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十年中国新诗的回顾与反思
中国新诗百年小结

中国新诗百年小结中国新诗,作为20世纪中国文学的重要部分,历经了百年的发展历程。
在这个过程中,新诗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边缘到中心,逐渐确立了自己在中国文学中的地位。
新诗的诞生和发展,与时代背景和社会变革紧密相连。
20世纪初,随着西方文化的传入,中国知识分子开始反思传统文化的局限性,寻求文化革新。
新诗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应运而生,成为文学革命的先锋。
从胡适的《尝试集》到郭沫若的《女神》,再到徐志摩、闻一多等人的作品,新诗以其独特的表达方式和审美价值,迅速占领了文坛的一席之地。
在百年的发展历程中,新诗经历了多次流派和风格的更迭。
从早期的浪漫主义、现代主义,到后来的现实主义、先锋派等,各种流派相互碰撞、融合,推动着新诗的不断创新和发展。
这些流派虽然各有特色,但都致力于表达时代精神,展现人民心声。
在百年间,新诗创作涌现出了一大批杰出的诗人。
他们用自己的笔墨,书写着时代的变迁,人民的命运,以及个人的情感与思考。
这些诗人如群星璀璨,为新诗的发展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此外,新诗的理论建设也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诗人、评论家和学者们对新诗的本质、功能、形式、语言等方面进行了深入的探讨和研究,形成了较为完整的新诗理论体系。
这些理论成果不仅指导了新诗的创作实践,也为中国文学理论的建设提供了宝贵的资源。
回顾百年新诗,我们不禁为其取得的辉煌成就而自豪。
新诗以其敏锐的时代感、开放的文化视野和多元的艺术风格,成为了中国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
它不仅丰富了我们的精神世界,也激发了我们的审美体验。
展望未来,新诗仍有广阔的发展空间和无限的可能。
随着社会的进步和文化的交流,新诗将继续与时俱进,不断创新,为中国文学的繁荣发展注入新的活力。
我眼中的中国新诗发展历程

我眼中的中国新诗发展历程从五四到20世纪40年代,这不长不短的数十年间,过去曾有人对我国的新诗史作过很多次繁琐的阶段划分,而我总认为这好像只是新诗的草创期,是一个从内容到形式的尝试期。
尽管这期间出现了很多创新形式的新诗,但它们并不成熟,发展的道路还很长。
到40年代初,诗歌逐渐由五四那种自由散漫状态的诗歌,逐步形成一种被严格规定的诗歌,它的大跨度推进是在50年代至新世纪到来的漫长岁月中,其中80年代是我国新诗的复兴转折点,它以不拘一格的形式令人惊异,却又不容质疑地为人们接受,最著名的代表应该是朦胧诗,特别是以北岛为代表的朦胧诗派,代表着一个诗歌年代的终结和另一个诗歌年代的开始。
80 年代以后诗人的创作越来越加重了分量,直觉和才气是他们的资本,灰暗是他们的主色调,冷漠是他们的基本情绪。
“必须有寒冷/十九岁有十九岁的寒冷”(刘丽朵《寒冷》),成长对他们而言与其说是一个循序渐进的合理过程,还不如说是他们先把自己的内心搅乱,然后走走向叛逆。
“我多年背着你绝食/我在男人那里得到成长/不要苛求我完整,我会把自己戳破/让雨水和风雪自由的经过/带着杂草的品质,贴进大地/你不是我的天堂,我不是我的地狱/一个人没有来龙去脉/你和我,两个人都不是我们”(苏瓷瓷《我们——给妈妈》),他们拒绝伦理意义上的温情脉脉,厌倦冠冕堂皇的价值观,不断的寻找一切可能的冒险机会,拿着青春作为明天的赌注。
