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苏轼与李清照对词的音律的态度来看苏词在音律方面的成就
苏轼和李清照的词学观

苏轼和李清照的词学观首先我们来看苏轼的词学观。
苏轼认为词是一种表达情感的艺术形式,他强调词的真实性和情感的直接性。
在苏轼的词作中,可以看到他对于生活的真实感受和对于社会现实的关注。
他通过描绘自然景物、抒发个人情感和表达社会思考,展示出了他对于人生的独特见解。
例如他的《水调歌头》中写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表达了他对于人生的无奈和对于命运的思考。
苏轼还注重词的音韵和节奏,他在词作中运用了丰富的修辞手法和音韵技巧,使词作更加音韵悦耳、抑扬顿挫。
而李清照的词学观则注重细腻婉约、情感厚重。
她擅长以细腻的笔触描绘出内心的情感和个人的体验。
李清照的词作以抒发爱情、思乡、别离等主题为主,她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和感受为素材,将个人的情感融入到词作之中。
例如她的《如梦令》中写道:“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表达了她对于逝去的美好时光的留恋之情。
李清照的词作也注重音韵和节奏,她运用了许多婉转动人的词句,使词作更加优美动人、情感真挚。
苏轼和李清照的词学观在表达方式上有所差异。
苏轼的词作多以豪放洒脱、豁达豪迈为特点,他善于通过描绘自然景物和抒发个人情感来抒发自己对于人生和社会现实的思考。
苏轼的词作常常带有豪情壮志和对于人生的豁达态度,给人以开阔和豁朗之感。
而李清照的词作则以细腻婉约、情感厚重为特点,她将个人的情感和体验融入到词作之中,使词作更加亲切和感人。
李清照的词作常常带有深情厚意和对于生活的细腻感悟,给人以温暖和感动之感。
总结起来,苏轼和李清照对于词学的理解和表达方式各有特色。
苏轼注重词的真实性和情感的直接性,他通过描绘自然景物和抒发个人情感来表达自己对于人生和社会现实的思考;而李清照注重细腻婉约、情感厚重,她将个人的情感和体验融入到词作之中,使词作更加亲切和感人。
无论是苏轼还是李清照,他们都以独特的视角和表达方式成为了中国文学史上的瑰宝,他们的词作不仅具有艺术价值,更是对于人生和情感的真实写照。
宋词醉美之境:欣赏苏轼与李清照的词作

宋词醉美之境:欣赏苏轼与李清照的词作1. 引言1.1 概述宋词作为中国古代文学的瑰宝之一,被誉为"妇孺皆知,无人不晓"的文化瑰宝。
其中,苏轼与李清照是宋代文坛上最具影响力的两位词人。
他们以各自独特的艺术风格和高超的才华,创作了许多传世佳作,给后世留下了浓墨重彩的艺术遗产。
1.2 文章结构本文将从以下几个方面对苏轼与李清照的词作进行详细剖析和欣赏。
首先,介绍苏轼和李清照这两位词人的背景和生平事迹;其次,分别阐述他们各自独特的艺术风格,并通过具体案例进行赏析;最后,在总结两位词人之美的基础上,探讨他们对今人的启示和意义。
1.3 目的本文旨在通过欣赏苏轼与李清照的词作,进一步深入了解宋代文学艺术,并借此感受他们所表达出来的情感、意境与审美价值。
同时,通过比较和分析苏轼与李清照的不同艺术风格,探究其对当代文学创作的借鉴意义,并从中汲取启示,提升我们自己的审美修养和创作水平。
以上是文章引言部分的详细内容。
2. 正文宋词是中国古代文学中一种独特的诗体,其中苏轼和李清照是两位备受赞誉的词人。
他们的词作以其独特的艺术风格和深刻的思想内涵而蜚声中外。
在这一部分中,我们将详细介绍苏轼和李清照的词作,并分析其醉美之境。
苏轼(1037年-1101年),字子瞻,号东坡居士,北宋文学家、书画家、政治家。
他在文学创作方面卓有成就,在唐宋八大家中被誉为“领军人物”。
