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花列传
韩邦庆《海上花列传》写实风格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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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 方 面有 了代 表著 作 的 资格 , 然 在 语学 方 面 , 可 算 当 也 得 个 很 好 的 文 本 。 还 有 张 爱 玲 , 因 为 对 《 上 花 列 传 》 ”] 4 她 海 的喜欢 而在 晚年 的异 国他 乡倾 尽 全力 翻译 了这 本 书 , 先 是 把 吴 语 方 言 翻 译 成 国 语 白话 , 后 又 翻 译 了 英 文 本 , 然 这
鲁迅 《 国小 说史 略》 其 列 为 “ 之 狭 邪小 说 ” 压卷 之 中 将 清 的 作 , 为 :则 开 宗 明 义 , 异 前 人 , 《 楼 梦 》 狭 邪 小 认 “ 已 而 红 在 说 之 泽 , 自此 而 斩 也 。 [ 半 农 评 价 说 :《 上 花 》 在 亦 ”] 3 刘 “海 既
对 白 。 说 以上 海 十 里 洋 场 为 背 景 , 写 了 当 时 的 妓 女 生 小 描 活 及 出入 青 楼 的各 式 人物 ,构成 了 一 幅清 末 上 海滩 的长
幅世 风人 情 画卷 。
现 代 学 者 中也 有 很 多 人 对 《 上 花 列 传 》 独 特 的 研 海 有 究 视 角 , 思 和 说 :《 上 花 列 传 》 一 部 空 前 绝 后 的 文 陈 “海 是 学 杰 作 . 不 仅 揭 示 出上 海 经 济 繁 华 现 象 中的 ‘ 代 性 ’ 它 现 蓓 蕾 。同时将 现代 都 市 的 经济 繁华 与 这 个 城市 文 化 固有
对照记:张爱玲关于《海上花列传》的释读

对照记:张爱玲关于《海上花列传》的释读作者:柳岳梅来源:《江汉论坛》2008年第01期摘要:以吴语写就的《海上花列传》问世后一直销路不佳,笔者以为,小说的“失落”不仅仅由“苏白”所致,其中涉及的众多青楼习语、散漫的文本结构、简略的写作方式,也给普通大众带来阅读的阻碍。
本文以国语版《海上花开》、《海上花落》和韩邦庆著《海上花列传》的对照阅读为基础,探讨张爱玲对文本所作的研究:除将苏白国语化外,还包括三个方面:一是增添富有文化释读意味的注释,向读者解说青楼习俗,构成小说的文化展示空间;二是以“译者识”、“译后记”以及注释来做文意引导,达到文本释读目的;三是情节的改写。
张爱玲对小说后半部分做出大幅度改动,删去了原著的生涩典故与枝蔓情节,突出原著描写世态人情的主线,以六十回收束。
张译《海上花》以别样的姿态展示着古典小说雅致的魅力。
关键词:海上青楼;青楼文化;都市空间中图分类号:I206.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854X(2007)01-0105-04《海上花列传》是一部描写上海花街柳巷、反映19世纪末都市生活侧面的吴方言小说,20世纪的批评家如鲁迅、胡适、张爱玲等人都毫不迟疑地赞美它的艺术成就。