“都说了雨会停的/电也会停的/我们两个最后也会停下来的/像一对骷髅那样嘤嘤啜泣”(AT《停》),可见,他们迷恋这种阴森森的比喻,连词语选择本身也浸透着发泄,他们眼中的爱情更像玻璃皿般易碎,而且那碎片还会来刺痛他们,“爱情减去现实等于负数”(许琳琳《爱情故事》),在这个时代,他们是听盗版的CD,看盗版的书籍,全身心投入盗版的爱情之中,行走在人生边上的一代,他们的诗正处在诗歌的边与缘上,也许还不需要技巧和成熟,先让这些野草简单地生长着吧,少些园丁之类的意象也许更好一点。
中国诗歌百年回顾与思考

中国诗歌百年回顾与思考自1917年胡适在《新青年》上首次为新诗发声至今,已经一个世纪有余。
百余年中,中国现当代新诗经历了相对“旧诗”而言的“新诗”、相对“文言诗”而言的“白话诗”、相对“格律诗”而言的“自由诗”和相对“古典诗”而言的“现代诗”等几个阶段。
从胡适的《尝试集》,到新月派采撷西洋格律、追求秩序与均衡;从戴望舒的《我的记忆》,到现代诗在奋进与彷徨中发展至今,不断尝试与多元文化碰撞,试图冲破逐渐式微的牢笼。
中国新诗的百年变迁实在有太多问题值得去探觅和玩味,却苦于一直未寻得一个合适的契机。
今天,通过赵思运教授的新著《百年汉诗史案》(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7年10月)来重新回顾反思“新诗”这一概念,不失为一个绝佳的时机。
中国古典诗脉源远流长,进入20世纪后,社会格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诗界也随之暗流涌动。
晚清黄遵宪“我手写我口”、梁启超“诗界革命”虽然已萌发旧体诗变革之意,却仍具意在改良的保守一面。
直至1919年胡适《谈新诗》的发表,一场真正意义上的诗歌“破旧立新”的“革命”才算开始。
胡适认为旧体诗刻板的形式极大束缚了诗歌内容的充分展现,因此他高呼“诗体的大解放”,而实现这一“解放”的途径就是写作“白话诗”。
搭乘“五四”运动的顺风车,胡适这一呼如怒发的春笋迅速蔓延,新诗运动蓬勃展开。
但是由于渴望打破旧诗的心情过于急迫,在良莠不齐的众多诗作中,出现了只重“白话”不重“诗”的现象,由此招致的批评与反思不绝于耳:成仿吾将其比作“遍地生了野草”的“可悲的王宫”,梁宗岱视之为“一种玉石俱焚的破坏”,梁实秋则认为白话诗“放走了诗魂”,使诗歌创作本末倒置。
胡适旨在解放诗歌,却宕入了“非诗化”的漩涡,造成了诗歌直白、散漫、毫无蕴藉之味的粗鄙情态。
进入20年代,对早期新诗运动的反思与新诗的形式建设成为诗界讨论的焦点,其中最洪亮的声音来自以闻一多、徐志摩、饶孟侃等人为代表的“新月派”诗人。
新月社虽然结构松散,观念却十分相近,他们反对以白话入诗,倡导诗歌“血统”的纯正,注重诗歌体式的规范和格律的严谨,用闻一多的话来说,诗歌的格律就像“镣铐”,越是有能力的诗人,越是选择“带着脚镣跳舞”,奋力一舞才最酣畅淋漓,反倒越是那些不会写诗之人,越会被镣铐束缚。
新世纪以来中国诗歌现状考察

新世纪以来中国诗歌现状考察新世纪以来的中国当代诗歌,在悠久而丰富的中国诗歌发展历史上留下了弥足珍贵的篇章。
近20年间,不仅涌现出众多优秀的诗人和诗歌作品,也将新的话题、现象、立场和论争引入当代诗歌的历史脉络中。
回顾这段时间中国诗歌所走过的曲折道路,对这些年间的诗歌创作、理论、流派和思潮等加以梳理与反思,并对这一时期诗歌创作中提出的某些规律性议题予以探讨,正是当代诗人与诗评家应当肩负的历史责任。
与此同时,中国当代诗歌在未来应如何强化本土文化性格、如何与世界交流对话,又将面对怎样的机遇和挑战等,都是新世纪当代诗歌研究领域亟待关注的重要话题。
吴思敬观察到,当下中国诗歌的发展与改革开放有着密切关系,同时也面临着全球化语境的诸多挑战。
他说,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我们明显地看到诗人们正在清除自己对文化传统的偏见,自觉汲取中国诗学文化的营养,收获了一批植根在民族文化之树上的诗的果实。
他认为,在激活古典诗学传统与树立文化自信的基础上,更应该对世界敞开中外诗歌文化交融的新格局。
改革开放以来,紧闭的国门打开,外国诗歌作品和诗学思潮再次涌入诗坛,诗歌研究的思维方式与方法也随之不断更新。
