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钱钟书对性恶母题的表现
现代海派小说的性爱观念及其写作的文学史意义

现代海派小说的性爱观念及其写作的文学史意义第一篇:现代海派小说的性爱观念及其写作的文学史意义现代海派小说的性爱观念及其写作的文学史意义虽然性行为本身是一种生物行为,但它深深植根于人类社会的大环境中,是文化所认可的各种各样的态度和价值的缩影。
任何一场全面、深刻的社会革命都必然要涉及到性的革命。
异己的身体历来是男性行使幻想暴力和构思社会问题的宠儿。
并非是男性想象力缺乏,而是因为性一直都是文化的一个核心密码,性的支配权是文化中最根本的权力概念。
一、目迷五色的性爱世界文学题材如同它所映照的这个大千世界一样无比丰富,在不同的民族文化和时代语境中,不同流派的作家对性爱的关注程度和表达方式各有不同。
由于海派作家其各自相异的文化背景与经历,使得海派作品成为各种性伦理现象竞相表演的一个交汇场。
都市文化的特点比较自由,同时外来文化迅速输入,各种性文化现象在原有的性伦理土壤中,在外来文化的冲击下被进一步激活。
在这片古旧的传统伦理道德的土壤上,我们既可以看到五四启蒙理性的影子,又可以看到崭新的都市所承载的前卫现代的性伦理观念的身影,同时随着革命文学逐渐火爆,还不时有革命理性的身影在文本中闪现。
爱情是人类最基本的精神渴求。
个性自由在五四时期被当作一项社会变革的内容而被提起,中国人戏剧性地起来冲破自己给自己戴上的枷锁。
人性的觉醒和个性解放使人们呼唤真正的爱情。
在部分海派作家的笔下爱情同样罩着理想的光环,被充分肯定。
张爱玲曾在小说中指出:爱是热,被爱是光。
在当时的中国,恋爱完全是一种新的经验,仅只这一点点已经很够味了。
在五四运动的感召下,对爱情的忠贞不渝和勇于追求成为文学作品书写的主要内容。
是否有勇气冲破宗法家长制婚姻,成为衡量爱情价值的标准。
及今想来自己真愚不可及!受名义支配着的恋爱不成其为纯正的恋爱,因生活的保障而发生恋爱,也不是纯正的恋爱。
纯正的恋爱是盲目的,一直进行不顾忌其他的一切障碍的。
对于旧来的问名纳采三盘六礼的婚姻,我也早已认为不合理的,我的结婚观的基础,是建筑在自由意志上面,而且绝对负责任的结婚。
_围城_中的两性关系探析

摘要:钱钟书从男性视角出发,以其敏锐的洞察力和细腻的笔触,在《围城》中艺术化地展现了纷繁复杂的两性关系,揭示了20世纪30、40年代中国社会许多婚恋现象的本质,深刻反思了男女两性在婚恋中存在的诸多问题,在当今社会依然具有认识价值和启示意义。
关键词:钱钟书;《围城》;两性关系;和谐中图分类号:I206.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4-0033(2010)05-0053-04收稿日期:2010-09-11基金项目:商洛学院科研基金项目(08SKY036)作者简介:宋颖慧(1982-),女,山东枣庄人,硕士,商洛学院中文系助教《围城》中的两性关系探析宋颖慧(商洛学院中文系,陕西商洛726000)第24卷第5期2010年10月商洛学院学报Journal of Shangluo UniversityVol .24No.5Oct.2010《围城》“地地道道是一部爱情小说”[1]98,这种说法虽未全面概括出《围城》的主题,但启发了笔者深入探析其中的两性关系。
社会学家把两性关系概括为三种:性关系、爱情关系、婚姻关系,理想的两性关系应是三者的和谐统一,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围城》中的两性关系已被畸形的道德文化、世俗关系等搞得扑朔迷离,非但变得平凡化、琐碎化,甚至已经庸俗化、欲望化了。