但此书“出世之后,销路很不见好,翻印的本子绝少”,虽经胡适、刘半农推荐,“还是一部失落的杰作”①。
究其原因,多数学人认为“苏白”构成传播中的阻碍,其实不仅于此,张爱玲结合国人传统的表达与阅读习惯分析小说传播不畅的原因:“微妙的平淡无奇的《海上花》自然使人嘴里淡出鸟来。
……认真爱好文艺的人拿它跟西方名著一比,……《海上花》把传统发展到极端,比任何古典小说都更不像西方长篇小说——更散漫,更简略,……而通俗小说读者看惯了《九尾龟》与后来无数的连载妓院小说,觉得《海上花》挂羊头卖狗肉,也有受骗的感觉”②。
笔者以为小说的青楼习语、简略的写作方式、散漫的文本结构是大众阅读的阻碍所在。
为此,本文以国语版《海上花开》与韩邦庆著《海上花列传》的对照阅读为基础,探讨张爱玲对文本所作的研究和释读。
语言寓意·结构寓意·空间寓意——吴语本《海上花列传》的叙事

语言寓意·结构寓意·空间寓意——吴语本《海上花列传》的叙事语言寓意是指叙事者使用多种语言让读者理解某一特定含义,而《海上花列传》利用吴语来表达本书中所有叙事。
吴语是一种流行于苏州、无锡及周边地区的汉藏语系方言,具有特殊的语言结构和特殊的语言应用,特别是在表达感情时,给叙事添加了更深层次的含义。
例如,本书中书名《海上花列传》是以吴语书写的。
在吴语中,“海上”的意思是“以吴语为主的世界”,“花列”的意思是“故事”,而“传”指的是“将故事传扬出去”。
因此,这个书名象征着本书将以吴语为主,传播吴语的故事。
此外,《海上花列传》的叙事还有一种以结构寓意为特点的叙事手法。
本书将主人公的故事按照一定的结构来描述,即以“始、拟、变、勉”为结构,描述主人公如何从初期的状况发展到最终的结果。
这种结构寓意对于读者来说,具有丰富的思想深度。
比如,在本书中,主人公经历了一次漫长而艰辛的旅程,最终才找到自己的家园。
此外,作者还将不同故事之间的关系表述出来,让读者能够更好地理解主人公的内心世界。
最后,《海上花列传》中还有一种以空间寓意为特点的叙事手法。
作者将主人公的故事环绕在苏州周边的某一地区展开,使读者能够通过阅读,走进一个特定的空间,并以此来了解主人公的经历。
比如,本书中描写了苏州园林、湖天水岸以及柳浪闻莺等众多景观,它们不仅丰富了本书的叙事,还能够让读者更好地理解主人公的精神世界。
综上所述,《海上花列传》利用语言寓意、结构寓意以及空间寓意的叙事手法,使故事更具感染力,并给读者带来一种可视的、可触碰的、可感受的体验。
因此,该叙事手法不仅能够激发读者的想象力,还能够让读者更加深入地理解小说中的人物和故事。
《海上花列传》与《繁花》之比较研究

比较文学《海上花列传》与《繁花》之比较研究蔡咏西南大学文学院摘要:本文结合张爱玲翻译的国语本《海上花列传》(《海上花开》、《海上花落》),对《海上花列传》和《繁花》两部小说的文本进行比较研究。
聚焦小人物的市井叙事、对理想爱情的解构是两部小说的两个相同之处;文本背后潜藏的情绪各异是两部小说的不同之处,《海上花列传》更多表现为生存、情感和身份认同上的焦虑情绪,《繁花》则主要透露出对生命易逝怀有的悲凉情绪。
关键词:海上花列传;繁花;市井叙事;解构;情绪一、相同之处(一)聚焦小人物的市井叙事韩邦庆写于清末的长篇小说《海上花列传》与金宇澄近年发表的长篇小说《繁花》相隔百年时光,前者描写清末中国上海十里洋场中的妓院生活,在无穷无尽的酒局中以各色妓女与嫖客间的爱恨情仇为剧情主线,尤以沈小红、黄翠凤、李漱芳、周双玉这些个性鲜明的妓女为小说的戏眼。
