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江林业习惯法探析——基于林木碑碣的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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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林木碑碣的考察　Ｉ　。　Ｉ　李明华　，朱　伟２　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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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２０１０—１０—１８　作者简介：李明华（１９６２一），男，浙江临安人，浙　农林大学教授，浙江农林大学环境法治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主任，研究方向为环境政策　与法律、法律社会学；朱伟（１９８７一），男，浙汀遂昌人，浙江农林大学环境法治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硕士生，研究方向为环境政　策与法律、法律社会学。　①如梁治平教授在考察清代习惯法巾的若　ｒ制度时，主要以婚姻、析产与继承、土地交易、地权形态、土地典当、会及中人制度为主，兼　及其他。　

２０１Ｏ年第２卷第４期　民　族　习　惯　法　研　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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碑碣为例，探讨当地的林业习惯法，发掘其历史价　值，以期能够对当前的林业法制建设有所裨益。　

一、

习惯法与林业习惯法　

一般认为，习惯法根源于原始社会的习惯，当　这些习惯成为社会公认的必须实践的行为时。它　就具有了规范的性质，规范其社会成员的行为模　式。一旦社会成员违反这些习惯，其将受到制裁。　此时，习惯就演变成为一种习惯法。对于习惯法　的定义，学界尚未达成共识，可谓仁者见仁、智者　见智。　《现代汉语词典》将习惯法定义为：“经国家承　认，具有法律效力的社会习惯。”…《中国大百科全　书・法学》对习惯法的定义是：“国家认可和由国　家强制力保证实施的习惯。……在国家产生以前　的原始习惯并不具有法的性质。”　梁治平教授把　习惯法分为广义习惯法与狭义习惯法。广义的习　惯法即为民间法。虽然对习惯法作了广义与狭义　之分，但是他还是给习惯法下了一个定义，即“习　惯法是一种生自民间，出于习惯，由乡民长期生　活、劳作、交往和利益冲突中显现，具有自发性和　丰富地方色彩的知识传统”　］。俞荣根教授认为，　“习惯法是维持和调整某一社会组织或群体及成　员之间关系的习惯约束力量的总和，是由该组织　或群体的成员处于维护生产和生活需要而约定俗　成，适用于一定区域的带有强制性的行为规范”　高其才教授的观点认为，“习惯法是独立于国家制　定法之外，依据某种社会权威和社会组织，具有一　定的强制性的行为规范的总和”　。上述观点表　明，习惯法是一种与国家制定法相对的，由特定社　会组织赋予其效力并保障其实施的制度文化，它　出自民间，具有丰富的地方色彩。　基于上述对习惯法的认识，我们可以认为林　业习惯法来源于最初的林业习惯，当这些林业习　惯得到社会公众的认同、获得社会权威的保障并　具有规范社会行为功能的时候，它就成为了林业　习惯法。夏少敏副教授认为，“由于我国林业习惯　法的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我们只能从十分零散　的林业习惯资料中去总结相关的林业习惯法”　。　。　

也就是说，林业习惯法寓于林业习惯当中，不是所　有的林业习惯都可以称之为林业习惯法，只有那　些得到社会公众认同与社会权威保障、具有社会　规范性的林业习惯才是林业习惯法。林业习惯法　出自特定地域的民间社会，是自发形成的，因此，　与国家制定法相比，其具有地域性、自发性、原生　性等特点。　二、通江林业习惯法的主要内容　１．对风水林木的保护　在古代社会，由于生产力的低下以及科学技　术的不发达，人类无力与大自然相抗衡，故而将大　自然的某一物种“神话”，这也可以说是人类最早　的宗教信仰。人类将信仰寄托于某一物种，是对　其自身希望的一种诠释与表达。　诺江镇列宁公园禁碑　文日：“示谕本城军民　诸色人等口，……口护守禁蓄树木，栽培风水。因　近时城内居民每将喂养骡马口口荒山地上践踏树　木茨草，殊堪痛恨！除以往不究，饬巡查拿外，拿　得禁。为此示谕军民诸色人等知悉。自示之后，　尚敢仍蹈前辙，一经巡役口被斋长告发，定行拿案　严惩，枷号示众，觉不稍宽。其各禀尊毋违，特　示０’’［　ｊ　澌波香庐山“永垂万古”禁碑②文日：“常谓神　灵，庙肥树茂地厚，莫不应效于雨时内也。邑保兴　寺原后口粤，稽天启年间（１６２１—１６２７年）至今四　百余年，虽荆棘蔓草，树神巍峨，累口口求必应，众　姓世代相传，而树永不出卖砍伐也。嘉庆年间　（１７９６—１８２０年），有李均口贼言：‘出卖此柏树’。　族内至家赏罚甚严，费资若干。盖此柏树，一则树　神，次则风水，远近瞻视俨然，人望而畏，此树无害　于人。而我境徒好利之人，出卖此树四次。于是　我境齐集公议，斯前有禁约，今有禁碑，后人仍蹈　其辙，神与树赐尔福寿无疆耳！倘日后有无耻绝　嗣之徒，勾引木商卜散流言，而存此念者，连同木　商与好利等辈，自领口经十部，子孙男女尽害白　癞。万代不得昌荣。于是请工造立禁碑，永垂不朽　云尔　’’［　］　一　

①此碑文刻于清道光十八年（１８３８）六月，乃县衙颁布的禁令。　②此碑文系由李姓家族二百余人捐资刻于清道光二１一四年（１８４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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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林走马坪古柏禁碑④列出了保护古木风水　要有两个：“一谓祖宗崇拜，帝王崇拜派生而来，天　ｆ　

