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士时代的寓言_了不起的盖茨比_的评析

２００７年１０月号中旬刊 ○ 文学语言学研究
爵士时代的寓言
— ——《了不起的盖茨比》的评析
戚一岚
（ 浙江经济职业技术学院， 浙江 杭州 ３１００１８）
摘 要 ： 《了 不 起 的 盖 茨 比 》是２０世 纪２０年 代 美 国 著 名 作 家 菲 茨 杰 拉 德 的 一 部 反 映 美 国 梦 破 灭 的 小 说 。本 文讨论了美国梦的意义、盖茨比的追求与毁 灭， 并从文 化相对论的角度指出这部小说已成为爵士时代的寓言。
《了不起的盖茨比》通过揭示美国梦在一个腐 朽年 代里的追寻与幻灭 ， 为我们探讨与批判２０年代这一特 定历史阶段的美国社会的价值观与内在特质提供了深 刻的启示。
一 、美 国 梦 的 意 义 美国是一个以梦想而自豪的国家。这个梦想从哥 伦布发现美洲新大陆以后就开始了。早期的美国梦是 对一个基于平等、正义和自由的尽善尽美的国家的向 往 ， 本杰明、富兰克林 、托马斯、爱迪逊、亚伯拉罕·林肯 等都是实现美国梦的杰出代表， 他们向全世界宣告： 任 何人都可以在美国获得成功， 只要他勤奋、诚实、节 制、 有 志 向 、有 信 心 。 到了盖茨比这一代人， 美国梦已具体化为对金钱 的渴望和追求。人们崇仰并深信通过勤奋的工作获取 巨额财富的机会是均等的， 金钱是万能的， 盖茨比是严 格遵循美国早期伟大道德家们的准则与教诲成长起来 的， 但在社会腐朽势力影响下， 他堕落为一个破坏法纪 （ 违反禁酒令） ， 靠不义之财发家的人。他为了挣钱， 不 择手段， 完全放弃了美国梦想的积极一面。 小说结尾处， 叙述者尼克躺在海滨回想过去的光 辉时刻时， 联想到盖茨比的梦想， 把他的经历与第一个 发现新大陆的荷兰水手相提并论。荷兰水手也带着美 国梦， 当时在他们眼 前的是“新世界的一片清新碧绿的 地方”。［２］ 他们相信登上新大陆的海岸线便到达了上帝 为他们选定的人间伊甸园， 而盖茨比信奉的只有黛西 的码头尽头的那盏绿灯— ——仿佛是 黛西的化身 ， 似 乎 近在眼前， 实际上却可望而不可及， 他的梦想已远远逝 去了。盖茨比与荷兰水手的共同之处是他们对将来都 充满理想和抱负。盖茨比就是荷兰水手精神遗产的继 承人。可实际上盖茨比就是被放在特定社会来显示荷 兰水手的后代已变成了什么样， 他们之间的差异展示 了本书的主题： “美国梦的幻灭。”作者还把盖茨比的梦 想与现代美国的梦想联系在一起， 而现代美国的梦想
菲茨杰拉德说过： “美国的历史是所有的渴望 的 历 史— ——它不仅是美国之梦 ， 而且是人类 之 梦 。”［１３］ 从 更 广泛意义上来讲， 盖茨比的梦想也是整个美利坚民族 浪漫主义渴望的表述。因而盖茨比的悲剧实际上是全 体 美 国 人 的 损 失 。“悲 剧 同 样 是 一 种 表 现 美 国 生 活 的 方 式。这种经历触动了民族的精神， 因为它对一个民族的 集 体 意 识 或 许 无 意 识 产 生 了 影 响 。”［ １４］ 作 者 通 过 盖 茨 比 这一人物告知美国人民， 要在实现物质追求的同时也 达成精神上的超越这个恒久梦想 ， 就必须改造社会、改 造现实。
关键词： 爵士时代 美国梦
２０世 纪２０年 代 ， 美 国 “爵 士 时 代 ”的 歌 手— ——司 各 特·菲 茨 杰 拉 德 以 《了 不 起 的 盖 茨 比 》奠 定 了 他 在 美 国 文坛的地位。用著名诗人艾略特的话说 ： “这是 自詹姆 斯 以 来 小 说 艺 术 发 展 的 第 一 步 。 ”［ 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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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学语言学研究 ２００７年１０月号中旬刊
