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险社会与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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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险社会与中国与德国社会学家乌尔里希贝克的对话

风险社会与中国与德国社会学家乌尔里希贝克的对话

风险社会与中国与德国社会学家乌尔里希贝克的对话一、本文概述本文旨在通过深度对话的形式,探讨德国社会学家乌尔里希·贝克所提出的风险社会理论在中国社会背景下的应用与解读。

风险社会理论自诞生以来,在全球范围内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和讨论,尤其在全球化和科技快速发展的今天,风险社会的观念对于理解现代社会变迁具有重要意义。

通过与乌尔里希·贝克的对话,我们将深入理解风险社会的核心概念,分析中国社会在风险面前的挑战与机遇,以及探讨如何在风险社会中寻求可持续发展之路。

文章将首先简要介绍乌尔里希·贝克及其风险社会理论的基本框架,随后将重点展开对话内容,通过双方的深入交流,展示风险社会理论在中国社会背景下的独特视角和洞见。

我们将关注中国社会在经济、环境、科技、文化等多个领域面临的风险挑战,探讨风险社会理论如何为我们提供新的思考框架和应对策略。

文章将总结对话的主要观点,强调风险社会理论对于指导中国社会发展的重要性,并展望未来的研究方向和应用前景。

通过与乌尔里希·贝克的对话,我们希望能够为读者呈现一个全面而深入的风险社会图景,为中国社会的可持续发展提供有益的启示和思考。

二、风险社会的理论框架乌尔里希·贝克,作为德国著名的社会学家,他所提出的“风险社会”理论框架,为我们理解现代社会的复杂性提供了一种全新的视角。

贝克认为,风险社会并不是一个全新的历史阶段,而是现代社会在应对一系列新型风险时所展现出的一种特殊状态。

这些风险,包括生态风险、技术风险、经济风险以及社会风险等,具有全球性、不确定性和难以预测性等特点。

在风险社会中,风险的制造和分配不再是工业社会中的那种单一模式,而是呈现出一种多元、复杂和跨界的特征。

贝克强调,现代社会中的风险不再主要来源于自然界的威胁,而是更多地来自于人类自身的决策和行动,如科技发展、市场扩张、环境破坏等。

这些人为制造的风险,往往超越了地域和国家的界限,成为全球性的挑战。

"风险社会"理论在当代中国的现实性

"风险社会"理论在当代中国的现实性
按照 贝克 的观点 ,风 险是 一种 系统处 理 的 由现 代化本 身诱 发 和引入 的危 险及不 安 全的方 式 ,是一 种控 制未来 的方 式 , 或者说 是一 种拓 殖未来 的方法 , 即现在 还不 存在 的事 件强 烈地影 响着 我们 当前 的事 务 和行 为 。 因此 , 风险 是一种 虚拟 , 而且 威胁越 大 , 改
版 的《 险社 会》 风 一书 中首 次使 用 了“ 风险社 会 ”rk (s i sce ) 的概念 , oi y tt 用来 描述 当今 西方高度 发 达 的现代
社 会 ,反思 并批判 现代 性带来 风 险 因素 日益 突 出 的 社 会现 象 。 于 风险社会 的理解 , 对 有学者 总结 为三个 理 论 流派 : 第 一种 是现 实 主 义 的 , 为风 险社 会 的 圆 认 出现是 由于 出现 了新 的 、 影响 更大 的风 险 , 极权 主 如 义 增长 、 种族 歧视 、 富分化 、 贫 民族 性缺失 等 , 以及 一 些 局部性 的或 突发 的事件 能导 致或 引发潜 在 的社 会 灾难, 比如核 危机 、 融危 机等 。第 二种 是文 化意 义 金 上的, 认为 风 险是作 为一种 心理 认知 的结果 , 不 同 在 的文 化背景 有不 同 的解释话 语 ,不 同群体 对 于风 险 的应对 都有 自己的理 想图景 。 因此 风 险在 当代 的 凸 现更是一 种文化 现象 , 而不是 社会秩 序 。 第三 种理解
关键词 : 险社 会 风 险社 会逻 辑 风 信 任风 险
中图分类 号 : 9 文献标 识码 : 文章编 号 :0 9 5 8 (O 0 0 一o 15 0 C3 A 1 0- 3 1 2 1 )2 00 — 4
1 8 年 , 国著名 学者乌 尔里 希 ・ 96 德 贝克 在其 德 文