并涉及当时的官场、商界及与之相链接的社会层面。
《繁花》则讲述上海上世纪六十年代至九十年代的社会生活,以沪生、阿宝、小毛为三个串联起全书的核心人物。
从文学派别来说,《海上花列传》与《繁花》同属海派文学,以上海为故事发生地,同用吴语方言写作,都充斥着大量繁密的对市井生活内容的复现性描写,叙事都很简洁,摒弃全知全能的上帝视角,不过多表现人物心理活动,两部小说通篇绝大部分为人物一来一往的对话,可谓有叙述者比人物知道得少的外聚焦叙事的风范与神韵,这些基础性的共同点是对两部小说进行文本比较的大前提。
两部小说基础性的共同点中首先又以大量聚焦小人物的市井生活描写为一大特色。
《海上花列传》中通篇不绝于读者眼前的内容是无穷无尽、名目繁多的各色酒局,朋友间闲来小聚、为某位嫖客饯行、生日、妓女迎财神、掉头(搬换场地)等都是可以组局的名目,这类酒局一般会招来妓女助兴,称作“叫局”,妓女可在台面上弹奏演唱自己擅长的曲目以博得客人欢心,谈笑代酒更不在话下;寻欢作乐、行酒令、听戏、吃大菜、烟茶二事和打牌是这些嫖客的常规活动。
论《海上花列传》黄翠凤独立意识

论《海上花列传》黄翠凤独立意识作者:郑艾玲概要:翠凤的独立意识,不仅是因其身份不被社会伦理所承认、正常恋爱受道德阻遏而所作出的自保,亦是在男权社会中,对独立人格、对尊严与自由的追求。
由于倌人特殊的地位,她在“自我”意识方面比传统女性多走了一步。
齐韵叟自诩风流雅士,平日里与倌人的交往显得大度和相对平等,可一旦触及到社会伦理,他立即站在既得利益者一边。
更看出他的虚伪、自私,并非真正站在女性主体上,只是为了博取风雅的虚名。
陶玉莆与李漱芳生死相爱,玉莆想娶漱芳为妻得不到社会的承认。
漱芳之死,不仅是她无法成为正室,还在于她愤恨现实中无法获得与正常女性平等的社会地位。
其中还有像赵二宝一类,除了真心付出,还将“救赎”的主导权依托在客人的身上。
但是史三公子一人之力无法向整个社会约定俗成的规范撞击,当他无法履行承诺时只有逃离,致使赵二宝人财两空。
基于这样的现实,“倌人骗客人,客人骗倌人”的现象也就不足为奇。
黄翠凤把握到两者间微妙的关系,在与客人的相处中,有更强烈的自我意识和现实意识。
黄翠凤当清倌人时就显示出个性不屈,吞食鸦片以死抗争,最后以老鸨求饶告终。
对于客人,她不卑不亢。
罗子富开始叫她的局时,她没有刻意巴结。
当子富有意为难她的娘姨,“她一口气喝完三鸡缸杯的酒,头也不回地走了”,显示出豪气和不服输的劲头。
然而,她在上海只有一个长期的客人,这样的生意量不好向势利的老鸨交代,在老鸨面前的说话没硬气。
所以,她又与客人打心理战,当子富来找她,她恰好出局归来,“回头向罗子富嫣然展笑”,让罗老爷得意外之喜,缓解两人之前的矛盾,挽回了客人的面子与尊严。
又拣拿手的《荡湖船》全套唱给子富听,听得他“呆呆的”。
比起泼辣鲁莽的沈小红,她的辣,辣得有分寸,用欲迎先拒,欲擒先纵的办法,更让客人懂得珍惜她。
而当子富表示对她有好感时,她笑说:“来”,揣住罗子富的手捺到塌床。
旋即,她又泼了子富冷水说:“钏臂末啥稀奇!”,句句含着对蒋月琴的醋意,暗示着子富要拿出只做她一人的诚意。
《海上花列传》吴方言词例释的开题报告

《海上花列传》吴方言词例释的开题报告《海上花列传》是由明代文学家冯梦龙创作的一部小说,被誉为中国文学史上的经典之作。
