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理群的《我的鲁迅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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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理群:中学时代怎样与鲁迅相遇

钱理群:中学时代怎样与鲁迅相遇

钱理群:中学时代怎样与鲁迅相遇钱理群:中学时代怎样与鲁迅相遇,鲁迅是20世纪中国不可回避的文化思想遗产。

但鲁迅自己说过: “我的文章,未有阅历的人实在不见得看得懂”,这说明不是所有鲁迅的作品都适合中学生读,必须有所选择。

在我看来,鲁迅这样的经典作家的作品,是没有必要、也不可能让学生一次性读懂,完全理解的,而是要“有所懂,也有所不懂”。

因为鲁迅作品是要终生读,而且是常读常新的,因此中学阶段读鲁迅,主要是懂得一个大意,能够有点了解,有点感悟,这就够了。

而且我们对中学生的理解力、感悟力的估计常常是偏低的,特别是今天的孩子,他们的社会接触,以及他们的视野,比我们自己童年时要开阔得多,他们对问题的思考也远远比我们成年人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关键还是我们如何去引导。

引导中学生读鲁迅要抓两头,一是鲁迅思想与作品的实际与实质,一是中学生智力发育的特点与生命成长的内在欲求,力图在“相信鲁迅其人其文的魅力”与“相信中学生经过引导能够与鲁迅相通”这两个基本信念上,在两者之间找到一个契合点。

引导中学生读鲁迅,应该是一种与鲁迅相遇的“过程性”阅读——先“感受鲁迅”,再“阅读鲁迅”,又“研究鲁迅”,最后自己“言说鲁迅”,使中学生与鲁迅发生逐渐深入的关系。

感受鲁迅首先要面对一个现实:中学生通过课堂教学及其他途径,已经有了对鲁迅的“前理解”,这些理解有的有助于学生接近鲁迅,有的则使学生对鲁迅“望而生畏”,因而远离、甚至拒绝鲁迅。

如何使中学生对鲁迅产生亲切感,愿意接近他,使“(老师)要我读(鲁迅)”变成“我(自己)要读”,这是一个必须解决的难题。

感受鲁迅,就是把鲁迅看作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寻找生命的共通点,并思考“他”和“我”的关系。

中学生正处在由“少年”转向“青年”的生命阶段,如何处理与父母的关系和回顾自己的童年,是中学生所关注、并且感到苦恼的问题,而这也同样是缠绕鲁迅终生的。

因此,从阅读有关“父亲与儿子”及“儿时故乡的蛊惑”等话题的作品入手,将鲁迅的命题变成学生自己的生命命题,鲁迅就从可望不可即的高处、远处,走下来,走近来,来到我们中间,甚至走进“我”的心中:原有的距离感、陌生感就这样自自然然地消除了。