“风险社会”理论背景下我国利益群体矛盾分析

“风险社会”理论背景下我国利益群体矛盾分析

动 日趋 独立 性 、 多变性 、 复杂性 , 由此推 测 中国 民众 的风 险 选择和认识 冲突表现更加 明显 。
界观、 人生观 、 价值 观 和思维 方式 等受 到很 大 冲击 和挑 战。
“ 集体主义与利 己主义及极端个 人主义 、 无私奉 献与拜 金 主
义、 艰苦奋斗与享乐 主义 的界 限模 糊起来 , 而产生 动摇 和 从 矛盾 心理 , 这是 当前 利益 群体 矛盾 在思 想文 化领 域 的突 出 表 现”3。此外 , _ J 随着 收入 巨大反差的产生致 使一些 人心理 严 重失衡 , 至诱 发一 些 人 行 凶犯 罪 , 为社 会 的 不安 定 甚 成
样化 的现象 , 使得 群体 与群 体之 间及 群体 内部 之 间 的利 益 关 系 日益广泛多样 和复杂 化。 目前 , 中国社会 结构 中 , 在 除 了工人 和农 民两大基本 阶级外 , 又形成 了多样 化 的利益 群 体 。按 照 以分 工 为基 础 、 以职 业 为主 的划分 标 准 , 国现 我
比较深入 的探讨 。他认 为 ,对风 险社会 的批判 要落 实到对 “ 全球资本关系 的批 判 , 全球 化过 程实 际上 是 资本 生产 方式
收 稿 日期 :0 1 7—1 2 1 中国当前正处 于特 定的社 会发展
阶段 。在 这一阶段 , 各种 思想文化相 互激荡 , 人们 的思想 活
21 0 1年 l 0月
山 东行 政 学 院 学报
J URN H DON AC E Y O OVE NA E O AL OF S AN G AD M F G R NC
OCT. 201 l N0 . e . .1 4 5 S r No 1
第 5期 ( 总第 14期) 1

中国何时已变成了一个:危机四伏的风险社会?

中国何时已变成了一个:危机四伏的风险社会?

中国何时已变成了一个:危机四伏的风险社会?(So:有点长,但值得!这是市县领导参阅的1506篇文章)短短20年间,中国已然从一个对风险没有概念的社会,变成现在这样一个很多人存有危机四伏感觉的风险社会。

德国社会学家乌尔里希·贝克在1986年出版《风险社会》的时候,大概不会想到世界上,规模最大的“风险社会”即将在东方的中国形成。

的确,这本旷世名作甚至没有提到中国。

在二三十年前,风险还没有真正成为中国社会学者关注的焦点,更没有进入中国人的日常词汇。

在一个刚刚走向“商品经济”的中国,大多数人的生活还处于一种类似于传统社会共同体的模式之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老病死、婚丧嫁娶,生活遵循一套比较固定的规则和节奏,人们的日常行为都有一个比较确定的预期。

这些期望是家庭、单位和国家通过各种制度安排赋予的。

在这种制度下,预期被严格“计划”和管理:国家牢牢掌握着社会资源的分配,对个人占有的生活资源采取既封顶也封底的全面控制。

生活在这样一种秩序下的人们,面对生活中种种无法逆料的事件,往往会试图用古老的“命”“运”来将其合理化,会通过传统的命理学加以窥测,会抱着“好人一生平安”式的朴素信仰,在心理上规避它。

