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的另一个世界
沈从文文学中的两个世界

V ol .37N o.5M ay 2016第37卷第5期2016年5月赤峰学院学报(汉文哲学社会科学版)J our nalofChi f eng U ni ver s i t y (Soc.Sci )沈从文创作的小说主要有两类,一种是以湘西生活为题材,一种是以都市生活为题材,前者通过描写湘西人原始、自然的生命形式,赞美人性美;后者通过都市生活的腐化堕落,揭示都市自然人性的丧失。
他的创作主旨主要倾向于人性之“常”,这也决定了他的文学创作疏远政治而亲和人性,从伦理道德的角度去审视和剖析人性。
他一直以“乡下人”的角色认知让他自觉成了湘西生活的叙述者,另一方面,在保留着“乡下人”的眼光去打量都市生活时,他也展现了一种独特的视角。
在文学发展的道路上,他一直被视为是乡土文学的代表,专注于他的“湘西世界”的研究比比皆是,却少有人去研究他的“都市世界”,只是将“都市世界”拿来与窜痛的“湘西世界”进行对比。
在我看来这两个“世界”是并驾齐驱,在他的文学成就中都占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湘西世界使都市世界具有了“理想化了的形态”,而后者使前者“真正呈现出病态”。
一、湘西世界自古以来,湘西为湘川咽喉之地,历史悠久,山水奇异,民风淳朴。
境内自然景色绚丽多彩,人文景观独特神奇。
湘西峰峦叠嶂,林木参天,溪河交错,洞穴成群,名胜迷人。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了湘西这块分水宝地,也正是这块风水宝地养育着湘西人民,孕育了湘西人民独有的性格品行。
沈从文在湘西世界中,他总是可以站在客观的角度去分析这个世界的美与丑。
一方面他赞美了湘西人民热情、勇敢、忠诚、正直、善良、德行品行的纯洁高尚,描绘了古色古香、安静温和、古朴淳厚的湘西传统村寨景色。
另一方面,又抨击了在传统生活模式下的人们的精神世界适应不了受半殖民半封建影响的现实世界而变得扭曲,这种扭曲的精神支配者人们保留着丑陋的恶习,更让湘西人民意识不到各自的现存状态和命运的难以把握。
湘西世界下的文学主要分三部分内容:(一)借助民间传说和佛经故事的铺陈,宣扬了一种人性的极致———神性,洋溢着外化民族青年男女真挚、热烈、活泼的生命活力,作者借此讴歌了浪漫的野性的原始生命形态,展现生命的哲学,为爱不顾一切。
沈从文《边城》的社会理想

沈从文《边城》的社会理想沈从文《边城》的社会理想《边城》是沈从文的代表作,入选20世纪中文小说100强,排名第二位,仅次于鲁迅的《呐喊》。
沈从文是伟大的,《边城》也是伟大的。
《边城》中有沈从文的理想,我们可以通过《边城》来分析他的理想。
沈从文《边城》的社会理想一、隐匿在翠竹林中的另一个世界与我们所熟悉的喧闹浮华的生活场景不同,《边城》仿佛是一处独立存在于世间的净土。
生活在这里的人和这里发生的故事似乎都与我们相隔得很遥远,只是安静地、兀自地演绎着他们自己的人生。
《边城》用看似平淡无奇实则巧妙的语言完完整整地构建出了一个全封闭的世界。
透过重叠瑟瑟的竹林,我们尝试着走进翠翠和爷爷的世界。
而渐渐发现,这个世界太过完整和真实,以至于我们可能在恍惚间就会产生我们也活在这个世界中的错觉。
但我们又同时清醒地知道,我们早已失去了那种纯净自然的美丽风景、古朴醇厚的民风以及未经雕琢的人性。
我们的世界流露出太多太多人的痕迹,而人之所以被称为”人”的本真东西却在逐渐消失。
隐匿在翠竹林中的另一个世界与我们现在所生存着的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更加显出一种淡漠的悲哀。
当世俗已经成为我们生活的习惯,纯粹的人注定只能成为边缘化的人。
所以,书中所描绘的世界最终也只能停留在书中,只能以这样的形式在其他空间中继续和延展我们的某种渴望与向往。
沈从文是极力呼唤这样的世界的。
他的家乡原本就是带有这样淳朴气质的,所以他以此为创作蓝本,将自己对美与善的想象分散赋予到塑造的每一个人物身上,想尽量还原出几乎快要被遗忘的美好。