我们为什么需要鲁迅_钱理群

我们为什么需要鲁迅_钱理群
【原载 2007 年4月2日《北京日 报·副 刊·广 场》】
题图 / Cardon
杂文选刊 2007. 6(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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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一点鲁迅
提出这样的问题, 并不是无 的放矢: 因为在当下的思想文化 界、鲁迅研究界或隐或显地存在 着 一 种 倾 向 : 在 将“ 鲁 迅 凡 俗 化 ” 的旗号下, 消解或削弱鲁迅的精 神意义和价值。这又显然与消解 理想, 消解精神的世俗化的时代 思潮直接相关。
是的, 鲁迅和我们一样: 他不 是神, 是人, 和我们一样的普通 人。
我们为什么 需要鲁迅
○钱理群
( 其中居然有“ 宽 容 ”的 旗 号) 给 鲁 迅横加各种罪名。尽管明知道这 种不相容是鲁迅这样的另类的宿 命, 今天的新罪名不过是鲁迅早 已 预 见 的“ 老 谱 袭 用 ”, 但 我 仍 然 感到悲哀与忧虑, 不是为鲁迅, 而 是为我们自己。
当然, 任何时候, 真正关注、 以至接受鲁迅的, 始终是少数: 一 个大家都接受的鲁迅, 就不是鲁 迅了。我曾 在《与 鲁 迅 相 遇》里 说 过:“人在 春 风 得 意 , 自 我 感 觉 良 好的时候, 大概是很难接近鲁迅 的, 人倒霉了, 陷入了生命的困 境, 充满了困惑, 甚至感到绝望, 这 时 就 接 近 鲁 迅 了 。”换 一 个 角 度 说 , 当 你 对 既 成 观 念 、思 维 、语 言 表达方式, 深信不疑, 或者成了习 惯, 即使读鲁迅作品, 也会觉得别 扭, 本能地要批判他, 拒绝他; 但 当你对自己听惯了的话, 习惯了 的常规、常态、定 论 , 产 生 不 满 , 有 了怀疑, 有了打破既定秩序, 冲出 几乎命定的环境, 突破自己的内 心欲求, 那么, 你对鲁迅那些特别 的 思 想 、表 达 , 就 会 感 到 亲 切 , 就 能够从他那里得到启发。这就是 鲁迅对我们的意义: 他是另一种

鲁迅思想成长的过程——从《我的兄弟》到《风筝》

鲁迅思想成长的过程——从《我的兄弟》到《风筝》

生命成长的过程——从《我的兄弟》到《风筝》作者:北京大学中文系钱理群鲁迅是一位文章大家,大概因此,经常有年轻人向他请教文章应该怎么写,于是鲁迅写了一篇文章来回答,题目却是“不应该那么写”,介绍了一位苏联文学评论家的主张:“应该这么写,必须从大作家的完成了的作品去领会,那么,不应该那么写这一面,恐怕最好是从那同一作家的未定稿本去学习了。

在这里,简直好像艺术家在对我们用实物教授。

恰如他指着每一行,直接对我们这样说——‘你看——哪。

这是应该删去的。

这要缩短,这要改作,因为不自然了。

在这里,还得加些渲染,使形象更加显豁些。

’”鲁迅说“这确是极有益处的学习法”,那么,他是充分肯定了这样的学习写作的方法了。

(《且介亭杂文二集》)著名的鲁迅研究专家朱正先生在鲁迅的启发下,写了一本《跟鲁迅学改文章》(岳麓书社2005年版),将鲁迅的原稿与改定稿一一对照,从而显示鲁迅是如何修改自己的文章的。

其中有《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和《藤野先生》,都是语文课本里的选文。

老师和同学在学习这两篇课文时,不妨看看朱正先生这本书,琢磨琢磨鲁迅何以如此这般修改,这对我们加深对鲁迅写作用心的理解和学习写作,都是大有益处的。

鲁迅提到的“作家的未定稿”,其实还有一种情况:有时作家对同一个写作素材、同一个题材,会在不同的情境下,两度,甚至几度重写,形成多个文本。

将这些从同一素材生发出来的不同文本对照起来读,是很有趣味的,而且也可以学得写文章的方法。

比如大家所熟悉的汪曾祺,在上世纪40年代写了《异秉》《职业》两篇小说,到80年代,由于这两个文本均已散失,他又以同名、同题材重写了一遍。

研究者后来找到了40年代的文本,就将这两种文本对照起来读,读出了许多很有意思的东西。

(王枫《〈异秉〉〈职业〉两种文本的对读》)鲁迅也有过这样的两次写作。

1919年鲁迅在《国民公报》“新文艺栏”连续发表了七篇《自言自语》,其中有三篇在他1925、1926年间写《野草》和《朝花夕拾》时,又重写了一遍。

钱理群:我和六代青年的交往(中)

钱理群:我和六代青年的交往(中)

钱理群:我和六代青年的交往(中)作者:来源:《北广人物》2017年第30期钱理群是北京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主要从事现代文学史研究,是鲁迅、周作人与现代知识分子精神史研究方面的专家。

