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自我的呼喊——论新时期以来陈染等女性作家的身体写作
“私人写作”、“身体写作”与女性文学

2012.05学教育4“私人写作”、“身体写作”与女性文学——陈染、林白小说再解读魏天真经过时间的淘洗,呈现在现时读者眼中的作品,相比它处在生成环境中的原初面目,会更纯粹、客观化,现时读者的眼光和需求也肯定与当初读者的很不一样。
文学作品的价值和意义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在“当下现实”中被重新评估;这些评估和重新评估本身,也就是文学批评或接受活动,也要被一再地审视,这样许多文学现象乃至社会问题才可以得到更深入具体的理解。
对女性小说的再解读正是基于这些理由。
“私人写作”、“身体写作”曾经风行一时,并经常被批评家置于女性文学和女性主义的框架下予以讨论。
而女性文学和女性主义,虽然其影响日渐深广,读者大众对它们的理解也未必全然真实。
本文选取当初反响强烈的几篇作品进行重读,希望对女性文学和女性主义的认知更加理性、如实。
女性意识与超性别眼光如果要将陈染当作中国女性主义文学的代表作家,那么,可以代表其“女性主义”特征的作品是《无处告别》,而不是《与往事干杯》、《私人生活》等引起极大关注的所谓“描写身体”的作品。
无论从哪方面看,这篇小说也的确是陈染的最成熟和优美的作品之一。
它可以再次说明,只要是文学作品,无论被划归何种流派或阵营,无论打什么旗号,那些使它成为“优秀”之作的素质总是超越个人立场、思想观念和表现方式的限制,而契合阅读者各自的情感或美感体验,导致我们心灵的激荡。
和陈染的其他小说相似,《无处告别》的题材和人物、叙事和作者的态度(全凭我们读者揣摩和猜测出),显示出那种人们称之为“小资情调”或精神贵族式的趣味。
这个小说文本充斥着“雅谑”,我们可以从潇洒率性的语言表达、透着急智而又暗藏机锋的人物对话中,体察到作者的这种趣味;看到在清高自傲而又无奈无助的女主人公之上,有一双不动声色的眼睛。
事实上,陈染的许多小说表明,作者惯于以这种“趣味”来组织素材,安排故事和描写人物。
不过这篇小说自有它的独到之处,而且并未被充分认识。
论身体写作

论身体写作作者:顿蒙来源:《东方教育》2013年第03期【摘要】以林白、陈染、卫慧、棉棉等人为代表的浓墨重彩的身体写作把“身体写作”推向非主流思潮的高峰。
然而,近20年间“身体写作”却逐渐由追求女性自我解放流发展流变成自甘堕落的状况。
身体写作在给予女性相当的生命关怀之后,总是一味沉溺在那个狭小的私人空间,并不断上演酒池肉林般地糜烂的女性私生活和私人情感。
身体写作流于丑陋的境地,侮辱了女性的人格,更危害了女性文学的健康发展。
本文将重点放在90年代以来的身体写作,分析其在文本中的具体表象和内在蕴藏,流变、异化和堕落以及其出路。
【关键词】身体写作;狂欢化色彩;内在悖论;困境与出路在20世纪近百年间,中国女性文化受到现代西方女权思想与女性主义思潮三次大的冲击和洗礼。
从五四时期以丁玲、庐隐等女作家为代表呼唤女性意识的觉醒,到80年代以王安忆的“三恋”和铁凝的“两垛”为代表的敢于塑造身体的女性主义写作,再到90年代以林白、陈染、卫慧、棉棉等人为代表的浓墨重彩的身体写作,这一发展趋势把“身体写作” 推向非主流思潮的高峰。
中国女性主义“身体写作”在近20年间却逐渐由追求女性自我解放流发展、流变成自甘堕落的状况。
无论是作为一种文学现象,还是作为一种文化现象,“身体写作”似乎成了我们这个时代最具冲击力的“革命”先锋。
本文将重点放在90年代以来的身体写作,分析其在文本中的具体表象和内在蕴藏,流变、异化和堕落以及其出路。
狂欢化色彩在这个“狂欢节”式的年代里,以陈染、林白、海男、卫慧、绵绵等为代表的女性作家异军突起,从而形成了90年代蔚为壮观的身体写作。