神 价 值 的 物 质 至 上 主 义 。盖 茨 比 的 财 富 固 然 不 比 汤 姆 少， 物质也可以摧毁物质的力量， 但物质财富对于心 灵的沟通并不具备决定性的作用， 这正是盖茨比失败 的根本原因， 而且盖茨比追求的是一个虚幻的理想， 他并非把黛西真正当作为一个女性来追求， 而是把她 尊为自己心中一个理想化偶像， 但事实上， 黛西根本 不是他想象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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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作为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得利国， 步入扶摇直 上 的 世 界 工 业 强 国 的 大 道 。随 着 社 会 财 富 的 迅 速 积 累 ， 历史上其他资本主义国家所经历过的难题也在美国展 现出来— ——物质和精神的矛盾 日益尖锐化， 文 化 观 念 混 乱 、错 杂 。
当时的美国， 传统的人生信仰和道德准则都在第 一 次 世 界 大 战 的 炮 火 硝 烟 中 化 为 乌 有 。随 着 帝 国 主 义 战争实质的日益明显暴露， 正义和信仰成为骗人的鬼 话 ， 战 争 击 跨 了 整 整 一 代 人 。 在 旧 道 德 、信 仰 、理 想 的 废墟上， 战后的美国青年滑入了追求超前消费的享乐 生 活 。金 钱 被 视 作 为 高 踞 于 世 间 万 物 之 上 的 神 灵 。盖 茨 比 正 是 以 为 金 钱 可 以 使 他 重 温 旧 梦 。但 是 在 当 时 社 会 要 实 现 他 的 黄 金 梦 光 靠 正 当 手 段 是 行 不 通 的 。他 在 世界大战中屡建功勋， 获得许多勋章， 但战后， 他在国 内 甚 至 连 工 作 都 找 不 到 。“他 穷 得 只 好 继 续 穿 军 服 ， 因 为 他 买 不 起 便 服 。”［１０］ 最 后 ， 他 在 迈 耶 沃 尔 夫 山 姆 ， “百 老 汇 的 地 头 蛇 ”的 帮 助 下 ， 非 法 贩 酒 ， 靠 不 义 之 财 而 发 家。具有讽刺意义的是， 盖茨比的理想化身是一位黄 金 姑 娘 ， “她 的 声 音 里 充 满 了 金 子 ”。［１１］ 因 此 ， 盖 茨 比 的 理想追求必须或必然完全建立在物欲和金钱之上， 而 其物质基础又是那么脆弱而不堪一击， 这正是盖茨比 的可悲无奈处， 也说明了他的堕落及其必然的悲剧结 果。盖茨比的悲剧已远非单个人的悲剧， 正如马科斯 威 尔·盖 斯 马 尔 所 言 ： “盖 茨 比 的 梦 幻 也 就 是 一 个 时 代 的 梦 幻 。 ”［ １２］
三 、“爵 士 时 代 ”的 寓 言 文化相对论者认为， 每一种社会都会产生自己的 价值体系， 换句话也可以这样说， 人们的信仰和行为准 则来自特定的社会环境。［８］ 列维布留尔曾在《集体表象 和无意识》这一名著中 借题发挥过上述思想 ， 他说： “许 多社会事实彼此间都是紧密联系并且相互制约着的。 因此具有自己的制度和风俗的一定类型的社会， 也必 然具有自己的思维样式。”［９］ 这些思维准则对于我们理 解 《了 不 起 的 盖 茨 比 》一 书 有 重 要 指 导 作 用 。 在 《了 不 起 的 盖 茨 比 》中 ， 菲 茨 杰 拉 德 通 过 盖 茨 比 这一形象阐明了自己对“爵士时代”中美国 文明在物质 至上理论冲击下日趋分崩离析的现状的忧虑和看法。 这部小说几乎成为一 个时代的寓言— ——一个有关美 国 梦的寓言。 美 国 历 史 上 ， “爵 士 时 代 ”是 指 一 战 结 束 （ １９１８年 ） 至 经 济 大 萧 条 （ １９２９年 ） 的 时 期 ， 也 就 是 二 十 世 纪 二 十 年代。
黛西的精神境界实际上跟汤姆之流差不多， 更确 切地说， 是被他们同化了。他们这类人成天无所事事， 不思进取， 附庸风雅， 追赶时髦， 骨子里鄙陋不堪， 虚伪 自私成了天性， 完全失去了创造新生活的欲望和能力。 黛 西 对 盖 茨 比 的 爱 是 与 他 的 金 钱 、地 位 分 不 开 的 。她 的 感情和忠贞必须靠成功来获取， 而且还必须以不断的 成功作保证。战争期间， 她爱上了盖茨比， 因为盖茨比 故意让她相信， 他出生于与她家庭社会地位不相上下 的阶层。待她了解实情后， 就嫁给了汤姆·布坎农， 一位 年轻的富翁。五年后， 她与盖茨比再次相逢时， 差点与 他私奔了， 她的情感的确不乏真挚的成分， 但更重要的 是， 她被盖茨比生活奢侈舒适和巨大的财产吸引了。但 当她得知盖茨比的金钱是非法而无保障的 ， “吓得目瞪 口呆地看着盖茨比”， “她惊惶的眼睛 显示出来， 不管她 曾经有过什么意图， 有过什么勇气， 现在肯定都烟消云 散 了 ”。