代表作有《心灵的探寻》、《与鲁迅相遇》、《周作人传》等。

本文摘自他最新出版的《二十六篇——和青年朋友谈心》1978年,我考上了北大研究生,离开了这批患难与共的朋友。

但我们依然保持着密切的联系,直到今天。

这本身就构成了我最宝贵的精神财富。

我到了北大,闭门读了七年书,直到1985年,正式开课,讲《我的鲁迅观》(在此之前,曾代一位老师给81级学生讲过现代文学史),接触到的就是“60、70后”的青年了。

“60、70后”两代青年,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些“文革”经验与记忆,因此和80年代的启蒙主义思潮有着先天的契合。

我在《我与北大》一文中,谈过80年代我和“60、70后”青年一起读鲁迅的一些情况,那种情况,在以后的时代里,是很难重现的。

而我又再一次地陷入到了与“40、50后”两代青年交往时,同样的矛盾心境中:既理所当然地要站在学生一边,又为他们可能付出的代价而担忧,更为自己无力和学生一起承担后果而痛苦和自责。

实话讲,我与青年交往中的有罪感,是延续至今的。

因为我总觉得,我们成年人没有把事情搞好,却要让本应该只是学习的青年学生来担负责任,付出代价,这过于残酷,我们成年人更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在2002年退休以前,我在北大的最后一批学生,是80年代上半期,也即1980-1983年出生的,因此我也就有了接触到“80后”的机会。

但我真正关注与思考这一代人,却是在退休以后。

记得是2006年,我应邀到北大演讲,题目就是《如何看待“80后”这一代》。

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话题,原因是我看到了《中国青年报》的一个“青年调查”,其中有两点引起了我的注意,一是报告透露,我国“80后”有将近两亿人,而且他们将要或者已经开始接班,这就不能不让人刮目相看了。

二是谈到围绕如何看待这一代人,社会的评价与“80后”的自我评价出现了巨大的反差。

钱理群--我的教师梦

钱理群--我的教师梦

这里,还可以举一个例子。有一位辽宁的女孩,她父亲是一个工人,她的母亲已经下岗。有一天我突然收到她的一封信,说:钱教授我太痛苦了。我在学校里遇见不公平的待遇。我的学习非常好,但是我的老师因为我没有关系,没把我分到重点班。我受不了了,我想自杀。当我看到最后这几句话,简直吓坏了,我想,这孩子真要自杀这怎么办?但是仔细一看,这封信是用了很美丽的信笺写的,这孩子如此的爱美,大概还不会自杀。于是赶紧给她写信,安慰她,鼓励她,给她讲道理。以后这孩子几乎每星期给我写一封信,倾诉她内心的一切。就这么联系了很长时间,这里保留了我写给她的一封回信:“你写给我的信都收到了。因为事情忙,前不久还外出开会,没有及时给你写信,请原谅。谢谢你对我的信任,随时把你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讲给我听。我也愿意这样听你讲话。只是有时不能立刻给你回应。不过请你相信,远方有一位老人,总是在倾听,并且理解你”。这件事引起了我长久的思考:她为什么要这么频繁的来信?我由此联想到现在的青少年,特别到了中学阶段他的内心有一种倾诉欲望。可惜的是我们的父母,我们的老师们,常常不愿意倾听他们讲话,倾听他们的心声,这个时候就只能到我这样一个住在非常遥远的地方的老人这里倾诉。为什么呢?第一我愿意听她的,第二我绝对尊重她,并且替她保密,我不会因为她和我说了什么话,而去损害她,这样她就有一种信任感,安全感。但我想这也不是一个办法,因为有很多很多这样的青少年,我不可能每天都这样给他们写信。我就想到了我们的教育,如果她的家庭,她所在的学校,有父母,有老师愿意这样倾听,她就不必千里迢迢的向我倾诉。这正是教师、家长,每一个教育工作者的职责:倾听我们的孩子的内心倾诉的职责。其实孩子把心里话向你讲,讲完了,把郁积在心、解不开的许多情绪发泄出来了,心里舒坦了,该怎么做,她自己就明白了,并不需要我们成年人去指点什么,教师有的时候就是需要简简单单地扮演这样一个倾听者的角色。这说起来简单,却也不简单:因为它需要一颗尊重学生、理解学生的爱心。这个辽宁的女孩,后来高中毕业了,没有考取理想的大学,而是考上了一所专科学校。我没想到,有一天她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她千里迢迢的跑到北京来见我一面。她那个失业的母亲也跟了来,但是高低不肯进来。我和这个孩子谈了一个上午,然后送了一大批书给她。我想这个孩子要见我,也是圆她的最后一个梦。后来那个孩子再也没和我通信。这样我反而放心了:大概上了大学后,找到自己的路,就不需要再向我这个老人倾诉了。我只能默默地祝福她一生幸福;而她已经给了我莫大的幸福:有这样一些纯洁的孩子,他们信任你,愿意向你袒露内心,你能够倾听他们的声音,和他们进行平等的交谈,这本身就实现了一种价值,一种生命的价值,而且是教师所特有的。我与这个女孩子通信的价值绝不亚于我的学术写作的价值。至少说在我心目中是同等的。——我的学术写作追求的也就是这样的心灵的交流。

