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清笑话看笑话的文体和功能
【笑话】古代(文言)笑话:幽默的智慧

古代(文言)笑话:幽默的智慧在这个快节奏、高压力的现代生活中,我们总能在不经意间被某个段子逗得前仰后合,仿佛生活中的烦恼都随着那一声笑而烟消云散。
但你是否想过,在遥远的古代,没有网络,没有短视频,古人们又是如何寻找这份轻松与欢笑的呢?今天,就让我们一同穿越时空,走进那些流传千古的文言笑话,感受那份跨越时代的幽默智慧。
一、初识文言笑话,领略古风幽默提到文言笑话,或许你的第一反应是晦涩难懂,但实则不然。
这些笑话往往以简洁明了的语言,巧妙地编织出令人捧腹的情节。
比如,有这样一则笑话:“有痴者,见人着新衣,乃往其家,窃剪其幅。
衣主知其痴,而让之。
痴者曰:‘你初着新衣,皆被我用去了,如何不与我分些幅?’”这则笑话中的痴者,以一种近乎孩童般的逻辑,将“新衣被穿”误解为“布料被用”,从而理直气壮地要求分享,让人在哑然失笑的同时,也不禁感叹古人幽默的巧妙与独特。
二、文言笑话背后的社会镜像文言笑话不仅仅是逗人一笑的工具,它们更是古代社会生活的真实写照。
通过这些笑话,我们可以窥见古代人们的生活态度、价值观念乃至社会风气。
例如,有一则关于吝啬鬼的笑话:“一人极吝,其妻病,医者曰:‘须用好人参。
’吝者曰:‘我有邻家一犬,其色类参,杀之以代可乎?’”这则笑话不仅让人捧腹,更深刻揭示了古代社会中某些人对于财富的极端吝啬态度,以及在这种态度下可能产生的荒谬行为。
三、文言笑话中的智慧与哲理文言笑话之所以能够流传千古,不仅仅因为它们有趣,更因为它们蕴含着深刻的智慧与哲理。
许多笑话通过夸张、讽刺的手法,对人性、道德、智慧等进行了深刻的探讨。
比如,有这样一则笑话:“有客至,主人延之坐,而自立于门屏间。
客怪之,问其故。
主人曰:‘恐坐污席也。
’”这则笑话表面上是在嘲笑主人的过分讲究与虚伪,实则是在提醒我们,真正的礼貌与尊重,不应仅仅停留在表面的形式上,而应发自内心,真诚待人。
四、现代生活中的文言笑话启示在快节奏的现代生活中,文言笑话依然有着它独特的魅力与价值。
中国古代文学中的幽默与讽刺

汇报人:XX 2024-01-21
目录
• 幽默与讽刺概述 • 先秦时期的幽默与讽刺 • 秦汉时期的幽默与讽刺 • 唐宋时期的幽默与讽刺 • 元明清时期的幽默与讽刺 • 幽默与讽刺在文学中的作用
01 幽默与讽刺概述
定义与特点
幽默
一种通过诙谐、机智和风趣的语 言表达,使人产生愉悦和轻松感 的艺术手法。
倡导道德观念
通过寓言故事的讽刺意味 ,倡导正确的道德观念和 行为准则。
03 秦汉时期的幽默 与讽刺
汉代赋文中的讽刺艺术
赋文对时弊的揭露
汉代赋文常通过夸张、对比等手法,对时弊进行揭露和批判,如 对社会不公、官场腐败等现象的讽刺。
讽刺手法的多样性
汉代赋文在讽刺手法上丰富多样,包括借古讽今、寓言讽喻、对比 反衬等,使得讽刺效果更加鲜明。
对社会现实的讽刺
宋词中也有对社会现实的讽刺和批判,如柳永的《鹤冲天·黄金榜上》一词,通过描述科举考试的场景 和落榜者的心态,讽刺了当时科举制度的弊端和世态炎凉。
05 元明清时期的幽 默与讽刺
元杂剧中的讽刺手法
1 2
夸张变形
通过夸张人物特征、行为或情节,达到讽刺效果 ,如《窦娥冤》中贪官污吏的丑态。
语言运用的幽默诙谐
司马迁运用丰富多样的语言手段,如双关、夸张、反语等,营造出一 种幽默诙谐的叙述风格,使得《史记》更具可读性。
秦汉民间故事中的幽默成分