所有因为纯、因为爱、因为美而产生的元素聚合到一起便拼凑出了一个独立于世间存在的,仿佛已经是在世界边际的小城,这里面演绎的悲欢离合、被含蓄婉转唱出的故事就这样灵动起来,营造出了一种别样的、清新的生活氛围。
我们追随着翠翠的身影,看着她单纯地满屋子绕圈追狗,看着她边撑船边唱歌,看着她躺在大石头上若有所思地望天。
我们又去寻找爷爷,看到他温和地跟翠翠说话,看到他执着地守候着他的渡船,又随着他一同奔走在天保的车路和傩送的马路之间……一切都是那样恬淡,仅有的一年一度的龙舟赛很热闹,但不知为何反而更加衬托出这座小城的安谧。
沈从文和他的湘西世界

沈从文和他的湘西世界沈从文是20世纪著名的中国现代作家,他以其对湘西风情的独特描写而闻名于世。
沈从文的创作涉及小说、散文、诗歌等多个领域,但最为人所熟知的,还是他对湘西世界的深刻描写。
他生长在湖南省益阳市的一个文化底蕴深厚的家庭,这使得他对湘西的民风民俗有着深刻的理解和表现。
沈从文的湘西世界,是一个聚焦着湖南西部特有的山水风情和民族文化的世界。
在他的作品中,湘西的山川河流、百态人情、神秘宗教、鲜明风土人情等元素皆得以淋漓尽致地展现。
他的作品以水、土地、气候等自然环境为背景,以湘西人的生活、信仰、风俗为主题,塑造出了一幅栩栩如生的湘西山水画卷。
沈从文的代表作《边城》、《彷徨》、《湘西子弟》等作品,无不在叙述湘西的风情事故和当地人的生活状态。
在《边城》中,他以凤凰古城为背景,描绘了一个特殊的边境小镇,展现了湘西丰富的文化传统和人文景观。
小说中热情奔放的少数民族风情、独特的建筑景观和淳朴的人情,将湘西独有的风土人情展现得淋漓尽致。
《彷徨》是沈从文的另一部代表作,其中描述了湘西的乡土生活和农民的艰辛命运。
小说中的人物形象栩栩如生,情感真挚深刻,让人对湘西的山水与人情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在《湘西子弟》中,沈从文更多地描述了湘西的学子,在外求学的艰辛和在湘西的生活境遇,真实地刻画了湘西人的朴实、淳朴和坚韧的性格。
沈从文对湘西的热爱和深情之情,不仅表现在他的文学作品中,同时也体现在他的学术研究和社会活动中。
他曾多次前往湘西进行实地考察和调研,并积极参与当地的文化保护和振兴工作。
他进行了深入细致的湘西文化田野调查,并将调查所得成果写入了《湘西日记》等著作中。
在对湘西文化的研究上,沈从文的著作不仅融合了诗歌、小说、散文的文学描写,同时也注重了当地传统文化的考证和传承。
他对湘西的神话传说、民间故事、庙会节庆等多方面进行了深入研究,让人们对湘西的历史、文化和乡土风情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和了解。
沈从文以其独特的视角和文学天赋,将湘西的丰富多彩表现得鲜活生动,为湘西的文化传统和风土人情增添了独特的艺术光彩。
论沈从文的两个文学世界——以《边城》和《八骏图》为例

论沈从文的两个文学世界———以《边城》和《八骏图》为例■田惠婷/陕西理工大学文学院摘 要:沈从文的文学创作一方面以表现湘西的独特之美为主题,他憧憬并追忆着湘西的自然、人性之美,另一方面他对现代都市生活的腐化堕落进行了批判,深深地表现出对都市人虚伪,自私,做作的厌恶。
沈从文的两个文学世界是他生活及思想最真切的反映,他的文学世界展现了其对追求美好纯真人性的渴望。
关键词:沈从文 都市世界 湘西世界乡下人沈从文自小生活在湘西,这里有奇山异水,淳朴民风,这方水土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孕育出了其笔下美不胜收的湘西。
作者汪曾祺曾说:“沈从文在一条长达千里的沅水上生活了一辈子,20岁以前生活在沅水边的土地上,20岁以后生活在对这片土地的印象里。
”离开这片土地的沈从文受到了大都市物欲横流的冲击,面对都市社会的黑暗与丑陋,他在文学创作中开始了无尽的批判和讽刺。
无法忍受都市生活中肮脏不堪之事、道貌岸然之人的沈从文,固守“乡下人”的自我角色认知,正是基于这样的身份认知,他对湘西风土人情的描写遵循了“乡下人”的忠诚,对都市世界的探究也透露出了自我独特的视角。
一、从《边城》看沈从文的湘西世界《边城》是一部经过作者理想化的作品,它描写的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生活,当时中国社会的大环境是战争频繁,各地动乱不安,但在沈从文笔下的《边城》并没有被这种氛围所笼罩,它给读者展现出的是自然、和谐、美丽的湘西世界。
