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伯格前卫艺术与庸俗文化
走向更新的拉奥孔-格林伯格

走向更新的拉奥孔克莱门特·格林伯格教条主义与当今绘画中的“非客观主义”或“抽象”纯粹主义处于尖锐对立之中,不能因为这种对立是对艺术的宗教崇拜式的态度就不予考虑。
纯粹主义者对艺术提出过份的要求,因为他们一般将艺术看得比其他事物重要得多,出于同样的原因,他们对艺术也更为焦虑。
纯粹主义主要是转换一种极端的焦虑,一种对艺术命运的忧虑和对其地位的担心。
我们必须尊重这种心态。
当纯粹主义者坚持在现在和将来都要把“文学性”与题材从造型艺术中排除出去的时候,我们大多数人都会立即指责他是一种非历史的观点。
要说明这点并不困难,抽象艺术也和其他每种文化现象一样反映着社会和艺术的创造者所在时代的其他事物,脱离了促使艺术从一个方向走向另一个方向的历史,艺术本身便一无所有。
但轻易否定纯粹主义的主张也不容易,当代最优秀的造型艺术是抽象艺术。
纯粹主义者在这儿并没有以形而上的托词来支撑自己的地位。
当他坚持这样做的时候,我们中间那些没有全盘接受其主张而又赞赏抽象艺术价值的人必须对它在当今的优势地位作出我们自己的解释。
就艺术的纯粹性进行讨论,以及与此密切相关的有关对各种艺术之间的差别进行划分的企图,不是没有意义的。
过去,现在和将来都有这样一种将各门艺术混为一谈的情况。
一些艺术家关注其媒介的问题,对理论家全面解释抽象艺术的努力并不关心,但他们认为,几个世纪以来由于这样一种混乱给绘画和雕塑带来了错误,纯粹主义是积极反对这种混乱的结果。
1我相信会有这样一种情况,即有一种占统治地位的艺术形式;这是在17世纪欧洲文学上出现的情况(一门特定艺术的统治地位并不总是取决于它的产量达到什么程度。
从成就的角度看,音乐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艺术)。
到17世纪中叶,绘画艺术几乎在每一个地方都被贬逐到宫廷的手中,它们在那儿实际上被降格为相当繁琐的室内装饰。
可能在宗教改革反偶像崇拜(帕斯的詹森派教徒[pascal'sjansenist]对绘画的蔑视就是一个征兆)的推动下,以及由于版画发明之后在这种相当便宜和灵活的物质媒介的影响下,最有创造性的阶级,正在上升的商业资产阶级,把他们主要的创造性和求知的活力都转向了文学。
格林伯格前卫艺术与庸俗文化

前卫艺术与庸俗文化克莱门特·格林伯格完全相同的文明同时产生两种如此不同的事物,如一首艾略特的诗和一首丁•潘•阿伦的歌,或一幅勃拉克的画和一张《星期六晚邮报》的封面。
从表面上看,四者都是在文化的秩序中,都是同一文化的各个部分和同一社会的产物。
不过,它们的联系也就到此为止。
一首艾略特的诗和一首埃迪•古斯特的诗——什么规模的文化景观大得使我们足以把它们置于一种相互照亮的关系中呢?类似这种在一个单独的文化传统框架之内的差异,现在和过去都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实——这种事实说明了差异是事物的自然秩序的一部分吗?或者它是某种全新的事物,特别是对我们的时代而言?仅仅限于对美学的研究还不能得出全部答案。
在我看来,必须更精确地和比过去更具有创造性地来考察由特定的——不是—般的——个体所体验的审美经验和产生那种经验的社会历史环境之间的关系。
经过考察所阐明的事实将回答上面提到的问题,以及其他可能更重要的问题。
