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企业、国有企业改革与社会创业创新

◎高传胜　内容提要　中国正在推进全面深化改革，同时又面临经济下行的严峻态势。作为深　化改革重要对象的国有企业，仍是新形势下稳固国民经济的重要基础。促进大众创业、　万众创新，不仅可以与国有企业改革相辅相成、相得益彰，而且是新常态下积极应对经济　下行风险和增长动力匮乏的重要战略选择。旨在解决社会问题、按市场化方式运营的社　会企业，既是公益类国有企业改革的可选目标模式，又是社会创业创新的新路径、新平　台。为此，中国需要结合国情，借鉴国际经验，更新发展理念，尽快研究制定政策法规，完　善多维支撑体系，促进社会企业规范有序快速发展。这不仅是实现国家治理体系现代化　的可行社会路径，同时也是调动各方面社会力量、推动包容性发展的可为方向。　关键词　社会企业　国有企业　大众创业　万众创新　包容性发展　（中图分类号］Ｃ９１３．７；ＦＩ２１．２１（文献标识码］Ａ［文章编号３０４４７—６６２Ｘ（２０１６）１２－０１０３—０７　

一、

中国正在推进全面深化改革，　

同时面临经济下行态势　

中国进入发展新阶段，针对３０多年持续快速发　展过程中长期累积的突出问题，新一代中央领导集　体果断作出全面深化改革的重大决定。从学理上而　言，全面深化改革的核心要义即在于破除长期快速　发展过程中累积的阻碍发展的行政性因素，构建适　合国情的包容性制度（ｉｎｃｌｕｓｉｖｅ　ｉｎｓｔｉｔｕｔｉｏｎ）与治理框　架，全面调动各方面发展力量的积极性，进一步推动　经济社会等实现包容性发展（ｉｎｃｌｕｓｉｖｅ　ｄｅｖｅｌｏｐ—　ｍｅｎｔ）。　从《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　问题的决定》的内容看，改革广泛涉及经济、政治、　文化、社会和生态文明，以及党的建设等多方面体制　性内容，真正体现了全面性特征。其中，经济体制是　全面深化改革的重点，其核心是处理好政府和市场　关系，发挥好“看不见的手”和“看得见的手”两方面　

的作用，着力解决市场体系不完善、政府干预过多和　监管不到位等突出问题，进而推动经济发展方式根　本转变，加快建设创新型国家，实现经济更有效率、　更趋公平和更加可持续性发展。　中国已经开始推进全面深化改革，同时又面临　发展新常态，经济在换档，下行压力加大。从年度经　济增长速度看，近几年中国经济从高位下行态势极　为明显，而且下行幅度比较大，这完全不同于发达国　家（如美国、日本）低位下行的状况。图１反映了近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包容性发展视角　下我国老龄服务业分类协同发展研究”（１４ＡＧＩＤ２）：江苏省社会　科学基金项目“包容性发展视角下构建江苏多层次养老保障与服　务体系研究”（１４ＳＺＢ０３０）；江苏省高校优秀中青年教师和校长境　外研修计划资助项目　①美国学者阿斯莫格鲁和罗宾森在《国家为什么会失败》一　书中，将包容性制度与攫取性制度（ｅｘｔｒａｃｔｉｖｅ　ｉｎｓｔｉｔｕｔｉｏｎ）相对。实　质上．包容性制度，即能够全面调动各方面发展力量并充分发挥　其作用的制度框架，因而与排斥性制度（ｅｘｃｌｕｓｉｖｅ　ｉｎｓｔｉｔｕｔｉｏｎ）相对　更为合适。具体参见高传胜：《包容性发展：理论、政策与践行路　径》，南京大学出版社，２０１５年，第１页。　

