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个性化与中国古典诗歌中的“无我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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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个性化与中国古典诗歌中的“无我之境”

浙江大学外国语言文化与国际交流学院曾小荣* 

摘要:“非个性化”和“无我之境”分别是中西两种不同文化背景下极其相似的两种文学批评理念。本文首先从剖析两个概念的内涵出发,试图揭示两者之间极其有趣的种种相似性,以此来说明中西文化的共通性以及充分挖掘中国自身文学理论的重要性。

关键词:非个性化“无我之境”意象共通性

1. 对“非个性化(depersonalization)”的阐释

探寻新批评派理论的源头,人们几乎总要溯至艾略特的“非个性化”。在《传统与个人才能》一文中,艾略特写道:当艺术家面对传统中更有价值的东西时,他必须不断地放弃自我。一个艺术家的进步,是在不断地放弃自我,不断地消灭个性中获得的。我们还需要界定消灭个性的过程以及它与传统意识的关系。正是这个消灭个性,使得艺术说得上是接近于科学。从他的阐述中我们可以感觉到,非个性化其实是新批评理论用来抵御“意图谬误”、“感知谬误”等外在因素对解读文本的影响,从而使文本的解读真正成为一个“自治”的过程。但在同一文中,艾略特又告诉我们:“诗歌不是放纵感情,而是逃避感情;不是表现个性,而是逃避个性。当然,只有具备个性和感情的人,才知道逃避它们是何意谓”。同时,艾略特还强调在诗歌创作中突现并且发展个性:“假设一个人写出了一些令人满意的优美段落、甚至好诗,但如果我们尚未觉得这些作品是以明显、连贯而又不断发展的个性统一起来的,他就不能算作伟大的诗人”。看来艾略特所揭示的“个性化”与“非个性化”问题,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那么到底应该怎么理解艾略特的“非个性化”呢?

笔者认为,结合艾略特写《传统与个人才能》一文的时代背景,他所说的“非个性化”应该包含着两个过程:第一个过程是诗人对以自我为中心的狭隘“个性”的逐渐抛弃;然后是与前人、与历史融合,逐步建立一种“非个性”的个性,即关注人性中普遍的个性。其实两者是辨证统一的,“个性”只有融入到历史发展的过程之中,才能成为“非个性”的一部分,文学作品才具有了普遍永恒的价值。

2. 中国古代诗歌中的“非个性化”

在中国文学思想上,提倡“有我”、“真我”、“个性化的自我”等这样的文学思想,同时也提倡“无我”、“忘我”、“丧我”思想,如庄子崇尚自然,反对人为的文艺美学观点,他在《逍遥游》中提出:“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当然他的思想应该被理解为是一种消极的“非个性化”;李白的“清真”美学观也受到道家无为、无己的思想的影响。

和艾略特的“非个性化”思想走得最近的可能是我国近代著名学者王国维提出的“无我之境”一说。在《人间词话》中王国维说:“有有我之境,有无我之境”。“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有我之境也;“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寒波淡淡起,白鸟悠悠下”,无我之境也。有我之境,以我

*曾小荣,浙江大学外国语学院英语语言文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话语分析;通讯地址:浙江大学紫金港校区翠柏2舍212室,邮编:310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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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古人为词,写有我之境者。

那么该怎样来理解王国维的“无我之境”呢?笔者认为,无论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还是“寒波淡淡起,白鸟悠悠下”,都不能说完全“无我”。两者都表现了诗人的一种心境,实是以景抒情,但每一首却无一例外地捕捉了诗人心绪中一个永恒的瞬间,一个延续了几千年仍然值得我们去共赏的瞬间。从这个角度去理解,这些染有个性的诗行便变成了无个性的真实。

3. “好友见面”

中国古代这样的诗歌有很多,试举两首如下: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王维《鹿柴》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柳宗元《江雪》

英语诗歌中“非个性化”型的诗歌也不少, 艾略特的长诗《荒原》本身就是他自己“非个性化”理论的代表。此外还具有代表性的是庞德和威廉姆斯的两首:

人群中这些面孔幽灵一般显现,

湿漉漉的黑色枝条上的许多花瓣。

——《在一个地铁车站》(杜运燮译)

太多太多,需要依托。一辆红色,独轮小车。

雨水使它,闪闪发亮。白色小鸡,在它一旁。

——《红色小推车》(杨志明译)