新世纪以来,诗人、评论家的队伍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们的创作与研究思维更加活跃,知识结构也更加健全,呈现出思想的敏锐和视野的宏阔。
新世纪以来的诗坛由青春期的躁动与张扬,进入成年期的冷静与深思;由向西方现代诗派的牙牙学语,转向面向中国传统文化汲取养分。
这种新的诗学文化来自传统母体又不同于传统,受外来诗学文化触发又并非外来文化的翻版,它植根于文脉的传承,更立足于现代的追求,体现了对传统诗学文化与外来诗学文化的双重超越。
中华民族具有源远流长的深厚诗歌传统,诗性精神是我们民族精神独特和宝贵的重要面向。
何言宏提到,诗歌与人民气息相通。
新世纪以来的中国诗歌,延续和体现了这样的精神传统与精神特征,也丰富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精神生活。
同时,在诗歌创作之外,我们的诗歌研究、诗歌批评、诗歌翻译与诗歌出版,包括近些年来愈益丰富与活跃的诗歌文化活动,同样也是当代中国诗歌成就的重要方面。
奇迹并未发生——新世纪诗歌观感

两次世界大战 , 亿万生灵f遭灭顶。二十世纪 在中国还 现在 , 参 我们一直等待这样动情 的诗歌 , 然而 , 奇迹没有发 我们 祈求 , 如同意味中国诗人祈求的那样 : 我们不等待别的 , 我们只等待诗歌。世上有许多诱
我祈求炎夏有风 ,冬 日少雨 , 我祈求花开有 惑我们的东西 , / 但那些都不长久 , 财富有 多寡 , 荣誉有隆 红有紫; 我祈求爱情不受讥 笑, 跌倒有人扶持 ; / / / 替, 地位有高低 , 却都是过眼烟云 。就是最宝贵的生命 , 我祈 求同情心——/ 我祈求 / 总有一天 , 再没有人/ 也都不会永存 。世间万物 , 只是短暂 , 都 唯有诗歌永远 。
像 我 这 样 祈 求① 。
好诗长存万世 , 它不会衰老 , 伴随着一代又一代人 , 在他 够永葆青春的不朽。
我们一直在等待奇迹 。 我们对此深信不疑 。 现在只 世纪最后十年那样 , 未来的伟大诗人 , 未来的艾略特 , 未
这位诗人深 情呼唤 在中国最黑暗 的岁月, 那时 , 黑 们 的心灵中永存 。 愈是好诗 , 愈是永久 , 这是世上唯一能 夜到了尽头 , 曙光 尚未来临 。 了一年 , 过 中国开始了新的 梦境和追求。 我们把希望和幻想带到了新 的世纪。 祝福
有过长达十年的“ 史无前例 ”造成了永远的伤痛 。 ,
会。而奇迹没有发生。 在中国 , 诗歌如 同往常那样 , 多人在写 , 许 写的很 多, 但是很 少有让人感动的 、 而且广为传诵的诗 。也许 “ 面朝大海 , 春暖花开 ” 的成了世纪的绝唱 , 真 从那时到
生, 而我们依然等待。
理艳与纠咋 lrt imA dCetOI第1 期l 14 新 纪 年 歌 察 ci il i s n ra i总 3 0 I 世 十 诗 观 c 5 2 . 0
中国现代新诗发展的回顾与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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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国现 代 新 诗 发展 的 回 顾 与 思 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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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 新 文 学的最 初 发韧却 是新 诗 新诗 在 当 时 曾 被 称 为 新文 学的 途程 中 虽就行 进 的 困 难 与 曲折而 