不可否认“身体写作”是女性写作“差异”性最独特的体现,它将女性身体独立于外部世界,挖掘诸如快感、欲望、意志、感受、以及潜意识等个体性和个性化的女性“独语”,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对女性自我的生命关怀。
但身体写作没有很好的贯彻其初衷,不断演绎着女性身体狂欢的派对,在文学商业化浪潮中走上异路。
初中语文文学讨论(现当代文学)陈染的“私人生活”:我不是一个美女作家

陈染的“私人生活”:我不是一个美女作家日前,作家出版社出版了女作家陈染早期作品《私人生活》的插图经典本。
作为一个颇具个性的作家,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公共视野中出现了。
这份谈话也许能帮你了解她现在的情况以及她的生活态度。
《青年参考》:你的早期作品让你被评论界定义为边缘化,你是否认同?现在,成熟的你会不会希望自己的作品更接近主流?或者,非主流但也很畅销?陈染:我永远都不是一个主流作家。
多年来,我一直被文学界那些人说成是以“个人化写作”“边缘写作”特立独行于中国文坛的,被评论界认为是“严肃文学领域最具叛逆性、最完全地实现了个人化写作的代表人物,其非主流特点为世瞩目”,说我的《私人生活》的影响和所引发的激烈争议使我成为“私人化写作”的肇始者。
这些都是评论家的事。
我听听而已,我会坚持并发展自己的写作方式。
《青年参考》:你现在的生活这般安静大概是个什么状态?你不想去争取什么吗?陈染:很多事情不是争取就能得到的。
记得林语堂先生有一个说法,他说人的一生无非就是这么几件事:名、利、色、权、趣。
我现在差不多就活一个“趣”字。
当然会有一些“趣”之外的事务,但我不太往心里去,也就轻松了。
来自外部的伤害也是有的,我尽量劝解自己,人家也许有难处或者有误解,再或者也许人家正处于某种“愤怒”中,他(她)不拿我这种手无寸铁没有攻击力的“开刀”,难道你让他(她)去“修理”他们领导吗?人总得有发泄的渠道,事情也许没那么严重,我自己消化吧。
活到这样的年龄,愈发体会到“顺应”这个词的智慧,这里的“顺应”不是指对于外部的什么力量,而是顺应由内而来的天性。
我觉得这是对生命对人性最大的尊重。
《青年参考》:那在你现在的生活字典里还有“激情”这个词吗?现在什么样的事情会让你产生激情?陈染:我现在喜欢用感情这个词。
激情是不可靠的。
年轻气盛的豪言壮语、海誓山盟,肯定要打折扣。
我觉得“感情”比“激情”更深厚,也更牢靠一些。
《青年参考》:你出道早,成名早,但现在有人比你更早,也许那些出现在各大媒体文娱版上的名字对你们来说一直很陌生,但很想知道,你内心的真实看法,你如何看待这批冷不防就冒出来的七八十年代的新人类的?陈染:我对十几岁、二十几岁的新新人类一直是心怀友善和敬畏之情的,他们灵活多变、生猛进取、适应性强、激情万丈,与我这种心里总是固守一些什么“顽固”东西的60年代的人不同,他们其中有些人的确才华出众。
埃莱娜·西苏“身体写作”理论在中国的传播和实践——以陈染的《私人生活》为例

“身体写作”给女作家带来的影响
池莉、方方等人的“新写实小说” 王安忆的“三恋系列”( 《小城之恋》、《荒山之 恋》、《锦绣谷之恋》) ,铁凝的“三垛系列”( 《麦秸垛》、《棉花垛》、《青草垛》)
90年代,林白、陈染、徐坤、徐小斌、海男等年青 作家登上文坛
陈染的践行
(一)书写女性身体
倪拗拗观察女性身体 父亲
T老师
“照镜子”
(二)解构男女性关系的既定秩序 二元对立 反对“菲勒斯中心主义”
尹楠
解构男女性关系
参考文献
[1] 埃莱娜·西苏.美杜莎的笑声〔A〕.黄晓红,译.张京媛.当代女性主 义文学批评〔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2.