故事情节的趣味性
秦汉民间故事中有很多充满趣味 性的情节,如荒诞不经的奇遇、 出人意料的结局等,这些情节往
往带有幽默成分,引人发笑。
人物形象的喜剧性
秦汉民间故事中的人物形象往往 具有鲜明的喜剧性特征,如憨态 可掬的小人物、自作聪明的傻瓜 等,这些人物形象给人以欢乐和
明代文章中的戏谑与幽默

明代文章中的戏谑与幽默明代文学是中国文学史上一个值得重视的时期,其在文学上表现丰富多彩,其中之一便是戏谑和幽默。
明代的文人通过运用讽刺、调侃以及夸张等手法来表现出文学和社会生活中的许多笑话和滑稽之处。
在本文中,将会介绍明代文学中戏谑与幽默的一些典型表现及其文化内涵。
一、戏谑的表现戏谑是指一种诙谐、调侃和讽刺的艺术手法。
明代文化极为重视打趣和逗笑的艺术,戏谑就成为了明代文学的一个重要的特色。
在明代文学作品中,戏谑的表现形式多种多样,比如:1.调侃名人:明代文人通过调侃名人,在文学作品中表现出名人的荣辱得失和人物特质。
如《西厢记》中元妃误用“隋笺”一词时,张生就讽刺其不识字。
2.夸张比喻:明代文人常通过夸张比喻来描述某些人或事,让读者在幽默的氛围中获得对人物、事件的深刻印象。
如《金瓶梅》中形容武松的胳膊像柴棍一般粗时,就运用了夸张的手法。
3.荒诞幽默:这是明代文学中较为流行的一种表现形式,即刻意打破常规,表现出一种近乎于荒唐的幽默。
如《西游记》中,猪八戒成亲时,被告之婚姻应当忠孝配对,更需相亲相爱,猪八戒则回答:“我虽然是猪,但也是红孝子,黑孝子,白孝子,龙孝子,虎孝子,狗孝子,猫孝子,金孝子,银孝子,一个不差。
”这种荒唐幽默的语言反映了以喜剧手法为主的明代文学特色。
二、幽默的文化内涵戏谑、幽默是明代文学的一大亮点,它体现了明代文化中重视爱好人性,随和的表达方式。
戏谑、幽默使得文学更加生动有趣,是文学语言的一种非常重要的表达手段。
它的文化内涵也十分丰富:1.概括社会风貌:明代社会封建等级体系和儒家观念的束缚,致使社会秩序比较僵化,文人通过描写社会中的调侃,以达到概括出社会风貌的目的。
2.呈现时代精神:明代是一个封建社会的末期,文化承载时代的精神,文人在作品中从社会历史、人性本质等方面的行文,呈现时代风貌与哲学内涵。
3.丰富想象空间:戏谑、幽默浸润在明代文学中的方方面面,给人留下了丰富多彩的印象。
借助戏谑、幽默,文化传承具有促进社会文化创新之意义。
笑话的生成机制与文化功用

笑话的生成机制与文化功用“笑话”在《现代汉语词典》中作名词解时意为“能引人发笑的谈话或故事,供人当作笑料的事情”,是一种以民间口头创作为主的文学样式。
笑话简练而富有机趣,表达上常常有悖常理,多采用迂回曲折等高度艺术化的方式,是一定时期一个民族总体思维方式、审美情趣、表达习惯及社会主要矛盾的集中反映。
我国笑话先秦已有之,只是一直很难进入文学艺术研究的天地,笑话作为一种文体专门研究更是二十世纪以来的事。
一直以来,对于笑话生成机制的研究多从语言学的角度出发,修辞、语用是考察的重点,如吕叔湘先生的《笑话里的语言学》,从语言文字角度较为全面地论述了笑话中常用的谐音、拆字等语言技巧。
此外,也有引用西方先进的幽默理论开展的研究,如《民间笑话三论――对西方民间笑话研究成果的译介》,全文用“适当的不协调理论”等对笑话的本质特征进行了阐释。
至于文化功用的探讨,鲁迅先生曾从小说史的角度分析笑话“嘲讽世情”之作用,但可惜,他对笑话归属于小说的论证并未展开,对笑话讽世作用的阐示也就戛然而止。
钟敬文先生曾指出:“笑话是人民创作的一种,在阶级斗争剧烈的时候,它往往成为一种有用的精神武器。
