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服饰与人物画的线韵

２００６年１２月　第２２卷第６期　皖西学院学报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Ｗｅｓｔ　Ａｎｈｕｉ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Ｄｅｃ．，２００６　

Ｖｏ１．２２　Ｎ０．６　

中国古代服饰与人物画的线韵　史忠平　（西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甘肃兰州７３００７０）　摘要：线是中国画的主要造型手段，它在我国古代人物画中所产生的节律和韵味尤为突出．其中之因除线本身所具有的独　立审美内涵外，与古代服饰的形制、质料等也有密切的关系。本文从中国古代服饰与人物画中线的关系入手，说明中国古代人物　画中线的节奏、韵律在某种程度上也得力于古代服饰所呈现的自然形态。　关键词：中国古代服饰；人物画；线；节奏；韵律　中图分类号：Ｊ２１２．０５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９－－９７３５（２００６｝０６－－０１３２－－０３　

线在中国画的发生和发展中有着重要地位，它是　中华民族审美心理和文化的积淀物。在我国古代人　物画中，线的节奏和韵律增强了画面的韵味，而线在　人物画中所形成的节奏和韵律除了它自身的审美内　涵以外，也得力于中国古代服饰所呈现的自然形态。　中国古代服饰对线韵的影响主要有以下几个方　面：　一、古代服饰的形制对线韵的影响　我国的服饰源远流长。考古发现，符合人体穿着　功能的成形服装在新石器时代就已出现。自奴隶社　会始，服饰除御寒蔽体之外，被视为“分贵贱，别等威”　的工具，从而各种各样的服饰应用而生。从形制上　看，我国古代服饰主要有两种类型：一是上衣下裳制，　二是衣裳连属制。前者主要用于西周之前，而后者则　对历代服饰有着深远的影响。例如，春秋战国时出现　的“深衣”就以“衣裳相连，被体深邃”为特点，以后的　长衫、旗袍乃至今天的连衣裙，可以说都是深衣的遗　制。深衣上衣下裳连为一体，且衣身较为宽松的特　点，加长了衣线，也增强了垂感，加之圆袖、方领、平　摆，使得深衣深邃而富有韵律。战国帛画中的线条自　然流畅，极富节奏感和动感，有很强的韵味，这不能不　归功于深衣的款式和自然形态。是它激发了作者的　创作灵感，作者也正因依据了它，才创作出了如此优　美之线。　秦汉以来，人们对服饰的要求越来越高，衣着日　趋华丽。汉文帝时，人们以袍为贵，所谓“张袂成阴”　】３２　就形象地说明了那种宽袍大袖的服装款式。《汉书・　邹阳传》中说：“饰固陋之心，则何王门不可曳长裾　乎？”点明了当时衣裾“长”且“曳”地。另外，从汉代帛　画及各地出土的陶俑来看，西汉时妇女的深衣衣襟接　的很长，穿时要在身上缠绕数道，每道花边都显露在　外，这充分说明了服饰中的线已日趋完美，衣服形态　的“长”、“曳”、“绕”使得中国古代人物画中的线条流　畅、舒展且飘逸。魏晋时期玄学之士的着装广衣博　袖，所谓“一袖之大，足断为两，一裙之长，可分为二”　就是最好的说明。南京西善桥出土的《竹林七贤图》　之所以给人高洁、脱俗之感，一是因为“七贤”所处的　背景和个人情怀，二是由于作者依据当时服饰之势，　用线表达了一种潇洒脱俗和落拓不羁的思想，使线条　由“线形”上升到了“线性”的高度。唐代妇女的服饰　以广博为主的特点更加明显，例如当时妇女的裙子大　多由六幅布帛缝制而成，“裙拖六幅湘江水”、“行即裙　裾扫落梅”形象地说明了这种服饰大幅翩翩、行云流　水般的特点。即便是唐初盛极一时的“胡服”也未能　淹没这种上着小袖短襦，下着长裙的款式。唐万楚　《五日观妓》诗云：“眉黛夺将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　花”。花卉尚且为之动情，何况人乎？试想，如果没有　这种华丽优美乃至令人为之陶醉的服饰，那么我们也　