笔者认为,无论是王维、柳宗元还是艾略特、庞德、威廉姆斯, 他们的“非个性化”或是“无我之境”诗歌都给我们揭示了一种永恒的主题:人性和人类。王诗带有道家色彩,万物皆空:山是空的,余晖返照和人语回响增加了非实在的印象。柳诗中,在山川阔野背景下的孤独渔翁的形象意味着人在大自然面前的微不足道,渔翁是道家惯用的远离尘世、回归自然的象征,他徒劳地垂钓暗示他对成败的漠视。《荒原》里没有表现任何个人感情,它所描绘的画面不是任何个人,它是全人类和它的影子的画面。庞德的诗则从刹那的印象中捕捉到了永恒的真实,它表现的是人类生活的一种困境和无奈。

4. 从意象来理解两者之间的联系

无论是艾略特所说的“非个性化”,还是王国维的“无我之境”,这些文学批评的理念在实际的诗歌创作中体现出了意象的相似性。以一位意象派诗人艾美・洛威尔的小诗《飘雪》和我国唐代诗人韩愈的《江雪》相比较为例:

飘雪

雪在我周围低声絮语,木屐,

在身后的雪地踩出一串小坑。可没有人会经过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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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我的脚印。当寺钟再次敲响

脚印会被掩埋消失。

——郑建青译

江雪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两首诗歌都是以雪景为主题的“非个性化”型诗歌。《江雪》诗中渔翁这个自我的化身是无迹可求的,他已幻化为千山、江雪的一部分,飘然入世,又飘然出世了。诗人在高远的境界中既找到了自我,又消失了自我。而《飘雪》一诗中呈现“雪”的意象未加任何限定与修饰,只是精确地描绘出一个完整的视觉形象。“我”只是这景色中的一部分,已完全融化于“脚印”之中。

当然,中国的“无我”之诗中的意象事实上对庞德这一批欧美的意象派诗人产生了影响。意象派产生的过程中虽吸取了象征主义的一些经验,但更多的还是受到东方诗歌,尤其是中国古典诗歌的影响。意象派代表人物埃兹拉・庞德一九一九年发表《汉诗译卷》,意象派后期挂帅人物、美国女诗人艾米・洛厄尔邀人合译了中国古典诗歌一百五十首,于一九二一年出版《松花笺》。以后陆续有中国诗的译本出版,这些来自东方的诗歌对意象派的发展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

5. 两者的相遇是“偶然”还是“必然”

王国维的“无我之境”首先见于他的《人间词话》一书,十年之后的一九一九年,艾略特提出了“非个性化”这一概念,没有迹象显示王国维和艾略特有过直接交往或彼此读过对方的书,但他们却在同一时期里提出内容和形式基本相同的文学主张,这种相遇是必然,还是偶然呢?

追根溯源,从王国维本人来说,他深受西方叔本华哲学思想的影响,因此他的诗中包含着深刻的哲学思想。同样受影响的还有他的美学观念,他认为“实念”是美的源泉;超功利、无欲念是美的性质,因此他的“无我之境”也就不难理解。艾略特则认为作家个性与文艺传统的继承发展无关,他认为作家的个性在创作过程中也是没有作用的。他说:我的意思是,诗人并没有一个可以用来表现的“个性”,他是一个特殊的媒介;仅仅是媒介而不是个性。这可以从他的一个比喻中得到验证:当白金丝置入上述两种化学物中时,它们便合成为硫酸。这种化合只是在放入白金丝以后才会产生,但是这种新的合成酸却一点也看不到白金的痕迹,而白金本身也显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它依然是固定的、中性的、无变化的。诗人的头脑就是这一丝白金。

当然我们也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待两者的“相遇”。无论是中国文学还是西方文学,都试图去揭示“人类到底是什么”,“人性到底是什么”这样一个永恒的话题。艾略特所处的时代正是工业化兴盛的时代,文学如何抵御工业化的侵略,如何坚守人性的阵地是艾略特关注的主题,他试图通过具有文本的自治来保存文学自身的生命力。而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无我之境”也有其深刻的思想根源,“物我两忘”,“至人无己”等都表现了诗人超出本我之外,去追求永恒真理的理想。这种思想,无论是在陶渊明时代,还是在王国维时代,都体现了人类对于真善美的渴望和对真理的追求。

6. 结语

王国维的“无我之境”与艾略特“非个性化”,同具重理轻情、扬共性而抑个性的哲学特点。通过对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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