一一个在发展过程中的社会,当它变得越来越不能正确评价其特有形式的必然性,不能打破艺术家和作家为了与观众和读者进行交流而不得不主要依赖观念的时候,它也日益难于接受任何新的东西。
包括宗教、权威、传统、风格在内的各种事物都陷入疑惑之中,作家或艺术家对其接受者对他用于创作的象征与符号作出的反应也不能做出估计。
在过去,这样一种形势总是成为一种停滞不前的亚历山大主义(指后期希腊化风格——译注)和学院主义,在这种学院主义中,真正重要的课题因矛盾重重而无人问津,创造性的行为蜕变为精湛的雕虫小技,一切较为重大的问题都已在前代大师的先例中探讨过了。
同样的主题在一百件不同作品中机械地变动:斯太夏斯(Staticcs,古罗马诗人——译注)、风格雅致的散文、罗马雕塑、“美术”的绘画和新共和主义建筑,没有诞生一样新的东西。
在我们当前社会的堕落中一个有希望的信号是我们——我们中的一部分——已经不愿接受我们自身文化中的这个末期。
在力求摆脱亚历山大主义的过程中,西方资产阶级社会的一部分已经产生了某种前所未闻的事物:前卫文化。
前卫艺术与庸俗文化

前卫艺术与庸俗文化易英格林伯格的形式主义理论并非出自对欧洲现代主义运动的研究与总结,而是出自美国政治、经济与文化的现实需求,出自30年代在欧美形成的独特的马克思主义文化。
在这儿,之所以在马克思主义前面加上“独特的”一词,是因为当时美国的左翼知识分子都笼罩在托洛茨基主义的阴影之下。
美国30年代的现代艺术面临着双重的困境,这个现代艺术的潮流与欧洲的现代主义运动是背道而驰的。
当时美国主流的艺术风格是在经济大萧条所引发的资本主义危机的背景下形成的现实主义思潮──地方主义,这种思潮作为左翼文化运动的一部分在某种程度上也接受了苏联的社会现实主义的影响。
地方主义虽然产生了一些优秀艺术家,如我们熟悉的霍珀、本顿和怀斯等人,但它很快就失去了活力,这主要反映在两个方面。
首先是地方主义绘画在语言形态上是保守的、封闭的,它所承袭的仍然是欧洲学院派的传统。
地方主义以美国景观为题材,虽然对20年代追随欧洲立体主义的美国前卫艺术是一种反拨,但其题材本身是一种通俗文化的样式,加上学院主义的语言,使地方主义沦为一种低级艺术的形式,格林伯格认为一切学院主义都是庸俗文化即包含了对这种风格的批判。
其次,地方主义在意识形态上对社会现实主义的内在关系受到托洛茨基主义的冲击,托洛茨基被驱逐出苏联之后,直接参与了欧洲的现代主义运动,与超现实主义的代表人物布雷顿和墨西哥壁画运动的大画家里维拉共同发表了《创造自由的革命艺术宣言》,实际上是由托洛茨基起草的这篇文章对专制主义文化进行了猛烈的抨击,其矛头当然是直指斯大林在苏联实行的文化政策。
托洛茨基认为艺术创造是自由的,“没有权威,没有命令,没有一点来自上头的指示!”但艺术又必须介入对资本主义的政治批判与文化批判,为确立一种真正自由的艺术上的无政府主义而斗争。
格林伯格的两篇重要论文《前卫艺术与庸俗文化》和《走向更新的拉奥孔》先后发表在左翼知识分子的托洛茨基主义刊物《党派评论》上,正是在美国30年代左翼文化运动的现实背景下,使他重新清理了西方前卫艺术理论,在托洛茨基式的马克思主义的影响下,从文化批判的角度为形式主义理论注入了新的活力。
浅析格林伯格形式主义理论的产生与发展

浅析格林伯格形式主义理论的产生与发展克莱门特·格林伯格是20世纪下半叶美国最重要的艺术批评家,也是美国“抽象表现主义”的主要辩护人。
标签:格林伯格;形式主义;文化一、格林伯格形式主义理论的产生(一)美国政治、经济与文化的现实需求;30年代的美国是写实艺术占上风的时代,现代派艺术被冷落。
这种普遍用写实手法画美国的创作趋势被批评家称为“美国潮”。