作品中虽能看出现代商业对这片桃源净土的点点腐蚀,但更多的还是表现了湘西的自然之美、人性之美。
(一)自然之美茶峒山城是一个景色优美、宁静,有着淳朴民俗风情的小城,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既浑然天成又颇为独特,静静的溪水、水边的白塔、翠色逼人的竹篁……这些景物都在尽情地展现着小城的魅力。
小说开头就深情地描写了这样的景色,“溪流如弓背,山路如弓弦,故远近有了小小差异。
小溪宽约二十丈,河床是大片石头作成。
静静的河水即或深到一篙不能落底,却依然清澈透明,河中游鱼来去都可以计数。
走进沈从文的湘西世界

小说世界IAOSHUOSHIJIEXFeb. 2016 MAGAZINE 5沈从文是现代文学史上一位极具特色的作家,他的湘西情节伴随了他的一生,渗透到了他的散文、小说、诗歌和戏剧当中。
本人拟从作者的生活经历、创作心态入手,通过对其抒写的人情美、人性美,集中探讨沈从文对湘西传统文化的真实反映,并挖掘出作者所构建的湘西世界遭遇现实后破灭的无奈。
一、自身的经历和外部世界的冲击结合——湘西世界的构筑沈从文是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一位个性独特的小说家,他出生在一个苗族、汉族杂居的一个小城,作为“将军后人”,从小就有着一颗不安分的心,他经常逃课,专注于他所感兴趣的,沉醉于这田园牧歌般的湘西世界,“从汤汤流水中,我明白了多少人事,学会了多少知识,见过了多少世界!”自然之美放飞了沈从文对宇宙人生的想象,童年生活的记忆,纯净的乡村田源生活所交织起来的爱与美,便深刻的在作者心里烙下的印记。
沈从文小说创作题材较广,创作手法也不拘一格,从农村来到城市,沈从文的心态经历了巨大变迁,他用湘西农村的质朴情怀与城市的对峙来批判文明进程中中国的丑陋之处。
二、湘西世界有力的展现者在三十年代的作家群中,沈从文可谓独树一帜,谁与不曾预料一位仅县高小毕业,从湖南湘西偏远农村走出来的学生,在经历生活万般磨练后,成为了一名才华横溢、极具湘西风情的作家,现如今“湘西世界”已成为一个颇具代表性的文学用词,而沈从文是这片领地的开拓者,他用自己的作品为大家揭开了湘西的神秘面纱,为读者展现了一副副牧歌式的理想世界。
(一)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方法的巧妙结合湘西,因为它地理位置偏僻,经济较为落后,是苗族、土家族的集聚地,从而在这片领土也保留了较多的古风民俗。
虽然沈从文离开了故乡,但是他所创造的题材仍然以湘西世界为主,且有大量的现实生活描写。
如《萧萧》这部小说中,讲述了主人公萧萧十二岁就嫁到了婆家,但自己的丈夫不到三岁,家中长工花狗对他唱情歌而让萧萧情犊初开,而后让花狗占了便宜还怀了孕,按村里规矩,她要么被沉潭,要么卖到别的村嫁给他人。
(完整word)沈从文的另一个世界

沈从文的另一个世界――兼谈沈从文研究值得注意的一种倾向浙大精品课程网下载沈从文是现代文学史上极具个性和内涵的作家。
然而由于种种原因,新时期以来在大多读者甚至包括部分研究者心目中,他的价值就在于书写了以《边城》为代表的神秘优美的“边地桃源”,建筑了“供奉人性的小庙",以此形成对20世纪中国文学启蒙与革命主题的有力补充.这样的解读是有偏颇的。
其实,沈从文与中国大多现代知识分子一样,内心深处葆有对社会道义、民族命运的强烈责任感和参与重建的热切愿望。
沈从文这一特点,在他早期的回忆性的湘西传奇中就已有所展露.到了30年代中后期,中国进入全面抗战,此时也正是沈从文趋于艺术巅峰之际.在这样一个国家民族命运与个人生活际遇的转折交汇处,沈从文的创作也开始发生了转向:他的“边地桃源”的湘西世界书写在长篇小说《长河》的华美绝唱中徐徐落幕;与此同时,杂文开始成为张显他积极参与社会的一种新的写作文体。
可惜的是,这部长篇小说特别是这些杂文却很少进入研究视野,因此也造成了我们对沈从文及其作品的不应有的误读。
本文试以《长河》与此时的一系列杂文之间的互读来探讨沈从文不同于“湘西"的另一个世界,剖析他在社会转折和民族危机时刻对社会现实的介入、选择乃至失败,从而呈现其丰富、复杂、立体的精神世界。