本文便对《围城》中的两性关系描写进行深入解读、剖析。
一、多元但难觅和谐的两性图景(一)丰富多元的“情爱画廊”《围城》的故事背景为中国20世纪30年代末40年代初,这是中国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时期,也是中国社会的转形期,新、旧文化以及新旧折衷的文化同时并存,因而新的、旧的以及新旧折衷的婚恋现象也同时并存。
钱钟书回避了民族国家的宏大叙事,以知识分子的日常生活为书写对象,围绕归国留学生方鸿渐,深刻描绘了当时社会纷然杂陈的情爱众生相,生动勾画出斑驳陆离的两性景观:传统却短命的包办婚姻———方鸿渐与周淑英的定亲;他人牵线搭桥的相亲———方鸿渐与“我你他”小姐的无果相亲以及汪太太做红娘,介绍刘、范二位小姐给方鸿渐、赵辛楣,最后“媒人本身也做给人去”的滑稽相亲;灵肉分离的恋爱———方鸿渐与“熟食铺子”鲍小姐的“露水姻缘”;多角恋爱游戏———苏文纨操纵,方鸿渐、赵辛楣、曹元朗等人或被动或主动参演的恋爱游戏;纯情之恋———方鸿渐一见钟情,被唐晓芙深深吸引,但二人终究擦肩而过的动情爱恋;世俗的婚恋———孙柔嘉巧施计谋,方鸿渐莫名卷入,二人共结连理但结局惨淡的“围城”婚恋。
论钱钟书小说中的性别偏见

论钱钟书小说中的性别偏见作者:蒲涵来源:《大经贸·创业圈》2020年第04期【摘要】男性作家在男权中心文化的影响下塑造的女性人物往往带有性别偏见。
笔者从现代著名作家钱钟书先生的小说出发,论述钱钟书先生小说中的性别偏见,并探究其性别偏见的原因【关键词】钱钟书小说性别偏见翻看经典作品,我们发现,美好的女性形象总是像天使一般纯洁、顺从、可爱,反面的女性形象往往像恶魔般强悍、邪恶、美艳、自私。
但那些作品中的女性形象是在传统男权观念的影响下且绝大部分由男性作家所创作出来的。
维吉娜·伍尔夫曾说:“男人具有谈论女人的资格,就是因为他不是女人。
”很长一段时间里,男性掌握了绝对的话语权,而男性作家更是用自己带有男权色彩的笔谈论着女性。
我们发现男性作家站在男性社会的立场上用男性的视角去描摹的世界和刻画的女性人物形象常带有性别偏见意识。
本篇论文将从钱钟书的长篇小说《围城》和短篇小說《纪念》、《猫》论证作家的性别偏见意识的体现及原因。
钱钟书,字默存,江苏无锡人,是我国现代著名作家、文学研究家、翻译家,在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有着重要的地位。
他著有长篇小说《围城》、短篇小说集《人·兽·鬼》、散文集《在人生边上》和诗话《谈艺录》等。
钱钟书运用其高超的写作手法和讽刺技巧刻画了众多的女性人物形象,描写女性人物的生活,却在其文本中体现了浓厚的性别偏见意识。
第一章性别偏见意识的体现第一节女性人物形象的塑造钱钟书用冷峻犀利的笔调对女性形象进行塑造,以男性视角对女性的外貌进行描写、对女性的心理活动进行刻画;对笔下几乎所有的女性形象进行挖苦讽刺,体现了其浓厚的性别偏见意识。
一、传统男性审美的外貌描写钱钟书小说中的女性形象常有生动形象的外貌描写,可这些外貌描写中时而表现出在传统男性观念下对女性的审美和要求。
如《围城》中方鸿渐的性启蒙者鲍小姐。
“她只穿绯霞色抹胸,海蓝色贴肉短裤,空白皮鞋里露出涂红的指甲”[1],这是作家对鲍小姐的第一次外貌描写,只描写了鲍小姐在船上的穿着热辣,接着借他人之口,“有人叫她‘熟食铺子’”也有人叫她“局部的真理”[2],把鲍小姐比作“熟食”与“真理”,对鲍小姐穿着性感而暴露进行讽刺。
论钱钟书《围城》的讽刺艺术

论钱钟书《围城》的讽刺艺术《围城》对官场腐败、政府无能、学术虚伪、社会落后等都不失时机的进行嘲弄讽刺,钱钟书的笔触及了那十里洋场的政界、银行界、新闻界、和工商界的丑陋,还描写了寓公们的可笑可鄙生活。