造成这个历史现象有两个明显的因素:1. 30年代美国发生了经济危机,艺术家社会地位发生了改变,从而影响到艺术家对待艺术的态度;(1)经济危机导致经济的萎缩,艺术市场也迅速萎缩,艺术家无法靠卖画为生了,他们的作品失去了卖主。
(2)大多艺术家在艺术之外另有谋生的职业,经济大萧条也使他们纷纷失业,他们面临的不是艺术家应该怎么画的问题,而是如何生存下去的问题。
由于生存的需要,艺术家和人民群众在需求上有了情感沟通,他们的艺术不再是单纯的个人情感体验和个人情感表达,他们的作品开始反映普遍的社会现实问题和社会现实事件。
30年代美国的艺术观众从画廊经济人、艺术收藏家变成了布衣百姓。
艺术家要让平头百姓懂得他们画的东西就必须用写实的手法画人民大众所熟悉的人和事。
(3)30年代经济对艺术的影响更重要的在于艺术家社会地位的改变,这一改变是30年代美国的国家经济政策直接造成的。
在经济萧条时期,罗斯福为了挽救经济形势推行了“新政”,新政的推行帮助美国走出了大萧条的困境。
当时贫困的美国艺术家,也得到了新政的帮助。
美国政府也成了世界上最大的艺术赞助人。
艺术家从政府那里获得工作机会来养活自己,艺术家成了受雇于政府的雇员,在地位上成了劳动阶级。
2.美国在民族意识的支配下寻求美国自己的文化面貌的结果。
(1)从美国文化的发展上来说,自有美国以来,美国和欧洲的联系无一日不在,但同时美国人想摆脱欧洲影响的念头也无一日不在。
(2)就美国民众当时的心态来说,社会飞快地变化,普通的美国人在生活上所习惯的农业文明和农业的生存形式正受到工业进程全面的威胁,他们饱受转型期的困苦,带着失去的哀愁看现实,他们不往前看而是往后看,甚至感觉到代表工业文明的现代艺术对美国原本文化的伤害。
格林伯格及其艺术批评评述

格林伯格及其艺术批评评述作者:吴斌来源:《大观》2015年第04期摘要:作为20世纪下半叶西方影响最大的艺术批评家,克莱门特·格林伯格一直被认为是对现代主义美术理论贡献最大的批评家,他为当代艺术批评理论与实践提供了极其珍贵的遗产。
关键词:格林伯格;艺术批评;抽象主义一、格林伯格批评理论克莱门特·格林伯格是当代美国最杰出的的艺术批评家。
他的艺术批评的主要观点在《前卫艺术与庸俗艺术》、《走向更新的拉奥孔》、《现代主义绘画》等文章和专著中得到充分阐释,对美国当时的美术思潮及美术家都进行了颇有见地地分析,从而奠定了他作为抽象表现主义批评家的权威地位。
《前卫艺术与庸俗文化》这篇文章可以说是抽象表现主义的宣言和纲领,在文章中,格林伯格指出,前卫艺术产生于衰朽的资产阶级社会中,同时它又反对资产阶级社会,并使自己超然于社会层面。
格林伯格说过,“前卫艺术真正和最重要的功能不是‘实验’,而是要发现一条途径,沿着这条途径前卫艺术就可以让文化在意识形态的混乱和动荡中运行。
”前卫诗人或艺术家为了保持作品的高层次水准,将艺术简化和提升到一个纯粹的境界,“为艺术而艺术”和“纯诗”的观念因此出现,而主题和内容则成了人们为之惶恐的瘟疫般的东西。
既然有前卫,那么就有后卫,格林伯格称之为“庸俗文化”。
它是与前卫艺术同时出现的、流行的、商业性的的艺术或文学。
格林伯格认为,庸俗文化是工业革命的直接产物。
工业革命使西欧和北美的小市民都市化,并建立了所谓通用的文化准则。
尽管如此,他们仍然没有赢得享有城市的传统文化所必备的悠闲与安逸,他们渴求的不过是唯有某种文化才能提供的转变。
因此,庸俗文化便以大量的生产来满足这种需求,它是廉价的、大打折扣的高级文化的翻版,是重复的,学院主义的艺术。
发表于1940年的《走向更新的拉奥孔》一文,确立了格林伯格美术批评的原则,即为当代美术或前卫艺术设立一个标准。