[2]董一玫. 夏娃的觉醒——浅析《私人生活》中女性在两性关系中地位 的变化及其意义[J]. 文学界(理论版),2011,02:187-188.
“身体写作”在中国的传播
四个阶段:
一、20世纪80年代初,初步介绍西方的理论作品, 没有出版中国理论家的作品;
二、1988、1989年,译介西方经典女性主义作品为 主,李小江; 三、1990-1995年,有特色、有针对性的文章、讲稿 被引入,很好的启示了中国女作家和女理论家; 四、1995年之后,世妇会在中国召开,世界女性主 义资源大量、密集地进入中国。
[3]景欣悦. 游刃于私人体验与公共领域的幽灵——重新解读陈染长篇小 说《私人生活》中的女性观[J]. 北京大学研究生学志,2011,04:78-86. [4]程海燕.《私人生活》研究综述[J].安徽文学(下半月),2014,01:3132.
[5]代恒.西苏“身体写作”理论的美学意蕴[D].湖北大学,2013.
参考文献
[5]代恒.西苏“身体写作”理论的美学意蕴[D].湖北大学,2013. [6]刘波.西苏的“身体写作”在中国的实践及变异[J]. 产业与科技论坛 ,2011,11:15-16. [7]吴玲,吴敏.论“中国式”的身体写作[J]. 重庆科技学院学报(社会科 学版),2012,02:107-108+111.
以林白和陈染为例看躯体写作在中国

以林白和陈染为例看躯体写作在中国作者:文静来源:《文学教育》2016年第05期内容摘要:上世纪90年代,一批年轻的女性作家在西方女性主义理论的感召下,将女性自身的隐秘经验提升到叙事文本的中心位置,她们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对我国的“躯体写作”起了重要推进作用。
而林白、陈染作为“个人化写作”的代表,以异于他人的写作姿态和不同寻常的作品风格活跃于文坛,其作品在对女性话语的构建,言说方式的创新以及女性自身价值的发现和追寻等方面都有着开创性的重要意义。
关键词:躯体写作林白陈染早在1981年,朱虹的《美国女作家作品选》让国人知道了“妇女文学”,但女性主义文学批评作为一个舶来品,起初在中国的发展却并非一帆风顺,而是倍受学者们的质疑和反对,人们对它也普遍保持着审慎之态度。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译著的增多,女性主义文学批评似乎找到了与本土文学研究的联接点,才得以在此基础上逐渐发展。
特别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在多元文化并存,主流价值分崩离析,社会转型的喧嚷里,与“宏大叙事”相对的女性个人化写作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而其中最典型的文本当是女性自传或准自传式的“躯体写作”。
一.“躯体写作”的提出和引进“躯体写作”是西方女性主义批评的一个重要概念,旨在以躯体语言来打破叙述中的不平等模式的写作方式。
法国女作家埃莱娜·西苏提出“躯体写作”有着复杂而特殊的文化背景。
西方女性由于长期浸润在个体主义文化传统中,因此有着相对自由的独立意识和行动能力。
女权主义运动的兴起以及“性解放”热潮,更加使得西方女性冲击男权社会文化与实现自己欲望的机会成为可能。
而这种意识行动体现在当时的文学创作中就是躯体语言的创作策略,以及这种创作策略所呈现出来的独特审美价值。
由此可见,以女性特有的方式摆脱男权文化传统对女性的种种框定乃是“躯体写作”提出者和支持者们的本意所在,而女性也只有通过自己的书写和书写自己才能表达出真实的心灵感受。