作品也涉及了江南小县和由浙江到湖南一路上的污泥臭水,又表现了旅途的艰难,抗战中的混乱,各种感人心的暴露,小说又揭露了所谓自由区国立大学内的种种黑幕,学校条件差,教学质量低,学生意识落后,教育界的败类、投机政客、伪君子充斥了校园,写出了"为人师表"们逐利倾轧、蝇营狗苟的肮脏行径与灵魂,"学校的图书馆倒像个惜字的老式慈善机关","馆里通共不上一千本书,老的、糟的、破旧的中文教科书居其大半,都是因战事而停办的学校的"遗产"。
所有这些反映的社会生活是相当广阔的。
钱钟书更站在哲理的高度讽刺这些社会现象,他的讽刺早已远远超出那个社会,超越了那个时代。
一、钱钟书《围城》产生的社会背景和条件《围城》的直接时代背景是1937年及以后的若干年,正是中国遭受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时期。
但要理解《围城》,必须追溯到近代特别是鸦片战争以来,中国在帝国主义列强大炮军舰之下,被迫地、却历史性地开始了与世界的接触,中华民族的古老文明与西方文明开始了前所未有的交锋、碰撞、冲突以至交汇、融合。
这种文化现象在一大批留学生——钱钟书正是他们中的一员,因而具有值得解剖的典型意义。
钱钟书选《围城》作小说的题目,源于法国一句古语:“爱情、婚姻之事好比一座被围困的城堡,已婚的人处于被围之城里,极力要冲出城去,而未婚的则如攻城的勇士,拼命想冲进城。
”爱情、婚姻是这样,事业困境也是如此,“被围困的城堡”象征着人生无常之困境。
“围城”还有一层隐喻,影射了当时中国社会文化的“围城性”,即任何外来的东西都在它的围困中变质走样。
“围城”的影响在今天似乎并未消失,而且有增无减,这是值得今天的人们去思考的。
论钱钟书《围城》的讽刺艺术

论钱钟书《围城》的讽刺艺术刘孙帅筠连电大站2015春汉本【摘要】钱钟书是一位讽刺艺术大师,他常通过针砭时弊,揭露黑暗的现实,通过讽刺人物批判人性的劣根性,而小说《围城》是钱钟书讽刺艺术的集中体现。
《围城》的讽刺艺术不仅表现在讽刺的广度、深度,更重要的,这部讽刺作品体现出作家对于讽刺艺术的不懈探索,塑造了独特的讽刺形象,形成了独特的讽刺风格,显现出了独特的艺术魅力。
讽刺艺术的表现:语言表现,通常通过针砭时弊,揭露黑暗的现实。
从比喻,心里描述,议论方面进行讽刺。
【关键词】钱钟书;围城;讽刺一、引言《围城》作为钱钟书先生唯一的一部长篇小说,用幽默诙谐的笔调表现了一个知识分子在事业和婚姻生活中四处碰壁的悲剧式经历,尤其可贵的在于包含着这位学者型作家对社会对人生的独特思考,使得这部创作于20世纪40年代的作品自问世起就备受瞩目,并且在40年后又能够重新引起轰动,这是我国现代文学的一大荣耀。
在中国文学史上,就讽刺而言,钱钟书先生贯通古今中西文化的教养、机敏、跳动的个人气质,周密、丰盈的书斋思考,使他的讽刺小说具有极其鲜明的独特个性,有时锋毕露,有时运用譬喻,奇趣横生。
既有中国《儒林外史》式的冷嘲,又有马克·叶温式的热讽,形成既尖锐泼辣,又诙谐幽默的讽刺特色。
这部讽刺作品体现出作家对于讽刺艺术的不懈探索,塑造了独特的讽刺形象,形成了独特的讽刺风格,显现出了独特的艺术魅力。
二、《围城》讽刺的表现(一)语言特色钱钟书是一位讽刺艺术大师,他常通过针砭时弊,揭露黑暗的现实,通过讽刺人物批判人性的劣根性,而小说《围城》是钱钟书讽刺艺术的集中体现"在小说《围城》里,作者用幽默的语言!讽刺的手法对传统社会的制度、文化、道德伦理等各种社会弊端进行了批判,对丑陋的社会现实以及人性的缺点等进行了深刻的揭露,同时,钱钟书运用机智幽默的讽刺语言,推进了讽刺艺术表现手法的创新,因而《围城》被人称为现代讽刺奇书。