的具体条款，文日“风水树木为先世培植，原为子　地君亲师，历代高曾祖均在崇拜之列；二谓封建地　Ｉ　孙久远计，当世保护，慎勿剪伐，以负祖宗培植之　主阶级或皇权富贵至尊的演化。”　１　意；坟之上下、左右并阴阳宅大柏树木，俱当敬蓄，　洪口小寨子禁碑　文日：“从来朝廷太庙，帝王　ｆ　再为培补，以成先人昌后之意；两房人等均宜同心　之墓口口光祖口口口之根本，因吾父迁葬小寨子　Ｉ　协力，永远保护风水，毋得挟诈行私，致干重罚；房　之后，十年来屡次被人盗伐，不知何人所砍。不意　ｌ　族内有妄生事端，欲坏风水者，族众齐集禀告祖　今岁口过，阎昌文弟兄砍伐殇冢地方，言说安山谢　ｆ　宗，从重处置，再为议罚；真心保护风水者，祖宗默　墓，竖碑口禁后。我口口如有人乱砍者，一经查　Ｉ　佑，世代荣昌，若萌售卖者，神明殛之，祖宗不佑，　出，猪羊祭谢。勿谓言之不先也，是为序。”　ｌ　宗祧覆”【　∞Ｉ３　。　李翰林墓地禁碑　文日：“盖闻物本天乎，人本　Ｊ　瓦室鸡子顶禁碑　文日：“鸡峰之山，帽合之台，　乎祖，是有祖犹木之有本，人之有祖口为子孙者，　Ｉ　乃光祖裔栽植松柏于鸡峰。故栽者培之，上承先　凡属口口口口应禁蓄栽培祖茔树木……”“常闻之　ｉ　祖，下贻裕后，则蔚起人文，岂非钟毓佼采哉！慨自　传日，‘文王之囿七十里，宣王之囿四十里’，大小　１　命日：鸡顶山之高者，本地之灵矣，树之深者，乃叶之　虽殊，法禁相同。至若我地翰林坟，昔李公太常之　Ｉ　茂矣。是其日夜所有，雨露所润，发荣滋长，讵不休　墓，荒丘宽广，禁地辽阔。亦无异于二王之囿也。　ｆ　欤！近俨然草木森森，恶其所损，则人人目睹心伤，　但匆尧常往不知遗爱，毋将风木悄伐松光，今被裔　Ｉ　而感叹曰，‘滋境之风水可颓乎？’于是鸠工勒石碑　孙拿获，实堪痛恨，经投团众公论，建立禁碑一硐，　Ｉ族　铭，以垂永远之戒。则禁蓄前后左右，若有乱砍误　以防将来。凡只有人砍伐，无论远近，外姓求见，　Ｊ）Ｊ　斩者，擒获赏钱一千。此禁警不可不严也！”【　拿获之后方有裔孙口口之给工资四千，照重议罚。　Ｉ　２．对寺庙林木的保护　倘有樵牧不知自爱，无怪禁不先也。为序。”　ｌ研　宗教特别强调人与自然的和谐，历史上，各类　云昙洞禁碑④文日：“何君之坟，有后裔不法，常　Ｉ究　古寺名刹都与大自然融为一体，周边林木郁郁葱　卖地不遂。又觅中杜元顺，胆卖坟内风木，可恨！　一　葱。究其原因，关键在于寺庙对林木保护的重视，　族人张国分敢买，将风木不留，令人目睹心伤！大　这与其自身的信仰与价值取向有关。　江称说姑念尊亲，是非方息，特立禁碑永禁。”　ｌ６　鸡公背禁碑　文日：“苟家冤发善心鸡公背栽　４．对经济林木的保护　柏树十余株。四维上下牧牛采薪之辈，有人折毁　通江林业经济发达，其经济林木丰富，如木　树木，叫他子孙不得昌荣。”　。　耳、梧桐、板栗等等，尤其是木耳，早在清代时就已　甘泉寺禁碑　文日：“甘泉寺树、柴草，以作丛　成为宫廷贡品，医学专著《本草问答》、《本草诗解　林之风水，不准砍伐、偷割，禁蓄不自今始。凡有　药性论》及《御香飘缈录》均有收录，迄今为止已有　男女大小人等，有割草、牧牛、砍柴概行禁止。倘　１００多年的生产历史。如此丰富的经济林木与林　有不遵，一经拿获，概予工钱一千文；过小提众议　业习惯法对其的保护是分不开的。　处，过大则禀官讯究。”　大字坎禁碑⑧文日：“春秋成熟之交，童妇割草　３．对墓冢林木的保护　悄地带取物者，与偷同罪；耳山蜡树萌发之时，不准　在墓冢旁植树的习惯由来已久，究其原因，主　入林牧牛；山场各分边界，任意擅自带刀入林，砍窃　

①此碑文系由伏氏家族７８人刻于清同治癸亥年（１８６３年）盂秋月。　②此碑文系由赵上信刻于民国五年（１９１９年）七月。　⑧此碑文系由平昌鹅坪寺主持刻于清道光二十二年（１８４２年）。　④此碑文系由巴中甘泉寺刻于清光绪十八年（１８９２年）。　⑤此碑文系由洪口村民刻于清道光二年（１８２２年）三月十八日。　⑥此禁碑有两块，一块刻于清同治五年（１８６６年），另一块刻于民国己已年（１９２９年）。　⑦此碑文系由陈锡昌、张大江刻于清宣统元年（１９０９年）二月。　⑧此碑文系由板桥交城山合团刻于清同治七年（１８６８年）。　

２０１０年第２卷第４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