46-钱理群:“鲁迅”的“现在价值”

46-钱理群:“鲁迅”的“现在价值”

(三)“实践”问题
回顾中国思想界与学术界,鲁迅的实践精神恰恰是被忽略以至贬斥的,这突出地表现在对鲁迅后期的评价上。我们知道,正是在鲁迅生命的最后十年,鲁迅的实践精神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一方面他用杂文为武器,直接参与政治、思想、文化战线的斗争,进行了短兵相接的战斗;另一面又与中国共产党所领导的反抗国民党一党专政的实际革命运动相配合,直接参与了群众的抗议运动。但在某些中国知识分子看来,这都成了鲁迅的“罪状”,至少也是鲁迅的“局限性”:鲁迅的杂文战斗被看作是“意气用事”,是“浪费才华”;鲁迅与工农革命运动的结合竟被诬为“与极权合谋”。这同样不是偶然:它正是反映了当下中国相当一部分知识分子中的犬儒主义、伪清高、伪贵族主义的倾向,他们真的如鲁迅在《伤逝》里所描写的那样,被关在金丝笼里,“麻痹了翅子,即使放出笼外,早已不能奋飞”,甚至是失去了行动的欲望与要求。正是这样的精神萎靡状态,使中国知识分子不但在现实中国社会里不能发挥应有的作用,而且在中国未来的社会变动中也将同样无所作为。在我看来,鲁迅的“立意在反抗,指归在动作”的实践精神,正是在这样的当代中国知识分子的精神危机中,显示出了它的特殊意义与价值。
还有自称“新生代”的作家,也迫不及待地要“搬开”鲁迅这块“老石头”,以“开创文学的新纪元”。
这是一个饶有兴味的思想文化现象:在九十年代的中国文坛学界,轮番走过各式各样的“主义”的鼓吹者,而且几乎是毫无例外地要以“批判鲁迅”为自己开路。这样的情况,在21世纪初仍在继续。
因此,在当代中国,研究鲁迅,言说鲁迅,传播鲁迅思想与文学,就具有某种“文化反抗,文化坚守”的意味。我读韩国朋友的鲁迅研究论著,也多少感觉到这样的意味。因为在这个美国霸权主义、单边主义猖獗的世界,鲁迅所参与创造的20世纪东亚思想文化遗产,同样显得不合时宜;“鲁迅”的“现在价值”问题,不仅是中国的,也是东亚国家以至世界的思想、文化学术界的问题。

钱理群谈鲁迅:“我对中国人的内情看得太清楚”