作者常用半讽刺半悲怜的调侃“芸芸众生”,他联想特别丰富,思维敏捷,下笔不能自休。
试论钱钟书小说《围城》中的讽刺艺术

引言:《围城》是钱钟书唯一的长篇小说,具有独特的讽刺艺术特征。
我们在阅读和欣赏《围城》时,不仅需要了解到小说本身的艺术之美,还需要感受小说中各类讽刺艺术。
本文主要从形象、心理和语言等三个方面对《围城》讽刺艺术进行了分析。
钱钟书是我国著名现代作家和文学研究家,其创作的长篇小说《围城》乃具有独特风格的讽刺小说,被誉为“新儒林外史”[1]。
我们在阅读《围城》时,应当充分把握调侃语调下讽刺态度,探索出钱钟书创作《围城》时的讽刺艺术。
一、《围城》形象讽刺《围城》描写了战乱时期知识分子的生活态度和内心情感,主要是以方鸿渐为中心,体现出当时人们的生活困境和文明危机[2]。
钱钟书表明他创作《围城》是想要体现出中国某类人群作为人类的特征,体现出该类人群的畸形性格和丑恶灵魂。
我们可以从小说中买办张吉民喜爱说英文的行为看出当时社会崇拜西洋文化的现象,反映出钱钟书对盲目崇洋媚外人群的讽刺。
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中,知识分子崇洋媚外、留学深造的风气比比皆是,钱钟书在小说中借方鸿渐的言语对该种现象进行了讽刺描写,如“现在的留学跟前清的科举公民一样,并非为高深学问”、“出洋好比出痘子、出疹子,非出不可”,充分体现出当时知识分子崇洋媚外、沽名钓誉的现象。
小说中正直的方鸿渐也在当时的环境压力下被迫购买外国大学假文凭,展现了钱钟书对崇洋媚外知识分子的嘲笑。
我们通关全书可以发现,里面大多数人物都具有崇洋媚外的行为,但内心又受到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具有强烈的讽刺意味。
二、《围城》心理讽刺钱钟书善于探索人物的心理,侧面体现出人物恶劣的灵魂,如小说《围城》中女博士苏文纨追求方鸿渐没有成功,随后嫁给了诗人曹元朗,另外还有一个追求苏文纨的赵辛楣。
曹元朗曾经表示希望苏文纨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爱情,但苏文纨却反感曹元朗的表达,如文中“苏小姐当然以为看重自己的人,哪能轻易赏识旁的女人,她不嫁赵辛楣,可是她潜意识里,也许要赵辛楣从此不娶,耐心等曹元朗死了候补”,短短几句话,钱钟书充分描写了清高的苏文纨内心却是既自私又无情。
从钱钟书与曹禺的文学作品看人性之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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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社会科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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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钱钟书与曹禺的文学作品看人性之善恶
收稿日期!"#AB"&B"A!修回日期!"#AB"DB#! 作者简介王丽丽&女&山西吕梁人&西安培华学院人文学院中文系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总%&卷