既然男权文化传统是通过语言来压抑和统治女性,那么女性理应通过建立自己的话语权和言说方式来反抗男权文化传统。
女性文学视野中的“身体写作”

葛红兵等男性学者 已关注到创作 中的“ 身体 ” 现 象, 明确提出了“ 身体写作” “ 体修辞 学” “ (躯 、身
女性主义批评关于“ 身体写作” 的理论 资源
来 自法国的埃莱娜 ・ 西苏 , 西苏 以激情飞扬的言
体叙事”“ 、躯体叙事” , )但它还没有成为女性写 作的考察焦点。比如 20 年 4 00 月在首都师大举
一
性创作的聚焦点, 又为批评者建构女性主义诗学
开启了思路。我们借助西方女性主义理论来观
照当下的女性写作实践 , 又从中演绎由西方理论 中获取 的批评理念 , 在这样 的循环 中,身体写 “
量” “ ,身体写作” 造了“ 创 飞翔” 的女性语 言。女
性主义批评大凡谈“ 身体写作” 就会引用西苏《 美
理论资源本土化的反 思。“ 身体写作” 在文本 中有着多样 的、 个案的呈现 , 应避免 简单化认识 。 关键词 :身体 写作 ; ; 性 女性主义批评 ;7 “O年代后” 中图分类号 : 0 . 1 67 2 文献标识码 : A 文章编号 :62 65 20 )1 07— 4 17 —09 {06 0 —07 0
出版社) 。该书是 19 年初版 的 , 92 至少 在五、 六 年的时间里 , 西苏的“ 身体写作” 理论并没有产生 很大影响 , 它只是作为法 国派女性主义文学理论 被介绍 , 基本上局 限在理论批评 的视野里 , 与创 作实践是隔膜的。今天被公认 为中国女性 文学 “ 身体写作” 最具成绩 的陈染和林 白, 9 在 0年代
中期写出代表作《 私人生活》 19 ) 一个人的 (96 和《 战争》 19 )在 文坛产生震撼 , (94 , 学界是 以“ 私人
化写作 ” 来命名的, 以区别 于国家意识形 态主流 话语 的“ 宏大叙事” 。批评者注意到 了陈染 、 白 林
论女性文学的身体写作

・文艺之窗・201论女性文学的身体写作浙江农林大学 林夕梦 吕 回【摘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中最主要的词汇是“女性写作”,这个词汇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在这样的背景下产生的。
不同的人们对于“女性写作”具有不同的看法,西苏的“身体写作”与当代的女性写作就具有一定程度的不同,用“身体写作”的形式来表现文学,并且对文学进行批评,进而引起人们的思考。
“身体写作”在本文中具有多样性,不要简单化去认识。
【关键词】身体写作 女性主义批评 “ 70年代后”1 女性主义批评关于“身体写作”的呈现法国著名的女作家开始讲到了女性“身体写作”,用激情的语言了表达了“身体写作”的思想,这位女作家讲到,女人一定要进行创作,女性写作时“身体写作”,一直以来女性的身体不被过多的讲述,这位作家的写作就意味着打开了聊天的话匣子,这样的写作被称为女性写作最重要的力量,女性写作用来设置一个“飞翔”的女性语言。
当前关于女性创作的批评,都将会引起西苏的精彩论述,西苏的中国版文学《当代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在1992年初的时候出版了,在出版的几年中,没有引起人们的关注,这本书在当时只是作为一本普通的读物被引入我国,对于批评也都局限在理论的视角中,和创意具有一定的隔阂。
当前,人们最为关注的两位女性写作家是陈染和林白,90年代中期的一些作品,在当时引起了强烈的反响。