而当我们一俟进入沈从文被遮蔽了的另一个世界时,目前沈从文研究中所存在的一些问题也同样暴露出来,个中原因值得我们深思。
一、《长河》:对现实的突进与挫败沈从文曾强调小说应包含两部分内容:“一是社会现象,便是说人与人相互之间的种种关系;二是梦的现象,便是说人的心或意识的单独活动。
”“必须把人事和梦两种成分相混合,用语言文字来好好装饰剪裁,处理得极其恰当"。
1这里所谓的“人事”与“梦”,既是他对小说的要求,也是他理解文学的两个基本角度。
它说明沈从文并非我们通常理解的一个单纯的“梦"的歌者,他同样也看重现实的“人事"的因素。
沈从文文学中的两个世界
沈从文文学中的两个世界沈从文,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著名的文学家,也是众多文学家中的佼佼者。
他的文学作品流传至今,不仅在文学界备受推崇,也在社会生活中被广泛传播。
沈从文的文学作品有一些突出的特点,其中最明显的特点就是他在文学中表现出了两个世界的巨大反差。
在他的文学作品中,一个是乡土世界,一个是都市世界。
第一个世界:乡土世界沈从文的文学作品中,乡土世界是他最熟悉和最喜欢描写的。
他的乡土世界不仅是柔美而恬静的乡村风光,还有那些普通人民、小人物的生活和命运。
他塑造的乡土世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是充满着各种各样的人物形象和人生命运的世界。
在他的小说作品《边城》中,他描述的就是一个充满了尘土和苦难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贫穷的农民和小商贩们依靠自己的双手劳动谋生,在艰苦卓绝的环境中努力求生存。
沈从文把这些小人物的故事写得淋漓尽致,他用丰富的语言叙述着这些小人物的生活和命运,赋予了他们真实的人性和生命活力。
他的描写带有浓厚的感性色彩,让读者在阅读中深刻感受到了那份悲欢离合、生死存亡的情感。
第二个世界:都市世界与乡土世界不同,沈从文的文学作品中还有一个都市世界。
这个都市世界是纷繁复杂的,是热闹喧嚣的,充满着买卖和生意。
在沈从文笔下的都市世界中,人物形象的变化很多,但都是以生活在繁华都市中的人为背景的。
在他的小说作品《太阳照在桑干河上》中,他描写了一个浓郁的都市气息场景。
在这个场景里,热闹的购物中心、高级的酒吧、花园餐厅和五星级的宾馆都层出不穷,城市中的人们在这里忙碌而热情地生活着。
尽管都市世界中也充满了各种人生命运和感情的波折,但与乡土世界相比,这个世界不同的是,这里的人们会更注重外在的、表面的奢华和享乐,更关注名利权位。
两个世界之间的联系沈从文的文学作品中,虽然乡土世界和都市世界是有一定的差异,但他却很巧妙地将它们联系了起来。
不管生活在哪个世界中,人的心灵都是一样的。
在那个贫穷和苦难的乡村生活中,那些小人物仍然保持着对生活有着热爱和追求的心态,他们依靠自己的力量,不断地挑战着生命的极限。
沈从文文学中的两个世界
沈从文文学中的两个世界作者:曲树坤来源:《赤峰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6年第05期摘要:沈从文,出生于一个行武世家,身上淌着汉、苗、土家等民族的血液,湘西秀丽的自然风光和少数民族长期被歧视的历史,使他形成了特殊的气质,既富于幻想,又在心灵上积淀着沉痛隐忧。
高小之后,接收了长达几个月的预备役军训,之后一直流浪在黔湘川的边境,这也为他的湘西世界文学的形成打下坚实的基础。
军旅生活结束后,他开始自己的"北漂"生活。
都是生活的艰辛,一个人生活的独单,最重要的是文学的无人赏识等等,这一切都成为了他都市世界文学写作的素材。
关键词:都市世界;湘西世界;差异中图分类号:I206.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6)05-0177-03沈从文创作的小说主要有两类,一种是以湘西生活为题材,一种是以都市生活为题材,前者通过描写湘西人原始、自然的生命形式,赞美人性美;后者通过都市生活的腐化堕落,揭示都市自然人性的丧失。
他的创作主旨主要倾向于人性之“常”,这也决定了他的文学创作疏远政治而亲和人性,从伦理道德的角度去审视和剖析人性。