・收稿日期：２００６一Ｏ７一Ｏ５　作者筒介：史忠平（１９７８一），男，甘肃庄浪县人，西北师范大学　美术学院硕士研究生，西北师范大学第二附属中学教师．研究方向：　中国画技法及理论．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不会看到《簪花仕女图》和《虢国妇人游春图》中那种　轻盈飘逸、柔美动人、神韵四溢的优美曲线。唐后至　清的服饰形制虽然变化多样，但一直保持了这种广博　宽松的特点，正因如此，我们才得以感受到元代壁画　中线条形成的磅礴气势和怡人神韵。　带饰是我国古代服饰的重要组成部分，秦汉以前　“男子革擎，女子带丝”。南北朝时“女子深衣在下摆　部位加纤霄（在深衣腰部加围裳，从围裳伸出长长的　带子称为纤，在深衣下摆接出一些尖角形装饰称为　霄），这类附加的装饰……走动时可助长飘动的风　姿”。唐朝出现的披帛通常用轻薄纱罗为之，绕于双　臂，酷似飘带。可见，带饰之所以被人们所钟爱，是因　为它能够增加“飘动的风姿”。如果没有这种服饰形　态为依据，何来“吴带当风”？敦煌莫高窟壁画中的飞　天又从何飞起？　被视为珍宝的《朝元仙仗图》和《八十七神仙卷》　之所以优美动人，飘飘欲仙，给人如梦如幻之感，应该　说均得力于宽袍大袖之服饰和迎风飘扬之佩带。今　天，即使我们画出上千个西装革履之人，也不及《八十　七神仙卷》中线的韵味，况且在现在的人物画作品中　我们也不难看出，少数民族服饰及长裙仍以独特的魅　力成为众多艺术家表现的对象。　二、古代服饰质料的发展对线韵的影响　服饰的质料在我国古代不但是穿者身份地位的　反映，而且对人物画中线的应用及其表现力有着很大　影响。纵观古代服饰，所用质料主要有葛麻、丝帛、棉　布和裘皮等，它们除了因季节和身份不同而制作成不　同的服饰之外，还有不同的审美内涵。在人物画中表　现不同质料服饰所采用的线条也形态各异，如表现棉　布的线条刚柔相济、富有弹性；表现裘皮的线条劲挺　有力；表现丝帛的线条则匀细流畅、轻柔飘逸等。古　代人物画大师各具特色的线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探索　服饰形态和质感表现的结果。如顾恺之的线匀细流　畅、富有弹性，生动地表现了时人身着长袍，长裙坠地　的特点，所以才有“春蚕吐丝”、“流水行地”的美称；吴　道子所用线条圆转，能够表现衣着宽松，裙带飘举之　感，故而被誉为“吴带当风”；曹仲达表现出了“衣服紧　窄，其体稠叠”的柔软、流动之感，是为“曹衣出水”。　从“十八描”和民间画诀中我们也可以看到服装质料　对用线的影响：王树村在他的《中国民间画诀》中收录　了一些用笔描法，如欲“写轻罗薄纱，仪态袅娜之仕女　衣裳”，“落笔要用笔锋轻起轻收，轻细柔动”，是为　“淡描法”；表现先贤高士，用“兰叶描”起伏顿挫以求　飘逸神妙之感；“折柴描”用于描绘勇士、布衣和将军。　这些描法表面上是表现不同身份的人物，实为表现各　种服饰形态和质料的探究结果。古代服饰对丝帛的　大量应用，更加增强了对人物画线韵的影响。因为　“中国服装一向能运用丝绸的特点，以虚代实，以静育　动”，灵动而富有“禅意”。“薄罗衫子薄罗裙”、“轻衫　罩体香罗裙”，以及《簪花仕女图》中“罗薄透腻脂”之　感都是最好的说明。这给人物画的线在“骨法用笔”　的基础上又赋予新的内涵，增强了其“形式”的“意　味”，最终达到“气韵生动”。　三、配饰及图案对线韵的影响　中国古代饰物和图案作为服饰的重要组成部分，　有其独特的美感。对这种饰物和图案的描绘，使绘画　中的线条长短相依、刚柔相济、虚实相生，增强了节奏　感。下面略举几例：　“笄”在秦汉以后多称为“簪”，一般是用质地坚硬　且锐利的骨、石等做成的，插于发间，与头发的线形成　了道劲有力和匀细轻柔、长线与短线、直线与曲线等　对比；“步摇”是古代妇女的首饰之一，是用金银丝编　成花枝，上有宝珠花饰并垂有五彩珠玉，用时插于发　际。《释名・释首饰》云：“步摇，上有垂珠，步则摇　也。”也有诗说：“低枝拂绣领，微步动摇琼”，可见“步　摇”所产生的强烈动感。