苏轼的词作不仅多样而丰富,还展现了他敏锐的洞察力和对社会现实的关注。
他通过自己强烈感受到的喜怒哀乐来表达个人情感和社会观察,并借此表达对时事、人生哲理等方面的深刻见解。
苏轼的词作,曲折含蓄但意蕴深远,给人以扑面而来的艺术震撼。
相比之下,李清照(1084年-1151年)是一位以婉约风格著称的女性词人。
她的词作充满了深情和细腻的表达,反映了她对生活和爱情的感悟。
李清照的词作通常表现出一种柔美、含蓄和浪漫的氛围,使人回味无穷。
她擅于捕捉瞬间的美丽,并将其转化为文字来传达自己内心最真挚的情感。
李清照对于苏轼的评价

李清照对于苏轼的评价
李清照对苏轼的评价主要是正面的,她非常推崇苏轼的才华。
她认为苏轼的词作风格独特,不受传统音律的束缚,展现出豪放无束缚的特点。
虽然李清照提到苏轼的词作“往往不协音律”,但这并非贬意,而是对苏轼词风、词格的一个客观评价。
她认为苏轼以诗为词,这种创作方式使得词作不便于歌唱,但却赋予了词作更深厚的内涵和更广阔的表现空间。
此外,李清照还尊称苏轼为“苏公”、“坡翁”、“坡仙”,这些称呼都体现了她对苏轼的敬仰之情。
在李清照的文集中,只要提到苏东坡,她都会表现出极高的推崇和尊重,这足以说明她确实将苏轼视为文坛前辈和榜样。
总的来说,李清照对苏轼的评价是非常高的,她认为苏轼的词作风格独特、才华横溢,是文学史上的杰出代表。
从苏轼与李清照对词的音律的态度来看苏词在音律方面的成就

醉 又分 六 律 , 义 分清 浊 轻 蘑 … … 奉 押 仄 声 韵 ,如 押 上 声 则 士 沈 遵 闻之往 游 ,以琴 写 其 声 ,日 《 翁操 》 ,节 奏 疏 宕 ,
协 ;如押 入 卢 ,则 不可 歌 矣 。 ”而 她 自己作 词 时 ,就非 常 沣
而 音 指华 畅 ,知 琴 者 以为 绝伦 。然其 有 声而 无 其 辞 ,翁 虽为
向。但 李 清照 严 格地 套 用 l有 的 曲调 的音 律 为标 准 来批 评 苏 E l
轼 的所 有 词作 “ 协音 律 ”,显 然 也是 』面 的 。 不 { ‘
苏轼 其 实也 是 十分 注 重词 的 音律 研 究和 运 用 的 ,他 并没 有 说过 词 可 以不 守音 律 规则 。他 曾经 } 1 分喜 欢 陶诗 《 归去 来
白南宋 胡 仔存 其 《 溪渔 隐丛 话 》 中著录 了李清 照 的一 凄 楚 ,从 而 营造 了一种 如泣 如 诉 的音 韵 效果 ,加 强 了诃作 的 苕
段 论 词之 语 之后 ,李清 照词 论 中 “ 是 一家 ”的观 点和 苏 轼 音 乐 性 。故 万树 《 别 词律 》 云 : “ 其用 字 奇横 而 不妨 音 律 ,故
“ 以诗 入词 ” “ 自是一 家 ” 的论述 就 一 直是 词坛 上 争 论 的焦 点 。虽然 李清 照 词论 中 “ 别 是一 家 ”的基 本 内容 包括 协 音 词 律 、尚 典雅 、重 铺叙 等 多个 方 面 ,但 作 者论 述 的罩 点还 是 词
卓 绝 干 占。 ”后 来 有不 少 词 曲仿 效 李清 照这 种 写法 ,但 都不
具有 的音 乐性 。词 必 须合 乐 可歌 ,其创 作 上 的显 著特 点 就是
“ 以乐 以定 词 ”,即创 作 时用 字 用 语必 须符 合 曲调 的要 求 , 使字 调 的升 降 与 音乐 的高 低密 切 结合 ,以使 歌 唱 时行 腔 发调 圆润 动 人 ,产 生 一 种抑 扬 顿挫 的音 乐美 感 ,否 则 ,歌 唱 时就 会 走 腔落 调 ,拗 口绕 舌 ,唱不 成调 子 。 因此 ,她在 批评 了苏
李清照“别是一家”的词论主张与苏轼“自是一家”的词创主张的殊途同归

李清照“别是一家”的词论主张与苏轼“自是一家”的词创主张的殊途同归摘要:李清照是南宋词坛上的巾帼词人,她在《词论》中提出了词“别是一家”的词学主张,这个主张在理论上确立了词体的独特地位。
