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诗情——新四军诗选_序
烽火诗情——新四军诗选_女兵

仲彭时代轮转着向幸福奔驰人世已有了多少次的改变但,女人却一直被压迫着过着忧患的日子。
而今她们是英勇地坚决地站起来了在革命的战争中顽强地挺起了胸膛!一阵洪亮的结实的步伐一声戛然的悠长的马嘶——大队人马来了竹篱在秋阳的光带下软瘫着茅舍旁的小黑狗停止了乱咬奔到篱门下狂吠起来雄鸡高亢地午鸣老奶奶把手遮住额檐身傍倚着十八岁沉默惯了的孙女怀疑地望着大队人马走近篙门了——喔,女兵——在男人群里都很自然啦!——你看。
都是粗腿大脚——不,又怎么行呢?背东西跑路打仗……——要是我,真要死了——洋学堂出来的女学生呢!惊奇火蛇般的穿耀过人们的眼帘碎语在心底磋磨嘴角上不可遏止地传诉老奶奶年轻了四十载岁月已过去了的自己的时代是关在闰阁里呵!秋天的白云夷游天际耽望它贪婪地长久的凝视凉月爬上柳梢夜露湿润了裙下的三寸小脚日子是苍白的人也是苍白的……四十年后在今天看这年青的一代她们打出牢笼了有和男人一样的清晰的聪明的脑子在对敌火拼的最前线贡献自己的生命真的女人也一样地在打仇敌呀她们会跑路会演说会做戏会唱歌更会把子弹射穿敌人的头颅在斗争中她们获得了自由在斗争中她们获取了人类所需要的温暖健壮地坚强地穿过祖国的平原、河川穿过仇敌的据点、封锁线找寻斗争追求斗争在斗争中胜利在斗争中生长……就是这一群呀将把自己的血洒渍祖国的大地将自己的血滋长新生的花朵这孕育于祖国底大地的将活跃在上海、南京将活跃在暴敌的腹背祝福你们轻轻地向你们说一声——平安为祖国为劳动者群为女人你们需要胜利你们必定得胜利……荷着不胜沉重的担子掠起鬓角来一个胜利的预征底微笑吧!这以后的日子对于老年人是怅惘中有轻松有欣悦了大队人马无休止地流过去粗腿大脚在金属敲击的歌声里更显得矫健“我们是坚强的壮丁满身有赤色的光芒我们要打东洋保我们的田地保我们的村庄我们要打东洋……”向着无垠的江南的平原大队人马无休止地奔流……女兵的影子却牵住十八岁的孙女这年青的一代底思绪“女兵”一个个庞大的巨像永不泯灭地耸立在她的脑际然而她们也是女人呀……十月三十一日夜注:原载1940年4月1日《抗敌》第10期文艺专号。
烽火诗情——新四军诗选_风雪封锁野鸡山

仲彭
我们年青的坚强的队伍穿过野鸡山——它被风雪封锁着呀……越过层叠的山峦沿着修长的峡谷风播种着雪花雪花迷漫着疾风我们无畏地向风雪(行列爬过山坡脚步响过山坡)山坡被扼死了死在严寒的冰雪下严风中摇曳着的枯槁的草枯槁的灌木枝在低沉的哭泣无望的呼唤穿戴崭新的丧帽崭新的丧衣(行列爬过溪旁脚步响过溪旁)溪面冻结了晶莹的寒冰菲薄的寒冰隐着流水的困倦地颤抖地吟鸣隐着流水的稀疏地侃偬地踪影冰层溶解的一角傍着水的急流傍着泥和草的岸边寒风漾着寒圈移动着变幻着水圈周围镶着晶莹的洁白的冰雪的岩层(行列爬过林丛脚步响过林丛)竹林轻哨着风雪弹着它底枝梢身躯风雪弹着它底绿叶鞘柄槲树高嘶着斑黄的叶面冻凝着冰雪枯削的枝干冻凝着冰雪队伍鹰隼般地穿过去用翅膀不经意地触动它底陈赭的带刺的果实(行列爬过山岭脚步响过山岭)风肆虐着卷过像奔涛吞噬海岩像敌寇在法西斯驱使下疯狂的攫取祖国底女人……风呼啸着从山峦到山峦从峡谷到峡谷卷过林枝梢头尖利地刺着人们的耳角树林的前面迎风飞扬起积雪淹没林丛淹没修长的行列……风挟着雪蹂躏天空天空是白茫一片风挟着雪蹂躏野鸡山野鸡山被严寒的统治风挟着雪扑向我们的湿重的行装困乏的脸颊急骤的心跳结实的脚步扑向我们的钢铁的战斗的歌声“——千百次抗争风雪饥寒千万里转战穷山野营——”
嘶唤的战马无声的枪械伴着我们前进我们的心蕴藏春天底阳光我们的心燃烧斗争底火焰我们的行列浮动欢悦的跳荡向着风雪隆冬的野鸡山跃过雪岩雪阱雪涧笑着跳着蔑视一切斗争前进在敌人后方我们年青的坚强的队伍穿过野鸡山它被风雪封锁着呀……一九四0年二月四日,江南某野村中。
烽火诗情——新四军诗选_将军的马

戈茅
敬礼!