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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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 他 之反 对 旧 文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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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 的 诗仍 有 俊 秀清 丽 的 一 面
这 也不 容 忽视
,
和 前面 已 经 出 在
现 的 一 批倾 向 写 实 的 诗 人 迥异 自我 表现
,
是 中 国 新诗 的 第二 部个 人 专集
,
、 、
底 反 帝反 封建 的 时代 精神
狂 飘突 进 式 的 宏伟 气 魄
、
回顾新诗发展的历程

回顾新诗发展的历程新诗,作为现代文学的一种重要表现形式,经历了一段漫长而丰富的发展历程。
它起源于19世纪末的欧洲,受到象征主义和象征派诗歌的影响。
同时,它也受到了当时社会、文化和政治变革的影响,从而呈现出多样的风格和主题。
在中国,新诗的发展起初受到西方文化的冲击和启发。
自五四运动以来,中国知识分子开始关注现代西方文学,其中包括新诗。
第一代新诗诗人,如胡适、丁玲等,他们试图改变传统诗歌的形式和内容,引入自由诗的创作方式,表达现代人的思想与情感。
他们重视语言的纯洁和自由,追求个体的自我表达。
1940年代到1960年代,新诗迎来了一个辉煌时期。
以艾青、北岛、顾城等为代表的第二代新诗诗人,他们以独特的表达方式和敏感的情感,揭示社会现实中的矛盾和冲突。
他们的作品积极向上、深入人心,对国家和民族的命运表达了深切的关怀。
改革开放以后,中国社会发生了巨大的变革,新诗也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
诗人们开始更加注重个体的情感和体验,以及对生活的思考。
与此同时,新的文化与艺术思潮的影响也进一步丰富了新诗的形式和内容。
第三代新诗诗人,如海子、余光中等,以他们独特的视角和独到的感悟,开启了新诗的新纪元。
到了21世纪,新诗在互联网时代迎来了更广阔的创作与传播平台。
众多优秀的诗人兴起,以微信公众号、博客等方式发布作品,使新诗走出了传统的纸媒时代,与读者实现了更直接、更紧密的联系。
而且,在新媒体技术的支持下,一些新诗形式诞生了,如微诗、手诗等,丰富了新诗的创作方式。
回顾新诗发展的历程,我们可以看到它在不同时期获得了不同的突破和创新。
新诗的多样性与活力让我们对未来充满期待。
无论是传统纸媒还是现代新媒体,新诗都将继续在诗人们的努力下焕发出光芒,为读者带来更多的思考与感悟。
新世纪诗歌写作的几个问题_我看_新世纪诗歌十年_

SHI GUANCHA本栏主持人:刘波诗观察新世纪诗歌写作的几个问题□杨庆祥十年对于个人历史来说很长,对于文学史来说却很短。
北岛曾经很严肃地说过一句话:一百年才出一个好诗人,一千年才出一个伟大的诗人。
这种说法是有道理的,对于历史的理性认识往往要等到这一段历史过去之后,曹操在他的时代从来没有被认为是一个杰出的诗人,而陶渊明,也只是以隐士之名活在他的时代。
从这个意义上说,要在“十年”之中寻找中国当代诗歌的写作轨迹以及发展变化,几乎是一件难以完成的工作。
尤其遗憾的是,因为个性和条件的限制,我并没有参与或者说介入到“新世纪诗歌十年”这一众声喧哗的诗歌话语运动中去,我个人虽然一直没有间断诗歌写作,但这种写作在本质上只是我疗愈个体孤独和创伤的一种方式,它仅仅对我个人才有效;作为1980年代出生的人,我没有加入各种纷繁的“力比多”勃发的青年写作圈子,我也仅仅只是和很有限的几个诗人有不多的交往,并偶然通过不多的渠道阅读和了解当下诗歌的一些状况(在很多时候,我对这些状况其实并不热情和关心)。
毫无疑问,这些都会影响到我对这十年诗歌状况判断的准确性。
