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学世俗化与当代儒学价值的实践展望

第１７卷第３期　Ｖ０１．１７　Ｎｏ．３　黄河科技大学学报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ＨＵＡＮＧＨＥ　Ｓ＆Ｔ　ＵＮＩＶＥＲＳｒｒＹ　２０１５年５月　

Ｍ丑ｖ　２０１５　

儒学世俗化与当代儒学价值的实践展望水　沈小勇　（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上海２００４３３）　

摘　要：儒学固然是生命的学问，但儒学更应是面向民众的学问；儒学固然具有世界的价值，但儒学首先应当实现其在中国　本土的价值。我们主张：儒学要谋求现代发展，需要吸取现代新儒家的思想历程教训，走“世俗儒学”之路，注重发挥其“文以化　人”的教化功能，真正在现代世俗社会中确立自已的价值，树立自己的地位，取得自己的现代形态。当代儒学价值的实践应当更加　突出治国理政和道德建设的双重融合，把个体教化、社会教化和国家治理相融合，探求传统儒学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可　以这样说，儒学价值在世俗社会中不仅能够与世俗价值相互融合，而且作为传统的儒学还能够发挥自身独特的作用。　关键词：儒学；世俗化；现代新儒家；实践　中圈分类号：Ｂ２６文献标识码：Ａ文章编号：１００８－５４２４（２０１５）０３－００７７－０４　

儒学传统价值蕴含丰富的哲学思想、人文精神、　教化思想和道德理念，要推动儒学的当代实践和应　用，关键是要做好传统儒学价值的创造性转化和创　新性发展。儒学的价值要在当代社会发挥切实的正　向作用，必须首先研究儒学思想如何真正面对世俗　社会的价值碰撞与挑激，如何融人当代社会变迁的　日常生活之中，如何让现代民众真正达到“百姓１３　用而不觉”的状态。特别要注重将儒家的哲学思想　和人文精神通过教化的方式影响社会，切实发挥社　会教化和道德建设的文化功能。　当代儒学与民间社会的对话、融合，在理论前提　上至少需要解决两个环节问题：一是儒学自身的新　传统化过程，二是儒学在社会实践层面与现代世俗　价值的融合、互动，并最终真正在当代民间社会生　根、成长。儒学在“新传统化”的过程中，必须接受　中国现代文化建设的理性检视，充分凸显其时代价　值的一面。经过了新传统化过程的儒学，必然在社　会实践层面与世俗精神相互碰撞，相互融合，相互摩　擦。这种现象其实正是中国现代化进程中“现代性　文化”塑造所不可缺少的环节。本文围绕当代儒学　的实践问题，从历史反思到现实诉求，提出儒学世俗　化的当代命题，主张当代儒学价值的实践应当更加　突出治国理政和道德建设的双重融合，把个体教化、　社会教化和国家治理相融合，走出儒学研究的“象　牙塔”。当代儒学只有深深扎根民间社会，只有取　得世俗化的融合成果，才能不断推动儒学的未来发　展。　一、百年儒学创生之路的反思　儒学遭遇现代性由来已久，五四启蒙主义者的　反传统也只是将“儒学与现代性”的矛盾关系彻底　揭露出来。回顾儒学自五四以来的近百年历史命　运，不是遭遇主流思想知识界的冷漠，就是遭遇政治　上的打击和歧视，儒学的发展历程可谓坎坷和命运　多舛。近百年中，或许只有现代新儒家这个特殊的　群体主动承担了儒学“转化”和“创生”的历史使命。　他们不相信儒学就此被历史的大潮遗弃，也不相信　离开了儒学之后的中国现代发展会有很好的前景。　他们视儒学为生命，重新理解儒学并企图告诉世人：　儒学不仅在过去，不仅在现代，甚至在将来都有其不　可忽视的思想意义和普世价值。基于这样的价值追　求，现代新儒家这个群体普遍提出了自己的儒学现　代化主张和方案，并对儒学作了时代诠释。尽管各　自的角度和方式存在差异，尽管每个人理解的程度　和深度也有差异，然他们对现代化这个事实和事件　也都作了儒者的理解，提出的儒学现代化主张也不　同程度地在思想界产生影响。从早期的梁漱溟、熊　十力到如今的杜维明和刘述先，他们的著作和思想　都产生过广泛的影响。　现代新儒家复兴儒学的理想令人钦佩，但他们　的努力并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儒学现代化的目标　