”这从一定程度上肯定了笑话的讽刺、战斗作用,但是没有作更为全面、深入的论述。
王利器先生曾定义笑话说:“‘话’就是故事,笑话就是以嘲笑为题材的故事,我国古代笑话是几千年来一直活跃在人民口头上的一种文学形式。
”他不仅看到了笑话的讽世之效,还注意到了笑话口传性、民间性的特点。
前人的研究颇有成果,但是,综合来看,对于笑话系统深入的研究从未真正展开。
“笑话不会改变自己丛残小语的性质地位,所以,附属物评点也只好在灵光乍现之后又回到默默无闻的暗流。
而不能像小说评点戏曲评点那样顺理成章地形成自己独特的、思想的、艺术的理论体系。
”相对于笑话这一民间文化的繁盛来讲,目前对它的研究只能称得上是蜻蜓点水,对于其生成机制和文化功用尤其未有深入的探讨。
本文以我国古代笑话创作的集大成者――明代冯梦龙的《广笑府》①为语料,从故事中“矛盾”与“契合”的巧妙构造和语言的发展两个角度分析笑话的生成机制,总结出笑话最为主要的四种文化功用,即娱乐、讽刺、引导和文化传播,进而对笑话的定义给予新的界说。
搞笑段子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智慧

搞笑段子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智慧
1. 为什么说搞笑段子是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智慧?
搞笑段子是一种轻松幽默的表达方式,融合了许多传统文化元素,颇具深意。
在搞笑段子中,往往蕴含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智慧和哲理,将经典之作点缀其中,让人在欢笑中得到启发。
2. 中华传统文化如何融入搞笑段子?
2.1 以古为鉴,引经据典
在搞笑段子中,常常引用古人语录、典故和古代文学作品,如《红楼梦》、
《三国演义》等,通过幽默赋予新的生命,让人在笑声中感受到传统文化的魅力。
2.2 以道德教化,引导思考
搞笑段子中所传达的道德观念和行为准则,往往源于中华传统文化的价值观念,引导人们思考人生、品行,培养一种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
3. 搞笑段子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作用
搞笑段子作为一种传播方式,将中华传统文化的智慧融入其中,向社会传递正
能量,引发人们对传统文化的兴趣和关注,有效促进中华传统文化在当代的传承和发展。
4. 结语
搞笑段子不仅是一种娱乐形式,更是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智慧的载体。
通过
搞笑段子,我们可以从笑声中感受到传统文化的智慧,激发对传统文化的传承与热爱。
让我们共同努力,传承和发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智慧,让笑声和智慧在搞笑段子中共融,继承文化的力量将代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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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小说中的幽默元素研究