朱德同志来了,他骑着那匹高大的战马,从队伍的后面松开马缰箭似的追上来了,千万的战士向他举起手来,凝目注视着——心里涌出一阵欢喜。
伙伴们不住的夸耀:
今日我们跟随的乃是一位世界驰名的将军。
人民传说中的一位“神秘”的英雄,现在,他就在我们的行列里站住了。
超出我们所有的想象的能力,他依然像是一个朴素的农民,而不是那威风凛凛地显赫的将军。
人民欢呼他,大家争着和他攀谈,但他从没有向谁夸说过自己的威严,他正是我们之中最善良的一个伙伴。
然而,将军的马却异常顽强,跑起来像飞一样,多矫健啊!
一个年青的战斗员,碰碰人家的肩膀:
“同志,你看吧,这不是一匹平常的马。
”
那个握着指节说:
“唔,是一匹好马,自然它是跟了我们的朱德同志呀!”
不错,那是一匹亚勒伯种的赤色的骏马,它走过了千座山,万道岭,朝朝暮暮伴随着那有名的布尔什维克的英雄,以英勇无比的勇敢,率领了数十万的健儿,在千百次的战斗里,我们是常胜的铁军。
我们只要看到将军的马疾飞向前,我们便一齐奋勇前进!
挺起刺刀冲上去,一次又一次,我们击退了日本法西斯的围攻,消灭了要来侵犯我们的敌人!
注:
原载1939年10月6日《抗敌报》第4版。
烽火诗情——新四军诗选_在进军中

仲彭
年青的行列幡腾在祖国底大地麦田秧圃丰稔的油菜向着我们祝福——平安小河玲琅的水照着好像在偷吻我们那扑满风尘的征衣在那青梅树下鹄立着祖国亲爱底子民,我们自己底百姓,春风不正飘动老头子的白发吗“曜——”
队长,我们的“郭甫久鹤”(注)鼓起黝黑的铁颚——休息然后前进青梅的浓阴下我们,我们自己底百姓,亲切地握手了“你们来保护我们军民本是一家人啊……”
白发的人提着壶手因感动而抖颤“同志,辛苦啦这里喝茶——”
白的杯白的开水蒸腾热底心“你们好,新四兵好来保佑我们嘿,嘿嘿来保——”
二月十九日(这罪恶的一天)日本鬼放荡地冲到这村子里来了鹞子般的一只二只……四只攫食我们的茅屋仅是些“茅”屋炸弹爆开来时我叱着母牛,趁晨光微曦耕犁秧田我心怔忡着(仿佛等待)炸弹就开崩地裂怎会使我相信呢人家告诉我炸弹落在我……天,造什么孽啊我底心碎口口口口口口口(原文残缺)只有倒塌的壁垣将要熄灭的烽烟五十年的老伴没有了踪影她疼爱的马桶旁一个手臂和她亲手喂大的鸡婆我底命根子全给夺走了我底老牛当耕倦嚼草的黄昏担负我底沉重的叹息“你们去,年青的有种,我老了没用但这一辈子也不会忘掉这一阵……”
远山炊烟半空的尘灰预报着敌骑正暴乱地放纵地冲破祖国的恬静……“散开——”
我们的“郭甫久鹤”
鼓起黝黑的铁颚——枪口瞄准迎接着敌骑的前进……原注:
郭甫久鹤是苏联绥拉靡莫维支所著的《铁流》中的游击队的领袖名字。
注:
原载《抗敌五日刊》第3期第1、2版《文艺》。
1939年6月11日。
因原文残缺,标题可能有误。
烽火诗情——新四军诗选_待题——为纪念三八节而写

胥哲夫
这一群在炮火中站起来的这一群在扭断重重锁链的这一群在旧社会里压扁了的她们在怒吼、呼号她们说:“我们要解放我们是伟大的力量”
“去罢,几千年的裹脚布去罢,耳环和手圈去罢,荆钗或金簪去罢,吃人的礼教去罢,赔钱货的头衔去罢,胭脂和铅黄去吧,重重的锁链谁说我们只配烧锅谁说我们是专生孩子的机器谁说我们是泄欲的工具我们要自由,我们要平等我们要抗战的权利我们要斩断万恶的魔手我们要创造新世界我们要毁灭吃人的旧社会”