她的前辈苏轼“自成一家”的词创主张则是从诗词同源的渊源论角度提高了词体地位。
李清照和苏轼二人虽然对词体的阐释角度不同,但都提高了词的文学地位,可谓“殊途同归”。
关键词:《词论》“别是一家”“自是一家”殊途同归李清照是中国历史上伟大的女词人,她不仅细读过唐宋词家的作品,研究了词的起源,声律,合乐的特点和文学上的要求,而且还对一些词家进行了品评,写出了一篇流传后世的词学专著《词论》。
《词论》是一篇系统论述词体特点的重要文章,文中,李清照倡导词“别是一家”之说,把诗与词区分开来,从而提高了词的文学地位。
北宋时期的大文豪苏轼则是从“诗词同源”的角度提出了词“自成一家”的主张。
李清照在她的《词论》中有对苏轼的评价,说苏轼的词“不谐音律”,但是,二者却是分别从不同的角度提高了词的地位。
一、李清照压倒须眉的词学专著《词论》及词“别是一家”之说的提出李清照在她的词学专著《词论》中对宋初词坛的大家进行了评论,可谓勇气可嘉。
因为她没有考虑哪位是高官,哪位是名人,哪位是亲朋,哪位是至交,李清照只是凭着自己对词的研究和对艺术的真诚与热情,让自己的所思所想自然流露,汇聚成文。
就这样,一篇被后代词学家所重视的《词论》诞生了。
《词论》中,李清照对晏殊,柳永,秦观等婉约派词人的评价较高,但也逐一指出他们的局限。
如对晏殊,认为他“苦无铺叙”,秦观则“专主情致而少故实”,“譬如贫家美女,虽极妍风逸,而缺乏富贵态”等。
其实,《词论》中对词家的评价并不是很全面和中肯。
比如秦观的《淮海词》在爱情词中是“多主情致”,但一些他写的怀古类的词并不如李清照所言“少故实”,反而是几乎做到了“无一字无来历”。
由此可见,李清照此篇《词论》是在广泛阅读前人作品。
认真思考和总结的基础上写成的”一家之言”。
论苏轼李清照的词学观

论苏轼与李清照的词学观一•浅析苏轼与李清照的词风苏轼是北宋中期文坛的领袖人物,他的词独树一帜,开创了“豪放词”之先风。
苏轼的豪放词,这是指苏变革词风,不循传统,而用谢诗的观念作词,并在词作中运用了某些作诗的方法,客观上使词的题材内容扩大了,思想境界提高了。
苏轼的这类作品大多数是写于赴密州任至离开黄州之后一段时间内。
苏轼最早尝试写的豪放词是《沁园春》(赴密州早行马上寄子由)。
孤馆灯青,野店鸡号,旅枕梦残。
渐月华收练,晨霜耿耿,云山擒锦,朝露清清。
世路无穷,劳生有限,似此区区长鲜欢。
微吟罢,凭征鞍无语,往事千端。
当时共客长安,似二陆初来俱少年。
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致君尧舜,此事何难!用舍由时,行藏在我,袖手何妨闲处看?身长健,但优游卒岁,且斗尊前。
上片流露出感伤的悄绪,下片回忆当年与弟弟上京应试之时,才华出众,抱负宏伟,而事情的发展却完全出人意料。
于是嘱咐弟弟多加保重,抱定观望态度,再见机行事。
不难看到,苏轼完全“以诗为词”,把士大夫关于人生大事的心态言谈引入词中,少有形象的描写而多用直接的言说。
这是苏轼离开传统词风,向新的词境迈出的第一步,值得重视。
苏轼除了写豪放词之外,也写了大量的婉约词,从绝对数量来说,《东坡乐府》中的婉约词比豪放词多。
他的婉约词既有传统词风的影响,乂有自己的独特风格。
这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扩大了题材,其中特别是写了许多动人的友情词和深含情意的咏物词。
二是格调提高了,不再停留在娱宾遣兴上,也不仅仅是缠绵惭恻,还具有士大夫的抒情意味,有的柔中有刚,有的包含哲理。
李清照是两宋词坛上独树一帜的女词人,是继元祐词人而登上词坛的南渡词人的代表。
作为杰出的女词人,李清照并没有把自己完全封闭在闺房之内,而是常常走向大自然,去感受大自然的和谐美丽,以拓展胸襟,陶冶情操。