明清小说中的幽默元素研究明清时期是中国小说发展的黄金时期,也是中国文学史上最辉煌的时期之一。
明清小说以其丰富的人物形象、生动的情节、深刻的社会刻画而闻名于世。
在这些小说中,幽默元素被普遍运用,给作品增添了风趣和娱乐性。
本文将从几个方面探讨明清小说中的幽默元素。
首先,明清小说中的幽默常常体现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上。
许多小说中都有一些卖弄聪明才智的人物,他们言谈风趣、机智幽默。
比如《儒林外史》中的韦小宝、《红楼梦》中的贾宝玉等都是这样的人物。
他们的言辞幽默、行动滑稽,往往能引发读者的笑声。
这种幽默元素的运用,既让人物形象更加生动有趣,也让故事更加吸引人。
其次,明清小说中的幽默还常常体现在情节的设计上。
明清小说往往通过一些荒诞、反转的情节设计来制造笑点。
比如《西游记》中的很多情节,如孙悟空大闹天宫、唐僧被猴子抢了衣服等,都是通过离奇、滑稽的情节来制造笑料。
这种幽默元素的运用,使得小说更富有趣味性,吸引了广大读者。
此外,明清小说中的幽默还经常以夸张和讽刺的手法来表现社会现象。
明清社会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矛盾和荒唐,小说家们常常通过讽刺和夸张的手法来揭示这些问题。
比如《儿女英雄传》中的杨家将,《红楼梦》中的宝玉等,都是通过讽刺和夸张的手法来揭露社会现实中的弊端和荒诞。
这种幽默元素的运用,既让作品更加娱乐化,也起到了一定的批判和启示作用。
最后,明清小说中的幽默还常常通过对话和语言的运用来体现。
小说中人物之间的对话往往机智风趣,妙语连珠。
比如《红楼梦》中贾宝玉和林黛玉、王熙凤之间的对话,常常以幽默的方式表达人物之间的矛盾和冲突。
这种幽默元素的运用,使得对话更加生动有趣,也增加了作品的可读性。
总的来说,明清小说中的幽默元素丰富多样,体现在人物形象的塑造、情节的设计、社会现象的讽刺以及对话和语言的运用等方面。
这些幽默元素的运用,不仅让作品更加生动有趣,也让读者更能享受阅读的乐趣。
同时,这些幽默元素也体现了明清时期社会风貌和人文精神,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从明清笑话看笑话的文体和功能

从明清笑话看笑话的文体和功能
中国文化悠久,其古代文学形式广泛且多样,而笑话(幽默故事)一直占据着其中的重要位置。
笑话是文学的一种形式,在早期的文学作品中,有很多笑话故事。
明清时期的笑话尤其受人们欢迎。
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笑话在明清时期的文体与功能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首先,明清时期的笑话文体多样,具有自己的特色。
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文体是“谜语”。
明清时期,谜语流行于中国,形式主要有“状谜”和“诗词谜”。
状谜是由问句和答句组成的,一般由提问者发问,然后回答者给出答案,双方互动交流,以开心的方式表达他们的快乐,展现出一种新的视角,让读者在愉快的气氛中体验思维的活力。
此外,还有“怪掉掉”、“错误写诗”和“谓语”等类型。