王丽丽'从钱钟书与曹禺的文学作品看人性之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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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本世纪的中国文学真正接受)111人性的弱点总 是作为民族性格中的痼疾被认识被揭露#.#/D)
然而&钱钟书和曹禺在对人性的揭露上却达到 了一定的深度)尽管他们在人性的善恶以及其他方 面的思考不尽相同&但都是超越了阶级(超越了时代 主潮&对人性之善恶进行了深刻的挖掘&表现出各自 独特(卓越的理解)
一钱钟书作品所体现出的人性之恶
钱钟书在其作品中展示出对人性之恶的书写) 他曾在致储安平的信中写到'"按罗隐,夜之义兴戏 呈邑宰-3溪畔谁舟向戴星&此中三害有图经)长桥 可避南山 远&却 恐 难 防 是 最 灵&谓 人 之 号 3万 物 之 灵+&而其恶甚于水之蛟&山之虎&即神农氏所叹3人 最为劣也+#.!/##&)并且钱钟书曾批判过中国的讽刺 文学&认为"中国的讽刺作家既忽略了表面现象&也 未深入探索人的性恶本质)他们接受了传统的社会 准则和道德准则&相信人之初性本善&不伤大雅地嘲 弄他们为之惋叹的不含廉洁和礼仪的行为)#"中国 讽刺作家也缺乏火一般地将所触及的污秽事物净化 的狂暴 的 愤 恨 #.%/!C) 从 这 些 可 以 看 到 钱 钟 书 对 于 人性之恶的彻底态度以及对中国讽刺力度的不满) 可以说在钱钟书的作品中对于人性的恶劣的方面面 都有所涉及&包括自私(虚荣(虚伪(狡猾(贪婪等等& 而且也涉及到社会中各阶层的人&上有教授(作家( 政治家(医生44下有士兵(伙计(小贩(学生44无 一不在其辛辣(尖刻的讽刺之下)
《浊流》中非典型性娼妓形象考察

《浊流》中非典型性娼妓形象考察在文学作品中,娼妓形象往往是一个备受争议和关注的话题。
在许多作品中,娼妓往往被塑造成非常典型的形象,充满了浓厚的色情和暗黑的氛围。
钱钟书先生的小说《浊流》中的娼妓形象却非常非典型,她并不是俗丽的妇人,而是充满了智慧和人性的女性形象。
在本文中,我们将通过对《浊流》中非典型性娼妓形象的考察,来探讨钱钟书如何通过这一形象来表现人性的复杂性。
我们需要了解《浊流》这部小说的背景。
这部小说发生在20世纪初的中国上海,是一个充满了动荡和变革的时代。
在这个时代里,娼妓的地位和角色非常特殊,她们既是性工作者,也是社会底层的一分子。
而在小说中,钱钟书塑造的娼妓形象就是这个特殊时代的产物,她不同于一般的娼妓形象,而是更加具有人性和情感的复杂性。
在小说中,娼妓叶翠翠是一个非常富有智慧和情感的女性形象。
她不仅有着极高的聪慧和见识,而且还有着纯真和善良的一面。
她对待自己的工作并不是简单的满足客人的欲望,而是将自己的聪明才智和独立意识运用到这个特殊的行业中。
她在小说中的形象并不是一个典型的娼妓,而是一个充满了人性魅力和复杂性的女性形象。
叶翠翠的形象还代表了女性的坚强和独立。
在旧时代的中国社会,女性往往被束缚在传统的思想和道德观念中,她们很少有机会表现自己的聪明和勇敢。
叶翠翠的形象却不同于一般的女性形象,她既有着传统的温婉和柔顺,又有着现代的勇敢和独立。
她在小说中不仅通过自己的努力取得了一定的成就,而且还敢于挑战社会的不公和道德的束缚。
她的形象正是钱钟书想要表现的女性的新时代形象,她代表着女性的坚强和独立,也代表着女性的自我的追求和挣脱。
通过对《浊流》中叶翠翠这一非典型性娼妓形象的考察,我们可以看到钱钟书所表现的人性的复杂性和社会的不公。
他通过一个娼妓的形象来表现出女性的聪明和勇敢,表现出个体的坚强和独立。
