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里的机器论福克纳后期作品斯诺普斯三部曲中的汽车景观书写

物质文化研究是当前文化研究的热点，这个新
又独立地生活的梦想，汽艇象征着机器是怎样和田 园理想产生冲突。 作为物质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地理景观书写 也揭示了特定历史时期的文化形态，向读者传达了 特定社会群体的“情感结构”。迈克・克朗在《文化地 理学》中阐述了文学作品中地理景观的意义，强调研 究者应该重点关注地理景观的建构方式，注重挖掘 文学作品中关于地理景观的描述是怎样“涵盖了对 地区生活经历的分析”。在他看来，只注重文学作品 是如何准确地描写世界是错误的；相反，文学中的地 理景观应该被认为是文学与地理的融合，许多时候 是“文学作品帮助创造了这些地方。”因此，在文学批 评中，考察文本景观书写要注重研究这些景观在文 本中的建构，即文学作品的“主观性”，这种主观性 “关系到地理景观的社会文化意义”。（克朗，２００５： ４４—．５８） 可见，物质文化研究视角不但将重点转向对文 学作品中物质景观的关注，而且还强调要思考文本 中各种地理景观和物质意象在文本中的建构方式和 文化意义。列奥・马克思在研究中关注了美国１９世 纪末和２０世纪初技术和文化的关系，尤其这一时期 的科技发展和社会文化塑型之间的关系；而迈克・克 朗的研究则特别强调地理景观书写在文本中的建构
基金项目：本论文获２００９年度江苏省政府留学奖学金资助；教育部人文社科青年基金项目“物质文化视闭下的福克纳研究”（１０ＹＪＣ７９０３９５） 阶段性成果。
收稿时间：２０１１．－０６．１０
作者简介：韩启群，女，江苏南京人，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在读博士，南京林业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福克纳研究。 杨颖，女，山东济宁人，讲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９７
杰弗逊城镇是斯诺普斯三部曲的重要背景，邻 近大都市孟菲斯，是美国２０世纪上半叶特定历史时 期的南方城镇典型。给杰弗逊城镇传统景观带来巨
ｐｓｙｃｈｅ）。（Ｍａｒｘ，１９６７：３４３）他认为文
学作品能够展示美国文化中的这种矛盾，特别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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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变革的是汽车这一技术物品的入侵。随着汽车工 业的发展，杰斐逊镇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以汽车代 替马车，作为出行的主要交通工具。原先的马厩变 成了车库，街道也出现了汽车道，加油站、修理厂也 在城镇出现，就连在杰斐逊车站附近的出租行业也 开始不再用马车来载客，选择汽车这一更为便捷的 交通工具。汽车的发展也催生了新的职业，如汽车 修理工、汽车机械师等。在三部曲中，汽车经历了逐 渐大众化、平民化的过程。最初，只有家境殷实的市 长斯潘买了一辆Ｅ．Ｍ．Ｆ．红色敞篷车，此时的汽车 在杰斐逊镇还属于只有少数人消费得起的奢侈品，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汽车开始向大众普及，在小说的 最后，主要人物基本上都拥有了比较大众化的福特 汽车。 三部曲中各种和汽车相关的景观书写勾勒了美 国１９世纪末２０世纪初以电力发展为主导的工业革 命的大致轮廓，折射了这一时期物质文化的重要特 征。由于福特公司率先引领汽车行业的技术变革， 在汽车制造上引进了先进的生产流水线，不但大大 提高了汽车产量，也降低了汽车价格，使得各种汽车 越来越多地走进城镇寻常百姓的家庭。