这些文体形式,不仅为明清时期的文学增添了新鲜元素,形成了新的、独特的文学风格,而且也因其简洁明确和节奏跌宕的特点而受到人们的喜爱。
此外,明清时期的笑话不仅起到一定的娱乐功能,而且还具有很重要的社会功能。
笑话中的故事主要记录了明清时期的社会生活,反映了当时人们的价值观和观念。
通过揭露和批判,可以揭示社会上一些不良现象和恶习,帮助人们矫正不良行为;它也可以反映民众对特定社会状况的思想,发挥其建设性意义;同时,它也可以袒露出一些夸张却真实的故事,让人们在欢笑中学习,切身感受社会的发展状况。
可以看出,明清时期的笑话文体非常多样,并且具有重要的社会功能。
它不仅娱乐情趣,而且可以带来更多的价值观。
它可以帮助人
们更好地理解当时的社会状况,对当今社会也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明清笑话二则

亲近小古文感受大文化《明清笑话二则》教案启东实小顾丰英【教学目标】1.引领学生关注小古文的语言特色,激发对小古文的浓厚兴趣。
2.指导学生在学习的过程中,自觉地提炼出学习小古文的方法。
3.加强小古文的朗读训练,提高学生的朗读水平。
【教学重点】1.用“猜读”的方法,引领学生读懂小古文。
2. 让孩子们根据人物的性格,猜测事情的发展。
【教学难点】使教与学的过程兴味盎然,从而激发学生学习小古文的热情。
【教学过程】一、环环相扣,走进古文课前谈话:两生各讲一则现代白话文的笑话。
今天这节课,我们来学两则明清时期的笑话。
第一则讲述的是明清时期一个性缓之人的笑话。
(板书:性缓)(一)“一人性缓”1.(出示:一人性缓。
)2.(师读此句)什么意思?3.句子里没有“慢”字,你怎么想出个“慢”字来的?4我们常说“缓慢”,缓就是——慢,慢就是——缓。
那这里的“性”就是——(性子、性格)5. “一个人性子很缓慢”,这是我们现在的话。
古时候人说话比我们简洁多了,四个字——“一人性缓。
”总结一下,刚才我们用了什么方法来理解古文的?(板书:组词法)(二)冬日共人围炉,见人裳尾为火所烧。
1.那么,这个性子很缓慢的人正在干什么呢?出示:冬日共人围炉,2.(师读)什么意思呢?3.这里没有“很多”这个词。
你怎么想到的?4.继续看。
发生了什么事?出示:见人裳尾为火所烧。
指读纠音,然后一起读。
5.什么意思呀?不妨还用上×××组词法。
裳,我们可以组词——衣裳。
那“尾”呢?组个词叫——尾巴。
看来,这里要变通一下了。
衣服尾巴其实就是——(衣角)是衣服前面的角还是后面的角?(后面)6.对,因为是“尾”嘛!古代的人穿长长的袍子,叫长袍,那衣角特别长,所以被火烧着了自己也没发觉。
但慢性子的这个人看到了,他怎么办?(三)乃曰:1.出示:乃曰:“曰”是什么意思呢?(说)2.曰就是——(说)。
老师说,就是“老师曰”,再简洁点——师曰;学生们说就是“学生们曰”,其实只需两字——“生曰”;我们熟悉的孔子说就是“孔子曰”,简称“子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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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明清笑话看笑话的文体和功能摘要:笑话在文体上即文学样式上属于小说,因为它和小说“血缘”关系最近。
笑话具有的娱乐功能是其首要功能。
笑话虽小,但它含有极强的语言表达技巧和人类的高超智慧,通过笑话这一问题,可以对文学乃至文化现象有深入认识。