如果把她前期词作中所表现的情感世界分为两半,可以说一半是对丈夫的钟情,另一半则是以对自然景物的热爱,以及对禽鸟花草的眷顾,例如:尝记溪亭日暮。
李清照《词论》关于苏轼的错误论断

李清照《词论》于苏轼的错误论断李清照在《词论》中这样说道“至晏元献、欧阳永叔、苏子瞻,学际天人,作为小歌词,直如酌蠡水于大海,然皆句读不茸之诗尔。
又往往不协音律。
”意为: 苏东坡等词虽长短其句, 可由于不协音律( 也即不能歌唱) , 故仍只能属于诗的范围, 不能算是词。
”那么李清照关于苏轼的评价是否正确呢?咱们就首先从她对苏轼批评的最尖锐的问题即“不协音律”来看。
那么也就要去探讨一下李清照关于词的本质的重要论断“词别是一家”到底是否完全正确。
“词别是一家”的主要内容就是以词是否能合乐可歌作为词区别于诗的本质特征。
然而对此,笔者却本就颇有微词,我们都知道我国古代可以合乐的不仅只有词,先秦的《诗经》、两汉魏晋南北朝的乐府诗、唐代的声诗、元代散曲、历代民歌都皆可歌, 但均没有因可歌而称它们为词, 因此笔者认为合乐可歌是不能作为词的本质特征的。
那么也就是说李清照认为苏轼的词不是词的观点显然就是错的。
诚然,是否合乐仍是词的一个重要特征,所以也许很多人会认为《词论》关于苏轼的论点还是有其正确性的。
那么苏轼的词是否就正的不合乐呢?清代有位词学评论家王又华, 在他的《古今词论》一书中引毛稚黄语说:“《水龙吟》‘细看来不是杨花, 点点是离人泪’, 调则当是‘点’字断句, 意则当是‘花’字断句。
文自为文, 歌自为歌, 然歌不碍文,文不碍歌, 是坡公雄才自放处。
”这“文自为文, 歌自为歌, 然歌不碍文, 文不碍歌”说明苏东坡因感情的抒发, 内容的需要, 在改变词调的组合时, 已经巧妙地解决了可诵与可歌之间的矛盾, 做到了两无妨碍。
后来清邹祗谟在他的《远志斋词衷》一书中, 又进一步揭示了苏东坡在改变词调的组合时如何做到不影响可歌的奥秘, 这奥秘就是:“有两句合作一句, 一句分作两句者, 字数不差, 妙在歌者上下纵横所协。
此自确论。
但子瞻填长调多用此法, 他人即不尔。
”实际上东坡不仅注意“字数不差”, 有时也稍稍增减字数, 但不像柳永有时增减甚多, 故仍便于歌者!“上下纵横所协”,因而不影响词的可歌。
苏轼和李清照的词学观

苏轼和李清照的词学观苏轼和李清照是中国文学史上两位重要的词人,他们对词学的观点和贡献不可忽视。
苏轼注重对词的艺术性和表达力的追求,而李清照则更加注重情感的真实和个人的表达。
他们各自的词学观展示了不同的艺术追求和审美理念。
苏轼的词学观强调了艺术性和表达力。
他认为词应该富有音乐性和节奏感,能够引起人们的共鸣。
在他的词中,常常运用夸张、对比和意象等修辞手法,使词意更加生动有力。
在他的《江城子·密州出猎》中,他运用了对比手法来表达自己对江城的思念之情:“落日熔金,满天飞絮,北风吹却雁声低。
”这种对比的手法使词中的情感更加饱满,引起读者共鸣。
苏轼还注重对词的表达力的追求。
他认为词应该能够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情感和思想,能够引起读者的共鸣和思考。
在他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中,他通过对明月的描绘,表达了自己对逝去时光的思念之情:“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这种准确的表达使词中的情感更加深刻,给人以强烈的共鸣。
相比之下,李清照的词学观更加注重情感的真实和个人的表达。
她主张词应该真实地表达自己的情感和体验,不做作、不虚伪。
在她的词中,常常流露出自己的真实感受和情感体验。