因此，福特 汽车在２０世纪上半叶是“美国流动性和独创性的象 征”，是这一时期“物质文化的动态形式”，常常和大 众消费这个概念联系在一起。（Ｓｈｅｕｍａｋｅｒ＆Ｗａｊｄａ， ２００８：５４）汽车在杰斐逊城镇的流行喻示着美国汽车 消费时代的到来，既是城镇发展变迁的一个物质象 征，也是杰弗逊镇日渐都市化的标志之一。从这个 意义上而言，作为现代工业文明的产物，汽车书写以 及各种和汽车有关的地理景观意象是福克纳作品中 最典型的反映时代变革的符号。 福克纳在作品中不但借助汽车景观再现了２０ 世纪上半叶美国南方的物质文化，同时也在文本中 巧妙地建构了汽车景观的独特呈现方式，以独特的 方式隐喻了社会转型期的深刻裂变和两种文明的冲 撞。在三部曲中，福克纳饶有兴趣而又不乏幽默口 吻地记载了城镇居民在最初接触到这个技术物品时 的排斥、好奇态度。杰弗逊城镇的第一辆汽车是拜 亚德开来的，遭到老萨多里斯上校和其他老一代的 爷爷们的强烈反对。为了表明自己的反对态度，老 萨多里斯亲自坐在拜亚德车子里阻止孙子开得太 快，却因车子的突然刹车而意外死亡。反对或阻止 汽车人的死亡或者失败隐喻了汽车不可阻挡的力
的学术空间和文化研究领域的其他理论话语，如日
常生活、消费、空间地理等交叉重叠，有着共同的学 术旨趣，但又有着各自独特的研究视角。尽管现代 社会科学很早就开始研究物，研究各种技术物品和 商品对人的影响，作为客体的物也是现代哲学领域 的重要命题和研究对象，但是，只是在最近二三十年 间“物质文化研究”（ＭＣＳ）才被学界视为是一个研究 领域。（Ｗｏｏｄｗａｒｄ，２００７：３）来自文学研究领域的学 者将物质文化的理论话语和研究方法应用到文学批 评实践中，使物质文化批评成为西方当代文学批评 中的新视角，文学批评中“对物质文化、客体性和物 性的兴趣已经渗透到文学和文化史的各个经典时 期”。（Ｍｉｔｃｈｅｌｌ，２００１：３４）物质文化研究视角关注文 学文本中各种物的呈现，包括各种地理景观、技术物 品、消费商品等，提醒文学研究者将目光转向文本中 所有物品意象的呈现，这些物品不但可以反映特定 历史时期的历史踪迹和文化逻辑，它们在文本中的 书写策略也可以用来考察作家在文本中的情感投射 和意念扩张。 技术物品是物质文化研究的重要对象，因为具 体的技术物品可以帮助思考技术发展对人们生活方 式、文化的影响和改变，是探究或追踪特定时期的经 济文化和观念形态的一个重要路径。在《花园里的 机器》中，列奥・马克思梳理了影响１９世纪美国文化 的两种理想之间的差异，即田园理想和进步理想，通 过文学作品中反复出现的技术物品景观来阐述１９ 世纪美国文学中一个重要的主题，即机器技术带来 的激烈彻底的变革和田园理想之间的辩证而又充满 张力的关系。他认为这种张力无处不在，表现为一 个不断出现的意象，即花园里的机器，即机器突然而 又令人震惊地侵入到田园风景中，“工业机器突然闯 入土地的意象在文学中不断出现，表明了其对文学 的深刻影响”。列奥・马克思不但关注到外在景观的 改变，同时也探讨了内在景观，即“内心景象”（ｔｈ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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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社会转型期的历史语境中，重点聚焦福克纳斯诺 普斯三部曲中和汽车相关的景观书写，从汽车这一 技术物品人手研究后期以普通白人为题材的作品中 对于特定历史现实的深层思考和艺术再现。
国的田园牧歌意象和工业国家新形象之间的矛盾。 列奥・马克思分析了美国作家马克・吐温、梭罗、霍桑 等人，以《哈克贝利・芬历险记》为例阐述了这种矛 盾：如果竹筏是花园的花园的话，那么汽艇就是破坏 竹筏的机器，同时也破坏了哈克和杰姆想要自由而
２．重庆文理学院外国语学