她们在向旧社会反抗了她们在裂断锁链了她们在炮火下站起来了这一群这一群伟大的力量她们在奔走,呼号时代的暴风雨激怒了时代的洪潮。
烽火诗情——新四军诗选_望家山一献给我的故乡,家人

辛劳落着雨,落着雨,为了人世,天空是多么哀伤,哭泣着用那不停的雨滴,一点一点从松叶又流人小溪。
在这激响的小溪中,流水翻着血红的浪。
在这不幸的村庄,泡在血中,每个土粒,草梗;哪里还有和平的风,并不是因为这连绵的天雨,野狗会告诉你,在它暮夜的哀叫声里,痛哭着流离失家的命运!是灾难放开脚步,是魔鬼的使徒;比死亡还可怕的“皇军”的队伍。
刺刀闪着他们的荣耀,用人的血染红的肩章,在那死神的宠信的冠上,那些大和民族的骑士,桀骜地驰奔着马蹄。
枪口,枪口,冒着紫火,怪蟒般的吐着毒舌。
带着死亡的呼号,流星般的越过平野,越过高高的山麓,又从林梢头飞渡,在这和平的村民头顶,开放着不幸的鲜艳的花朵。
房屋同火神拉手,那些房梁,和房瓦,啸叫着,那火的鸡鸭;像一片血色的虹霓,朝夜,朝夜,装饰着天空。
这些日本强盗的拜访,一个桃源般的村落,就像蛇进了鸡窝!山坡上的小草,像昔日柔绿,像昔日茸茸;但是,羊儿,已煮熟在锅里,在尖利的牙齿下,做着人血渗合的酒肴。
山茶花,正开得洁白。
芬芳犹握在,赤身惨死的少女那挣扎紧握的拳中。
山踯躅象征着她底命运,被野鸟啄得凋零。
山鹰惊飞了,落在山头,又飞起,那愁惨的地面,它不敢停留;那地面呵,笼罩着愁云,泛着血流……天灾么?蝗虫么?雨点里夹着冰雹,砸落了粗大的稻穗;但,不是呵!田里的稻穗低下,却是因为盼想着粗壮的手臂静谧的田园,披上了看不见[的]丧衣;哭泣,哀伤,是天上的雨;谁还有欢笑?欢笑的是日本强盗!马蹄奔踏过水田;坟山上冒着烽烟;那些马扬首飞鬃,嘲笑这居民的懦弱;逞着骑者的傲慢,摇着尾巴,饮着血,在骷髅堆顶,嘶啸着天云!不幸来了,谁都要遇见:今天,今晚,谁知生死或者就是明天!?追寻不幸的旅踪,在每家茅草房里面,若是暮夜有扣门声,就有一幕悲剧:假如你看见它底颜色,那就告别了这人间!在这横飞着死的村堡,狗一咬,或风吹响了草叶,小孩子立刻躲到床下;年青的女人,抹着煤烟,想把脸抹成鬼样,逃脱这怕人的污辱,灾难!老人缩在草棚,眼泪淋淋的望着天,天是灰白的,像他底心样愁惨!“天爷哟!你怎么就不睁睁眼?!”成天杀戮着;成天的叫喊!那些意气飞扬的日本武士,盘踞在这;就仿佛到了他们的家园,财产是祖先的遗留,他浪子般的浪费着;僻防着水,山溪般的流……落着雨,落着雨,死亡用雨丝来记数目。
烽火诗情——新四军诗选_岁寒

彭燕郊精光的冬日呵贫困的冬日呵仅只短短的一度秋风大地就变得这样苍老了天空多云而忧郁如同我们破旧了的军帽黯淡,铅灰停滞着低垂不动的云块哭丧的脸上横着一对紧锁的眉峰寒冷已抹去青蓝色所给予它的美丽和年青而用粗黑的手恣意地涂上了一片亘古的哀愁成群的野鸟高唱着深冬的哀歌仓皇地从半空飞渡……北风咆哮着凄厉得如同受伤的野兽伸长握有冰刀的手像一个残忍的恶妇企图杀死自己养育的尚在襁褓的婴儿向着万物奔来贪馋的冬日那北风的情人也饕餮地咀嚼尽了大地上无数劳动的果实萧森而又变暗蓝了这林子是这样地凋零……充盈了升自河面的雾林问潮湿的地下一步步都是发霉的气息正在腐化着从