１Ｉ＿Ｉ｜｜　厶又瓤．参　２０１６年第１２期　２０年中国ＧＤＰ年度增长速度。如果以２０１０年的阶　段性峰值来看，ＧＤＰ增速已经下降了５年，下降幅　度达３３％；如果以２００７年的最高值来看，ＧＤＰ增速　则下降了８年，下降幅度达５ｌ％。经济增速如此大　幅度回落，必然会产生广泛影响。对政府部门而言，　不仅影响其财税收入持续增长，还对财政支出产生　较大需求，两方面共同影响财政收支状况；对企业而　言，首先影响其持续经营与利润增长，其次影响其投　资机会与发展空间；对居民而言，既影响就业与发展　机会，又影响收入稳定与增长。形势如此严峻，必须　加以积极应对。　．２００７，ｌ４．１　＼　～／　＼入２ＯｌＯ　ｌＯ．６　、＼＼／　＼２０１５，６一　—　、　衅０　∞　０一　３　ｕ。　。。　０一　０　０　０　０　０　０　０　０　０　０　０一～Ｈ一一一　∞０　０　０　０　０　０　０　０　０　０　０蛰０　０啦盏　一一～　、　０　４：ｑ：ｔ？、　●　４●　ｊ　０　ｌ颦贽　图１　中国ＧＤＰ年度增速（％）　注：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绘制。　二、推动国有企业改革与社会创业创新，　协同应对经济下行风险　市场经济发展必须通过供需匹配才能实现。中　国经济从高位大幅下行，本质上即源于供需结构不　匹配，其中既有短期需求因素的冲击，也有长期供给　因素的影响。就需求面而言，出口、投资和消费变化　都带来了不同程度的影响。一是作为过去长期拉动　中国经济增长重要动力的出口，最近几年来的增速　连续下降，根据国家统计局２０１４年和２０１５年国民　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数据，２０１４年中国出口增　速已下降到４．９％，２０１５年则变为一１．８％。二是长　时间内拉动中国经济增长的投资，其三个组成部分　都出现了不同的问题：制造业投资受制于不少行业　的产能过剩，基础设施投资受制于地方政府债务压　力加大，房地产则已经迈过了高速发展时期，由此共　同造成投资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大不如以前。三是由　于出口和投资拉动作用的相对减弱，增长相对稳定　的消费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开始有所上升，但由于　受制于国民收入总体分配结构、社会保障制度健全　程度与保障水平以及消费环境等综合因素，消费难　以实现快速增长以对冲出口与投资作用的大幅减弱。　就供给面而言，不仅人口、资源和环境状况不容　乐观，而且发展方式和驱动力转换任务艰巨，改革也　面临攻坚克难困境。一是人口老龄化、少子化造成　劳动人口比例下降，根据２０１５年《中国统计年鉴》　和国家统计局￣２０１５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　报》数据，１６—６４岁劳动年龄人口比例自２０１０年开　始下降，到２０１５年底已经连续下降６年，因而人力　资源成本上升将不可避免。二是多年快速工业化、　城镇化，造成资源消耗越来越多、对外依存度越来越　大，因而资源面临成本增大压力。三是环境压力越　来越大，环境治理对经济发展的负面、消极影响不容　忽视。四是中国正处于波特理论中的要素、投资驱动　向创新驱动转换阶段，发展方式转变任务十分艰巨。　五是长期快速发展过程中累积的行政性阻碍因素日　渐凸显，改革难度越来越大，改革目标多重性、效应滞　后性对经济持续高质发展都会产生不小影响。　面对严峻发展形势，国家推出了一系列稳定政　策与应对措施，有的着眼于短期需求因素，有的面向　长期供给因素，如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其中，全面深　化改革（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实质上是全面深化改革　在当前严峻形势下的阶段性战略部署）和促进大众　创业、万众创新，则是新时期新形势下具有互补功能　的两大战略举措。前者着眼于破除长期累积的阻碍　发展的体制性因素，以便调动各方面发展主体的积　极性，其中包括激发国有企业的市场活力；后者则不　仅有助于应对经济大幅下行带来的巨大就业压力，　还可以为经济发展方式根本性转变、实现中国发展　由要素和投资驱动向创新驱动的有序转换提供不竭　动能。国有企业作为国民经济发展的重要基础，是　推进国家现代化、保障人民共同利益的重要力量。　改革开放以来，国有企业发展改革取得重大进展，与　市场经济的融合在不断加深，但仍然存在一些亟待　解决的突出问题，需要适应市场化、国际化趋势，进　一步深化改革，在增强活力的同时，提升影响力、控　制力和国际竞争力。