格林伯格正是按照这样一个标准为抽象表现主义辩护,并推出了极少主义。
前卫艺术的革命与坚守

前卫艺术的革命与坚守前卫艺术的概念一般来说是相对于传统美学(艺术)而言的,其并不特指某一个艺术门类或者派别,在每个时代都有当时的前卫艺术,随着时代的进步其前卫性也逐渐被削弱。
我们时不时在前卫艺术家口中听到宣扬“先锋”,“先锋”的涵义就是直面它的敌人,任何逃避,虚张声势的行为都不是先锋所为。
这也是分辨前卫艺术与非前卫艺术的途径,你不知道它在反对什么,批判什么,甚至连谁是敌人也搞不清,是无法称其为前卫艺术的。
在文化精英的眼中,前卫艺术家常常是离经叛道格格不入的;在大众的眼中,也与自古以来温文尔雅的宫廷画家的形象相去甚远,前卫艺术品也常常披着对传统审美的挑衅与破坏的外衣出现。
对此,克莱门特?格林伯格说:“前卫艺术的成员都是一些个体的艺术家,他们通过创新来保护自己的艺术免受市场的污染,而这使得那些受过教育的人们起初很难理解和接受它――更不要说那些没受过教育的人们了。
”如果说文艺复兴是发掘了西方传统文化的深层次土壤,那么19世纪初由前卫艺术带来的艺术革命,可以说是对整个西方传统艺术的彻底割裂。
在当时,艺术的最高标准由于市场的日益侵蚀,已不再受制于主流文化精英们的趣味,给前卫艺术的出现创造了前所未有的机遇――如何讨好市场、在舆论中获得好名声成为艺术家关心的问题。
而挑战则来自于一个更明显的现实――主流的艺术如果不能再像文艺复兴时期以来那样进行持久而激进的创新(或者改进)就很难再维持下去。
20世纪上半叶前期陆续出现的构成主义、立体主义、表现主义、超现实主义、未来主义、国际风格等构成了现代主义艺术体系。
到后期,现代主义艺术越来越趋于程式化、形式化,其结果则是走到了抽象主义的极致――极简主义,把形式演绎得山穷水尽、无路可走,再从形式上着手则无法有新的创造。
于是,很快就出现了后现代主义,其中的两大主力派别――达达主义(彻底的反形式)和波普艺术(彻底的反精英)――都是对现代主义的反叛。
达达主义的反讽、消解并不是创造形式而是否定形式,反形式(解构)本身就是它的形式,而其视觉表象就是反形式的表象。
前卫艺术的双重悖论:纯粹还是激进——以格林伯格的《前卫与庸俗

前卫艺术的双重悖论:纯粹还是激进——以格林伯格的《前卫与庸俗》为中心作者:林娇梦来源:《名作欣赏·下旬刊》 2017年第5期摘要:20世纪美国最重要的艺术评论家克莱门特·格林伯格在他的《前卫与庸俗》中,谈及了现代前卫艺术(Avant-garde)所具有的纯粹性特征与革命的政治化倾向,同时谈及了庸俗艺术(Kitsch)被政治的利用。
而在此存在着关于前卫艺术的双重悖论:其一,具有独立性的前卫艺术是关于艺术的艺术,具有艺术本身的独立性特征,然而却企图僭越其本有的界限,想要对政治产生影响,那么前卫艺术究竟是纯艺术还是激进的带有政治上左派倾向的艺术?其二,格林伯格认为前卫艺术的纯粹性使当时的法西斯主义与斯大林主义无法注入煽动性内容,而庸俗艺术却擅长此道,那么究竟是前卫艺术还是庸俗艺术带有政治上的革命性特征?本文企图通过对前卫艺术双重悖论的分析,回答前卫艺术的革命是否可能的问题。
关键词:前卫庸俗政治乌托邦■19世纪中叶的巴黎,以波德莱尔为代表的现代诗人逐渐兴起,他们既是游荡在街头的闲逛者,又是主张“为艺术而艺术”的敏锐艺术家。
艺术通过福楼拜的承上启下,从现实主义的写实描写自然地过渡到了现代唯美主义的范畴之中,从而使艺术场域得以确定。
而在此之前的康德的三大批判,秉持着澄清前提、划清界限的理念,也为包括艺术在内的领域的自律性提供了理论基础。