秋天就堆积起来的落叶北风吹动赤裸的枝条已经没有败叶可以吹散了像一个久病初愈的患者不成声地呜咽着他那不平的呻吟失去了绿叶的荫蔽灰鹊的悬空的家屋里雏鸟可怜地啼叫着呼唤着它们的母亲……山坡干枯而又粗糙像老牛的背脊散落着稀疏的枯黄的衰草在季节的无情的鞭挞下蜷伏着像一个驼背的老人满脸的皱纹刻满着罪孽……昔年绚烂的衣衫破碎了缀满困厄的补丁……蜿蜒在落寞的原野公路如同一条没有头的死蛇无力地横卧在那里单身或是结伴的行人紧缩了肩膀两手交插在袖口里永远也不交换一句最短促的寒暄在北风里蹒跚着趑趄地前行严寒使土地也冻裂了在冰柱的晶花中枣红色的泥土上跳跃着波浪似的闪光戴雪的远山微笑着村庄是静静地披着黎明的霜花……再也没有一个讨厌的清晨如同往日那样充溢了暴虐的夏季与悒郁的秋天的迟迟不去的低雾战斗使我们对季节有簇新的观感了以热烈的爱拥抱这深冬的土地我们是像严寒一样坚贞的呵只有他们那些可怜的动物那些从属于他人荫庇下的爬虫们是早早地就在计算着冬眠的日子早早地——看不到冬天的壮美的面影就安睡在他们那短促的绝望的梦里了可是你不倦于飘滴也不似春雨为滋润而来的你助寒的冷雨呵为什么呢总是用每一下都相同的声音打在地上总像那些无家可归的避难者在反复着又反复着那含冤的低诉吞声地哭泣……呵,冬天该温暖些了呵此刻是当着:黑与白水与火过去与未来人类与禽兽没落与上升的斗争达到最尖锐的时候战火的星花该把你烧热了呵同中国的寒冬搏斗看我们忍受着多大的痛苦呵我们惯于在风雪里长途跋涉大踏步前进我们的手脚冻裂麻痹了的双颊盖满寒霜唇因呼号而青紫手因饥饿而瘦削残忍地走着,走着。
烽火诗情——新四军诗选_山国

彭燕郊像一队慌乱的避难者之群在死亡的威胁下挤聚在一块像一叠叠被飓风吹刮在一起的波浪匆忙地、急遽地、合拢成汹涌的一堆这些高矗入云的大山呵陡直而又尖削的层层叠叠络绎于云雾里的群山呵其中所包孕的自然之深邃的晦暗的神秘是无穷的,不可测的——那用荆棘的锋利的针刺护卫的那用绒软的藓苔覆盖的潜在的永恒的力是人们所来不及设想的……这无数座庞然的大山呵如此地起伏绵亘女此之惊心动魄毫不如人们所想象的也不能为人们所想象……如此之极天仰止是会教我们平原上的丘陵愧煞的蚂蚁般络绎于谷底和崖边广大的阴凉包围了我们四周尽是一律的,单调的,冗长的乏味的山,噜苏的山,呆板的括弧形的我们徒然希望着一片开朗的郊原可是,在这如几何学图形一样从模型里翻印出来的群山里,所见到的唯有被雨雾打湿的,几乎可以绞出水的丰草和茂树,以及那些繁生于四处的葛藤,蓬蒿,苦艾,藿藜——与许许多多不知名的,多如尘屑的一绺一绺扭结在一起的野卉和杂草若干卑小的村子就坐落在山凹里烟色的茅屋紧偎着,被笼罩于幢幢无定的云影间,如正历着噩梦如此狼狈地交头接耳像恐防会被马上从山国里淘汰出去一样那些像剥了皮一样瘦的山民呵出没于一些不足道的,不值一文的荒村如同穴居野处的猿人,看起来是那样地麻木,迟钝——就像一块锈铁、一片顽石在无以为生的山国里,苟延残喘地偷生着震耳欲聋的瀑布,湍急地飞溅着不断地发出执拗的号哭而又正色厉声地痛骂命运的残酷嘟哝着一些破碎的怨怼之词……在它底刺耳的诉说里小村被吓唬得丧尽了勇气有气无力地打着一阵阵寒噤……一级级梯田,丛生着乱莠如同古庙里生满青苔的石阶森冷得可怕而“贫穷”就从那儿拾级而登从无以复加的绝顶,俯