但是就每一个个体活在“当下”这一事实而言,对当下作出自己的判断和理解又是一种责任和义务,对当下发言,并把这种发言理解为一种参与历史的实践过程,它要求我们在短促的时间内,以并不健全的理智和知识来认识客体和主体,并能达成一种理解的功效,我只能从这一点来为我的发言进行辩解,并鼓足全部勇气和智商———我看“新世纪诗歌十年”诗观察92来对新世纪十年的几个诗歌现象和问题进行讨论。
第一是“底层诗歌写作”问题。
“底层诗歌”(以及更大范围内的“底层文学”)是新世纪以来负担了各种想像和规划的一种文学话语,它是“后革命时代”混合了政治欲望、道德原则和美学观念的一种暧昧表达。
“底层诗歌写作”要求在一种不触及当代政治禁忌的情况下对被分解和压抑的一部分阶级(阶层)予以道德化的文学关注,并企图在这种关注中重新调整80年代以来形成的实际上由知识分子所主导的“纯文学”的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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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纪十年中国新诗的回顾与反思2010-07-12 12:26:00| 分类:安琪收藏| 标签:|举报|字号大中小订阅新世纪十年中国新诗的回顾与反思——“两岸四地第三届当代诗学论坛”研讨会述要罗小凤(首都师范大学中国诗歌研究中心,100089)新世纪以来,中国新诗的创作、理论批评与学术研究都取得不小进展,涌现了诸多新现象和新问题。
在新世纪即将走过十年历程时,回顾与反思十年新诗发展态势及存在的问题便被提上议事日程。
经过长达数月的筹措,由北京大学中国新诗研究所与首都师范大学中国诗歌研究中心联合协办的“中国新诗:新世纪十年的回顾与反思——两岸四地第三届当代诗学论坛”于2010年6月26—27日在北京隆重举行。
这是“当代诗学论坛”机制下继2007年珠海、2008年澳门举行的两届当代诗学论坛以来的又一次学术盛会。
“当代诗学论坛”这一学术机制是2007年3月两岸四地的部分诗人与评论家在珠海参加“两岸中生代诗学高层论坛暨简政珍作品研讨会”期间,由与会专家发起并由谢冕、屠岸作为召集人正式设立,引起两岸四地诗歌界的高度关注,2008年5月在澳门举办了第二届当代诗学论坛,此次在京举行的是第三届,汇聚了来自中国大陆、台湾、香港、澳门以及美国、韩国等国家和地区的新诗研究领域70余位知名专家学者和诗人,提交论文50余篇,无论就代表人数和论文的篇数,均比前两届当代诗学论坛有所增加,是一次经过精心筹备、高规格、高水平、高质量的学术会议。
此次论坛的主题是“新世纪十年中国新诗的回顾与反思”,会议期间,与会专家、学者和诗人们采用发言人主讲、评议人点评、听众提问的国际研讨方式,回顾新世纪十年两岸四地中国新诗创作与理论的现状,总结经验,探讨新诗的本体特征与建构策略,围绕“两岸四地新世纪十年诗歌创作态势剖析、两岸四地新世纪十年诗歌理论批评研究、两岸四地新世纪十年重要诗人研究、两岸四地中生代诗人比较研究、两岸四地新诗史写作比较研究”等议题展开了深入、广泛的讨论与争鸣。
现将研讨会上大家比较关注的几个议题综述如下:等待奇迹:为新世纪诗歌把脉论坛开幕式致辞中,谢冕(北京大学中文系)在题为《奇迹没有发生》的开幕词中回顾了新世纪第一个十年的诗歌发展态势:“在中国,诗歌如同往常那样,许多人在写,写的很多,但是很少有让人感动的、而且广为传诵的诗”,归结出“奇迹没有发生”的结论,但他并不失望,认为“诗歌是做梦的事业,我们的工作是做梦”,表示要心怀梦想,依然等待诗歌奇迹的出现,谢冕的这种诗歌姿态连同其满怀激情的发言感染了所有与会者。
研讨会上,许多学者纷纷为新世纪诗歌把脉,在对新世纪十年诗歌创作态势的整体回顾与反思中,总结正反两方面的经验,提出发展建议,试图为未来诗歌的发展寻找药方。