即使是特别活跃和敏感的1980年代的知识界,似乎也没有对“风险社会”这种概念产生太多兴趣。

换句话说,那个年代的中国与西德社会完全处于两个不同世界,中国社会缺少产生“风险社会”的制度环境,当然也就缺乏产生“风险”的心理条件。

在西方,“风险社会”始于中世纪城堡政治的解体,而市场化则使风险社会成为现实。

风险社会既是一种客观存在,更基于一种趋于理性计算的社会心态——理性计算取代了传统习惯和规则,它又是社会生活的货币化和市场化的一个重要后果。

只有社会的货币化和市场化,达到一定程度,当精确计算和细致规划,不再是统治者的核心工作,而成为人们生存所必需的时候,风险作为一个概念的价值才凸显出来。

中国也如此。

风险概念在中国真正流行,还是在1990年代中期以后,也就是在1994年全面经济改革之后。

风险社会理论对中国社会发展的启示

风险社会理论对中国社会发展的启示

Risk Society Theory's Inspiration on Economic and Social Development in China
作者: 林丹
作者机构: 大连理工大学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部,辽宁大连116024
出版物刊名: 大连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页码: 98-102页
年卷期: 2011年 第4期
主题词: 乌尔里希·贝克 风险社会理论 和谐社会
摘要:中国的现代化道路采取的是"压缩型"的跨越式发展模式,在几十年内走完西方发达
国家数百年完成的现代化里程,极大地刺激了风险的产生,风险在经济、政治、文化和社会等很多领域不断呈现。

乌尔里希·贝克风险社会理论对当今社会所面临的风险状况的描述和分析,为认识、分析和解决中国社会所面临的风险问题提供了深刻的启示和丰富的借鉴。

有鉴于此,需要最大限度地防范和规避风险,走综合生态现代化的发展道路,谋求合理的经济社会发展;建设服务型政府,实现风险治理的全球合作;增强人们的风险观念和风险意识;反思中国特色现代化进程,维护社
会稳定,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

全球风险社会与当代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的对策

全球风险社会与当代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的对策
临着 风险 的考 验 。 “ 险社 会 ” 风 最早 由德 国社 会 学 家乌 尔里 西 ・
个全 球性 的、 充满 各种 不 确定 因素 的社会 , 即风险 们 可 以亲 眼看 到或 是 可切 身感 知 。 多时候 , 很 面对
贝克在 1 8 年 提 出[ 。贝克 认 为 , 险社 会 的 突 96 1 ] 风 出特 征有 两个 : 是 具 有不 断扩 散 的人 为 不 确定 一 性 逻辑 ; 是导 致 了现有 社会 结 构 特征 风 的

第 一 , 险具 有超 越性 。 风 表现 之一 为风 险在 空
间的超越 。 险开始 跨越 时空 , 为一 种普遍 的 可 风 成 延 展的存在 。传 统社 会所 产 生 的风 险仅 限 于一定 的人 员范 围和 一定 的 地 区 , 全 球 风 险 社会 则 是 在
进文化。
关键词 : 风险社会 }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 ; 发展
中 图分 类 号 : 1 } 1 C 9 3D 6 文 献 标 识码 : A
风险社 会 理论 是 2 O世 纪 9 O年 代 以来 风 靡 越 。 现代社 会 风 险 的影 响 已不 仅仅 局 限于一代 人 , 西方 的社会 理 论 。 这一 理论 认 为 , 类社会 在 全球 人 而是 两代人 甚 至更 多代 的人 。 第 二 , 险具 有未 知 性 。风 险不 再 如 以前 , 风 人 现代 社 会 发展 带 来 的种 种 后 果 和 危 险 , 害人 根 受 本无法 直接 感 觉到 。 尤其 在 全球 化背 景下 , 险 的 风 冲 突点 与 始 发点 往 往 并 没有 明显 的联 系 , 时人 有 们 生 活在远 离 危 险源 头 的地 方 , 同样 未能幸 免 。 却 风险 的传 递 与运 动也 经 常 是潜 在 的 、 内在 的 , 在不