小说以明朝的海上商贸为背景,描写了三个女子的不同命运和成长历程,以及她们与男性角色之间的情感纠葛。
其中,吴方言是小说中的重要角色之一,她是一位有着才情和个性的女子,在故事中起到了关键作用。
本文将以吴方言词例释为研究对象,探析其在小说中的作用和意义。
研究背景《海上花列传》是明代小说的典范之作,它具有深刻的历史背景和文化内涵。
其中的女性形象具有鲜明的特点,展现了女性在封建社会中的局限和生命的无奈。
同时,小说的语言表达也非常精彩,其中吴方言的词例尤为著名,表现出了她独特的思想和感情世界。
因此,对吴方言词例的研究意义重大,不仅可以深入了解小说的主题和文学特色,还能对中国传统文化和女性命运的探讨提供启示。
研究方法本研究主要采用文本分析法和历史文化研究法进行分析。
首先,通过对吴方言在小说中的形象和与其他角色之间的关系进行分析,深入理解她所表达的思想和情感。
其次,结合明代海上商贸和女性命运的历史背景和文化内涵,阐释吴方言词例的文学价值和社会意义。
最后,通过与其他相关文本的比较,深入探究吴方言词例的文学特色和意义。
研究内容本研究将围绕吴方言词例展开,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的内容:一、吴方言形象的分析通过对小说中吴方言的人物形象进行分析,探讨她的性格特点、行为举止和内心感受,了解她在故事中的作用和意义。
二、吴方言词例的分析通过对吴方言在小说中的词式进行分析,深入理解她所表达的思想和情感,探讨她的词例在小说中的作用和意义。
三、吴方言词例与明代文学的比较通过与其他明代文学作品的比较,探讨吴方言词例的文学特色和意义,以及其对后代文学的影响。
四、吴方言词例的历史文化研究结合明代海上商贸和女性命运的历史文化背景,阐释吴方言词例的社会意义和价值,以及对当代社会的启示。
研究意义本研究旨在深入探讨《海上花列传》中吴方言词例的作用和意义,挖掘其中的文学与历史价值,为深入理解中国传统文学和文化提供借鉴和启示。
试论小说《海上花列传》的作者韩邦庆

试论小说《海上花列传》的作者韩邦庆作者:樊玉梅来源:《成才之路》2008年第22期摘要:作为第一代洋场才子,韩邦庆暂时脱离了传统人生轨迹,混迹于小市民中,他体验着个体自由的开阔感和自我平凡的世俗感。
这一切赋予他开放的心态和旺盛的创造力,创作了《海上花列传》这部近代小说。
关键词:《海上花列传》;个体自由;自我平凡近代小说虽流派纷呈、作品繁多,能入国学大师鲁迅先生青目者却甚少。
独有韩邦庆的《海上花列传》,苛刻的大师誉以“平淡而近自然”,足见此人此书之不同凡俗。
《海上花列传》题“云间花也怜侬著”。
“花也怜侬”为韩邦庆别号,韩邦庆(1856-1894),字子云,号太仙,别署大一山人,江苏松江县(今属上海市)人,贡生。
多次考举人不第,一度在河南省的官府作幕僚。
后来旅居上海,常为《申报》撰稿,并自办纯文艺刊物《海上奇书》。
另著有文言短篇小说《太仙漫稿》等。
孟子有言“知人论世”。
19世纪下半叶,上海同时见证着封建社会的土崩瓦解和欧风美雨的所向披靡。
中国古老文明与西方现代文明在这里接轨,碰撞出华丽而颓废、妖冶而畸形的世纪末之花。
在韩邦庆身上,很典型地体现了世纪末的颓废情绪。
这种颓废既意味着对烂熟文明的解构,又预示着新文明的建构的开始。
他经历了一个对传统人生价值和理想由认同沿袭到怀疑背弃的过程。
“屡应秋试不获售,尝一试北闱,仍杀羽而归。