瞰向匍匐在它脚下的山村投掷出刺心的冷笑和倨傲的睥睨使山国里的老弱残废们更加仓皇地跪拜在它面前那些乌云,信步而来,扬长而去连正眼也不看一下,无睹于这贫瘠的山国的史前般的荒凉——公路,从山的缺口处开刀路,沿着山形走,汽车,溯险道盘旋而上以箭步应声驰掣过去一点好奇心也没有,头也不回地……我甚至以为那涧底的黄岩,是营养不良的山国所吐出的痰块,那引泉的竹管是贫血的山国的惨白的血脉那苍黄的小丘是患了黄疸病的那未成形的林子是被阉割了的那飘摇于风啸中的古木是在抽筋是在干咳,是在被瘴疠所蚕食……更甚于此哩——这些,都让一般人从狭隘的眼界去絮絮谈论它们奇异的,不可知的外观吧从那望不到尽头的濯濯的童山的砖褐色的远处从那被野火烧过的癞痢头的斜坡的前方极目四望尽是凋零颓败的荒烟与蔓草——倘使我不是健忘的我应该想起这太不相称的交替更换这恍若隔世的大变动(固然,我也深知这不过是暂时的而且我更不会忘记其中包孕的神秘的潜在的力!)这儿,这中国的郭甫久鹤中国的却巴耶夫和中国的莱奋生所转战过的山国呵那些用树枝搭草寮于丛林深处三餐吃杨梅和竹笋当饭的中国的“十九个”们是曾经在这里和山民们一起微笑过的像人们所常常说的:内战被残酷的内战所殃及山国是十室九空了或者说,至少十年来的几番战乱,是置山国于更难堪的绝境里了扭歪着的,挨着打似的山国的零落的村子是可怖的沙碛的地以起茧的掌心向央求它的山民们示威而且得寸进尺地窥伺着……山民们也只能啃啮那些难以下咽的馍馍用多量的辣椒麻痹味觉就这样,也还不堪一饱但又不得不咬紧牙根忍耐着……凄迷的雨雾里翱翔着秃鹰与荒鹫狞猛的峻岩如张着角的野兽牵连着而又中断着的山与山之间何论人烟,连坟堆也很少见只凌乱的杂草披离于断垣间但,那千万年以来就兀立于天地问的高峰呵似乎还在宣示山民们执著的信心和坚贞的爱今天,我们的队伍又从这屈曲的山径间走过以行进号向死难于斗争的同志致敬时而我们嘹亮的号音回响于山谷时而我们高扬的哗笑喧腾破寂静为岁月所改观了的山国呵今天,被改观过的它又将改观了山民们松鼠般地雀跃起来——居然重见到亲切的笑容……这中间一种从矿脉里冒出来的纯金的毫光闪耀起来而那笑声,也金属般铿锵地奏弄起来了——比天上的仙乐还要动听战旗也迎风招展于山顶猎猎地飘舞不停如像我们,并非为凭吊而来新生的圣火仍在地下延烧!一九三八年春,脑箭山上4个支队,共1万余人。
- 1、下载文档前请自行甄别文档内容的完整性,平台不提供额外的编辑、内容补充、找答案等附加服务。
- 2、"仅部分预览"的文档,不可在线预览部分如存在完整性等问题,可反馈申请退款(可完整预览的文档不适用该条件!)。
- 3、如文档侵犯您的权益,请联系客服反馈,我们会尽快为您处理(人工客服工作时间:9:00-18:30)。
中华民族的觉醒奋起是近代世界最引人注目的重大历史现象,:恃续百余年的抗争终于引爆上世纪30年代反对日本帝国主义野蛮侵略的民族革命战争,积郁多年的中华民族的无穷智慧和勇气在血与火的考验中辉煌展现,神圣的捍卫民族尊严和民族权利的战争受到如同节日庆典般的狂热的欢呼,突然焕发的民族青春朝气使世人几乎无法相信他们以为习惯于昏睡的古老民族能够具有如此惊人的强劲意志和力量,中华儿女都在为炮火硝烟中晶亮闪现的伟大复兴而鼓舞沉醉。