在学术界中,用私人写作的方式来命名,对宏大叙事进行区分。
这两位作家写了很多这方面的文章,但都是在自我的意识中进行分析的,采用了欲望叙事的方式来讲述的,因此,身体的意识也被淹没着。
到90年代后期,南帆和谢有顺开始关注女性“身体”创作现象,提出了“身体写作”,但是没有成为研究的主要内容。
例如:在2000年4月份举行了一场关于写作的研讨会,这场研讨会在首都师范大学举办的,其中,只有一位学者提到了“身体写作”,但并没有强调它,也没有在其他十几个参与者中引起关注,可见,虽然已经有陈冉和林白这样一个强大的本地色彩的“身体写作”的创作文本,这种批评在女性的眼光中,“身体意识”和这样创作现象并没有联系在一起,也没有赋予女性诗学的意义。
论关于中国当代都市女性写作的身体主体意识

论关于中国当代都市女性写作的身体主体意识论文摘要:女性的身体主体意识,是指女性对自己身体的基本权力意识,也即女性对自我身体的欣赏、支配、享受的自由意志。
中国当代的都市女性正是侧重从“赞美身体”、“支配身体”、“享受身体”等几个层面,对当代女性的自我意识及身体主体意识进行前所未有的表现和透视。
作为一种性别意识鲜明的“性别写作”亦或“身体写作”,都市女作家对女性身体主体意识的审美表现和张扬,必将极大促动女性久被遮蔽、禁锢且多灾多难的身体走向解放和自由,并最终整体地促进和提升女性的性别觉醒和精神成长。
论文关键词:中国当代;都市女性写作;身体主体意识.人人都拥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与众不同的身体,身体构成了个体生命和自我意识最为直接的现实。
“如果说‘自我’概念的形成包括了一系列秩序内部的复杂定位,那么,躯体将成为‘自我’涵义中最为明确的部分。
很少人会对躯体整体或局部的主权归属表示疑问。
从鼻子、胳膊、大腿到完整的七尺之躯,这一切无不属于——同时也构成了——特定个体。
这无形地巩固了躯体自主、独立、完整的观念。
然而,在人类漫长的性别发展中,由于男权长期严酷的性别压抑和性别禁锢,女性被推向对象化存在(性别压迫对象、性别审美对象、性别欲望对象等)的不平等的性别地位,其身体也终究难逃多灾多难的性别厄运,遭受了普遍而深刻的性别异化,诸如“贞操节烈”、“三寸金莲”、“燕瘦环肥”等等都是女性遭受身体异化和性别迫害的铁证,其身体的自主、独立、完整的观念也即身体的主体意识自然也早已丧失殆尽。
女性在经受这种长期的“身体异化”之后所导致的直接后果,正如法国著名女权主义学者埃莱娜·西苏曾深刻揭示的:“这身体曾经被从她身上收缴去,而且更糟的是这身体曾经被变成供陈列的神秘怪异的病态或死亡的陌生形象,这身体常常成了她的讨厌的同伴,成了她被压制的原因和场所。
也即是说,女性的身体不仅丧失了自我主体性,还被严重地弱化、丑化和妖魔化——“女性的身体美丽、神秘、吸引人但又不洁、危险、具有欺骗性和破坏性,它既是快感和温存的来源,又令人恐惧和厌恶,多是魔鬼和邪恶的化身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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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熟理工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2012年9月Sep .,2012收稿日期:2012-08-25基金项目:湖南人文科技学院校级青年基金项目“新时期身体写作研究”(2010QN22)作者简介:胡艳(1980—),女,湖南双峰人,湖南人文科技学院中文系讲师,硕士,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现当代文学。