艺术领域的独立性使得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先锋艺术具有纯粹性的特征,即主张“纯诗”“为艺术而艺术”等理念。
而随着马克思主义的兴起,一大批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其中较具有代表性的如本雅明等,利用美学所具有的先锋性特征,将其与马克思主义相结合,产生出了具有激进的左派特征的美学思想。
企图将革命的探求与精神的救赎寄托于艺术审美之中,利用审美艺术进行激进革命。
于是便产生了艺术与政治的联姻——这一20世纪独有的现象。
这不同于先前的“文以载道”的文化为政治服务的特征,而是艺术本身具有了一种革命性的特征,一种类似于犹太教中救赎的理念由此兴起。
格林伯格走向更新的拉奥孔——易英

格林伯格《走向更新的拉奥孔》易英这篇文章的影响不如《前卫艺术与庸俗文化》,但它确定了格林伯格美术批评的原则,即为当代美术或前卫艺术设立了一个标准。
格林伯格正是按照这样一个标准为抽象表现主义辩护,并推出了极少主义。
《拉奥孔》是18世纪德国戏剧理论家莱辛的一本著作,他在书中对诗歌与雕塑的界限作了明确的划分。
格林伯格借用这个题目显然是想重新界定各个艺术门类之间的区别,而主要是视觉艺术的界限,而划分这个界限的目的又在于确立一个抽象艺术的标准。
格林伯格的这篇文章继承了罗杰·弗莱的传统,对绘画中的文学性和描述性进行了猛烈的抨击,不过罗杰·弗莱强调的是审美意义上的形式,即在审美过程中人对形式的反应。
格林伯格的重点在艺术的价值在于这门艺术所具有的其他门类艺术不可互换的特性,并将这种特性赋予文化的意义,从而使前卫艺术成为一门反抗社会与文化批判的武器。
从这个角度来看,《走向更新的拉奥孔》与《前卫艺术与庸俗文化》有着同样的性质。
任何艺术都是通过媒介而具有其自身的特性,这门艺术在鼎盛期时,就是其媒介的表现力发挥得最完美的时期,一门艺术处于衰落期时,就是其媒介特性的丧失,而成为其他门类艺术的附庸。
格林伯格认为,文艺复兴以后的绘画与雕塑艺术正是处于这种状况。
“今天,当一门个别的艺术恰巧被赋予支配性作用的时候,它就成为所有艺术的楷模:其他的艺术试图摆脱自己固有的特征而去模仿它的效果。
”“绘画和雕塑在二流天才手中——这是讲故事的方法——一般变成了文学的幽灵和…傀儡‟。
所有的重点都脱离了媒介而转向题材,这甚至不再是一个写实模仿的问题,因为那已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而是艺术家是否有能力从诗意的效果等方面解释题材的问题。
”格林伯格在对美术史的回顾中,重点是对浪漫主义的批判,他认为19世纪初的一些天才画家的目的是想通过新的题材发现新的表现形式,但最后都落入了文学的窠臼,而且在他们去世之后,给后人带来了更大的混乱。
并且导致了学院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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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卫艺术与庸俗文化克莱门特·格林伯格完全相同的文明同时产生两种如此不同的事物,如一首艾略特的诗和一首丁•潘•阿伦的歌,或一幅勃拉克的画和一张《星期六晚邮报》的封面。
从表面上看,四者都是在文化的秩序中,都是同一文化的各个部分和同一社会的产物。