他一直以“乡下人”的角色认知让他自觉成了湘西生活的叙述者,另一方面,在保留着“乡下人”的眼光去打量都市生活时,他也展现了一种独特的视角。
在文学发展的道路上,他一直被视为是乡土文学的代表,专注于他的“湘西世界”的研究比比皆是,却少有人去研究他的“都市世界”,只是将“都市世界”拿来与窜痛的“湘西世界”进行对比。
在我看来这两个“世界”是并驾齐驱,在他的文学成就中都占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湘西世界使都市世界具有了“理想化了的形态”,而后者使前者“真正呈现出病态”。
一、湘西世界自古以来,湘西为湘川咽喉之地,历史悠久,山水奇异,民风淳朴。
境内自然景色绚丽多彩,人文景观独特神奇。
湘西峰峦叠嶂,林木参天,溪河交错,洞穴成群,名胜迷人。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了湘西这块分水宝地,也正是这块风水宝地养育着湘西人民,孕育了湘西人民独有的性格品行。
浅析《边城》中的三重世界
浅析《边城》中的三重世界一、“世内世界”与“世外世界”曹文轩说:“与其将文学当成杠杆、火炬、炸药去轰毁一个世界,倒不如将文学当成驿站、港湾锚地去构筑一个世界。
”沈从文曾在自传中写道:“我自1922年离开湘西,来到都市已六十四年,始终还是个乡下人。
我不惯都市生活,苦苦思念我的家乡。
……尤其是那些同我生活在一起二十年的人们,他们素朴、单纯、和平、正直,我对他们怀着不可言说的温爱。
”面对无法解决的身份矛盾,沈從文选择回到故土的文化—湘西世界中去寻找家园。
于沈从文而言,家乡湘西绝不仅仅是一个地理意义,而是他精神的“原乡”,是他对理想和现实矛盾的投射和反映之地。
沈从文不是奔波的时代呐喊者,当然,他也没有躲进只关注自己心灵的小屋,而是选择从文化角度展现生命的美好与力度,在刚柔相济的生活中,找到生命的纯粹、真诚。
沈从文的作品看似与大时代局势无关,却与人类社会的理想构建、人与人之间的本真情感、纯真的人生形式相关。
他的湘西世界是中国的、乡土的,也是人类的、永恒的生命形式的企盼。
他在纷繁的现实世界中用自己的选择思考生命、思考现实。
二、“翠翠世界”—一种优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形式〔一〕“优美与自然的世界”:清水出芙蓉,景语皆情语沈从文在《从文小说习作选·代序》说:我要表现的本是一种“人生的形式”,一种“优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生的人性的形式”。
《边城》塑造的“世外”湘西世界,在环境塑造上,首先以一种宁静、安宁的环境描写塑造了一个“天然去雕饰”、人人向往的“世外桃源”。
在开篇:“小溪流下去,绕山小岨流……却依然清澈透明,河中游鱼来去皆可以计数。
小溪既为川湘来往孔道,水常有涨落,限于财力不能搭桥,就安排了一只方头渡船。
”一山、一水、一船,《边城》用一种看似平和的表达描写边城淡淡的风景,凝练简短的文字清清淡淡,却似水墨画般清晰入目,文字优美,语言如诗,不用浮华的语言和精心设计的修辞,“溪水”“山峦”“茶峒”等简而自然地书写了美丽故事发生的背景。
沈从文 边城 重塑理想世界 毕业论文
重塑理想世界——沈从文小说中湘西与都市的对比作者:何亚强指导老师:杨珺摘要:沈从文的小说构建了湘西和都市两个不同的生活世界:湘西世界原始质朴,未经现代文明污染,是一个自然优美的理想世界;都市世界虚伪喧嚣,到处弥漫着腐化堕落的风气,是一个人性扭曲变态的世界。
这两种世界的对比,恰好表现着沈从文先生重新塑造的理想世界的美好愿望。
这种对比性的城乡叙述也与他自居乡下人的文化心理密不可分。
关键词:湘西世界;都市堕落;“乡下人”心理沈从文是一位著名的现代作家,在20多年的创作生涯里,他写作了大量内容复杂的小说。
从沈从文先生的整个创作内容来看,可以将他的小说分成两大类:一类是湘西系列小说,表现的是人性的优美、健康,使得人人向往;另一类是都市系列小说,表现的是人性的虚伪、堕落,让人设法逃避。