寻找自我的呼喊——论新时期以来陈染等女性作家的身体写作胡艳(湖南人文科技学院中文系,湖南娄底417000)摘要:长期以来,女性的身体隐失在男性话语中,失去了自身独立存在的价值。
新时期以来,陈染、林白等女作家的创作打破了文学书写的身体禁忌,将笔触深入到女性独特的身体体验,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女性自身的解放,对于女性寻回失落在男性话语中的自我有着积极的意义。
但是,由于男女二元对立的创作思维方式,以及对西方“身体写作”理论的误读与消费文化的侵蚀,女作家们的身体书写存在着明显的缺陷。
关键词:女性;男权;误读;消费文化中图分类号:I206.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8-2794(2012)07-0084-04卡西尔在《人论》中指出:“人被宣称应当是不断探究他自身的存在物——一个在他生存的每时每刻都必须查问和审视他的生存状况的存在物”[1]。
认识自我的激情始终攫住人,使他试图深入了解自我,将人类生活的世界置于永恒的光芒下。
身体是人类的立身之本、存在之基、力量之源,人们对文学始终不渝的热爱凝铸着人类试图了解身体奥秘的渴望。
然而,在漫长的中国历史中,女性的身体或被贬低,或被扭曲,始终处于被书写中。
直到五四时期,伴随着思想解放运动的进行,女性长期被忽略的身体终于登上了历史舞台。
一、女性身体的觉醒由于中国几千年来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中国的女性主义思潮发展得尤为被动而缓慢。
五四时期,西方男女平等的人权观传入中国,深刻地影响了当时的知识女性,她们逐渐意识到:中国的历史是一部女性被压迫的历史,女性失去了话语权,丧失了包括对自己身体掌控的一切权利,沦为男性的玩物。
以丁玲、张爱玲、苏青等为代表的女作家在新思想的激励下,试图用写作来宣告自身性别的独特存在。
然而,由于文化传统的强大惯性,加上中国未曾经历声势浩大的女权运动,独立的女性性别意识难以从国家、民族、社会等宏大话语中剥离出来获得独立呈现,在动荡不安的现代中国,宏大的民族救亡主题更是以绝对的声势淹没了女性原本微弱的声音。
最终,现代中国的妇女解放运动失落在空洞的口号中,成为人们心中无法实现的梦想。
新中国的成立将妇女解放提上了既定日程。
然而,在男女平等的大一统旗帜下,女性的解放却以性别差异的铲除为代价。
妇女解放成为国家政治及主流意识形态的既定任务,女性主动争取独立自主的热情被被动提升的心理满足所替代,女性意识也因此而松懈乃至被蒙蔽:女性有意模糊自己的性别特性,以配合时代对男性特质的需求。
在这个意义上,男性话语并没有从根本上被松动,它反而获得了强化,男性特质成为普泛而统一的人性标准。
“文革”期间,女性话语更是淹没在庞大的政治意识形态中。
文革结束后,人道主义思潮回归,以张洁、张抗抗、张辛欣为代表的女作家开始关注女性在工作、情感方面的生存困境,表达出鲜明的女性立场。
但由于八十年代特殊的政治环境,她们的话语也不由自主地汇入伤痕、反思、改革、寻根等文学思潮的主流话语中。
直至九十年代,文学为政治而呼唤人性的历史任务结束,社会转型使中国人性解放的要求深入并内在化后,妇女解放的问题才终于从人的解放中剥离出来。