不过,它们的联系也就到此为止。
一首艾略特的诗和一首埃迪•古斯特的诗——什么规模的文化景观大得使我们足以把它们置于一种相互照亮的关系中呢类似这种在一个单独的文化传统框架之内的差异,现在和过去都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实——这种事实说明了差异是事物的自然秩序的一部分吗或者它是某种全新的事物,特别是对我们的时代而言仅仅限于对美学的研究还不能得出全部答案。
在我看来,必须更精确地和比过去更具有创造性地来考察由特定的——不是—般的——个体所体验的审美经验和产生那种经验的社会历史环境之间的关系。
经过考察所阐明的事实将回答上面提到的问题,以及其他可能更重要的问题。
一一个在发展过程中的社会,当它变得越来越不能正确评价其特有形式的必然性,不能打破艺术家和作家为了与观众和读者进行交流而不得不主要依赖观念的时候,它也日益难于接受任何新的东西。
包括宗教、权威、传统、风格在内的各种事物都陷入疑惑之中,作家或艺术家对其接受者对他用于创作的象征与符号作出的反应也不能做出估计。
在过去,这样一种形势总是成为一种停滞不前的亚历山大主义(指后期希腊化风格——译注)和学院主义,在这种学院主义中,真正重要的课题因矛盾重重而无人问津,创造性的行为蜕变为精湛的雕虫小技,一切较为重大的问题都已在前代大师的先例中探讨过了。
同样的主题在一百件不同作品中机械地变动:斯太夏斯(Staticcs,古罗马诗人——译注)、风格雅致的散文、罗马雕塑、“美术”的绘画和新共和主义建筑,没有诞生一样新的东西。
在我们当前社会的堕落中一个有希望的信号是我们——我们中的一部分——已经不愿接受我们自身文化中的这个末期。
在力求摆脱亚历山大主义的过程中,西方资产阶级社会的一部分已经产生了某种前所未闻的事物:前卫文化。
一种更先进的历史观念——较严格地说,是一种新的社会批评和历史批评的——带来这种可能性。
这种批评并不以永无尽头的乌托邦来面对我们现存的社会,而是根据历史的和前在事物的因果关系,根据处于每个社会核心的形式的合理性与功能来作严肃的考察。
这样,我们当今的资产阶级社会秩序被作为一种生命的“自然”条件显示出来,它不是一成不变的,不过是在社会次序的系列中的最后一个环节。
这种新的世界观成为19世纪50、60年代先进知识分子意识的一部分,不久也为艺术家和诗人所接受,尽管大部分是不自觉的。
因此,在年代的顺序上——也在地理位置上——前卫文化与欧洲科学革命思想的第一次突飞猛进同时发生,这并不是偶然的。
确实,第一批波希米亚开拓者(指前卫艺术家——译注)——他们当时也等于是前卫的——不久就证明他们有意不介入政治。
但是,如果在他们周围没有革命思想的传播,他们决不会为了确定他们不是某一事物而迫使自己摆脱“资产阶级”的概念。
没有革命的政治观点的道义帮助,他们也没有勇气像他们反对公认的社会准则那样敢作敢为地维护自己。
做到这一点确实需要勇气。
因为波希米亚人对资产阶级社会的前卫性利益也意味着对资本主义市场的离异,艺术家和作家正是被衰败的贵族赞助人抛弃在这个市场(至少,它在表面上意味着这一点——意味着在小阁楼上挨饿——尽管,这将在后面说明,前卫艺术仍依附于资产阶级社会,确切地说,因为它需要资产阶级的金钱)。
但确实,一旦前卫艺术成功地使自己“超然”于社会,它就会改变方向,对革命政治和资产阶级都拒绝接受。
革命被保留在社会之中,但当它陷入那些自古以来文化就必须依赖的“宝贵的”、公理式的信念中的时候,艺术和诗歌就极其不安地发现它是混乱不堪的意识形态斗争的一部分。