收稿日期：２０１５—０１—２８　作者简介：沈小勇（１９７８一），男，江苏泰州人，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博士后，中共杭州市委党校副教授，哲学博士。主要研究　方向为文化哲学。　・　基金项目：２０１４年浙江省杭州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年度课题“道德教化的当代境遇及其实践逻辑研究”（Ｂ１４ＺＸ０２）。　７８　黄河科技大学学报　显然还尚未实现　。反思他们的儒学现代化探索　方式，不能不从他们自身寻找原因：他们对儒学的重　释明显存在着将儒学生命化、心性化、宗教化的倾　向，构建的儒学现代形态无非是生命化的儒学、哲学　化的儒学、知识化的儒学，或者作为文明形态的现代　儒学，本质上都存在着从超越性层面去挖掘儒学价　值和推动儒学现代发展的动向。这样的动向并无不　可，甚至对于学理的儒学体系构建而言，儒学哲学化　等倾向还具有其特殊的理论价值。但是，他们谋求　儒学现代化的理想却也因此走人了歧途，即离世俗　社会越来越远，离民众情感越来越远，离中国社会现　实越来越远。儒学固然是生命的学问，但儒学更应　是面向民众的学问；儒学固然是世界的价值，但儒学　首先是中国本土的价值。如果儒学不能面向世俗社　会，不能以其超越精神与民众世俗情感相对话、相碰　撞和相融合，儒学就无法真正在社会上发生作用。　从根本上讲，现代社会乃是现代性降临后的“世俗　社会”，因此，与其让儒学去回应现代性的批评，或　者让儒学去批评现代性，不如让儒学真正面对世俗　社会，让儒学接受世俗价值，让儒学在与世俗价值的　碰撞中普世化、本土化和全球化。　二、儒学世俗化的当代实践诉求　我们主张：儒学要谋求现代发展，需要吸取现代　新儒家的历程教训，走“世俗儒学”之路，真正在世　俗社会中确立自己的价值，树立自己的地位，取得自　己的现代形态。蒋国保先生认为，儒学必须经由世　俗化的途径以实现现代发展，而儒学欲实现世俗化，　就不能如现代新儒家所主张的从超越的层面去抉发　其现代价值和谋求其现代发展，而必须彻底抛弃轻　视民众世俗价值的精神贵族化的倾向，重新发扬原　始儒家人文主义的精神传统，尊重普通民众的“生　命欲望与精神追求”，理解他们的“世俗情感、愿望、　要求和行动”，将儒学彻底化为与现代民众情感认　同“合拍”的意识形态，真正使儒学成为现代民众的　“潜意识”，才能实现儒学的当代发展　。从世俗儒　学的立场来看，儒学现代化的根本途径在于儒学的　世俗化，而实现世俗化的基本方法则在于融人中国　的现代化。现代新儒家普遍相信“复兴儒家哲学是　现代化的途径”【３　Ｊ，但现在看来，恰恰是“现代化是　复兴儒家哲学的途径”。也就是说，儒家学说如果　不能在现代世俗中得到接受和民众认同，儒学就不　能在现实社会发生影响，也因此谈不上所谓的“儒　学现代化”。　我们相信儒学的现代化必须依靠中国的现代　化，也相信中国的现代化离不开儒学的现代化。儒　学在世俗社会中不仅能够与世俗价值相互融合，而　且作为传统的儒学还能够发挥自身独特的作用。因　此，当代儒学价值的实践应当更加突出治国理政和　道德建设的双重融合，把个体教化、社会教化和国家　治理相融合，不应简单地停留在个体超越价值的抉　发层面，要在珍重民众世俗价值诉求之中，积极探求　传统儒学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重塑文化的　自我认同与道德的自我规约。席尔斯在《论传统》　中曾指出，相对于现代社会各种力量如科层化而言，　对“实质性传统”的崇敬、对既存事物的尊重，以及　宗教信仰、克里斯玛常规化制度、累积的经验智慧、　世系与血亲感、对地方和民族的归属感，在现代社会　仍然有可以发挥的力量Ｈ　Ｊ。我们也看到，随着中国　现代化进程的加速，对于传统与地域文化的精神关　照不仅没有削减，反而又获得了空前的高涨。