10.风险社会理论

10.风险社会理论

10.风险社会主义理论“风险社会”与“危机传播”都是近期学界所关注的热门话题,本文将对风险社会及其特征进行阐释,对风险社会理论对于中国社会的应用价值进行探讨,并将对风险社会中危机传播的策略和方法进行论述。

一、风险社会及其特征1.风险社会的内涵“风险社会”(risk society),最初是由德国社会学家乌尔里希·贝克(Ulrich Beck) 提出来的。

20年来不断发展,贝克认为,风险社会是现代社会发展的一个阶段,在这个发展阶段里,由于工业化过程中所出现的一些问题,导致全球性风险开始出现,使人类日益“生活在文明的火山口上”,面临着越来越多的风险景象。

英国社会学家安东尼·吉登斯认为风险社会实际上指的是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和全球化的发展,使现今社会产生了许多不同于传统社会的风险和不确定因素,而这是现代化发展的一种结果。

(风险社会不仅仅表现为社会中风险的不断涌现,更重要的是它意味着人们需要根据规避风险的原则来组织社会。

在吉登斯看来,风险社会是一个关注人类未来,尤其是规避人为风险和追求安全的社会。

“我们所有的人都需要抵御风险的保障,但也需要面对风险并以一种积极的方式来对待风险的能力。

”)2.风险社会的特征这个被称作“风险社会”的社会具有以下一些特征:(1)风险危害的全球性近些年来,不断加快的全球化进程,既给世界各国带来发展机遇,同时也孕育着许多风险和考验。

全球化对资本主义社会的主要影响之一,就是其具有极度的不确定性和高度的风险性,从而使当代发达资本主义社会成为一个“风险社会”。

在全球化背景下,风险的冲突点与始发点往往没有明显的联系,即使生活在远离风险源头的地方,有时也难以幸免被风险冲击而不得不承受风险的考验。

(2)风险形成的人为性贝克认为,风险是人类活动和社会的一种反映,是生产力高度发展的一种表现,人为因素日益渗透到风险之中,成为风险形成的重要因素。

而这种人为引发的风险也促进了风险社会的到来。

风险社会理论下中国社会治理创新的困境与出路研究

风险社会理论下中国社会治理创新的困境与出路研究

风险社会理论下中国社会治理创新的困境与出路研究【摘要】本文围绕风险社会理论下中国社会治理创新的困境与出路展开研究。

首先介绍研究背景、目的和意义,接着阐述风险社会理论的核心概念并对中国社会治理现状进行分析。

然后探讨中国社会治理创新所面临的困境,并提出风险社会理论对中国社会治理创新的启示。

最后探讨中国社会治理创新的出路,并进行结论总结和展望未来研究方向,提出相关政策建议。

本文将从理论与实践结合的角度,深入探讨风险社会理论对中国社会治理创新的影响,为中国社会治理创新提供理论依据和政策建议。

【关键词】风险社会理论、中国社会治理、创新、困境、出路、启示、展望、政策建议1. 引言1.1 研究背景风险社会理论是德国社会学家乌尔里希·贝克在20世纪80年代提出的,他认为现代社会面临着日益复杂多变的风险挑战,如环境污染、食品安全、金融风险等,这些风险不再受局限于特定群体或地区,而是全球化的。

在中国,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和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各种风险问题也层出不穷,给社会治理带来了新的挑战。