钱理群谈鲁迅:“我对中国人的内情看得太清楚”

钱理群谈鲁迅:“我对中国人的内情看得太清楚”往深处看,仔细看鲁迅说过,我看事情太仔细,我对中国人的内情看得太清楚。

一个太仔细,一个太清楚,这大概就是鲁迅看事情不同寻常之处。

他要关注的,也是杂文里要揭示的,是人的最隐蔽的心理状态,而且是人自己都未必自觉,即无意识的隐蔽心理。

他有一种特殊的眼光,在一般人看来没有什么问题的地方,一眼看出内情,揭示出问题,让大家大吃一惊。

这就是发给大家的一篇千古奇文《论“他妈的!”》。

“他妈的”堪称中国国骂,每个中国人都会骂,即使不在公共场合骂,私下也会暗骂。

文章里就讲到一个农村趣闻:父子一同吃午饭,儿子指着一碗菜说:“这不坏,妈的你尝尝看!”父亲说:“我不要吃。

妈的你吃去罢!”这里“妈的”就变成“亲爱的”的意思了。

问题是,中国人全这样骂,却从来没有人去认真想想,这样的“国骂”背后,意味着什么,隐藏着什么,更不用说写成文章。

在人们心目中,“他妈的”是不登大雅之堂的。

但是人们忽略之处,正是鲁迅深究之处;人们避之不及,鲁迅却偏要大说特说,要“论”。

“论”什么呢?一论国骂背后隐藏着怎样的国民心理;二论造成这种国民心理的社会原因。

于是,鲁迅就做了国骂“始于何代”的考证。

这样的考证,也是非鲁迅莫为的,现在的学者是不屑于做,也想不到要做的。

但鲁迅做了,而且得出了很有意思的结论。

他发现,“国骂”从古就有,但“他妈的”作为国骂,却始于晋代。

因为晋代是讲门第、讲出身的。

人的地位、价值不取决于你的主观努力和才能,而取决于你的出身。

出身大家族就可以当大官,这就是“倚仗祖宗,吃祖宗饭”,这样的遗风于今犹存:过去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现在是“有个好爸爸,走遍天下都不怕”。

仗势欺人,就是仗着父母、祖宗的势力欺负人。

当一个人他出身寒门,受到仗势欺人的人的欺负时,他心中充满了怨气,想反抗,又不敢反抗,怎么办?就走一条“曲线反抗”的道路:你不是靠着父母吃祖宗饭吗?那我就骂“他妈的”,好像这一骂就出气了,心理就平衡了:这是典型的阿Q心理。

我之鲁迅观

我之鲁迅观

我之鲁迅观提起鲁迅先生,估计大家最熟悉的就是初高中必考的一句话,真是深深的印在脑子里,鲁迅是20世纪中国重要作家,新文化运动的领导人、著名的文学家、思想家、革命家。

不可否认,鲁迅先生为五四运动以后的中国文化和中国文学发展做出了极大的贡献,也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

这些评价是人民群众对先生的肯定,但是我最最钦佩鲁迅先生却在于他有艺术家的风范,一针见血,有自己独特的思想理念,不附庸他人,有顽强的批判精神,敢于愤怒!鲁迅先生在于我看来是中国20实际少有可以称作文艺家的人,为什么这么说呢,首先从对于文艺家的定位来看,什么是真正的文艺家?真正的文艺家是应该始终处于当权政治的对立面的人,因为文艺家的使命是发现问题,披露问题,而真正能做到的文人有几个呢?所以在20世纪真正能够被称为文艺家的人真的是极少的。