叶翠翠不仅是一个娼妓,更是一个充满了智慧和情感的女性形象,她的形象深刻地影响了人们对于娼妓的认识和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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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部分篇幅都在搜罗中外古今人物有关论述,津津 于引申发挥 仲 氏“裸 虫 三 百,人 最 为 劣 ”与“分 寸 地, 九折岅,为人作险易,顷刻成此蹇”两语,推极至尽,说 明人性之恶类同禽兽,甚比禽兽; 人心之险,似山川, 胜比山川。此种 逸 出 主 题,随 心 所 至 之 论,正 有 力 说 明了钱氏对人性恶问题的高度关注和探索之旨趣,而 从他浩繁之例证也可见出他于此用心用力之深。更 有意思的是,当 我 们 细 考 所 引 仲 氏 人 伦 险 恶 之 语,再 会心比照钱氏小说,特别是《围城》中之人物形象时, 不由感觉后者乃前者形象之演绎也。可以说钱钟书 的小说与其学术文本构成一种内在的互文性。
对人 的 恶 质 之 揭 示 与 批 判,钱 钟 书 在《人 · 兽 · 鬼》中似仍意犹未酣,以致还要在长篇小说《围城》中 给以集中而 痛 快 的 表 达。这 一 点《围 城》序 坦 露 无 遗: “在这本书里,我想写现代中国某一部分社会,某 一类人物。写这 类 人,我 没 忘 记 他 们 是 人 类,还 是 人 类,具有无毛两足动物的基本根性。”[1]248 由于抱持此 种“无毛两 足 动 物 的 基 本 根 性 ”的 观 念 来 写 人,因 此
这一创作旨趣反映了钱钟书对恶在伦理道德和审美上的深刻认识,也表现出他对时代命题的高度关注和思索。钱钟书
的创作实际上构成了对中国现代文学主流启蒙主旋律的一种偏离和反动,丰富了中国现代文学的审美景观和思想深
度。
关键词:钱钟书; 恶; 人性; 审美
中图分类号:I04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3 - 7020(2011)06 - 0016 - 05
第 26 卷第 6 期 2011 年 12 月
Hale Waihona Puke 柳州师专学报 Journal of Liuzhou Teachers College
Vol. 26 No. 6 Dec. 2011
论钱钟书对性恶母题的表现
罗新河
( 湖南工业大学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湖南 株洲 412008)
摘 要:钱钟书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对人性恶最关注的作家之一,其作品对人性恶的表现非常自觉、深刻和彻底。
二、恶是文学的表现
法国后结构主义先驱乔治·巴塔耶曾在《文学与 恶》一书 中 写 道: “恶———尖 锐 形 式 的 恶———是 文 学 的表现; 我认为恶具有最高价值。但这一概念并不否 定伦理道 德,它 要 求 的 是‘高 超 的 道 德 ’。 文 学 是 交 流。按照这一概 念,严 格 的 道 德 来 自 对 恶 的 认 识,这 一认识 奠 定 了 密 切 交 流 的 基 础。”[4] 这 段 文 字 是 乔 治·巴塔耶对西方现代文学性恶母题研究之后得出 的一个结论,它代表了西方现代作家对恶与文学关系 的基本理念: 恶是文学的表现,对恶的审视和展现有 助于加深对人性本质以及伦理道德的认识。它很好 地解释了西方自古以来命运悲剧盛行以及现代文学 性恶描写特别丰富的原因。