在她的《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中,她以自己的亲身经历来表达对逝去时光的思念:“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这种真实的表达使词中的情感更加真挚,给人以深刻的触动。
李清照还注重个人的表达。
她认为词应该能够表达自己独特的情感和思想,不同于他人。
在她的《声声慢·寻寻觅觅》中,她以自己的追寻为主题,表达了自己对幸福的追求:“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这种个人的表达使词中的情感更加独特,给人以强烈的个人感受。
苏轼和李清照的词学观有着不同的侧重点和追求。
苏轼注重词的艺术性和表达力,追求词的音乐性和节奏感;而李清照注重情感的真实和个人的表达,追求词的真实感和个人特色。
他们的词学观对中国古代词坛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为后人树立了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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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文学研究odern chineseM46XIANDAI YUWEN2010.08自南宋胡仔在其《苕溪渔隐丛话》中著录了李清照的一段论词之语之后,李清照词论中“别是一家”的观点和苏轼“以诗入词”“自是一家”的论述就一直是词坛上争论的焦点。
虽然李清照词论中“词别是一家”的基本内容包括协音律、尚典雅、重铺叙等多个方面,但作者论述的重点还是词的音律问题。
她在《词论》中批评苏轼的词是“作为小歌词,直如酌蠡水于大海,然皆句读不葺之诗尔,又往往不协音律”,继而又提出“五音”、“五声”、“六律”、“清浊”等一系列的音律标准,对此做了极为详尽的论述分析,说明她的词论主要是从音律标准方面来论述“词别是一家”,而对苏轼词作的“不协音律”多有垢词。
而从苏轼、李清照二人对词的音律的态度及具体创作实践中,我们不仅可以看出两人乃至宋代豪放、婉约两大词派不同的审美取向,更能深入感知苏轼在词作创新方面的巨大成就。
李清照的词论认为,词与诗、文最大的不同,就是词所具有的音乐性。
词必须合乐可歌,其创作上的显著特点就是“以乐以定词”,即创作时用字用语必须符合曲调的要求,使字调的升降与音乐的高低密切结合,以使歌唱时行腔发调圆润动人,产生一种抑扬顿挫的音乐美感,否则,歌唱时就会走腔落调,拗口绕舌,唱不成调子。
因此,她在批评了苏轼等人的词“不协音律”之后,对词的音律作了比较详尽的论述。
她说:“盖诗文分平侧,而歌词分五音,又分五声,又分六律,又分清浊轻重……本应押仄声韵,如押上声则协;如押入声,则不可歌矣。
”而她自己作词时,就非常注意词的音律,并运用音乐性的语言来加强词作的艺术感染力。
如《声声慢》一词,起句便不寻常,一连用七组叠词,其“平平仄仄,仄仄平平,平平仄仄仄仄”的音韵处理,使这七组叠词读起来有一种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感觉,且十四个叠字中,除“觅觅”外,其余十二字的声母全属齿音;除“惨惨”外,其余十二字的韵母全属齐齿呼韵母,读来婉转凄楚,从而营造了一种如泣如诉的音韵效果,加强了词作的音乐性。
故万树《词律》云:“其用字奇横而不妨音律,故卓绝千古。
”后来有不少词曲仿效李清照这种写法,但都不如她用得出奇制胜而又自然生动。
李清照对词的音律这样严格的要求,对于词在艺术上的日臻完美,对进一步提高词的表现功能起着积极的作用,音律之美也强化了宋代婉约词典重雅丽,婉转唯美的审美取向。