林白、陈染、徐坤、徐小斌等年轻女作家的出现,终于使中国的女性写作步入与男性作家分庭抗礼的时期。
九十年代女性文学的勃兴,既源于女性文学传统的积淀,女作家们在漫长的历史反思中所诞生的沉重使命感;同时也得益于西方女权主义理论的引入与实践,女作家们终于用自己的丰盛的创作迎来了女性写作的高潮:她们以女性身体的真实体验为切入点,关注女性的身体欲望,追寻女性真实的自我。
一大批优秀的女性文本由此诞生,如林白的《一个人的战争》、张抗抗的《作女》、陈染的《与往事干杯》《私人生活》、徐小斌的《迷幻花园》《双鱼星座》等。
她们的写作有意无意契合了西方的女权主义理论,失落在中国文学的女性意识终于大步登上了历史前台。
二、女性身体的书写将女性身体纳入写作中,来源于现代西方女权主义批评提出的“身体写作”。
女权主义批评强调女性必须通过书写自己独特的身体体验,挑战男权话语,摆脱男权中心话语对女性的控制。
埃莱娜·西苏宣称:“妇女必须参加写作,必须写自己,必须写妇女……妇女必须把自己写进本文——就像通过自己的奋斗嵌入世界和历史一样”[2]188;“妇女必须通过她们的身体来写作,创造一种属于自己的无法被攻破的语言”[2]199。
女权主义批评认为,男权话语对女性的控制是与对她的身体欲望的控制密切联系在一起的。
女人想要获得解放,首先要回到自己的身体和心灵。
因此,“几乎一切关于女性的东西还有待妇女来写:关于她们的性特征,即它无尽的和变动着的错综复杂,关于她们的性爱,她们身体某一微小而巨大区域的突然骚动。
不是关于命运,而是关于某种内驱力的奇遇,关于旅行、跨越、跋涉,关于突然地和逐渐地觉醒,关于对一个曾经是畏怯的既而是率直坦白的领域的发现。
妇女的身体带有一千零一个通向激情的门槛,一旦她通过粉碎枷锁,摆脱监视而让它明确表达出四通八达贯穿全身的丰富含义时,就将让陈旧的、一成不变的母语以多种语言发出回响”[2]200-201。
在陈染、林白们的创作中,女性意识的觉醒首先是从对女性身体的全面接受和认可开始的。
对于女性身体的描述自古有之,中国古代就不乏赞美女性外貌、身体的诗句,但它往往是作为供赏玩的躯体呈现于男性面前。
男性则从自己的欲望和利益出发,或者将之贬为“红颜祸水”,或者褒为“贞洁烈妇”,无论是褒或贬都是从是否符合男性的审美观点、是否符合男权社会的秩序而言的,很少有站在女性的角度上考虑。
陈染、林白将视线拉回到女性自己,在她们的作品中,极力凸现作为女性生命载体的肉体,不遗余力地赞美女性的美好胴体。
她们对女性身体的描述驱除了男性带有性意味的窥视性目光,完全用女性独特的审美眼光,赋予作为自然物存在的女性躯体的神性光芒,她们断然抛弃将女性身体作为耻辱、肮脏的原罪意识,摈弃男性将女性躯体作为“尤物”的猥亵认识,她们以崭新的目光重新打量这身体。
正如林白在中篇小说《致命的飞翔》中自陈:“我将以一个女人的目光(我的摄影机也将是一部女性机器)对着另一个优秀而完美的女性,从我手中出现的人体照片一定是去尽了男性欲望,从而散发出来自己女性的真正的美”[3]137-138。
正是在这道纯净如水的目光下,陈染《私人生活》中倪拗拗如花般美丽的胴体绽放在人们面前:“这躯体的胸部鼓鼓的,软软的,像两只桃子被缝在睡衣的上衣兜里;腹胯部突然变成了一块宽阔而平滑的田地,仿佛插上麦苗它就可以长出绿油油香喷喷的麦子;臀部圆润而沉着,极为自信地上翘,使得腰处有一个弧度,无法平贴在床上;两条大腿简直就是两只富于弹性的惊叹号,颀长而流畅”[4]119。
祛除了女性身体不洁的罪恶意识,女作家徐小斌在《双鱼星座》甚至还将笔触伸向情欲澎湃的身体:“她的手指感到她夜露中的身体像雪天里的泉水一样光滑,她寒气中的乳房像成熟的果实涨得发痛,她的发脂像核桃油一样甜香,她的汗气发出海风般清新的味道,她的阴毛像萱草的阴影那样摇动,她的生殖器像水母那样散发出浓郁的海腥气……她全身都在等着一个男人”[5]214。