这是一个亿万人情不自禁地为新时代的到来而歌唱的诗的时代,一个不能没有诗的时代,一个诗人和诗篇喷泉般涌现的时代。
想到这些,我就常常要想到新四军。
我不知道八路军以外,还有哪一支军队像新四军这样有如此鲜明的新时代气息。
这是一支传奇的军队,一支充满浓郁理想主义气息、文化气息、诗的气息的军队。
中国共产党领导的这支军队,和八路军一样,是由有共同崇高理想的先进战士组成的坚强集体,他让所有接触到他的人包括敌人都能立刻感受到鲜明的新时代军队的新气象。
他的每个战士都由于清楚知道这场战争的结果带来的不只是把侵略者打败并赶出中国,更重要的是经过战火的洗礼,被蹂躏的中华大地必然出现一个独立、自由、幸福的新中国。
历史使命自觉使他们拥有战士最可贵的品质:坚定的政治信念,坚定到信念成为生活的终极目的,思想行动的最高准则是为理想献身。
因此他们真诚,真诚到孩童般纯洁,忘我地投入战斗是他们生命意识的集中体现。
这真诚和纯洁,这生命意识形成的信念,最高贵、最美好的精神状态,心灵境界,正是战争年代诗歌要求作者应该具有的最可贵的品质。
使人耳目一新给人以惊喜的新四军的新气象里,很自然地就有着人们爱说的那种“军队像一座学校”的弥漫着的文化气息,每个战士都学习,每个战士都写作,因此自然也就有许多战士诗人。
感谢新四军军史研究专家邵凯生先生以学者严谨的治学方法,不辞劳苦的敬业精神辛勤搜集并编选的这一部《烽火诗情——新四军诗选》,保存并传播了这些非常珍贵的战士们的心声。
当然还应该注意到,这些诗歌是战士们在紧张、艰苦的战斗里写出来的。
他们英勇杀敌的累累战果,相忍为国的博大胸怀赢得全民族的敬仰和爱戴。
新四军的一切,并没有随岁月的流逝在记忆中被淡忘。
人们内心深处仍然鲜活地保存着新四军的英雄形象,人们想方设法保存新四军写下的片纸只字,这些战士诗歌,就是邵凯生先生和他的同事从热爱新四军的人们手中辛苦寻访到的。
历史学家一定不会忽略这些朴素真实的动人诗篇所表达的新四军战士的火热心声,这支皖南事变劫难之后更加强大的人民劲旅在大江南北创下的辉煌业绩。
战士们始终不渝发扬“为了社会幸福,为了民族生存,一贯坚持我们的斗争”(《新四军军歌》陈毅作歌词)而发出的传达亿万中华民族儿女的心声,作为历史文献当然会受到历史学家重视。
研究抗日战争时期中国新文学的专家早已在注意直接来自战地的战士们的作品。
这些作品虽然往往写作水平不是很高,写作能力不够成熟,但不影响它们的文化价值和文学品格,这些以率真、亲切风格表达战士们纯真气质的作品,被公认为是真正的诗,它们从一个独特的侧面证实文学艺术作品和现实生活的血缘关系,不但有文学史意义,而且有不可低估的文艺学意义。
今天,我们重读前辈战友留下的这些诗篇,不能不心潮起伏,不能不在激动中回顾那个难忘的战争岁月,战士们铿锵的语言依然号角般引领我们向前进再前进。
历史已经把上一代高举的火炬交到我们手里,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我们必须坚定地走下去,战士的诗会永远激励我们。
这应该就是诗和所有文学艺术作品的最高效应、最高文化价值的最充分体现。
彭燕郊2005年6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