正因为如此，在党的十八届三　中全会提出原则性要求之后，２０１５年陆续出台的中　央和国务院文件又进一步明确了改革方向与具体思　社会企业、国有企业改革与社会创业创新　路。在当前形势下，深化改革有助于进一步激发国　有企业市场活力，充分发挥国有经济在稳固国民经　济发展方面的基础性作用。　然而，深化国有企业改革和促进社会创业创新　在当前形势下的独特功用以及二者之间的战略互补　功能，似乎并未得到包括学术界在内的社会各界的　广泛认知。众所周知，中国实行的是社会主义市场　经济体制，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　的基本经济制度，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重要　支柱，也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根基。因而，新　一届中央集体强调，必须毫不动摇地巩固和发展公　有制经济，坚持公有制主体地位，发挥国有经济主导　作用，不断增强国有经济活力、控制力和影响力。最　近两年的实践动向还进一步表明，作为国民经济重　要基础的国有企业，不断增强其国际竞争力亦至关　重要，毕竟，现存的国有企业都是规模较大的实力企　业，它们的功能不仅仅是稳固国民经济基础，还包括　在国际市场上与实力雄厚的跨国公司展开竞争，为　中国经济发展拓展国际空间。　正因为结构与功能的战略转变，因而国有企业的　就业吸纳功能在不断下降。根据国家统计局网站上　提供的“国家数据库（Ｎａｔｉｏｎａｌ　ｄａｔａ）”数据，最近１５年　国有单位在城镇就业中所占的比例呈稳步下降态势，　其中２０００年为３５．００％，到２０１４年已经减少至ｌ６．　０６％。就业是民生之本，就业稳则心定、家宁、国安。　因而，无论是从当前形势还是从长远角度看，都必须　充分发挥其他经济成分的不可或缺的功能，而且不仅　仅是就业创业功能，还包括包容性创新（ｉｎｃｌｕｓｉｖｅ　ｉｎ—　ｎｏｖａｔｉｏｎ）①和包容性发展②功能。更何况，对于正在　转向创新驱动发展阶段的人口大国来说，国有经济只　是国民经济的重要基础，仅稳固基础并不足以支撑人　口大国的创新发展，因此，促进大众创业、万众创新，　在当前发展阶段还具有非常重要的宏观战略意义。　三、社会企业为公益类国有企业改革　提供可行目标模式选择　根据２０１５年出台的《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深化　国有企业改革的指导意见》和《国务院关于国有企　业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的意见》，应对国有企业实　行分类改革发展、分类监管考核，亦即根据国有资本　战略定位和发展目标，结合不同国有企业在经济社　会发展中的作用、现状和发展需要，将国有企业分为　商业类和公益类。通过界定功能、戈０分类别，实行分　类改革、分类发展、分类监管、分类定责、分类考核，　以提高改革针对性、监管有效性和考核评价科学性，　推动国有企业与市场经济深入融合，实现经济效益　和社会效益的有机统一。　对商业类国有企业，按照市场化要求实行商业　化运作，以增强国有经济活力、放大国有资本功能、　实现国有资产保值增值为主要目标，依法独立自主　经营，实行优胜劣汰、有序进退。对公益类国有企　业，强调以保障民生、服务社会、提供公共产品和服　务为主要目标，主张引入市场机制，以提高公共服务　效率和能力。对公益类国有企业，政府重点加强对　价格水平、成本控制、服务质量、安全标准、信息披　露、营运效率、保障能力等方面的监管和考核，并根　据企业不同特点有区别地考核其经营业绩和国有资　产保值增值情况，在考核中强调要引入社会评价。　公益类国有企业的功能定位、行业特征与经营要求，　决定其较适合按照社会企业模式推进改革与发展。　作为一种新型社会经济组织形式，社会企业正　在全球不断兴起，在中国亦有加速发展之势。从学　理上而言，这是对全球范围内社会问题不断增多、而　传统社会三大部门（政府、市场与非营利组织）未能　给予有效解决的理性回应。作为一个外来范畴，社　会企业在２００６年诺贝尔和平奖得主、孟加拉国经济　学教授尤努斯（Ｍｕｈａｍｍａｄ　Ｙｕｎｕｓ）言下被称为ｓｏｃｉａｌ　ｂｕｓｉｎｅｓｓ，在欧美语境下多称为ｓｏｃｉａｌ　ｅｎｔｅｒｐｒｉｓｅ，相对　而言，前者对非营利性要求比后者更为严格。从一　般意义上而言，社会企业即旨在解决社会问题，由社　会使命驱动，主要追求社会价值而非经济利益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