以现代眼光看来,深受儒家文明浸染之中国主流 作家对恶在伦理道德以及在文学上所具有之价值和 意义,缺乏应 有 之 认 识。 他 们 基 于 人 性 本 善 的 观 念, 将儒家思无邪的道德律令悬为创作的指针,只对文学 作温柔敦厚之教化诉求,其文学之触须从未探入人性 恶的本质层面。此种审美传统严重限制了中国作家 创作的思想深度和理论视野,以致难以产生真正对人
读钱钟书 晚 年 学 术 巨 著《管 锥 编 》,我 们 也 会 对 他关于人性恶问题表现之频繁与激烈,印象深刻。诸 如: “溺于渊,犹可援; 溺于人,不可救也”[3]、“长恨人 心不如水,无风平地起波澜”等,揭示人心险恶语,书 中俯拾皆是。
尤其在第三卷,他辟有一专节,大量引经据典,长 篇累牍地对人性之恶问题予以集中论述。开篇他即 引述仲长敖《敷性赋》中的话道:
“赵荀卿著书,言 人 性 之 恶,弟 子 李 斯、韩 非 顾而相谓曰: ‘夫子之言性恶当矣! ……’荀 卿 曰: ‘天地之间,赵族罗列。……裸虫三百,人最 为劣; 爪牙皮毛,不足自卫; 唯赖诈伪,迭相嚼啮。 总而言之,少尧多桀,但见商鞅,不闻稷契。父子 兄弟,殊情 异 计; 君 臣 朋 友,志 乖 怨 结。邻 国 乡 党,务相吞噬; 台隶僮竖,唯盗唯窃。面从背违, 意与口戾。 周 孔 徒 劳,名 教 虚 设。 蠢 尔 一 概,智 不相绝,推此而谈,孰痴孰黠。法术之士,能不噤 齘? 仰则扼腕,俯则攘袂。’荀卿之言未毕,韩非 越席起舞,李斯击节长歌,其辞曰: ‘形生有极,嗜 欲无限。大鼻耳,开口眼; 纳众恶,拒群善。分寸 地,九折岅,为人作险易,顷刻成此蹇。’” 此赋洋洋洒洒,穷形尽相,极力铺排人性之恶质, 恐怕乃中外古今关乎人性恶问题论述最详尽最极致 的文字之一。虽然钱氏引仲氏之言,本意并非阐述人 性恶问题,而主要是说明仲氏假讬荀子与其 弟 子 问 答,误解荀 子“然 则 人 之 性 恶 明 矣,其 善 者 伪 也”之 “伪”为虚伪,而实为人为之意; 通过辨正,指出仲氏 之言“愤 世 嫉 俗,大 乖 荀 子 本 旨,即 韩 非 亦 无 此 激 厉。”但值得注意的是,钱氏对仲氏之言的基本精神并 无异议,反赞其“推因得果,对病下药。……而发敷破 的; 考镜学术,具此识力,正复不多”。文章具体的写 作,即是有力印证,其重心似乎并不在辨析错谬,而是
谈到人性之恶时,德国非理性主义哲学家叔本华 曾这样说道: “道德的终极基础是这样一种真谛,印度 教的经典《吠陀》及吠檀多派是把它作为一种神秘的 形式表达 出 来 的,即‘此 即 汝 ’。 这 句 话 可 用 来 意 指 任何一种生物,既可适用人类,亦可适用兽类”。钱钟
书的短篇小说集以《人 · 兽 · 鬼》名之,无疑深蕴此 义。在《上帝的梦》中,上帝乃进化的终极目标,却仍 然脱不了人之劣根性,虚荣、残暴、专制、妄自尊大,所 以“他不是上帝,他只是魔鬼,万恶的魔鬼”。而其以 软泥或 烂 泥 捏 成 的 普 通 人———男 人 或 女 人,更“卑 污”不堪: 自私、贪婪、虚伪、狡诈,“坏得这样平衡,这 样对称,简直像两句骈文,或一联律诗”。以致上帝最 后以为,“造一个人和自己作伴的事,大可斟酌”。在 《灵感》中,人间充满虚妄与势力,地府反而公平与民 主,因而所谓“国定的天才”,只有到地府才能得到公 正审判。在《猫 》中,在 爱 默 的 沙 龙 里 游 走 的 知 识 分 子,他们或满腹 经 沦,或 风 度 翩 翩,或 庄 严 典 重,或 温 文尔雅,然而他们道貌岸然、冠冕堂皇的姿态,却无法 掩饰内心猥琐、无聊、庸碌、冷漠与虚荣的本质。真正 与爱默夫妇心灵沟通的,不是这些与他们交往密切的 人类,而是兽———猫: “理智、情感、勇敢三德全备的动 物: 它扑灭老鼠,像除暴安良的侠客; 它静坐念佛,像 沉思悟道的哲学家; 它叫春求偶,又像抒情歌唱的诗 人。”由人与 猫 形 象 描 写 的 反 差,其 情 感 倾 向 一 目 了 然。