在我的理念中,只有鲁迅先生和胡适先生二人,但这两位先生又是不同的,鲁迅先生是一个激进的文艺家,在他发现了问题所在,他往往采取一个比较激进的解决方式,将他对于现实和社会的不满发在自己的文章里,不断抨击,举个例子来说,当权政治就像是一面墙,鲁迅先生在发现了这个当权政治的问题所在后,他会作一个拆墙工,直接毁掉这面墙,并且不断地进行抨击,而胡适则不然,他在发现问题之后,会像补墙工,会温柔的进行抨击,但我觉得真正的文艺家价值就在于对于现实不断地抨击,文艺家的眼光永远应该着眼在当权政治所不能涉及的方面,而在20世纪涌现的诸如郭沫若之流,也经常以文艺家自诩,但是相对于鲁迅他们又有什么资格成为文艺家呢,最多只能是一代御用文人罢了。

其次,鲁迅先生的抗争的理念也与现在的抗争理念是不同的,从鲁迅先生身上我们能学到很多,诸如先前钓鱼岛问题闹得如此沸沸扬扬,多少年轻人自诩我乃国之栋梁,愿意为国家奉献自己的生命等等云云,其实这是不明智的,真正的抗争应该是如鲁迅先生所说的“横站”。

所谓横站就是侧面面对你的敌人,一面面对敌人大胆抗争,一面积极主动和支持你的人站在同一阵线,而不是一听说要开站马上就去奉献自己的生命,其作为实为莽夫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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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时代的“我”,自然没有自己独立的“鲁迅观”;但奇妙的是,我对鲁迅的认识竟然受到了一首诗与一个诗题的影响。这首诗是臧克家的《有的人》,我至今还能背得:
有的人活着/ 他已经死了; 有的人死了/ 他还活着/ 有的人/ 把名字刻入石头想“不朽”;有的人/ 情愿作野草,等着地上的火烧/ 把名字刻入石头的/ 名字比尸首烂得更早;只要春风吹到的地方/ 到处是青青的野草/
“一个诗题”——真的,只剩下诗题,诗的内容早已毫无印象了——是郭沫若的《鲁迅笑了》。
现在回想起来,“鲁迅笑了”,正是应和着50年的代时代与个人的欢乐情绪;鲁迅在我们这一代心目中,第一个印象不是“横眉冷对”,而是“笑”,这是很有意思的——不是么?
而臧克家的《有的人》则引起了一个纯真的少年对不朽的生命的无尽遐想与朦胧追求。这时鲁迅离自己是比较遥远的。
如果我们敢于像鲁迅那样直面事实,我们还得进一步承认: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这是开放的一代与封闭的一代之间的隔膜,是具有怀疑主义的否定精神的一代与在形而上学独断论、绝对主义的时代文化气氛中成长起来的一代之间的隔膜。研究了几十年的鲁迅,现在终于发现,自己在一些基本方面(当然不是全部)与鲁迅是隔膜的,这自会引起一种难言的、挖心掏肺的痛苦。呵,历史对于我们这一代竟是如此的残酷!但又有什么办法呢?时代酿成的苦果,我们也只得吞下去,而且如鲁迅那样,独自躲进丛林,舔净心灵创伤的血迹;然后,我们才会有新的希望,新的开始。
认真地读鲁迅的书,是在大学读书期问。今天的大学生已经很难理解,当年的大学生拼命读书是要被认为走“白专道路”而受到严厉批判的。而我偏偏有不可救药的读书癖,一面接受批判,不无虔诚地检讨自己,一面却忍不住要悄悄读书。记得1959年有一段时间,空气有点松动,甚至号召“认真读书”,于是,我就趁机公开、半公开地啃起出版不久的《鲁迅全集》来。啃得非常吃力,因为我当时几乎毫无人生阅历,知识又极端贫乏,连字面的意思都弄不懂;但毕竟通读了一遍,而且不知不觉间,“微笑”的鲁迅变成了“眉头紧皱”的鲁迅:这大概与我自己的心境变化有关吧。