在陈染、林白们的作品中,如《同心爱者不能分手》、《一个人的战争》、《回廊之椅》等常常出现女性对自己或对其他女性的身体的迷恋。
正是在女性如水般纯净的目光中,女性的身体才摆脱了作为物和风景存在的屈辱,散发出灿烂纯美的诗性肌质。
躯体是女性赖以存在的根本。
躯体的受辱也是女性生命的受辱。
在正确认识女性身体存在的前提下,女作家们得以最大限度地表达身体的自然属性和本体欲求,掀开笼罩在身体之上的道德形而上学的伪善面纱,表达对传统身体伦理的极大蔑视和反抗。
林白《一个人的战争》堪称一部女性心理的传记。
作品真实地展示了女主人公多米从一个小女孩成长为真正女人的进程。
法国女权主义者西苏曾提出身体写作的逻辑:手淫——自慰——自恋——飞翔——文本引起破坏——重新发现和找到自己。
[2]188-212多米的成长正是实践这条路线的范例。
作者毫不忌讳地记录了多米五岁的手淫,揽镜自赏的百般自恋以及炽热的性梦。
曾被视为女性写作禁忌的一切通通都被打破。
多米在身体的引领下认识人生、探索世界,终于发现并寻回了真我。
陈染的《私人生活》可谓是《一个人的战争》的孪生姐妹篇,它同样呈现了一个女人在漫长的人生历程中秘密的隐性世界。
女主人公倪拗拗的世界里充斥着被骚扰、被诱奸、同性爱恋、性经历、性幻想等,全方位地凸现了一个女人独特的生活感受,从而将“被集体叙事视为禁忌的个人性经历从受压抑的记忆中释放出来”[3]392,由此切入女性体验的最深处。
陈染、林白笔下的女性对身体的摸索与体验实际上是女性自我感知、自我探索的过程,同时也是女性的心灵史和成长史。
她们笔下的女性之于性/爱欲的探寻,正是女人们不断地审视内心生活,试图了解自我、表达自我,重述女性历史的认真实践。
三、女性身体写作的缺陷在西方女性主义理论的引导和鼓舞下,陈染、林白们的创作打破了文学书写的身体禁忌,将笔触深入到女性独特的身体体验,在一定程度上的确促进了女性自身的解放,对于打破女性被书写的历史起了一定的进步作用,它对女性寻回失落在男性话语中的自我有着积极的意义。
然而,它内在的缺陷也是较为明显、不容忽视的。
首先,男女二元对立的对抗性思维方式,使她们的创作人为地制造出两性间的硝烟和战火。
在陈染、林白的创作中,男性往往是被否定、被批判的对象,他们大都猥琐可笑,懦弱而缺乏男子汉气概,他们不能给女性带来幸福和安全感,常常是她们生活悲剧的始作俑者。
因此,在女作家的文本中,他们的形象常常是模糊不清的,有时甚至只是女性视域的观赏物,作为女性情欲对象而存在。
如徐小斌《双鱼星座》的副标题为“一个女人与三个男人的故事”,而这三个男人分别象征着权力、欲望及金钱,他们或者先天不足,丧失生育能力,或者软弱自私,或者阴险毒辣,其人格无一健全。
而对黛二(陈染《另一只耳朵的敲击声》)而言,男性不过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可供消遣的“大树丫”。
在林白笔下,男性则要么缺失,要么毁灭着女性的生活。
相反的,在这些女作家的文本中,她们笔下的女性形象无一例外地内心丰富、美丽高雅,近乎完美无缺。
陈染笔下的女性常常“生得娇弱秀丽,眼睛又黑又大,妩媚又显忧郁”,“身上散发一股子知识女性的多愁善感,孤独傲慢”[6]76,而林白笔下的女性则充满了南国女子特有的风情。
男权本质上是一种霸权,其内在本质就是践踏平等,以自我为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