正是通过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描写,沈从文先生给我们展示了我国古老传统文明中的闪光点,同时也揭露了现代文明的种种弊病,从而在湘西与都市的极端对比中给我们塑造了一个理想世界,“一个优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
”下面就从两个方面对比论述沈从文笔下所塑造的理想世界。
一、湘西世界的赞歌当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前后的中国陷入遍地战火的时候,我们很奇怪地看到在沈从文先生的乡土小说中并没有太多血腥的杀戮情景,而更多的是表现出一种更为优美健康顽强的生活方式,这种生活方式集中体现在他所构造的湘西世界里。
这个世界中“人性皆善”,人们依旧保留着湘西原始民性中的朴素的人情美人性美和质朴的人际关系。
那么沈从文先生所塑造的这个“边城”迷人的地方到底是什么,他所赞美的又是什么呢?(一)世人理想中的“桃花源”世人都说:一方水土养育着一方儿女,生活在沅水流过的湘西苗族人更是验证了这句古老的箴言。
如果我们按着地图去寻找“边城”的位置,它就像不被注意到的一株野草,生长在偏僻的川湘交界,未被外人发觉,这里天朗、风轻、水清,安静活泼,生机盎然。
在这个健康、自然、优美的世界里,“月光如银子,无处不可照及,山上篁竹在月光下皆成为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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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文的另一个世界――兼谈沈从文研究值得注意的一种倾向浙大精品课程网下载沈从文是现代文学史上极具个性和内涵的作家。
然而由于种种原因,新时期以来在大多读者甚至包括部分研究者心目中,他的价值就在于书写了以《边城》为代表的神秘优美的“边地桃源”,建筑了“供奉人性的小庙”,以此形成对20世纪中国文学启蒙与革命主题的有力补充。
这样的解读是有偏颇的。
其实,沈从文与中国大多现代知识分子一样,内心深处葆有对社会道义、民族命运的强烈责任感和参与重建的热切愿望。
沈从文这一特点,在他早期的回忆性的湘西传奇中就已有所展露。
到了30年代中后期,中国进入全面抗战,此时也正是沈从文趋于艺术巅峰之际。
在这样一个国家民族命运与个人生活际遇的转折交汇处,沈从文的创作也开始发生了转向:他的“边地桃源”的湘西世界书写在长篇小说《长河》的华美绝唱中徐徐落幕;与此同时,杂文开始成为张显他积极参与社会的一种新的写作文体。
可惜的是,这部长篇小说特别是这些杂文却很少进入研究视野,因此也造成了我们对沈从文及其作品的不应有的误读。
本文试以《长河》与此时的一系列杂文之间的互读来探讨沈从文不同于“湘西”的另一个世界,剖析他在社会转折和民族危机时刻对社会现实的介入、选择乃至失败,从而呈现其丰富、复杂、立体的精神世界。
而当我们一俟进入沈从文被遮蔽了的另一个世界时,目前沈从文研究中所存在的一些问题也同样暴露出来,个中原因值得我们深思。
一、《长河》:对现实的突进与挫败沈从文曾强调小说应包含两部分内容:“一是社会现象,便是说人与人相互之间的种种关系;二是梦的现象,便是说人的心或意识的单独活动。
”“必须把人事和梦两种成分相混合,用语言文字来好好装饰剪裁,处理得极其恰当”。
1这里所谓的“人事”与“梦”,既是他对小说的要求,也是他理解文学的两个基本角度。
它说明沈从文并非我们通常理解的一个单纯的“梦”的歌者,他同样也看重现实的“人事”的因素。
以此标准来衡量,创作时间横跨1938-1945年却未最终完成的长篇小说《长河》,2则可看作是沈从文创作分野的一个重要标志。
《长河》之前,沈从文基本上是一个写“梦”的作家,他试图通过美仑美奂的湘西描写,“把野蛮人的血液注射到老迈腐败的中华民族身体里去使他兴奋起来,年青起来,好在廿世纪舞台上与别人民族争生存权利。
”3沈从文这一想法虽然美好,也似乎充满希望,却始终处于尴尬的境地。
“湘西世界”自身的封闭、愚昧,使它无法与外部世界形成有效的交流,也因此无法切实地对外部世界进行干预而处于某种尴尬。
那些带着“湘西”气质禀斌的英雄们,一旦走入现代社会,就会丧失神力,不仅无法成为现代人的示范,相反还会陷入困境之中。