但李清照严格地套用旧有的曲调的音律为标准来批评苏轼的所有词作“不协音律”,显然也是片面的。
苏轼其实也是十分注重词的音律研究和运用的,他并没有说过词可以不守音律规则。
他曾经十分喜欢陶诗《归去来兮辞》,但对该诗不合音律就感到不满意,在《与朱康叔十三简》中说得特别明白:“旧好诵陶潜《归去来》,常患其不合音律,近微加增损,作《般涉调・哨遍》,虽微改其词,不改其志”。
在《水调歌头》“昵昵儿女语”序又中说“建安章质夫家善琵琶者,乞为歌词,余久不作,特取退之词,稍加隐括,使就声律,以遗之云”。
在《和致仕张郎中春昼》还自称“白琢歌词稳称声”。
无论是“常患其不合音律”,所以要“微改其词”,还是“稍加隐括,使就声律”,这些都是他主观上追求音律,使词协律可歌的表现,说明苏轼在词的创作实践中并无故意不协音律规则。
在他的《醉翁操》序中,亦有“琅琊幽谷,山川奇丽……而好奇之士沈遵闻之往游,以琴写其声,曰《醉翁操》,节奏疏宕,而音指华畅,知琴者以为绝伦。
然其有声而无其辞,翁虽为作歌,而与琴声不合。
又依《楚辞》作《醉翁引》,好事者亦倚其辞以制曲。
虽粗合韵度,而琴声为词所绳约,非天成也。
后三十馀年,翁既捐馆舍,遵亦没久矣。
有庐山玉涧道人崔闲,特妙于琴。
恨此曲之无词,乃谱其声。
而请东坡居士以补之云。
”(见《东坡乐府》卷二)可见,苏轼不但讲究音律,认为作品“与琴声不合”,“为词所绳约”需要改从苏轼与李清照对词的音律的态度来看苏词在音律方面的成就○刘 璞摘 要:李清照的词论主要从音律方面批评苏轼词作的不协音律,而对比两人对词的音律的不同态度,不仅可以看出两人乃至宋代豪放、婉约两大词派不同的审美取向,更能深入感知苏轼在词作创新方面的巨大成就。
关键词:苏轼 李清照 词论 音律 创新中国古代文学研究odern chineseM47XIANDAI YUWEN2010.08进,而且认为词与音律要达到“天成”的境界才行。
由上可知,对于词的音律问题,苏轼和李清照一样,实际上也是非常重视的,只不过苏轼作词更注重词作内容与音律的自然和谐,强调抒写性情而又不愿被禁锢,因此某些词作中才会出现不协音律的现象。
而且苏轼的不协音律,还有改变时代风格的主观努力和他个人不羁个性的因素在内,从而促成了苏轼对宋代词坛大胆的改革与创新,成为宋代独振新风的词坛领袖。
宋初之词,其风格基本上是沿袭五代词的绮靡俗艳,柳永作为代表,创造并填制的大量词作,其内容亦多为艳情风月,深得市井喜爱,故有“凡有井水饮处,即能歌柳词”。
故而宋词就有了“聊佐清欢”的审美特色,这也影响到北宋中期以后词体创作的环境和状态,就像宋人李唐《品令》所绘:“唱歌须是,玉人檀口,皓齿冰肤。
意传心事,语娇声颤,字如贯珠……”在这样的音乐环境中,文人填词自然必须首先满足女性演唱的需要,使词的主题、风格、语言,乃至声腔韵调都服从于她们的特殊需要。
因此,当时流行的曲调都是轻柔婉丽的“靡靡之音”。
这种词曲调、音律的限制,就使得词作内容上难以有所突破,只适于表现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情感。
而苏轼对宋代词坛这种沉迷与艳情的风气十分不满。
他要突破音乐对词体的制约和束缚,使词摆脱音乐的附庸而变为一个独立特殊的诗体,由此才“以诗入词”,在词的创作内容和创作手法上力求创新,要求以更为丰富的生活内容入词,改变词作单一的表现风格,当然在词的音律上也就会有所突破。
不过,这种突破并没有违背词合乐可歌这一基本的特性。
所以,他的《江城子・密州出猎》能使“东州壮士抵掌顿足而歌之”,他的《念奴娇・大江东去》“须关西大汉,执铁板”而唱,这说明他的豪放词也都是可以合乐可歌的,只不过所合的不是柔美的婉约之音,而是雄壮高亢的豪迈音乐罢了。
这种音乐,才使得词作内容和音韵达到和谐统一的意境,使得词这种文学形式,不再单纯具有阴柔之美,而且具备阳刚之气。