自此遂淡于功名。
”传统的学优而仕的生活道路行不通,他就及时调整,来到上海就职于报馆,成为第一代“洋场才子”。
同时他也暂时远离了儒家的忧患意识和进取精神。
在他看来,“有志之士,犹且苦其心志……以求得一当于天下。
呜呼,几何不终身于忧患之中哉?”而“一切安富尊荣,智名勇功,曾不转瞬间泯然变灭而无所有”。
新时代中旧的儒家思想只是令人捆缚苦楚、徒增烦恼。
穷则变,变则通,社会之忧既不堪重负,他转而求“无心而遇,随遇而安”的个体之“乐”。
一场心灵的变革已然兴起。
但是这种选择是有破无立的。
勇敢地否认和抛弃了传统人生价值意义,但由于时代限制,他找不到人生真谛、找不到真正的安身立命之所。
2章狭邪小说

第二节 《海上繁华梦》《九尾龟》
③刻画流氓才子新形象 才子﹢流氓=章秋谷 他使嫖界声威大振,为同道扬眉吐气,成 了妓女克星。他文武全才风流倜傥,公认 “花柳惯家,温乡名手”,在嫖界多行狭 义之事,声誉鹊起。他能想出法子,制服 婊子。也有流氓一面,玩弄女人。 他还提炼出一套嫖学理论,吃酒时给朋友 们开讲:
第二节 《海上繁华梦》《九尾龟》
(3)社会认识价值: ①描绘社会现状,揭露黑暗官场。 康己生买官,广娶妻妾,得号“九尾龟”。 ②反映风月场景,指斥娼妓罪恶。 上海妓界规矩: 叫局:书写一贴,请妓女过来陪酒看戏。 吃花酒:在妓院摆酒设宴,妓女相陪。 打茶围:几人相伴到妓家喝茶。 出风头:请妓女乘车兜风。 听书:茶楼请妓女来说唱,客人可点曲。 唱堂:有钱人到书寓点名妓为他演唱。
第二节 《海上繁华梦》《九尾龟》
(3)作者用当时新闻记者的职业习惯写小说,追求看点。 但具有民风民俗价值:表现了正在转型中的上海。 刘半农注意到此类书的这一价值:刘半农评《海上花列 传》。 二、《九尾龟》 1、作者:张春帆 象书中人物章秋谷。 2、《九尾龟》 (1)取材于19世纪末京津苏沪青楼妓院。首刊于1906。 题名是书中有一官,明康己生,娶了不少妾侍,却无力周 旋,以致每个妾侍都有了情夫,使他做了九尾之龟。
部分版本
第一节 《海上花列传》
二、《海上花列传》 1、《海上花列传》小说现代化转型的代表作 反映上海现代都市生活; 主要人物是上海商人; 佳人是时髦女性,有拜金主义色彩; 才子被边缘化,只能扮演清客; 写乡下人进城这一资本主义社会初兴时的重要现 象。
第一节 《海上花列传》
第二章 狭邪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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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花列传作者:韩邦庆前言第01回赵朴斋咸瓜街访舅洪善卿聚秀堂做媒第02回小伙子装烟空一笑清倌人吃酒枉相讥第03回议芳名小妹附招牌拘俗礼细崽翻首座第04回看面情代庖当买办丢眼色吃醋是包荒第05回垫空当快手结新欢包住宅调头瞒旧好第06回养囡鱼戏言微善教管老鸨奇事反常情第07回恶圈套罩住迷魂阵美姻缘填成薄命坑第08回蓄深心动留红线盒逞利口谢却七香车第09回沈小红拳翻张蕙贞黄翠凤舌战罗子富第10回理新妆讨人严训导还旧债清客钝机锋第11回乱撞钟比舍受虚惊齐举案联襟承厚待第12回背冤家拜烦和事老装鬼戏催转踏谣娘第13回挨城门陆秀宝开宝抬轿子周少