《虎雏》中的小主人公就是如此,当他用湘西法则去解决城市问题时,只能仓惶离去。
文本实践的这种不和谐证明,沈从文虽沉醉于他的美“梦”,却也时常被复杂的现实“人事”从“梦”中惊醒。
他笔下宁静谐适的“湘西世界”,实际上也潜伏着不可克服的重重矛盾。
特别是当他重返故乡,对客观存在的现实“人事”有了真切的感受和认识之后,“梦”与“人事”的裂缝进一步扩展。
早在《<边城>题词》中他就曾声明:“将会在另外一个作品里,来提到二十年来的内战,使一些首当其冲的农民,性格灵魂被大力所压,失去了原有的相持,勤俭,和平,正直的型范之后,成了一个什么样的新东西。
”4这部作品就是《长河》。
与《边城》相比,《长河》最大的不同就是将侧重点由“梦”转向了“人事”。
作品的题名既有着阔大的视野范围,也有着奔腾不止的流动力,足以显示沈从文试图在更为阔大的时空进行表达的宏愿。
此前,沈从文小说的叙事空间不是在湘西乡村就是在现代都市,是比较单一的。
虽然沈从文想把湘西当作现代都市的“示范”,然而这两种空间从未有过真正的并置或叠合,文明的冲突往往只是被表述为人物因空间变动产生的不适和失败。
在《长河》中,沈从文将叙述安排在常德、吕家坪、萝卜溪三个空间里进行。
5这三地作为城、镇、乡的表征,它们各自也呈现出了形态殊异又互相映照的艺术世界。
作为叙事重点的“吕家坪”是一个连接着城与乡的过渡地带――镇,它的出现为湘西世界与现代文明碰撞提供了充分的平台。
随着空间的拓展和转移,作品的叙事时间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以往写湘西时,沈从文大多都采用过去式的时态,文本之中带着原古的气息。
而《长河》中作者却直接引入大量具有标志性意义的现实社会事件,以此凸显故事的现在时态。
最明显的就是战争阴影的日渐逼近。
另外,还有貌似庄严实则滑稽的“新生活运动”以及蒋介石政府对湘西农村的掠夺等等。
当沈从文将湘西从遥远的过去拉回到纷繁的现在时,他就不能再像以往那样对湘西所谓的现代“示范”充满美好的想象。
这也说明他已意识到了湘西世界无可挽回的“堕落”:“表面上看来,事事物物自然都有了极大的进步,试仔细注意注意,便见出在变化中的那点堕落趋势。
”6对湘西“堕落”的正视,也证明了沈从文对现实“人事”的清醒,表现了他对于“梦”的失望与质疑。
而“堕落”的结果,就是湘西再也无法让现代世界相形见绌,它只能默默地承受外来的劫掠与破坏,而毫无抵抗力。
如名目繁多的苛捐杂税,别有目的的征兵,以及现代机械工业对湘西原有的手工业的冲击等等。
更为严峻的是,在精神上,外部世界无时不在地对湘西进行着恐吓与诱惑。
如书中写到的“新生活运动”,在乡下人看来虽滑稽可笑,可还是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造成了恐慌,使其“不免惶恐之至”和“异常不安”。
7特别是那个见到橘子能获利便想白白来一船的保安队长,作者用笔裹毫霜之笔揭示他凭借代表国家权力的军队与武器的支持,通过苛捐杂税、强取豪夺,劫持乡村财富。
他对夭夭觊觑也并不只是停留在肉体上,同时还想从精神上“引起她对于都市的歆羡憧憬,和对于个人的崇拜”,8即以所谓的现代文明对她进行腐蚀和诱惑。
保安队长这样的人物在沈从文湘西小说中是很少见的。
作为一个“外来”文化的代表者,他对湘西的破坏是双重(从物质到精神)的。
当然,湘西之所以“堕落”而不能成为现代文化的“示范”,主要还在于自我内部的变化。
虽然沈从文仍还在描写淳朴的道德和人性,但在《长河》中已掺杂了不少含混暧昧的因素。
当这些因素浸染到“自然之子”身上时,他们就变得复杂起来,也因此失去了以往那种原始单纯的英雄性。
比如商会会长,从社会地位及其职责来说,他与《边城》中的船总顺顺具有某种相似性,与橘园主人滕长顺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们都负有荫庇一方的职责,是湘西精魂的保护者。
然而在会长身上虽还保留着一些仁义慈善和古道热肠,却也流露出了一些不同于顺顺、长顺的油滑和虚伪。
他总是利用一些小小的欺诈和计谋,做一些有违本心的事情。
面对保安队长的掠夺,滕长顺因受了侮辱而断然拒绝,而他却虚与应付,最终还是一一满足了队长的要求。