因此,苏轼在词作音律上的突破,是他扩大词的表现内容之后艺术上的必然反映,并最终使词的创作走上了健康发展的道路。
苏轼词作的不协音律也和他坎坷的人生经历,豪迈不羁的个性有关。
苏轼天性豪放,不拘行迹,他自己曾说自己的文章:“吾文如万斛泉源,不择地皆可出。
在平地滔滔汩汩虽一日千里无难。
及其与山石曲折,随物赋形,而不可知也。
所可知者,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所不可不止,如是而已矣。
”词也是一样,是其真实情感的自然流露与表达。
坎坷的人生经历又使得苏轼在思想上既以儒家为本,而又兼通佛老之说,他虽然有积极的入世精神,但一遇挫折又会以佛老跳出界外,凭任性自然来获得解脱,那么他在文学创作中也就不会表现出执着于某些形式的东西,如音律,而追求本质上(内容)的大彻大悟,融会贯通。
同时,苏轼有着渊博的学识。
这种博闻广识就注定苏轼作词时可旁征博引,并大量地使用典故,而不会削足适履俯就音律,因此,苏轼之作词就如同李白之吟诗,随情任性,如行云流水般自由地渲泄情感,不由自主地跨越了音律的藩篱,而其清新高旷,无人可仿。
因此,相对于李清照的严格于音律,执着于本色传统词风的封闭的词学观念,苏轼的词学观念就是开放的,如海纳百川般,汲取来自诗、文等多方面的有益创作素材和创作手法,扩大词作的表现范围,丰富词作的表现情感。
就词作的音律而言,苏轼的成就主要表现为主张合于声律,但又不完全受声律的限制,从而把词的声律创作引向一个追求自然天成的新境界。
正如晁补之所云:“苏东坡词,人谓多不谐音律,然横故杰出,自是曲子中缚不住者”。
文学史上历来有“词至苏轼,其体始尊”之说。
苏轼之前,词的创作都是按谱填词,或倚声填词。
词也就成为在声韵、句式、对仗、结构等方面都有着严格规范的音乐文学。
词作家的构思创作,都严格地遵循着这一艺术要求。
而苏轼的创作,打破了这一僵化的形式的束缚,在当时就是一场历史性革命。
清人总结说:“词自晚唐五代以来,以清婉绮丽为宗,至柳永一变,如诗家之有白居易;至苏轼而又一变,如诗家之有韩愈,遂开南宋辛弃疾等一派。
”作为词学改革的前锋,苏轼的词学主张在北宋时代并未占到主体,但是在南宋却蔚然成风。
因为南宋收复中原的努力一而再再而三的遭受挫折,那些像辛弃疾一样的爱国人士不能不扼腕浩叹,悲愤填膺,有泪如倾。
而当他们把一腔热情倾注于诗篇的时候,自然选择了苏轼的“不为音律所限”的观点。
由此,带来整个宋代词坛创作风格的多样化,丰富了词的表现内容,扩大了词的表现形式,使得词的创作最终能与诗、文双峰对峙,蔚为大观,影响深远,正如王灼《碧鸡漫志》卷二所云:“东坡先生非心醉于音律者,偶尔作歌,指出向上一路,新天下耳目,弄笔者始知自振。
”参考文献: [1][清]许昂霄.词综偶评[A].唐圭璋.词话丛编[C].北京:中华书局,1986. [2][宋]叶梦得.避暑录话[A].施蛰存等.宋元词话[C].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1999.[3][清]刘熙载.词概[A].唐圭璋.词话丛编[C].北京:中华书局,1986. [4]龙榆生.两宋词风转变论[A].龙榆生.词学论文集[C].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 [5][宋]彭乘.墨客挥犀[A].施蛰存等.宋元词话[C].上海书店出版社,1999. [6]李泽厚.美的历程[M].北京:文物出版社,1981.[7]刘石.试论尊词与轻词——兼评苏轼词学观[J].文学评论,1995,(1). (刘璞 河南省南阳医学高等专科学校 473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