但这同时也存在着可悲的误解与曲解,出现了可怕的历史倒退。中国这一代知识分子对于毛泽东的英雄、领袖地位的确认,对于他的许多理论的接受,开始确实是一种理智的选择——由于他代表了民族的利益,由于他领导中国革命与建设的成功。但在发展过程中,却逐渐变成了盲从。人们开始是出于信任,以后则出于盲目的惯性作用,逐渐接受了这样的理论与事实:探索中国发展道路这类“大事”是毛泽东这样的领袖的特权,而我们普通老百姓(包括知识分子)只需要按毛泽东的指示行事,踏踏实实地做好本职工作。包括我自己在内的中国五六十年代成长起来的一代知识分子中的大多数,就这样作出了关键性的错误选择:他们半是被迫、半是自动地放弃了探索真理的权利,放弃了独立思考的权利。这不仅从根本上背离了鲁迅所开创的中国现代知识分子的历史传统,而且也是知识分子历史品格的丧失:在社会分工中,以思考作为本职的知识分子居然停止了思考,甘心作“驯服工具”,这真是历史的大倒退,大悲剧,也是历史的大嘲讽。但我们却长期以来对此麻木不仁,安之若素,甚至沾沾自喜。在本书写作过程中,当我重读到鲁迅这段话:“自己明知道是奴隶,打熬着,并且不平着,挣扎着,一面‘意图’挣脱以至实行挣脱的,即使暂时失败,还是套上了镣铐罢,他却不过是单单的奴隶。如果从奴隶生活中寻出‘美’来,赞叹,抚摩,陶醉,那可简直是万劫不复的奴才了。”回想起我也曾长时间地陶醉于自己的驯服中,我觉得鲁迅是在用鞭子抽打我的灵魂,我无地自容。
真正开始研究鲁迅,是在60年代初,我的生活发生了巨大转折:大学毕业以后,由北京发配到了贵州一个偏僻、落后的小城,又面临着那个饥饿的年代。物质的饥饿,特别是精神的饥饿,使我又捧起了鲁迅的书。1962年第一个早晨,我空着肚子,在一间又小又冷的屋子里,拿起笔,开始写我的《鲁迅研究札记》。我的第一个研究题目是:《鲁迅与毛泽东》,以为他们之间存在着内在的相通。这大概是受了冯雪峰的影响,因为我的最有力的论据就是冯雪峰《鲁迅回忆》里的几段话。我在文章开头引用了叶剑英的诗句:“东方风格千秋在,举世嚣嚣亦枉然”,把鲁迅与毛泽东同样看作是“东方风格”,即“为无产阶级思想所照耀的我们民族性格”的伟大代表,并且把这种“东方风格”、“民族性格”概括为“硬骨头精神与韧性精神的结合”——这是我的“鲁迅观”。它直接地反映了1960年初由于前苏联对中国的封锁而激发起来的强烈的民族主义情绪。20世纪五六十年代,中国大陆先后经历了两次外来的封锁——五十年代以美国为首的西方社会的封锁,六十年代以前苏联为首的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封锁,这对于恰恰在这20年内在中国大陆成长起来的一代知识分子的思想、性格、文化心理结构的形成与发展,产生了极其深刻的影响;对这一影响,人们至今仍然估计不足。正是在这两次封锁中,毛泽东高举起了“维护民族独立、统一与尊严”的大旗,因而为这一代知识分子所普遍接受,并逐渐成为他们心目中的英雄与导师。我至今仍清楚地记得,我在第一篇论文里,引述了毛泽东1950年所写的《别了,司徒雷登》里的一段话:“封锁吧,封锁十年八年,中国的一切问题都解决了。中国人死都不怕,还怕困难么?老子说过:‘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没有美国,就不能活命么?”我当时是一边写一边流泪的:因为这时候我们又面临着前苏联的封锁。这一代知识分子因此而自愿地接受了毛泽东“自力更生,发奋图强”的理论。以及他的“大跃进”政策和“反修防修”的思想。尽管“大跃进”给包括这一代知识分子在内的全民族带来了巨大的灾难,但人们仍然认为,它是以一种曲扭的形式反映了处于封锁下的中国人民迫切要求迅速改变自己国家“一穷二白’’面貌,从落后挨打的被动局面中解脱出来的民族情绪与愿望的。