现存篇目中,由于他的回避使他免却了与保安队长的正面冲突。
所以,滕长顺拒绝的结果是得到了把橘子树砍光的恐吓,会长得到的却是一起去打牌的邀请与野猪肉的馈赠。
会长这种回避态度的确保全了自身,有时候也荫庇了他人(比如经过他的游说调解,滕长顺的橘园没有继续受到破坏)。
可也正是这种态度纵容了保安队长的行为,不能从根本上打消其对夭夭的垂涎。
从顺顺、长顺再至会长,我们不难看到在“镇”这样一个城乡杂揉的空间里“产生了怎么样的人性”。
会长的变化隐喻着湘西伦理价值观念的深刻嬗变,应该说这也是一种“堕落”,甚至因为这种“堕落”来自湘西世界的内部,不易察觉反而更加可怕。
在一定意义上,它向我们昭示了湘西文化背后潜在的深刻的危机。
正如费孝通在《乡土中国》中所指出的:“社会文化变迁常是发生在旧有结构不能应付新环境的时候”。
9如果这一社会文化本身已丧失了对外来冲击产生有效应激的能力,那么等待它的只能是无情的蜕变和衰落。
值得注意的是,在这社会文化蜕变和衰落的过程中,由于文化整体价值观的破毁,沈从文还进而将“堕落”由具体的人扩展到社会的整体。
这也就是为什么《长河》在描写会长油滑虚伪的同时,也向我们呈现他所在的吕家坪那里“堕落”己经发展到了相当普遍的程度:原有的橘子尽供路人享用的古道遗风,己慢慢变成了连狗矢橘也要有人看守,用做买卖。
面对此种情景,老水手满满禁不住叹惜“好风水,龙脉走了!” 10这样的慨叹也同样属于沈从文。
需要指出,《长河》创作之际正是中国进入艰难的抗战时期。
在此之前,沈从文试图通过提炼本土经验来为国家、民族提供一种发展方向。
然而严峻的现实却将他的美好构想无情轰毁。
尽管他想以熟悉的方式弥合“梦”与“人事”之间的错位,并为避免“作品和读者对面,给读者也只是一个痛苦印象,还特意加上一点牧歌的谐趣,取得人事上的调和”,然而他仍“心中不免痛苦”。
11即便他还想借夭夭、三黑子、满满这样“梦”一样的人物,来证明“某种向上理想,好好移植到年青生命中,似乎还能发芽生根。
” 12可在现存的篇目却没有这方面的美好信息,相反字里行间弥漫着一片秋天的萧杀之气。
正因此,《长河》在对酬神戏的大肆渲染处戛然而止。
作品的未竞,固然与战乱影响有关,但从更深层角度来看,这也是沈从文对自己旧有方案、旧有创作方式有意识的中止。
他已看到了旧“梦”无法弥救的“堕落”,然而他却无法再象以往的湘西小说那样为之寻找一条解救的出路,他似乎陷入了绝境。
该怎样走出旧轨,寻求一种新的话语言说呢?这是沈从文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另外,“梦”与“人事”的关系处理不仅体现了沈从文关于国家复兴、民族重塑的构想,它也是其湘西小说的魅力之所系。
通过“梦”与“人事”的平衡协调,他既坚持了艺术的原则,也表达了自己对社会的承担。
但当“人事”一次次地证明了“梦”的虚妄时,他的创作魅力也随之遭到损毁。
孔范今在《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中评价《长河》“的确不能代表沈从文的主要特色,在艺术上尤其不如《边城》圆熟精到”。
13从这个角度来看是很中肯的。
也正是这个原故,我们看到在《长河》之后特别是40年代,沈从文的湘西小说创作无可避免地进入了一个相对萎缩、停滞的阶段。
不仅创作的数量锐减,而且精神气度也再难达到曾经的从容自若。
它们多数的命运与《长河》相仿,成为一个个未完成的作品。
《小砦》只是刚刚展开就被放弃,《芸庐纪事》也只进行到第三节;而《雪晴》、《赤魇》、《巧秀与冬生》、《传奇不奇》等虽完篇,却也难以再现当年“边城”的魅力。
在自我怀疑与否定中的沈从文是苦闷的,但他并未因苦闷而泯灭对于国家、民族的希望。
《长河》的创作过程是艰难而漫长的,但即便苦痛如斯,他也没有放弃对“人事”的关注与介入。
在《<长河>题记》他仍强调吕家坪问题的普遍性:“虽然这只是湘西一隅的问题,说不定它正和西南的好些地方差不多。
”“和这些类似的问题,也许会在另一地方发生。
”14只是他旧有的写作与表达方式之间有着太过紧密的联系,因此“梦”与“人事”的失衡意味着旧的思想与方式的双重挫败。
也是在这个意义上,《长河》是其湘西小说的继续,也是其湘西的小说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