中国社会治理的现状也面临种种问题,传统的治理模式已经难以适应现代社会的复杂性和多样化,各种利益主体之间的矛盾冲突不断加剧,社会治理体系亟需创新。

中国社会治理创新面临着诸多困境,如政府职能重叠、信息不对称、公众参与度不高等,导致治理效果不佳,信任危机加剧。

探讨风险社会理论下中国社会治理创新的困境与出路,对于提升中国社会治理水平,应对各种风险挑战具有重要意义。

本研究旨在深入分析风险社会理论的核心概念,结合中国社会治理现状,探讨中国社会治理创新的困境,并寻找解决之道,为中国社会治理的改革和创新提供参考。

1.2 研究目的研究目的旨在探讨在风险社会理论的背景下,中国社会治理创新所面临的困境和挑战,并寻找解决问题的出路。

通过深入分析风险社会理论的核心概念和中国社会治理的现状,旨在详细揭示当前社会治理创新的困境,并通过探讨风险社会理论对中国社会治理创新的启示,寻找中国社会治理创新的有效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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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险社会与中国肖瑛2012-09-11 09:41:42 来源:《探索与争鸣》(沪)2012年4期第46~51页【英文标题】Risk Society and China【作者简介】肖瑛,上海大学中国社会转型与社会组织研究中心、社会学院教授,上海200444【内容提要】中国融入全球化和加速经济建设的过程,是一个参与世界风险社会与自身风险社会之形塑的过程。

中国的风险社会既是世界风险社会的一部分,又具有独特的生成与运行逻辑,包括工业社会与风险社会的合拍、经济发展模式、功利主义意识形态、政府能力和利益追求等因素在风险生成中占据关键位置,而非理性主义的内在悖论在其构成中处于核心地位。

面对中国这一独特的风险社会,需要选择独特的研究主题和研究视角以及研究进路。

风险社会与中国的讨论,在方法论上仍是一个外来理论和概念如何本土化的课题。

【关键词】风险社会/中国风险社会/本土化1986年,德国学者贝克出版《风险社会》,该书在德国售出60000本,远超一般学术书籍的销量;1992年,《风险社会》英文版出版。

自此,“风险社会”成了描述当代人类生存状况最为常用的概念。

2001年美国“9•11事件”之后,“非传统安全”观念开始在我国国际政治学界和军事学界大行其道,为“风险社会”的流行铺垫了路基;2003年SARS爆发,《马克思主义与现实》等少数国内学术刊物开始介绍和翻译贝克的“风险社会”理论,“风险社会”的研究迅速增多。

然而,其中很大一部分文章直接把中国放置在风险社会语境下展开相关研究,这些文章的作者要么对“风险社会”理论的内涵望文生义,要么想当然地认为中国已进入贝克意义上的“风险社会”阶段。

这种放置不仅是一个在中国如何开展风险研究的“后设”(meta-)问题,而且涉及西方理论如何本土化这一经典的方法论问题。

本文试图从风险社会的本来含义、当代中国风险生产之逻辑两个不同维度,来回答中国进入风险社会的预设是否合理的问题,然后在此基础上提出在中国开展风险研究的若干可行路径。

“风险社会”基本观念之廓清风险社会理论是反身性现代化(reflexive modernization)理论的一部分。

关于贝克的风险社会理论之建构逻辑,笔者做过专门阐述,此处不赘,本文主要从四个角度来重建贝克关于“风险社会”的想象。

风险社会是现代性的晚期阶段,是现代性从古典工业社会中脱颖而出形塑的崭新社会形式,是一种新的现代性。

在《风险社会》的开篇,贝克就对古典社会学理论中的“历史终结论”展开批判。

在他看来,古典社会学大家马克思、韦伯和涂尔干都视“工业社会”为现代性的最终和永恒存在状态。

贝克否定这一判断,像哈贝马斯那样强调“现代性的未完成性”,并提出现代性的自我再生产从工业社会内部消解了工业社会的合理性。

“19世纪,现代化在面对其对立面的背景下发生:一个传统的民德世界,一个需要了解和把握的自然;今天,在21世纪的门槛上,在发达的西方世界中,现代化已经消耗和丧失了它的对手,现在还破坏了它自己的前提,即工业社会及其诸功能原则。

”[1]贝克所谓的“风险社会”有三层意思:第一,它是现代化自身制造的;第二,它不是具体的某些风险事件,而是抽象的、普世的、超越人之感知能力的,对人类具有毁灭性后果的;第三,它不是地方性的,而是全球化的、世界的,超越了民族国家的边界,“风险面前人人平等”。