和碰和第14回单拆单单嫖明受侮合上合合赌暗通谋第15回屠明珠出局公和里李实夫开灯花雨楼第16回种果毒大户搨便宜打花和小娘陪消遣第17回别有心肠私讥老母将何面目重责贤甥第18回添夹袄厚谊即深情补双台阜财能解温第19回错会深心两情浃洽强扶弱体一病缠绵第20回提心事对镜出谵言动情魔同衾惊噩梦第21回问失物瞒客诈求签限归期怕妻偷摆酒第22回借洋钱赎身初定议买物事赌嘴早伤和第23回外甥女听未背后言家主婆出尽当场丑第24回只怕招冤同行相护自甘落魄失路谁悲第25回翻前事抢白更多情约后期落红谁解语第26回真本事耳际夜闻声假好人眉间春动色第27回搅欢场醉汉吐空喉证孽冤淫娼烧炙手第28回局赌露风巡丁登屋乡亲削色嫖客拉车第29回间壁邻居寻兄结伴过房亲眷挈妹同游第30回新住家客栈用相帮老司务茶楼谈不肖第31回长辈埋冤亲情断绝方家贻笑臭味差池第32回诸金花效法受皮鞭周双玉定情遗手帕第33回高亚白填词狂掷地王莲生醉酒怒冲天第34回沥真诚淫凶甘伏罪惊实信仇怨激成亲第35回落烟花疗贫无上策煞风景善病有同情第36回绝世奇情打成嘉耦回天神力仰仗良医第37回惨受刑高足枉投师强借债阔毛私狎妓第38回史公馆痴心成好事山家园雅集庆良辰第39回造浮屠酒筹飞水阁羡陬喁渔艇斗湖塘第40回纵玩赏七夕鹊填桥善俳谐一言雕贯箭第41回冲绣阁恶语牵三画佐瑶觞陈言别四声第42回拆鸾交李漱芳弃世急鸽难陶云甫临丧第43回入其室人亡悲物在信斯言死别冀生还第44回赚势豪牢笼歌一曲征贪黠挟制价千金第45回成局忽翻虔婆失色旁观不忿雏妓争风第46回逐儿嬉乍联新伴侣陪公祭重睹旧门庭第47回陈小云运遇贵人亨雪香祥占男子吉第48回误中误侯门深似海欺复欺市道薄于云第49回明弃暗取攘窃蒙赃外亲内疏图谋挟质第50回软厮缠有意捉讹头恶打岔无端尝毒手第51回胸中块秽史寄牢骚眼下钉小蛮争宠眷第52回小儿女独宿怯空房贤主宾长谈邀共榻第53回强扭合连枝姊妹花乍惊飞比翼雌雄鸟第54回负心郎模棱联眷属失足妇鞭箠整纲常第55回订婚约即席意彷徨掩私情同房颜忸怩第56回私窝子潘三谋胠箧破题儿姚二宿勾栏第57回甜蜜蜜骗过醋瓶头狠巴巴问到沙锅底第58回李少爷全倾积世资诸三姐善撒瞒天谎第59回攫文书借用连环计挣名气央题和韵诗第60回老夫得妻烟霞有癖监守自盗云水无踪第61回舒筋骨穿杨聊试技困聪明对菊苦吟诗第62回偷大姐床头惊好梦做老婆壁后泄私谈第63回集腋成裘良缘凑合移花接木妙计安排第64回吃闷气怒拚缠臂金中暗脚猛踢窝心脚跋前言《海上花列传》共六十四回,又名《青楼宝鉴》、《海上青楼奇缘》、《海上花》,原题“云间花也怜侬著”,实为清末韩邦庆所作。
韩邦庆(1856—1894),字子云,号太仙,江苏松江(今属上海市)人。
其父韩宗文曾任刑部主事,素负文誉。
韩邦庆幼年随父居住京师,后南归考取秀才,但屡次考举人不第。
曾任幕僚,终因性格不合而至上海为《申报》馆撰述文稿。
1892年,他创办了中国第一份小说期刊《海上奇书》,由《申报》馆代售,而他的小说《海上花列传》就在《海上奇书》上连载。
当时,“小说风气未尽开,购问者鲜,又以出版屡屡愆期,尤不为问者所喜,故销路平平”(颠公《懒窝随笔》)。
刊物先是半月一期,后改月刊,每期刊《海上花列传》两回,每回配精美插图两幅;坚持了八个月,共出十五期,终于停刊。
此后,小说仍继续创作,在刊物停办后的十个月左右完成全书。
小说出版不久,韩邦庆病逝,年仅三十九岁。
