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芬芳一路歌

一路芬芳一路歌

野菊未尝种，秋花何处来？九月金黄的芬芳里

有我遥远的回忆。

那一年我在一所村小上小学三年级。每到这个

季节，学校周围开满了小小的野菊花。花朵很小，一朵朵，一棵棵连成片，便也是花团锦簇、落英

缤纷。我随手折下一朵细嗅，浓郁的香气里有微

微苦涩。采下一大捧野菊花，花蕊上还带着颤颤

巍巍的露珠，我扯根茅草一扎，花束真漂亮！

值日老师举起一块磨得光滑的铁块，敲响了走

廊转角处的铃铛。我匆忙掀开桌面，把花收了进去。随着数学老师讲课，我都已经遗忘我的抽屉

里躺着一束花。这时，李老师把题目板书在黑板上，要我们开始做练习。我又掀开桌面，就有这

么巧，在抽屉里憋屈了好一会儿的野菊花从里面

倏地弹出一枝来，嚣张地在我桌面洒下几丝花瓣。我心虚地把它压了下去，把笔拿出来。刘叶，你

在干什么，把你玩的东西拿出来！老师威严的声

音如同一个炸雷响起。我的手紧紧地揪住桌边，

怯怯地回答：没，没有什么，我在拿笔老师大步

走过来，不容分说一下子把桌板抽出来扔到我同

桌的课桌上。我的耳朵似乎被炸聋了，她接着喋

喋不休地说了些什么，我如今已经记不太清楚。

只是木讷地执行老师下达的命令高举这束美丽的

野菊花，站到黑板前面。讲台下同学们小声地议

论着，不时夹杂几声笑语。我用胳膊挡住我的脸，用花挡住我的泪流满面。那时，我多想老师能听

听我微弱的辩解。

时隔多年，九月的芬芳里有了我专属的节日。

童年时代我和老师之间的故事，在指挥着如今我

和孩子们的相处。

老师，不是这样的！听到这样的声音，我掐灭

心中的怒火，心平气和地说：嗯，我在听，你慢

慢说。因为我知道，每个孩子都有一颗玻璃心，

当它向我凑近时，我要是置若罔闻，更甚之是冷

嘲热讽，拒人千里，它也一定与我渐行渐远，形

容陌路。我是一名师者，要学会倾听，善于倾听。倾听花开的声音，我们能解读花儿的心思；倾听

溪水的歌声，我们能感受山林的呼吸；倾听孩子

的心声，我们能触摸生命的细腻。也许一个真相、一次心灵的触碰就在我们放下姿态，愿意倾听的

一瞬间揭晓。况且，我们有千百种方法可以让孩

子失去自尊心，然而重建自尊却是一个缓慢而困

难的过程。就算孩子们做错了，我给他一个台阶

又何妨？

我总在想，一个内心曾经感受过温暖与爱意的

人才会传递、分享、散发出温情的教育。

14岁那年，我独自离开家乡，远赴湖北省读师范，那年我十四岁。开学连日军训，再加上水土

不服，我病倒了。家乡有句俗语一病三娇。我在

寝室里静静地躺着，房间里的摆设在我面前似乎

都浮了起来，眼中的泪水滴落打湿了我的鬓角、

枕巾。门被推开了，我看到了班主任朱老师的影子。她把我带到了她的老师宿舍，房间明亮整洁，家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忍不住鼻子酸酸的。朱老

师给我下了一碗亮汤细面。我有些哽咽，连一句

谢谢都似乎卡在喉咙里。

我慢慢地吃着面条。朱老师就坐在我边上，笑

眯眯地望着我吃面。我抬起头，夕阳的金线洒在

她脸上，给她白皙的脸庞似乎抹上一层晶莹的亮粉。她突然问我：叶子，你现在最想干什么？我

脱口而出：我要回（féi）家！朱老师抿嘴一笑说：你是要飞回家吗？我猜你在美术课上会

说fàfà（画画）！我羞赧不已，我们班就我一个湖南学生，我说话时hf不分已经被

同学笑话过好几回了。现在还让老师看了笑话，

我满脸通红，不再抬头，只是哗啦哗啦地吃着面条。过后，朱老师拿出一个笔记本，她带着我一

起整理经常出现的带h和f的词语。我入神地读，仔细地记录，朱老师一遍又一遍给我创设情境练习。我渐渐地忘记了思乡的痛楚，沉醉在小小的

喜悦中。

那个夜晚，我的老师在我心灵寒风瑟瑟时铺满

清亮的月光，她的关爱随着柔和的晚风翩翩起舞。多少年来，我感恩我的老师用知识丰盈我的内心，感恩她的宽容和鼓励陪伴我走过青涩的岁月。

今天，我寻觅着前辈的足迹，走在教育的道路上。我把善意传递给我的孩子们，尊重他们的喜

怒哀乐，聆听他们的童言童语，这一路，我不踌躇，不彷徨，拾一路芬芳，高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