关键词:笑话文体功能一笑话是文学吗?这个今天看起来不是问题的问题,曾一度使人困惑。
在持文学非纯雅不可的这种观念的人看来,回答恐怕是否定的。
中国古代笑话集《笑府》《笑林广记》就长期被斥为“秽书”,视其为难登文学的大雅殿堂的丛残之作。
但在持“一切用文字发表的东西” 皆可视为文学这种观念的人看来,笑话无疑是文学艺术的一种样式,本文同意这种意见。
于光远曾说“我有一个问题,笑话能不能称为文学作品?我的看法,笑话也可以属于文学作品,这就是说,原则上是可以的。
至于某一个笑话究竟够不够文学作品,那就要看这则笑话的水平了。
大多数笑话,包括口头的和写成文字的,既粗糙粗俗,又缺乏思想性,这样的东西,同文学作品是不搭界的。
反之也有某些笑话,不仅逗乐,而且耐人寻味,甚至意味深长。
这样的笑话,我认为可以承认是文学作品——是文学作品中的一个小品种。
”[1]于先生明确地肯定笑话为文学作品,这非常具有理论勇气,但他对笑话作了区别对待:“粗糙粗俗,又缺乏思想性”的笑话被挡在了文学殿堂的门外,从对通俗文学严格要求的角度上,区别对待也是有道理的,因为“没有‘雅化要求’的不断提升,‘俗’的品格就会落至‘庸俗’的线下(如南朝一些宫体诗,晚唐一些打油诗。
”[2](P168)但是从古至今,粗俗的笑话在笑话的艺苑里一直存在,所谓的荤段子就归于此类,这些笑话虽然粗糙粗俗,但讽刺性却极强。
如同属此类的《笑府》“闺风部”,收集了笑话五十四首,几乎占全书十分之一的比例。
大量此类笑话的存在至少说明,性是受人关注的一大主题,性行为作为人的本能与那个时代性压抑之间存在矛盾,这种矛盾造成了笑话的内在喜剧冲突。
对此,那些智者利用笑话的形式,极尽其能地讽刺在高度性压抑下的人们抑制本能的窘态丑相,因而令人掀髯掩口。
就凭这极强的讽刺性及讽刺的文字技巧,这类粗俗笑话也可视为文学的一种样式。
我们虽然不应鼓励这类笑话尤其是“恶谑”的流传,但是,应有把它纳入文学研究视域的勇气。
“对于笑话中性爱描写的研究在90年代有一定的深入”[3],这类笑话的研究还有巨大的空间。
其实,笑话一直受文学研究者的关注,只不过传达出来的声音较其它文学样式的研究声音为弱,所以看起来就是“时至目前,大陆对于笑话这一通俗文学遗产还缺乏足够的重视,没有形成系统的研究,对于笑话的评点,更是乏人问津”,“笑话不会改变自己丛残小语的性质地位,所以,附属物评点也只好在灵光乍现之后又回到默默无闻的暗流。
而不能像小说评点戏曲评点那样顺理成章地形成自己独特的、思想的、艺术的理论体系。
”[4]虽然笑话研究被纳入视域,但还有些白眼相待,这种偏见是研究者不屑也好,无暇顾及也罢,实际都造成了笑话研究的贫弱局面。
究其主要原因,很多研究者把各种层次的笑话作为一个整体来笼罩对待,态度非此即彼,这些都导致了笑话这一文体的不入流。
钟敬文(1903-20XX年)先生说,“笑话是人民创作的一种,在阶级斗争剧烈的时候,它往往成为一种有用的精神武器。
在晚清时期,寓言和笑话,都相当盛行,这是当时社会斗争所要求的结果。
那位很著名的小说家吴研人,就同时是笑话和寓言的作者。
可惜他这方面的成绩,一直到今天还很少被人注意。
他的小说家的名誉掩盖了这些。
”[5]同是一个人的作品,由于对所谓主要文体的过度关注,遮蔽了对其他一些文学样式的深入研究,这种现象,在学术领域广泛存在。
笑话既然可以肯定为文学的一种样式,那么笑话是一种独特的文学样式呢还是从属于某一种文学样式呢?对这个问题,从以往的研究资料可以看出,学界意见不那么一致和确定。