一方　面，乃是因为随着市场经济的深入与加剧，单纯由经　济利益驱动的伦理失序呼唤着道德力量的重新整　合；另一方面，从维系整个族群的归属和生存终极意　义来看，传统与地域文化自有其不可忽视的根源意　义与价值关怀。　改革开放之后，中国的现代化进程日益加速，在　现代性的全面渗透之下，中国社会的世俗性特征越　来越明显。探寻中国自改革开放以来“现代性”生　成的奥秘可以发现，“毁灭传统社会合理性的力量　是经济的专业化分工和商业力量的崛起，中国传统　社会自己并没有出现过商业社会的萌芽。相比较西　方社会，当前的中国改革存在‘后发优势”，【　。在　这样的世俗社会背景下，表面上看儒学作为传统已　经被现代化社会进程所消解，但当中国现代化建构　起普遍主义的现代性话语后，却又必然带来了“个　体的文化归属矛盾与民族自身的整体文化认同焦　虑”。正如杨晓民指出的：“当一个民族象征的内涵　越来越空洞化，原先曾经非常牢固的社会纽带日益　解体，当国家越来越依靠肤浅狂热的民族主义口号　来维系表面的一致性，那些在现有秩序中找不到精　神归属的社会成员，将逐渐因为‘自我利益的陷阱’　而增大了社会溃败的风险。”也正是在这样的危机　之下，才不断发生着诸多群体性事件与冲突，如层出　不穷的食品安全、生产安全事故、贫富差距扩大、精　英整体公信力的丧失、尖锐的社会矛盾和众多的群　体性冲突　Ｊ。从这个层面来看，现代化的进程加速　在本质上却呼唤着传统的文化再生，必须依靠传统　的再创造和再作用才能赢得共同的文化认同，现代　沈小勇：儒学世俗化与当代儒学价值的实践展望　７９　性的作用才能得到更大的发挥。　三、世俗儒学与儒学价值的当代转化　正是在这一意义上，我们不赞同列文森（Ｌｅｖｅｎ—　ＳＯＩ１）所谓的儒学“博物馆收藏”＂　的论点。在列文　森看来，儒家思想文化在中国已经丧失任何现实的　存在和作用，成为过去并走进了历史。但事实是，随　着中国现代化进程的加速，现代性与传统的融合将　更加明显，儒学世俗化的特征和作用也越益显现。　现在的问题是：在建构中国现代性的过程中，我们有　没有自己的文化眼光、理论视野和价值判断来择选、　继承自己的文化传统及儒家思想价值。如果我们还　是依据西方的眼光和判断来建设自己的文化和国　家，我们就会在现代化的途径上丧失自我的方向，无　法真正让文化传统和儒家价值在现在社会发生实际　的作用。在中国现代化的进程中，我们自身的文化　特色其实很明显，“克己复礼的人生态度、天人合一　的宇宙观、天下为公的政治理想、和而不同的共同生　活原则和思想原则、义利之辨的道德理念、己立立人　与己达达人的淑世情怀、四海一家与天下太平的世　界愿景”，都可以成为中国现代文化发展的传统基　础。但关键在于“现代中国文化要有不同于现代西　方文化的感召力的话，只有建立在这些普适的理念　基础上，而不能以已证明是有根本问题的某些西方　现代性原则为基础”　。　因此，笔者主张儒学复兴需要走世俗化的路数，　但世俗化的根本方法在于中国的现代化，且儒学的　世俗化要能够促进中国现代性的构建，从而真正让　儒学融人中国社会，在中国社会发生切实的作用和　影响。也正是在这样的基础之上，我们接受着西方　的现代价值，阐扬着中国的儒学价值，并让儒学在现　代化中体现自身的价值定位，超越着西方的现代理　性。《甲申文化宣言》这样指明构建“中国现代性”　的文化眼光：“我们接受自由、民主、公正、人权、法　治、种族平等、国家主权等价值观。”但我们确信，　“中华文化注重人格、注重伦理、注重利他、注重和　谐的东方品格和释放着和平信息的人文精神，对于　思考和消解当今世界个人至上、物欲至上、恶性竞　争、掠夺性开发以及种种令人忧虑的现象，对于追求　人类的安宁与幸福，必将提供重要的思想启示。”　世俗儒学不同于心性儒学、知识儒学，也不同于　生活儒学，更有别于政治儒学。心性儒学将儒学复　兴的主体寄予“道德主体”和“道德自我”，要么是生　命化的儒家主体，要么是本体化的儒家主体，要么是　宗教化的儒家主体。这样的“道德自我”无法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