“反身性现代化”亦有多重内涵,首先指现代化的自我消解和破坏,如现代化生产出工业社会但最终终结了工业社会,不过,工业社会的终结意味着初级现代化阶段作为征服对象的“他者”的逝去,于是只有现代化自身的建构因素作为现代化的征服对象,现代化对自身的建构物不断怀疑、不断消解,最终把社会推入风险状态。

其次意味着现代化的自我批判、反思和管理。

在工业社会阶段,并不意味着现代化不制造风险,但那个时代的最根本和最直观的风险来自于“他者”,现代化本身所制造的风险相比于外在自然对人类的威胁完全不足挂齿,只是某些具体的现象。

然而,当“他者”的问题被解决后,风险的普遍化和抽象化立即呈现在人类面前,这是现代化自我破坏和消解的结果,现代性何以生产出“风险社会”,何以规避“风险社会”的持续再生产,开始成为现代性的核心论题。

风险社会是理性的内在悖论不断彰显的结果,是科学技术的自我怀疑主义极端化和激进化的直接表现。

现代性的核心特征是理性,这一点在启蒙运动时期得以奠定。

理性的内在悖论指理性试图用自身的有限性来把握对象世界的无限性之间的张力。

从经验的角度看,理性无以把握绝对的实在;从先验的角度看,理性无法设定自身的终极合理性。

但是,理性不是抽象地运用的,而必须有具体的附着点,这就是科学技术。

科学技术是理性的具象化和理想形态。

参照简单现代化和反身性现代化的分类标准,贝克把科学技术的发展也划分为两个阶段,即“初级科学化”阶段和“反身性科学化”阶段。

初级科学化的“发展逻辑依赖于删减的科学化(truncated scientization),在这里,科学理性对知识和启蒙的宣称仍然豁免于科学怀疑论的自我运用和自我指涉”。

换言之,科学只“被应用于‘既定的’的自然、人和社会的世界”[2],即前文所说的“他者”。

这种科学逻辑代表了启蒙理性的逻辑,即主体和客体的二元论逻辑,主体只是价值中立地研究客体,其运用于客体的范式不能用来反观自身。

贝克认为,由于简单现代化阶段人类最大的威胁来自外在的“他者”,加上科学能在自身内部成功地解决其实践结果的错误、悖谬和批评,具有把自己的错误和风险转化为扩张和发展自身的能力,从而使自身发展免受现代性批判和文明批判,使自己成为超稳定(ultra-stable)结构。

[3]但是,拒绝反观自身的“无思”不能避免科学自身内在悖论的持续发力,在“实验室用的罩衫”之下,科学的副作用以显性的或隐性的形式不断地生产、积累和释放,推动着科学的自我破坏。

到“反身性科学化”阶段,随着自在自然的终结和人造自然的登场,科学研究和实践的风险性开始暴露,科学再也不能给自己找到合适的替罪羊了,科学不得不把“自身”当作自己的问题。

反身性科学化“立基于完整的科学化(complete scientization)基础,它把科学怀疑论扩展到对科学自身的内在基础和外在后果上”[4]。

但是,科学的自我转向并不能改变其内在悖论,反而加剧了内部的分化和争论,科学在其推进过程中失去的是真理。

因为,面对科学技术所制造的种种风险,普通人的感知能力显得捉襟见肘,唯有通过科学的感官方能洞察和把握,即科学内部的相互否定,而批判制造风险的科学技术的过程就是一个制造出新的风险的过程。

这正是风险社会的宿命论特点所在。

个体化(individualization)是风险社会的另一个面相。

工业社会一方面以社会阶级、核心家庭、性别角色和事业为轴心[5],另一方面建立在自由的劳动力市场的基础之上。

但这两个维度本质上是矛盾的:前一个维度着力于维护人的稳定性和集体性,启蒙运动的“个体化”就是建立在这样一个集体基础之上的。

后一个维度则是对各种边界如就业与失业、家庭与工作场所、男性与女性等的抹平,并高度彰显人的个体性、流动性,要求个体自我塑造自己的生平。

“个体化”经过三个阶段:首先是“脱域”或者“解放”,即个人从第一面相意义上的传统支配模式中脱离出来;其次是“传统安全的丧失”或者“稳定性的丧失”,即在实践知识、信任以及指导性规范等方面丧失安全感;最后是“再嵌入”或者“再整合”,即一种新的社会承诺的生产,也就是个体化的制度化存在。