“笑话在先秦早已有之,曾引起先秦诸子和历史家的注意,但作为一种文学体裁进行专门研究,则是二十世纪以来的事。
”鲁迅对古代笑话,从小说史的角度进行研究,肯定其“为诽谐文学之一体”,而特重视其“嘲讽世情”之讽世作用。
[5]鲁迅先生把笑话纳入小说研究的视野,笑话的文体归属在这里是明确的,但是,他对笑话归属于小说的论证并未展开。
郑振铎有回答这个问题的最好机会,他的《中国俗文学史》以极宽容的理论视野,容纳了多种被偏见撇出的文学样式,本可以解决笑话的许多学术问题,但“他没有明确指出古代神话、民间故事、笑话、谚语、寓言、谜语等等归于哪一类。
而这些,显然也是不可遗漏的。
”[6]这种没能做细的遗憾,凡大椎辂轮之作都不可避免,真正值得遗憾的是,笑话的文体归属直至今天也没能明确和加以论证。
王利器(1912-1998年)先生说:“‘话’就是故事,笑话就是以嘲笑为题材的故事,我国古代笑话(以下简称笑话),是几千年来一直活跃在人民口头上的一种文学形式。
”[7]笑话流行和传播的主要途径是口头、民间,这种传播途径甚至影响了笑话的多变异的存在形式。
具体说,这种变异表现在,一个笑话,在不同人的嘴里或在不同时间,经常被改头换面而其本质内容保持不变。
如《笑府》和《笑林广记》都有一个名为“酸臭”的笑话:小虎谓老虎曰:“今日出山,搏得一人,食之滋味甚异,上半截酸,下半截臭,究竞不知是何等人。
”老虎曰:“此必是秀才纳监者。
”(《笑林广记》卷一)小虎谓老虎曰:“今日吃一个人,滋味甚异,上半酸,下半臭,是何人也?”老虎曰:“此必秀才纳粟者。
”(《笑府》卷一古艳部)内容都是讽刺捐得一个秀才之名而无实学的读书人,而且形式都是借用老虎吃人的话头,即“包袱”很相似,但文字技巧和具体文字的落实不一样。
这不是传抄讹误造成的,而是口头文学、民间文学固有的文本不固定、多变异的表现。
认为笑话是民间文学或口头文学,这不错,但笑话的文体问题并未得到回答。
此外,“笑话就是以嘲笑为题材的故事” 的概念至少无法包含反映智慧火花的笑话。
这类笑话由于思维在一个小巧的语言片段里出现快速转折,所以让人展颜。
它往往不具讽刺和嘲笑的特点。
“绘画中有漫画,曲艺中有相声,戏剧中有令人前仰后合的喜剧,散文中有使人忍俊不禁的讽刺小品……在以‘笑’为主要艺术表现手段的文艺家族中,笑话无疑是一位风趣泼辣的老大哥。
在他的率领下,幽默讽刺文学‘人丁’繁衍,生生不已,开拓了一个‘笑’的世界。
”[8]把笑话归入“幽默讽刺文学”,抓住了笑话的本质。
但幽默讽刺文学,不是文体,小说、戏剧、小品文都有那么一些属于“幽默讽刺文学”。
幽默这个词是外来的,它约等于笑话,些微的区别是,可以说幽默画、幽默剧、黑色幽默,把幽默置言为笑话则似不妥。
笑话的涵盖要大得多,一切引人发笑的文学故事,短则几字,多则百字,都可说是笑话。
我们看到,分类标准不一致造成笑话的归属不同,这虽不属学术意见上的对立,但造成了笑话文体归属的不确定和模糊。
有的学者,在研究笑话的时候,并未明言其文体归属,但可以从侧面看出其意见。
“笑话有很大的审美价值,它可以使人得到很好的美感享受,使人憎恶丑,热爱美;还可以给其它艺术形式(如小说、戏剧、曲艺等)的创作提供生动的素材。
笑话同作为戏剧的喜剧有共同的美学特征,它们都具有喜剧与滑稽的特性,属于同一个美学范畴。
”[9]于此可见,把笑话和小说、戏剧、曲艺明确分开的意见。
总体看来,笑话的研究处于一个稚嫩阶段。
就连笑话的基本含义、文体归属都不十分清楚准确。
笑话虽小,但关系颇大。