摘要：作为福克纳后期创作的重要作品，斯诺普斯三部曲通过大量的物品书写呈现了处于２０世纪 上半叶历史转型期的美国南方传统文明和价值观如何在北方工商业文明与物质力量的影响下逐渐 瓦解的缓慢历程。本论文主要借助物质文化的理论视角透视斯诺普斯三部曲中和汽车相关的物质 景观书写，将福克纳的创作置于２０世纪上半叶的南方社会转型期的历史语境中，研究后期作品对 于特定历史现实的深层思考和艺术再现。作为现代工业文明的标记，三部曲中和汽车相关的物质 景观书写不但表现出现代工业文明对田园理想的入侵，也从不同层面表现了处于美国南方城市化 和工业化进程中的具有典型意义的地区“精神”。 关键词：福克纳；斯诺普斯三部曲；汽车；景观书写 中图分类号：１１０６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２．２６４３（２０１１）０５．００９７．０５
山东外语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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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年第５期（总第１４４期）
“花园里的机器＂
——论福克纳后期作品斯诺普斯三部曲中的汽车景观书写
韩启群１，杨颖２
（１．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江苏南京２１００９３／南京林业大学外国语学院，江苏南京
院，重庆４０２１６０）
２１００３７；
体、物质文化等理论话语为福克纳研究提供了新的 半个多世纪以来，福克纳研究在批评方法上总 体上表现出伴随社会文化氛围和理论话语的变化而 同步演变的轨迹，但从研究对象来看，福克纳后期作 品研究相对滞后于前期作品研究，如后期创作的加 文系列小说和斯诺普斯系列小说。福克纳后期作品 多以普通白人为题材，塑造了中产阶级律师形象加 文、从社会底层向上层流动的斯诺普斯等众多艺术 形象，从创作的风格和重点来看和前期塑造的艾米 丽、康普生家族等没落贵族形象有着明显相异的审 美旨趣。∞由于后期作品将重点转向南方普通白人 的日常生活，在创作手法、人物塑造方面都表现了和 获诺贝尔奖之前的作品不一样的特征，因此评论界 常常认为福克纳１９４９年之后创作的作品没有前期 作品的艺术价值高，并借此断言福克纳在创作后期 才能日益枯竭。ｏ 新千年来，日常生活、消费、生态、空间地理、身 视角，而后期作品中大量的地理景观和物品细节的 描写契合了这些批评话语的内在关注。作为福克纳 后期代表作品，斯诺普斯三部曲小说创作的历史背 景主要处于２０世纪２０年代至５０年代，正是美国社 会城市化、工业化发展的成熟时期，福克纳在小说中 艺术地再现了他所身处的美国南方腹地在这一时期 经历的巨大社会变革，以冷静平淡的笔触监视了在 城市商业文明的包围、侵袭下南方农村和城镇缓慢 发生的一切。④三部曲文本中充斥了大量与这一时 期相关的地理景观和物品细节书写，酒吧、饭店、咖 啡馆等大量新兴城市消费文化符码被看似不经意地 镶嵌在他那绵延婉转、结构繁复的长旬中，广场、购 物、推销等欲望化的消费场景和世俗景象传达了新 旧对立的现代经验，而和汽车相关的景观书写则成 为这一时期反映时代脉搏的最醒目的记号。因此， 本文试图将福克纳的创作置于２０世纪上半叶的南
ｌａｎｄｓｃａｐｅ ｏｆ ｔｈｅ
方式。福克纳斯诺普斯三部曲中出现了很多汽车书
写，既包括汽车作为技术物品的书写，也包括和汽车 相关的地理景观书写，记载了杰弗逊镇在工业化进 程中的历史变革。物质文化研究理论为福克纳斯诺 普斯三部曲的研究提供了重要视角：将文本中汽车 这一技术物品作为研究路径，着重考察和汽车相关 的景观书写在三部曲中的想象性再现，特别是在文 本中独特的建构方式，籍此考察２０世纪上半叶现代 工业文明对美国南方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等领域的 深刻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