因此,结果必然是前卫艺术真正的和最重要的功能不是“实验”,而是发现一条途径,前卫艺术沿着这个途径就可能是文化在意识形态的混乱与动荡中“运行”。
前卫诗人和艺术家在公众面前消失了,他们使艺术狭隘化或提升为一种绝对的表现,一切关系和矛盾在这种表现中不是被解决就是彻底失败,他们力求通过这种方式使自己的艺术保持在高级水平。
“为艺术而艺术”和“纯诗”出现了,题材和内容成为像瘟疫一般的东西惟恐避之不及。
在寻求绝对的过程中,前卫艺术已经达到了“抽象”或“非客观”的程度——诗歌也是如此。
前卫诗人和艺术家实际上试图模仿上帝,在自然本身是有效的方式中,在一处风景——本身在审美上最有效的方式中,通过创造只是在艺术自身的语汇中有效的某种东西来模仿上帝;某种东西特定了非创造的意义、类比或原型的独立性。
内容被如此彻底地分解为形式,即艺术或文学作品在整体或局部上都不能缩减为不是其自身的任何事物的形式。
但绝对就是绝对,诗人和艺术家——他具有这种性质——比其他人拥有更多的某种相对价值。
他在价值的名义下乞求的绝对是相对价值、审美的价值。
因此,他转向模仿,不是模仿上帝——我在这儿是在亚里士多德的意思上使用“模仿”一词——而是模仿艺术和文学自身的规则和过程。
这是“抽象”的起源。
【1】诗人和艺术家的注意力从题材或共同经验转移开来,并把它转变到自己职业的媒介上。
如果非再现的或“抽象的”艺术具有审美效力的话,就不会是武断地和偶然的,而必定出自对某种有价值的制约或原型的服从。
这种一度是日常生活中的制约,是已被遗忘了的经验显露出来的制约,只能在艺术和文学用来限制创造者的特定过程或原则中见到。
继续按照亚利斯多德的意思来说,如果所有的文学艺术都是模仿,那么我们所具有的已是模仿的模仿。
叶芝这样说:学校听不到歌声而是学习那不朽的业绩毕加索、勃拉克、蒙德里安、康定斯基、布朗库西,甚至克利、马蒂斯和塞尚,都主要从他们所采用的媒介中获得灵感。
【2】他们艺术的激动人心之处似乎主要在于纯粹关注对空间、表面、色彩等的创新和处理,在于排除无论何种不必包含在这些因素之中的东西,像兰波、马拉美、瓦雷利、艾吕雅、庞德、哈特•克雷恩、史蒂文斯,甚至里尔克和叶芝这类诗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创作诗的努力之中,集中在诗向“瞬间”的转向,而不是转入诗的经验。
当然,这并不排除他们在作品中关注其他的东西,因为诗必须与词语打交道,而词语必须交流。
某些诗人,如马拉美和瓦霍利,【3】在这方面比其他诗人更加激进——把那些只用纯粹的语言来写诗的人撇在一边。
但是,似乎很容易对诗作界定,现代诗歌更加“纯粹”和“抽象”。
……就文学的其他范围而言——超前的前卫美学的定义在这儿不是普罗克拉提斯之床。
我们大多数当代最优秀的小说家已经在模仿前卫艺术,除了这一事实之外,意味深长的是吉德最负盛名的书,一本关于小说写作的小说,像一个法国批评家所说的那样,乔伊斯的《尤利乌斯》和《芬尼根们的觉醒》似乎首先是把经验简化成为表现而表现,关键在于表现,而不在于表现了什么。
那种前卫文化是模仿的模仿——事实如此——既不需要赞同也不需要反对。
这种文化确实把自己限制在它所力求克服的亚历山大主义内!前面所引的叶芝的诗句提到离亚历山大很近的拜占庭;在这个意义上说,模仿的模仿是亚历山大主义的极端类型。
但是有一个最重要的区别:前卫艺术是运动的,而亚历山大主义是停滞不前的。
准确地说,这是正确评价前卫艺术的样式及为它们提供必要条件的区别。
必要性基于这种事实:在今天不可能有其他的方法来创造一种高级秩序的文学和艺术。