吴思敬(首都师范大学中国诗歌研究中心)在论文《仰望天空与俯视大地——新世纪十年中国新诗的一个侧面》中指出“多元共生,众声喧哗”、“不温不火”是新世纪十年中国新诗的基本态势,他欣慰地发觉新世纪以来“在寂寞中坚守的诗人在本真的、自然的、个性化声音中展现新的姿态”,这种姿态从向上的仰望天空与向下的俯视大地两个方向展开,前者强调对现实的超越,强调在更深广、更终极意义上对生活的认识,后者强调对现实的关怀,对世俗人生的贴近,他认为二者的指向虽有不同,但都基于深刻的人性关怀,此正为新世纪诗歌的优秀品质。
杨匡汉(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在发言中指出新世纪十年来大陆新诗始终是在辱骂中成长起来的,主要症状有“四化”(商业化、时尚化、庸俗化、粗鄙化)和“四不”(不明不白,不三不四,不痛不痒、不伦不类),他建议从四个维度去建设新诗,即历史文化维度、生命体验维度、特立独行维度、艺术探索探求的维度,要杜绝老太太式、小女人式的絮絮叨叨拉拉扯扯写作。
罗振亚(南开大学文学院)的论文《喧嚣背后的沉寂与生长:新世纪诗坛印象》指出诗坛喧嚣热闹背后的残酷现实是平淡和沉寂,经典诗人诗作精神贫血,形式飘移,“问题”重重;但他也不否认,新世纪诗歌在沉寂中也孕育着一种生长,确立清洁的诗歌精神,介入社会和生活,同时注意打磨艺术自身,都使缪斯充满了希望。
苗雨时(廊坊师范学院文学院)在提交的论文《新世纪十年诗歌的总体趋向与反思》中通过考察新世纪诗歌的系列问题,如诗人的道义伦理、诗歌的意识形态中的现代性主题、诗歌的现实关怀与终极关怀、诗人的艺术使命和历史责任,等等,发出企盼新世纪涌现伟大诗人的吁求。
金龙云(韩国东亚大学校中语中文学科)则在论文《对中国诗歌的几点期待》中以韩国学者的视角为中国诗歌把脉,从诗中的现实、中国诗歌的地位、诗中的生与死等方面阐明了他对中国诗歌的期待。
黄梁(台湾青铜诗学会会长)以大陆先锋诗人为焦点透视出大陆先锋诗歌的创作呈现为一幅具有“人之树”象征意涵的整体性文化图景,充分肯定了新世纪十年来大陆先锋诗歌的成就。
王士强(天津社会科学院)的论文《新世纪十年诗歌热点问题回眸》选取新世纪以来诗歌发展中的“下半身”诗歌与“身体写作”、“底层写作”与“打工诗歌”、“梨花体”与口水诗歌、“诗歌标准”问题讨论、“地震诗潮”等五大热点问题进行了反思和回顾,认为这些问题都可归结到“诗歌标准”问题,指出要从这些“典型现象”总结经验、吸取教训,才能继续推进诗歌的发展。
与上述学者从正反两方面对新世纪诗歌发展态势的回顾与反思姿态有所不同的是,一部分学者表露出对新世纪诗歌的怀疑、否定与忧虑。
沈奇(西安财经学院)在题为《自由之轻与角色之重——有关“新世纪诗歌”十年的几点思考》的发言中认为新世纪诗歌可以用“告别革命之重,困惑自由之轻” 概括,指出了新世纪以来新诗“无可选择地被进入到…自由之轻‟和…平面化游走‟的困惑境地,乃至颇有些无所适从的尴尬”,陈仲义在讲评中认为沈奇点出了目前诗歌写作过于泛滥、轻浮、轻松、轻率的要害。
杨四平(安徽师范大学文学院)在发言中谈及他对新世纪十年诗歌的印象是“丰富”和“贫乏”,他认为新世纪新诗在丰富的外表下非常贫乏,一定程度上是对谢冕《丰富而又贫乏的年代》(《现代汉诗:反思与求索——1997年武夷山现代汉诗研讨会论文汇编》,作家出版社,1998年,P363-372)中观点的呼应。
林莽(《诗刊》社编审)在发言中则以诗人和诗歌编辑的现身说法见证十年来大陆诗歌创作“不温不火”的现状和评奖机制的“商业化”内幕,暴露了诗歌环境的恶化对诗歌生态的影响。
这些怀疑、否定与忧虑,无疑也是对新世纪十年诗歌发展弊病的诊断报告,将警醒那些沉醉于诗歌表面“繁荣”迷梦的学者和诗人。
闭幕式致辞中,洪子诚(北京大学中文系)呼应开幕式中谢冕的“奇迹没有发生”论,指出奇迹是可以创造的,要创造产生奇迹的条件,首先要重新建立我们看待诗歌的方式,如老一代学者和诗人放下年龄、资格、辈分和美学标准等方面的傲慢心理,关注和培养年轻诗人和学者等诗歌后续力量。
此次会议汇聚了30年代至80年代出生的老中青三代学者、诗人,无疑是这一理念的一次实践,将进一步推动新诗的发展。
