手在烛光里比划着，我全身汗毛都站立了。

大弟突然讲：阿奶，我要小便了。

于是小弟和张家五位孙子等八个人一起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