美国哲学家罗洛·梅曾说: “我们必须容纳一种 关于我们世界和我们自身中存在恶的看法,不论那个 恶多么触犯我 们 的 自 恋。”[6] 钱 钟 书 对 恶 具 有 一 种 既 冷酷又清醒的认识。他曾说,中国讽刺作家“缺乏能 够理解‘最好 的 人 也 不 过 是 好 在 一 时 ’的 目 光 锐 利、 不感情用事的愤世嫉俗态度”[7]。这种“愤世嫉俗态 度”,无疑是一种对人 性 的 彻 底 的 悲 凉 态 度。 试 问 又 有谁不对“最好的人也不过是好在一时”的冷酷之现 实,不感到无限 的 遗 憾 与 悲 凉,不 感 到 我 们 对 于 人 的 自恋的无情打击? 这一点在其文本中得到了充分体 现。我们注意到,柏拉图关于人的名言: “人者,无羽 毛之两足动物也。”可谓钱钟书阐述人性问题的一个 总纲。与之对应,在钱钟书文本中———包括整个文学 与学术文 本———存 在 着 一 个“人—兽—鬼 ”的 叙 事 模 式。可以说,钱钟书在论述人性问题时是在有意识的 设立一个鬼或 兽 的 意 象 作 为 参 照,来 象 征、暗 示 乃 至 反衬人性的丑恶,以此表现其对人性的彻底悲观。
一、性恶书写
考察钱钟书文本,性恶揭示与批判构成一个重要 主题。
散文集《写 在 人 生 边 上 》,性 恶 书 写 首 当 其 冲。 第一篇文章是寓 言 体 散 文《魔 鬼 夜 访 钱 钟 书 先 生 》, 此文以一种反讽的方式,以魔鬼之口严厉批评现代人 类的伪善、骄傲、虚 荣、装 腔 作 势 等 丑 恶 本 质,在 一 定 程度上可 以 看 作 钱 钟 书 后 来 创 作 的 一 个 基 本 纲 领。 《读〈伊索寓言〉》一文,表面是重评古代寓言,内在却 是批判人性的丑恶与复杂。因为人类是如此的虚伪、 奸诈,因此寓言是看不得的,“因为它把纯朴的小孩教 得愈简单了,愈幼稚了,以为人事里是非的分别,善恶 的果报,也像在禽兽中间一样的公平清楚。长大了就 处处碰壁上当”。《谈教训》、《一个偏见》等文直截了 当地将人 视 为 禽 兽。 在《谈 教 训 》中,作 者 基 于 人 的 性恶本质,对人的献身精神与可教化性持深刻怀疑态 度: “‘人这畜牲’居然未可一概抹杀,也竟有能够舍 已忘我的,人性并不能改良而还有人来负训 导 的 责 任,那倒是极 耐 寻 味 的 ”。 在《一 个 偏 见 》中,作 者 以 为,“柏拉图为人类下定义云: ‘人者,无羽毛之两足 动物也。’可谓客观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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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命运进行深度关怀的深沉悲凉之作,从而大团圆之 类的肤浅的乐观主义作品充斥着中国文坛学苑,占据 主导地位。显然,钱钟书对中国讽刺作家所代表的文 学传统之症候所作的揭示,已深入到了中国文化和文 学的本质层面。
钱钟书发表此论时正值创作高峰期。此种话语 行为无疑深具 意 味,从 消 极 的 意 义 上 讲,它 表 现 一 种 对于中国社会和文学传统的否定和批判意识,从积极 层面说,也可视为对中国现代文学在审美品格上现实 主义作风和悲剧意识的有力倡导,而就钱钟书自身的 创作而论,它更透示了一种有别于主流话语的创作意 向。正如前面所分析的,钱钟书的几乎全部文本在某 种程度上可以说都是对此创作意向的忠实践履,以独 异于传统和主流的创作风貌表现出自己对人性、世界 以及文学的认识,构成一道别具一格的审美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