由于乱用诸如“形式主义”、“纯粹主义”、“象牙塔”之类的词而引起的关于必要性的争吵既笨拙也不诚实,但并不是说,问题在于前卫艺术的社会优势或前卫艺术是怎么回事。
恰恰相反。
前卫艺术本身的特殊性在于其最好的艺术家是艺术家中的艺术家,其最好的诗人是诗人中的诗人,这种特殊性已经疏远了大部分早先自能接受和欣赏崇高典雅的艺术和文学的人,而他们现在不愿意也未能获准了解其行业的奥秘。
普通民众对发展过程中的文化多少是持冷淡的态度,但今天,这种文化正在被实际上从属于这种文化的那些人——我们的统治阶级所抛弃。
这是前卫艺术所依附的统治阶级。
文化不可能在没有社会基础,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的情况下发展。
就前卫艺术而言,这种文化是由社会统治阶级中的一个精英阶层所提供的,而前卫艺术则假定它自己被这个社会所背弃,而它又总是通过一条金钱的脐带依附于这个社会。
悖论是现实的事实。
现在这个精英阶层正在迅速地萎缩。
既然前卫艺术构成我们今天所具有的唯一有活力的文化,那么从整体上看,文化的幸存者在不远的将来则会受到威胁。
我们必须不被表面的现象和局部的成功所蒙骗。
毕加索的展览依旧门庭若市,大学里开设了艾略特的课程;现代主义艺术的经纪人仍旧忙得不可开交,出版商也仍旧在出版一些“读不懂”的诗集。
但是已经感到了危机的前卫艺术本身却越来越在时间的流逝中失去了自信。
学院主义和商业化正出现在最奇怪的地方。
这只可能意味着一件事:前卫艺术正在它所依赖的富有而有教养的阶层中失去信心。
只有前卫文化的实质本身对它在自身所发现的危机负责吗或者那仅是一种危机的责任还有其他的、可能是更重要的因素被包含在其中吗二在有前卫艺术的地方,我们也总是发现一种后卫。
千真万确——在前卫艺术发生的同时,一种次要的新文化现象也出现在工业化的西方:德国人用一个精彩的字眼来称谓这种现象——kitsch(庸俗文化):五颜六色的通俗化和商业化的文学艺术、杂志封面、插图、广告、通俗杂志和黄色小说、卡通画、流行音乐、踢踏舞、好莱坞电影,等等。
因为某种原因这个巨大的幽灵总是被看做理所当然的现象。
现在是我们考察其缘由的时候了。
庸俗文化是工业革命的产物,工业革命使西欧北美的小市民都市化,并建立所谓通用的文化准则。
在这以前,他们只拥有与民间文化相区别的正统的文化市场,他们除了能读能写之外,还享有一般与某种教养相关的悠闲与安逸。
直到那时,这种情况还不可摆脱地与文化水平连结地一起。
由于文化水平的普遍提高,读写能力变成像驾驶小汽车一样的初级技能,也就不再作为衡量一个人的文化水平的标准,因而也不再是优雅趣味的唯一条件。
移居到城市成为无产阶级的农民和小业主为了经济利益而学习读写,但他们并没有赢得为享受城市的传统文化而必备的悠闲与安逸。
他们反而失去了对那些以农村为背景的民间文化的兴趣,与此同时还要培养一种新的能力来对付烦恼,新的都市民众带来一种压力,要求社会为他们提供一种适合于他们消费的文化。
为了满足新市场的要求,一种新的商品被发明出来:合成的文化、庸俗文化,用于那些对真正文化的价值没有感受的人,他们渴求的不过是唯有某种文化才能提供的转变。
庸俗文化,作为被降格的和学院化的伪真正文化的原料,欢迎并抬举了这种对严肃文化的无感受性。
这是其利益的来源。
庸俗文化是机器制造的,并由程式来操作。
庸俗文化是代理人的经验和伪装的感受。
庸俗文化依据风格而变化,但变来变去总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