也可以想象“步摇”摆动时在　空中划过的优美曲线。这种饰物就被顾恺之在《女史　箴图》中得以表现。再如古代女子以长发为美，故而　以各种“假髻”来装饰，除表面上有雍容华贵的效果　外，亦形成了富有节律的线。流行于宋的花冠，明时　的凤冠，均“飞鸾走凤”、“七宝珠翠”，十分华贵。总　之，饰物对绘画影响的例子不胜枚举，如《永乐宫壁　画》中的线条由于很好的处理了服装与饰物的关系，　使得茴面繁密而多变，疏密有致且韵味十足。　装饰图案以其丰富的想象、大胆的创造、艺术的　表达，给古代服饰写上了浓浓的一笔。周时服饰上就　有十二章绣，每一章纹皆有含义。战国时服装上的刺　绣纹样已经曲枝盘绕，孕育着强大的生命力。唐代服　饰纹样有以各种花卉组成的直条连续纹样，有规整的　散点图案，也有以团花珠为中心，内饰祥鸟瑞兽或花　】３３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卉的图案。一般点缀在衣边或妇女的襦裙上，与服饰　形成聚散疏密之对比。明朝服饰图案不但制作工艺　精细、纹样富丽华美，而且各种图案都有特殊的寓意。　常把枝叶、飘带和云纹穿插在主体图案中，给人轻松　愉快，生动活泼之感。清朝蟒纹和龙纹中那种神龙翻　滚、曲折绕动的神态对人物画中线的神韵有一定的影　响，如书法中就有“飘若浮云，娇若惊龙”的说法。另　外，清朝服饰上的“补子”色彩华丽，构图繁密，线条犹　如行云流水，美不胜收。古代人物画中装饰图案一般　都是用细、淡、虚的线条去表现，与服饰主线的粗、浓、　实既形成鲜明对比，又相得益彰；既丰富了画面效果，　又增强了节奏和韵律。　四、从线本身的特性来看服饰对线韵的影响　不同的线条有不同的特性。直线具有锐利、挺拔　等特点，能产生运动感、速度感和紧张感；曲线则轻　柔、圆润、丰满，有流动感、节奏感和韵律感。故而从　线的特性讲，曲线较之直线有更强的节奏和韵律，如　书法中的一波三折就是强调了曲线的节律。就曲线　本身而言，短的曲线较之长的曲线则在表达韵味方面　逊色几分，而我国古代服饰薄衣广袖的款式加上丝帛　等质料，使其呈现出诸多优美的线且以长曲线为主，　穿插有短曲线和直线，丰富而有变化。这对我国古代　人物画的线有很大影响。我们在敦煌壁画或永乐宫　壁画中就可以看出这种长曲线所营造的气氛和韵味。　《永乐宫壁画》中，人物线条长者数尺，疏密相间，正斜　相依，穿插互衬，凝练而富有弹性。辛亥革命后，服饰　走向平民化、大众化，随后出现的中山装及后来的西　装虽然有方便实用、轮廓端正、线条分明等特点，但从　其呈现的线的节奏感和韵律感上来说已经没有了昔　日的风采。　总之，线在我国古代人物画中所形成的节律及韵　味，除了它本身的审美内涵外，与古代服饰所呈现出　的自然形态有密切关系，因为它激发了作者的创作热　情，画家对服饰的表现性描绘产生了各种各样富有表　现力和韵味的线条。荣格在阐述集体无意识的观点　时说：并不是大师创造了不朽的作品，而是某种在冥　冥之中的集体无意识成全了他们的艺术悟性。我们　至少也可以说：并不是古代人物画大师创造了富有韵　律的线，而是古代服饰的自然形态成全了他们对线韵　的探索和营造。　

参考文献：　Ｅ１］黄能馥，陈娟娟．中华服饰艺术源流ＥＭ３．北京：高等教育　出版社，１９９４．　［２］周　汛，高春明．中国古代服饰风俗［Ｍ］．西安：陕西人民　出版社，１９８８．　Ｅ３３徐书城．艺术美学新Ｙ－Ｅ￣ｆ３．重庆：重庆出版社，１９８９．　［４３高春明．中国古代的平民服装ＥＭ３．北京：商务印书馆，　１９９７．　Ｅｓ３：ｅ树村．中国民间画诀［Ｍ］．上海：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　１９８２．　。　Ｅ６３李子候．工笔人物画ＥＭ３．杭州：浙江美术学院出版社，　１９８８．　Ｅ７３童庆炳，程正民．文艺心理学教程ＥＭ］．北京：高等教育出　版社，２ｏｏ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