另著有《太仙漫稿》十二篇,采用《聊斋志异》的艺术手法,但不落前人窠臼,声明“征实者十一,构虚者十之九”《太仙漫稿·例言》),说“鬼”而不信鬼,见出时代风气的转移。
据清末民初的资料记载,韩邦庆为人淡于功名,潇洒绝俗。
虽然家境寒素而从不视钱如命;弹琴赋诗,自恰自得;尤其擅长围棋,与好友揪抨对坐,气宇闲雅,一派名士风度。
唯少年时即染上鸦片瘾,又耽迷女色,出入沪上青楼,将所得笔资尽情挥霍,虽然因此而入不敷出,捉襟见肘,却为他的小说撰述创造了条件。
上海开埠以后,华界和租界为牟利而不禁声色,致使妓院或变相的妓院林立,民风颓靡。
早在十九世纪五十年代,姚燮就以一百零八首《沁园春》词描写上海妓院,名为《苦海航乐府》,在暴露妓院黑暗的同时,警醒世人。
这种宗旨和形式,便成为上海“狭邪小说”的特点,而真正写出近代上海“狭邪小说”特色的,当首推《海上花列传》。
鲁迅先生曾在《中国小说史略》中评述此书,并推为“清之狭邪小说”的压卷之作。
他曾精辟地概括了全书的内容,说:“《海上花列传U大略以赵朴斋为全书线索,言赵年十七,以访母舅洪善卿至上海,遂游青楼。
少不更事,沉溺至大困顿,遂被洪送令还。
而赵又潜还,愈益沦落,至‘拉洋车’。
”“作者虽目光始终不离于赵,顾事迹则仅此,惟因赵又牵连租界商人及浪游子弟,杂述其沈洒征逐之状,并及烟花,自‘长三’至‘花烟间’具有。
”“(二十八回以后)进叙洪善卿于无意中见赵拉车,即寄书于姊,述其状。
洪氏无计,惟其女日二宝者颇能,乃与母赴上海来访。
得之,而又皆留连不这返。
洪善卿力劝令归,不听,乃绝去。
三人资斧渐尽,驯至不能归,二宝遂为倡,名甚噪。
已而遇史三公子,云是巨富,极爱二宝,迎之至别墅消夏,谓将取以为妻,特须返南京略一屏当,始来近,遂别。
二宝由是谢绝他客,且贷金盛制衣饰,备作嫁资,而史三公子竟不至。
使朴斋往南京询得消息,则云公子新订婚,方赴扬州亲迎去矣。
二宝闻信昏绝,救之始苏,而负债至三四千金,非重理旧业不能偿,于是复揽客,见噩梦而书止。
”小说之主要情节线索,已大备于此。
据作者的跋语称,六十四回以后的“腹稿”已成,但终未成文。
据清末民初人称,小说中的人物多有原型,而将真实姓名隐去,如齐韵叟为沈仲该,史天然为李木斋,李实夫为盛朴人,李鹤汀为盛杏苏,黎鸿篆为胡雪岩,小柳儿为杨猴子,等等;唯不为赵朴斋讳。
据说赵朴斋系作者朋友,发达时曾借钱给作者,久而厌弃,故作者写小说以讥之。
尽管作者在《例言》中开宗明义即声明“所载人名事实俱系凭空捏造,并无所指。
如有强作解人,妄言某人隐某人,某事隐某事,此则不善读书,不足与谈者矣”,而上述传闻仍不胜而走。
在(中国小说史略)中,鲁迅先生曾驳其虚妄,但如传闻不虚,则此书又开后来的“黑幕小说”风气之先矣!小说虽为妓女列传,但其宗旨却是“为劝戒而作,其形容尽致处,如见其人,如闻其声。
阅者深味其言,更近观风月场中,自当厌弃嫉恶之不暇矣”《例言》。
尽管如此,小说中的妓女并不是面目狰狞的夜叉,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作者既不美化妓女,像在此之前的“狭邪小说”如《青楼梦》那样把妓院写成“唯妓女能识落魄才子,唯才子能识风尘佳人”的理想国,借此抒发怀才不遇的牢骚,也不像后此的“狭邪小说”那样以揭露妓家之丑恶为目的,“所写的妓女都是坏人,狎客也近于无赖”(鲁迅《中国小说史略·中国小说的历史变迁》),而是以平静自然的笔调,平和冲淡的风格,客观地表现人生,不夸张,不粉饰,只是如实叙来。