审视“繁荣”:新世纪诗歌形态剖析与一些学者对新世纪十年新诗创作态势的整体把脉相呼应,一些学者从各种具体的诗歌形态如民生诗歌、网络诗歌、翻译诗歌、女性诗歌、散文诗等进行了深入细致的考察与探析。
民生关怀是新世纪十年诗歌写作中出现的一种新倾向。
王光明(首都师范大学中国诗歌研究中心)的论文《近年诗歌的民生关怀》把目光聚焦于“面向下层民生”的写作倾向,即打工诗歌、底层写作、草根诗歌等,透视了新世纪近年来被遮蔽的诗歌新倾向,他认为这种民生关怀的诗歌为诗歌写作提供了新的征候,如从90年代个人化、沙龙化走向存在,现实的关注,语言与世界的关系,诗歌意识形态的进程等,他指出:“关怀民生问题的诗歌不是一种只有社会学意义、没有艺术意义的诗歌,而是有现实与艺术的双重关怀的诗歌”。
沈奇在点评中颇为赞赏地认为王光明所关注的诗歌民生关怀问题实际上回答了新世纪诗歌“写什么”的问题。
吴思敬、罗振亚、王士强等学者的论文中也或多或少地触及这一写作倾向。
新世纪以来,诗歌与传播的关系越来越密切,尤其是世纪初网络的兴起与普及之后。
孙晓娅(首都师范大学中国诗歌研究中心)在《新诗与大众传媒》一文中从传播的角度研究诗歌,通过诗歌与传播的关系和诗学立场问题、诗学原则问题提出思考,她认为诗歌与传媒的关系是互相依赖、不可或缺,又处在各自之外。
陈仲义(厦门职工大学中文系)在论文《网络诗歌十年刍议》中指出网络诗歌是诗歌写作的“大跃进”和“黄埔军校”,不亚于印刷史上的雕版革命,为奇迹的发生拉开了帷幕,为诗歌的发展提供了活路、生路,使新诗发展格局发生了史无前例的变化。
当然,他在发言中表示并不否认网络诗歌也存在游戏性、随意性、低俗性等弊端。
Michael Martin Day(戴迈河,美国国立大学)在发言中从地震诗潮与网络传播效应的关系等方面充分肯定网络诗歌存在的价值与意义。
王永(燕山大学中文系)在发言中指出网络诗歌与新世纪同步,他从网络诗歌概念的广义和狭义两方面谈及网络诗歌的成绩与缺陷,指出网络诗歌有“即时速效性”、“口语尽兴性”、“多方互动性”等特点。
北塔通过提问和发言的方式谈及了他对网络诗歌及地铁诗歌的认同,王珂则在点评中传达了他对博客诗歌的关注兴趣,吴思敬、霍俊明、罗小凤等学者的论文也涉及网络对诗歌发展的影响。
北塔(中国作家协会现代文学馆)的论文《述论何其芳诗的英文翻译》还从翻译学角度阐述了传播学与诗歌的关系,在发言中他谈及自己从写诗到翻译诗歌、再到翻译诗歌的研究之路,无疑对促进传播学意义上的诗歌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女性诗歌在新世纪的发展也获得了不小进展,霍俊明(北京教育学院)的论文《博客时代·日常诗学·家族叙事——新世纪十年女性诗歌的一份个人阅读札记》从博客时代的时代语境出发探讨女性诗歌,认为女性诗人比男性诗人更热中于博客书写,因而博客对女性诗歌的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在论文中指出博客时代的女性诗歌呈现“日常诗学”和“家族叙事”两种写作趋向。
沈奇在讲评中认为霍俊明探讨网络、博客与女性诗歌之间的关系,为当下诗歌研究提供了一个新的话题。
西渡(中国计划出版社)的论文《黑暗诗学的嬗变,或化蝶的美丽——试论新时期女性诗歌的意识转变,以翟永明和池凌云为中心的一个观察》以翟永明、池凌云为例,论及女性诗歌的发展面貌,充分肯定了新世纪以后女性诗歌“关怀的广度和深度”以及诗歌风格和美学风貌的丰富性。
与其他学者对自由诗的学术探讨不同,罗小凤(首都师范大学中国诗歌研究中心博士生)提交的论文《边缘之边缘的“突围”——新世纪十年来散文诗发展态势探察与反思》把目光聚焦于中国新诗之另一体:散文诗,发言中她认为此次大会提交的五十多篇论文中仅有两篇论及散文诗,而事实上新世纪散文诗一直自我“突围”,创作数量和内质都取得一定突破,却并未引起诗歌界评论家和研究专家学者的关注,这种状况正说明散文诗处于“边缘的边缘”,需要继续“突围”,寻找新发展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