个体一旦失去传统工业社会的社会认同基础和保护屏障,就进入风险状态。

“再嵌入”同时意味着制度化、强制化和标准化,意味着个体生平对于教育、消费、福利国家的各种控制和支持、交通计划、消费供应以及医学、心理学和教育学的各种资讯和看护的各种可能性与模式的依赖。

[6]但是,制度化和标准化并不意味着个体重新获得传统意义上的稳定性,因为这些新的制度化因素是根据劳动力市场的流动性诉求而建立的。

在其语境下,一方面是个人的独立性和独特性的丧失,甚至其私人空间也被置于标准化的制度情境之下;另一方面是个人的生平从各种既定的决定性条件中游移出来,被置于他(她)自己的手中,成为反身性的,向决定开放并依赖于决定,个体必须学会把自己看作行动的中心,必须学会规划自己的生平、能力、取向和关系,等等。

这样,那些本来由社会和制度所生产的风险与矛盾,现在向主观化和个体化敞开,一切依赖于个体的决定和行动,一切决定和行动的后果也都无限开放。

当然,不仅是风险社会的个体化和主观化,而且还有个人认同的选择和改变的风险化[7],一切都是流动的,一切选择都是对另外的可能性的拒绝或者敞开。

如果说科学技术的内在悖论所制造的风险社会有毁灭人类自身的能力和可能,属于“生存性风险社会”范畴,那么,跟劳动市场和个体化联系在一起的风险社会则属于“生活性风险社会”范畴,二者构成风险社会的一体两面。

[8]如何超越风险社会?三点非常重要:一是科学技术的纵深发展已经消弭了自然与社会、科学与社会的边界,人造自然成为风险社会的基本工作面;二是作为风险社会的始作俑者,科学技术的单独作用只会加剧而非缓解风险社会的生产步伐;三是个体化推动着个人理性能力的增强,从这个角度说,风险社会也是个体不断增强学习的社会。

有鉴于此,超越风险社会的路径设计既要以超越第二点为根本目标,同时也要立足第一和第三点所建构的现实,发展出“亚政治”或者“生态政治”,用“社会理性”来约束“科学理性”。

这里所谓的“亚政治”或者“生态政治”,是相对于传统政治模式而言的。

在传统政治模式中,一方面是代议民主制,以保护公民权利;另一方面是经济—技术发展的非政治化。

而“亚政治”就是政治和非政治之间的领域。

“亚政治”既是代议制民主政治在世界风险社会面前失效的结果,也是要消除工业社会下民主政治的盲区,让经济发展和科学领域向公民全面开放。

亚政治的发展还是个体化即个体意欲掌握自己生平的结果,是理性个体之间的联合性行动所锻造的“社会理性”的彰显。

作为一种新政治文化,它以宪法权利为基础,并对这种公民权利进行广泛的政治激活,激活的形式高度多样化,从自发群体到所谓的“新社会运动”,再到关键的专业实践的替代形式[9],拥有不同利益诉求、价值观念和兴趣的公众联合起来对经济活动和科学研究发表看法,以此让科学实践走出自己的内在悖论,实现风险社会的自我超越。

中国风险社会的特点廓清贝克意义上的“风险社会”的具体内涵,相当于确立了理解今天中国社会各类风险的形态和结构的参照系。

根据贝克的观点,风险社会是现代理性主义逻辑发展的必然,是人类现代性发展的第二阶段,与全球化基本同步。

因此,风险社会也是一个世界风险社会,全球化的过程就是一个风险社会在世界生成和扩张的过程,是一个不管人们愿不愿意都必然会被拉入到风险社会之中,或者说至少作为风险社会的承受者而存在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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