这一艺术风格可见出《红楼梦》的影响。
例如,沈小红的泼辣蛮横,水性杨花;赵二宝的贪图繁华舒适而又年轻幼稚;李漱芳对陶玉甫的真心相爱;雏妓李流芳的天真无暇和一片憨态;黄翠凤的刚烈、干练和狡诈;周双玉的骄盈和果敢;陆秀宝的放荡;姚文君的英武:均各具特征,呼之欲出。
其他如嫖客、老鸨、相帮、娘姨、大姐各色人等之性格,均各各有别。
在小说《例言》中作者写道:“合传之体有三难:一日无雷同。
一书百十人,其性情、言语、面目、行为,此与彼稍有相仿,即是雷同。
一日无矛盾。
一人而前后数见,前与后稍有不符,即是矛盾。
一日无挂漏。
写一人而无结局,挂漏也;叙一事而无收场,亦挂漏也。
”三条中有两条涉及人物的塑造,可见作者是自觉地、有意识地视塑造人物为小说成败的关键,因此,小说人物塑造上的成功与作者在理论上对小说特征的正确把握是分不开的。
在展示人物性格的同时,作者也客观地描绘了清末上海滩的世态人生的一个侧面:一批用钱买了花翎顶戴的老爷、少爷和腰缠万贯的纨西子弟,躺在妓女的怀抱里,一边抽鸦片,一面等官做。
他们挥金如土,在“千金买笑”的同时又常常“千金买恼”甚至“千金买罪”受。
而那些老鸨、妓女却放出手腕,玩之于股掌之上,“斩客”毫不手软,动辄数千上万;而那些封建旧文化培养出来的文人墨客、风流雅士,置国事于不问,整天吃花酒,作艳诗,尽管作者对他们的“高雅”和“风流”多有溢美,而令读者感受到的仍是一股庸俗、腐朽、没落之气。
从此我们不难发现,晚清皇朝“日薄西山,气息奄奄”的命运正从这些上流社会的老爷们身上体现出来,而作者在客观描写社会真实的同时,也不知不觉地预示了社会发展的趋势。
据《海上繁华梦》的作者孙玉声在《退醒庐笔记》中记载:“余则谓此书通体皆操吴语,恐问者不甚了了;且吴语中有音无字之字甚多,下笔时殊费研考,不如改易通俗白话为佳。
乃韩言:‘曹雪芹撰《石头记》皆操京语,我书安见不可以操吴语?’”此语颇可见韩邦庆艺术上大胆的创新精神。
在他之前,小说《何典》已用吴语方言,但它是用吴语方言作典故;而《海上花列传》则是人物的对话全部用吴语。
这一尝试,增加了小说的生活气息和真实感,使人物的对话以及对话时活生生的表情、神态,跃然纸上;在懂得吴语的读者读来,真是如闻其声,如历其境,如见其人,闭目一想,冥然心会,其效果又是其他书面语所难以达到的。
然而,由于方言的局限性,“唯吴中人读之,颇合情景,他省人不尽解也”(《谭瀛室笔记》),因此,此后虽有《海上繁华梦》、《九尾龟》等一批吴语方言小说的崛起,从而打破了官话和北京方言一统小说舞台的局面,终因后继乏人而堰旗息鼓。
小说的结构也颇具特色。
作者自称,全书笔法“从《儒林外史》脱化出来,惟穿插藏问之法,则为从来说部所未有”(《例言》)。
所谓“穿插藏问”之法,就是将小说的几段情节在时间上同时发展,而在叙述时分拆开来。
这段情节尚未叙完,那段情节又已开始,“劈空而来,使读者茫然不解其如何缘故,急欲观后文,而后文又舍而叙他事矣;及他事叙毕,再叙明其缘故,而其缘故仍未尽明,直至全体尽露,乃知前文所叙,并无半个闲字”《例言》)。
作者通过用“穿插藏闪”之法处理情节布局,达到了环环相扣、悬念迭起的效果,从而解决了报刊“连载小说”如何吸引住读者的一个难题,给后来作者以有益的启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