也正是在这样的民族情绪与社会心理下,鲁迅“没有丝毫奴颜与媚骨”的“硬骨头”精神,在这一代知识分子中产生了巨大影响,鲁迅本人也与毛泽东一样,成为他们心目中的民族英雄。我自己也就是在这样的社会文化心理背景下,选择了鲁迅与毛泽东作为精神支柱。这一选择,对我的实际意义是,尽管处在个人生活的逆境——由文化中心北京发放到文化沙漠贵州,却始终保持了奋发图强、昂扬向上、积极进取的精神状态。我按照毛泽东的教导,自觉地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在一所小小的中专作语文教员——与整个国家、民族的振兴事业联系在一起,劲头十足地、兢兢业业地教育着学生。同时,几乎是废寝忘食地读书,研究鲁迅,一遍又一遍地诵读《鲁迅全集》,写下了大量笔记,为我今天的研究工作打下了较为坚实的基础。而我这样的精神状态,在我的同代人中是有代表性的。
以上材料,是教ቤተ መጻሕፍቲ ባይዱ《鲁迅入门读本》的编著者钱理群教授的“鲁迅观”所形成的过程,或许对我们的学段学习之后的反思、总结以及对鲁迅及其思想的认识能提供些启示,仅作你写作前的参考。
我和鲁迅
钱理群
这里要谈的是“我自己”。更确切地说,是“我与鲁迅”。这本是“我之鲁迅观”题中应有之义。而且,“我”并不是孤立的存在,同样是一种“社会关系的总和”,透过“我与鲁迅”,可以从一个特定侧面,看到中国成长于五六十年代的知识分子,他们与20世纪中国变革的先驱者鲁迅的认同与辨异,理解与误解,感应与隔膜......就从50年代谈起。
尽管痛苦,难堪,但我们必须正视这一严峻事实:在我们这一代知识分子身上曾经出现过驯化、奴化的倾向。鲁迅其实早已提出警告:在强调“一致对外”时,要防止对国人正当权利的剥夺。但20世纪中国却一再出现这样的“误解”:知识分子对民族、社会责任感的强调,总是要以知识分子个性的丧失为代价。这其实是根本上反映了儒家的文化传统特点,而中国的知识分子作为传统文化的承担者,也就自觉、不自觉地继承了这一传统。鲁迅这一代曾经勇猛地反叛过,并且企望由他们这一代开始,中国人民(包括中国知识分子)从此结束精神奴化状态;但不料想五六十年代成长起来的这一代知识分子却又走了回头路。这里所发生的,正是鲁迅所预言的悲剧:人们只注意了“一致对外,反帝反霸”,却因此而放松了对国内封建主义的警惕。
五六十年代的外来封锁还造成了这一代知识分子文化构成上的严重缺陷。我们除了大量接受中国传统文化及“五四”以来的左翼文化外,主要的精神汲取是俄罗斯文化,六十年代以前的苏联文化,以及西方文艺复兴以来的人文主义文化传统;对于20世纪,特别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的西方文化,以及六十年代以后前苏联文化的新发展,则基本上是隔绝的。这种情况造成了我们对于鲁迅思想理解的极大片面性:我们只注意、或者说只能理解鲁迅思想中与19世纪人文主义思潮相通的部分,例如他的人道主义,他的理想主义,浪漫精神;而我们对鲁迅思想中与20世纪现代主义相通的部分,例如本书反复强调的鲁迅怀疑主义精神,他的个性主义思想中的绝望、孤独,强烈的荒谬感和自嘲意识......我们则根本不能理解。但我们偏偏又有一种现成理论,即把我们所不能理解的东西,一律叫做“历史局限性”。这种思想逻辑固然简单明快,但却造成了我们这些自称的鲁迅信徒对于鲁迅的可怕隔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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