［ ６］ 她 的 心 灵 因 受 到 剧 烈 震 荡 而 驾 车 撞 人 。车 祸 发 生后， 当盖茨比在月光下彻夜守候， 生怕黛西遭受伤 害 、要 为 她 担 当 一 切 时 ， 他 不 知 道 在 室 内 ， 黛 西 已 背 弃 了他， 在一场“阴谋策划”中接受 了丈夫的劝告 ， 听任汤 姆将车祸的责任栽到他头上。当盖茨比被汤姆借刀杀 人谋害后， 黛西和他的丈夫再也没有在他的世界里出 现过， 对他们而言， 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道德责任 和义务 ， 就如小说中尼克所说的： “他们 是粗心大意的 人， 他们砸坏了东西， 毁灭了人， 然后就退缩到自己的金 钱或麻木不仁中， 让别人去收拾他们的烂摊子。”［７］ 另 外， 关于盖茨比葬礼的描述中提到， 那些在盖茨比盛大 宴会上像飞蛾一样在笑语香槟和繁星中间来来往往的 男男女女内竟无一人光顾他的葬礼， 盖茨比被他的情 人、他的同伙、他的朋友、他的 整个社会彻底遗弃了 ， 这 是造成他悲剧的更广泛的社会背景。
“已 经 丢 在 这 个 城 市 那 边 那 一 片 无 垠 的 混 沌 之 中 不 知 什么地方了， 那里合众国的黑黝黝的田野在夜色中向 前 伸 展 。 ”［ ３］
二 、盖 茨 比 的 追 求 与 毁 灭 小说主人公盖茨比是美国中西部一个农家子弟， 第一次世界大战应征入伍， 随军驻扎在南方时爱上了 当地的大家闺秀黛西。但黛西嫌他贫穷， 没有嫁给他， 待盖茨比从欧洲服役 归来， 她已嫁给富家公子汤姆·布 坎农， 但婚后并不幸福， 汤姆另有新欢。战后盖茨比发 家致富， 仍对黛西一往情深， 并通过尼克安排与她重温 旧梦。黛西虽然为他的忠诚和执着感动， 对他现有的财 富不免动心， 也对粗野的汤姆深感失望， 但最后布坎农 夫妇仍然生活在一起 ， 而盖茨比却 彻底 失 败 了— ——他 最后被人谋杀， 原因何在呢？ 盖茨比代表了美国社会远远脱离了现实的理想 主义。黛西是他心中美国梦的象征， 是他毕生追求的 理 想 。为 博 取 这 位 富 家 漂 亮 小 姐 的 爱 情 ， 他 不 惜 用５年 时间积蓄财富， 耗费巨资买下一幢豪华别墅。他挥金 如土， 经常举行丰盛的酒宴， 热切期待着黛西有一天 会突然出现在他的宴会上， 希望复活他们之间的已失 去 的 旧 情 。黛 西 最 后 果 然 露 面 ， 但 可 悲 的 是 “黛 西 远 不 如 他 的 梦 想— —— 并 不 是 由 于 她 本 人 的 过 错 ， 而 是 由 于 他的梦幻有巨大的活投入了这个幻梦， 不断 地 添 枝 加 叶 ， 用 飘 来 的 每 一 根 绚 丽 的 羽 毛 加 以 缀 饰 ”。 ［４］ 对 盖 茨 比 来 说 ， 黛 西 已 完 完 全 全 地 化 作 了 一 个 理 想 偶像， 一个神圣的目标。盖茨比想要的不是黛西这个 人， 而是自己心目中的金色女郎， 自己五年前的金色 梦想。至于这个梦中情人已是有夫之妇， 且已有了一 个孩子， 却丝毫无损于他心目中偶像的光彩。从根本 意义上说， 盖茨比不仅将现实理想化了， 而且反过来 说， 又用这个理想代替了现实。这种堂吉诃德式的浪 漫幻想天真得让人感动， 他对理想的执着追求和献身 精 神 也 确 实 是 “了 不 起 ”的 ， 正 如 小 说 叙 述 者 尼 克 所 说 “他 们 （ 汤 姆 之 流 ） 是 一 帮 混 蛋 。 他 们 那 一 帮 子 放 在 一 堆 还 不 如 你 ”。［５］ 但 另 一 方 面 ， 盖 茨 比 为 实 现 理 想 而 采 取 的 手 段 却 丝 毫 没 有 高 贵 和 天 真 之 处 。他 不 惜 用 肮 脏 手 段 把 钱 搞 到 手 ， 以 实 现 他 “纯 洁 的 梦 ”。 盖 茨 比 试 图 把物质至上主义升华为精神上的超越， 不仅追求财 富 ， 还 追 求 财 富 所 连 接 的 美 、力 量 和 奇 迹 。他 所 做 的 一 切— —— 他 的 一 切 恶 行 劣 迹— —— 都 不 是 为 了 自 己 ， 而 是 为 了 别 人— —— 为 了 他 梦 想 的 圣 洁 化 。 当 然 ， 这 不 仅 是 盖 茨 比 的 矛 盾 ， 也 是 美 国 梦 的 矛 盾— —— 一 种 奉 献 给 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