仅就其所反映的文化内涵而言,如笑话的结集与传播,文人创作笑话与民间流行笑话的关系等问题,就反映了雅文化与俗文化的沟通过程。
深入研究笑话的文化内涵,是有可能的也是有价值的。
二实际上,在中国古代,笑话与小说一直有着密不可分的渊源。
从子部小说家到古代文言小说,虽有不同,但沿用的线索清晰可见。
最早称笑言一类的东西实际就是笑话,表现为街谈巷语,即“闲谈”这一小说的本质。
吴研人(1866-1910年)的《新笑林广记》序说“迩日学者,深悟小说具改良社会之能力,于是竞言小说。
窃谓文字一路其所以入人者,壮词不如谐语,故笑话小说尚焉。
吾国笑话小说,亦颇不鲜;然类皆陈陈相因,无甚新意识、新趣味。
内中尤以《笑林广记》为妇孺皆知之本,惜其内容鄙俚不文,皆下流社会之恶谑,非独无益于阅者,且适足为导淫之渐。
思有以改良之,作《新笑林广记》。
” 钟敬文先生曾对此作过分析,他说“在这段话里有两点是值得注意的。
首先,他肯定了谐语的感染人心的作用,其次,是批评了《笑林广记》一类小市民笑话的毒害性。
这两点都是正确的。
他所作的笑话、讽刺寓言虽不够理想,但一般地说,都是滑稽而不下流。
特别他写的那些讽刺性的寓言式的笑话,是很可以使人看见那时代的黑暗的一面,也看出他嫉厌当时社会腐败的正直心情。
”[5]除了这两点以外,从文学文体上来看,吴研人明确地把笑话归入小说,这也是一种贡献。
尤其是他作为小说创作家所作的归属,就更具意义。
“笑话小说”这种提法既符合小说的含义,又与笑话的发展情况相吻合,可以沿用。
当然,这并不是说,笑话的来源就是街谈巷议。
笑话的来源不只这个,但它和小说在此具有亲缘关系。
确定笑话的具体归属,是否具有意义呢?对于爱听笑话爱讲笑话的人来说,意义似乎不大,对他们来说,最具意义的是,笑话是否引人发笑。
笑话,就像一个爱笑姑娘,无论嫁给谁家,都不失其爱笑的性格。
对于研究者来说,确定笑话的文体归属,其首要意义在于,在这个问题上表明了态度。
就像一个姑娘,无论她打算终生不嫁,还是打算嫁入豪门抑或寒门,当她长大了,就不得不回答这个问题。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笑话和小说,非但有亲缘关系,而且有很多相似点。
笑话小说,其本身的多重功能使其魅力非凡。
明·赵南星《笑赞》题记中说笑话“时或忆及,为之解颐,此孤居无闷之一助也”。
排遣愁绪、娱乐心情是笑话的第一功能,它调节了人生滞重的步伐。
程世爵《笑林广记》序:“世有同我以讥刺劝讽有关名教者,非余之知音也;世有谓我以喜笑怒骂皆成文章者,则余之知己也。
”正是因为笑话有娱乐心情这一点,所以人们“正言闻之欲睡,笑话听之恐后。
”(清·石成金《笑得好》序)冯梦龙《古今笑》自叙“人但知天下事不认真做不得,而不知人心风俗好以太认真而至于大坏。
则又安见夫认真之必是,而取笑之必非乎?非谓认真不如取笑也,古今来原无真可认也。
无真可认,吾但有笑而已矣。
无真可认而强欲认真,吾益有笑而已矣。
野菌有异种,曰‘笑矣乎’,误食者辄笑不止,人以为毒。
吾愿人人得笑矣乎而食之,大家笑过日子,岂不太平无事亿万世?于是乎集《古今笑》三十六卷。
”冯梦龙认为“古今来原无真可认”,有失极端,但他这样说,很可能是受所处时代影响,冯梦龙面对明末的黑暗统治,怀疑人生应有为于世的信念,所以作灰心语。
但他认为事情“太认真而至于大坏”,这种情况也是有的。
辑《笑笑录》六卷的清代独逸窝退士说自己“平生善愁,居恒郁郁不快,亦赖陶写胸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