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足时代的金莲想像—从中国妇女缠足看女性身体与文化伦理的关系
民国社会史

对缠足与反缠足的相关阅读和思考一、缠足的起源和文化根基女子缠足,作为一种对女性形体任意摧残的陋俗,相传始于五代。
到了清代,缠足之风愈来愈盛,对于缠足的惨无人道,有书记载到:“两只金莲被众人今日也缠,明日也缠,并用药水熏洗,未及半月,已将脚面弯曲,折作数段,十趾俱已腐烂,日日鲜血淋漓。
不知不觉那足上腐烂的血肉都已变成脓水,只剩下几根枯骨,两足甚觉瘦小。
”时人谓:“小脚一双,眼泪一缸”。
女子缠足之后,形体上重下轻,步履维艰,丧失了大部分劳动能力。
缠足的传统既使女子饱受身心的摧残,又对实际的生产生活百害而无一利,那么这一陋习为什么还能在传统中国盛行千年、并且深深地渗透进社会生活之中呢?《中华妇女缠足考》论述了礼教文化是缠足的根源,认为缠足的原因有四:其一是中国传统社会的男权文化,传统思想的“三纲五常”、“三从四德”中无不体现者男权文化的特色,“男尊女卑”的观念成为人们普遍接受和认同的公理。
女人成为男人的附属品,摧残、压抑女子的现象被视为是天经地义的。
其二是为了束缚女子身体和灵魂。
《女儿经》上说:“为甚事缠了足?不是好看如弯弓,恐他轻走出房门,千缠万裹来约束。
”缠足之后的妇女无法参与社会劳动,被拒之于社会公共事务之外,这就导致女性在经济上对男性的依附,成为男性的玩偶和生育工具。
其三是体现男女有别、保持女子贞洁。
传统文化一直很看重贞洁观念,有“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之说。
缠足后女子的行动受限,对于保持女子贞洁具有很好的制约作用。
由此可见,缠足与传统礼教文化有着很深的渊薮。
二、近代的反缠足运动及其社会影响近代的反缠足运动的发展阶段是从维新派领导的戊戌变法开始的。
这一时期,民族资本主义的初步发展与资产阶级知识分子阶层的形成,为反缠足运动的产生奠定了经济基础和阶级基础。
1898年,康有为上书光绪皇帝,请求禁止缠足:“奏为轻禁妇女裹足,以全肌肤。
”光绪发布上谕:“命各省督抚劝诱禁止妇女裹足。
”由皇帝下令禁止缠足,震动全国,把反缠足运动推向高潮。
从身体社会学视角浅谈中国古代女性缠足现象

从身体社会学视角浅谈中国古代女性缠足现象作者:陈梅来源:《青年文学家》2013年第19期摘要:身体具有双重性,女性身体的改造反映出性别文化与社会的构建。
本文试图从身体社会学的角度,以古代女性缠足这一身体改造入手,探讨女性身体与权利的关系以及女性的社会地位状况,进一步分析缠足所反映的身体规训与自主意识之间的双重性问题。
倡导女性的自我解放与自我发展。
关键词:身体社会学;缠足;女性身体作者简介:陈梅,女,1988年2月25日生,河北大学政法学院社会学专业硕士研究生。
[中图分类号]:G03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213(2013)-19--02一、身体社会学的视角人的身体是具有生物性、社会性以及个体性的实体,人的身体受一定的社会环境和社会结构的制约,身体不仅仅是天生塑造的,更是是一种权利与文化的符号。
后现代主义者米歇尔·福柯的身体权利控制理论把社会学家的注意力引向身体社会学的研究。
他认为,如何看待我们的身体,如何经验我们的身体,完全是一种社会的构建;身体可以成为权利的焦点,身体的变化是社会构建的结果。
福柯在《性史》中将性与权力结合在一起,并且把性作为身体行为的一种表现,进而探讨了身体、权力与结构变迁之间的关系。
福柯还提出了“生物权力”(bio Power)的概念,认为此时权力已经透过权力——知识的建构体系包围个人身体。
[1]布莱斯·S·特纳把社会学定义为“人类事件中身体管理的历史与后果”[2]的研究,强调必须把我们的身体理解为一种社会构建,强调身体与社会结构的二重性。
但在他的著作中,仍然把持了身体的生物层面的重要性。
法国社会学家布迪厄将资本分为文化资本、经济资本和社会资本。
而身体资本又是文化资本的一部分,身体形态文化资本经过漫长的积累,最终只能体现在特定的个人特质上,而这是区分社会之中与社会之间的人们的一种方式,也就是身体的某些表现,具有了特殊的符号意义,身体是权利的符号,区分出了不同等级的人群,例如,因肤色问题而引起的种族歧视。
中国小脚文化之我见

中国“三寸金莲”设计之我见缠足是中国古代社会对妇女迫害的主要证据之一。
女性缠足作为一种在中国社会产生久远,流传广泛的恶劣习俗,是女性文化中的畸形产物。
本文将对“小脚文化”产生的历史渊源,对女性和社会的危害作一考析,并谈谈自己对于“小脚文化”的思考。
一、起始及原因中国女人“小脚”的历史大约有千余年,据说始于南北朝、唐代,兴盛于宋代,延续至民国时期。
唐镐诗曰:‘莲中花更好,云里月常新’,因官娘作也,由是人皆效之,以纤弓为妙。
以此知札脚至五代以来皆为上。
札脚起源于宫廷,为了展示女人的轻盈,娇柔,起舞时有凌云之态,让皇宫大人们逍遥享乐,宫女们以帛绕脚,是为缠足的开始。
后来“缠足”由宫内传到宫外,直至民间。
到了宋朝末年,社会上还兴起了一股“以大足为耻”的风气,到了明代,女子缠足的风气更盛,后居然成为一种时尚,一种男人们的审美情绪,一种精致文化,一个女人成长的必修课。
缠足的产生绝非偶然,而是与中国社会的封建制度,道德伦理密不可分的。
首先,缠足是阶级压迫的反映。
封建统治阶级是将自己骄奢淫逸的生活建立在对广大劳苦大众种种压迫之上的。
为了满足自己的欢娱和纵欲,统治者不仅在政治上奴役,经济上剥削被统治者,而且还在精神和肉体上恣意折磨、摧残之。
其次,缠足是男女不平等观念的产物。
中国女性在封建社会中,不仅受到政权,族权、神权的压迫,还要受到男权的压迫。
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伦常决定了她们的一生只能是逆来顺受,遭压迫,受欺辱,而又不能有任何的不满和反抗。
如此命运,缠足也就成了她们必须严守的一项规矩,只有听命之理,哪有不从之由。
从以上两点分析可以得出结论:缠足的起源绝对不是哪个封建帝王的发明创造,而是与封建专制社会密切相关的,其实质是罪恶的等级制度歧视、欺辱、践踏女性的必然产物。
二、缠足的危害缠足,对女性来说,无论是在心理上,还是在生理上都是一种野蛮的摧残。
古代的时候女人没有社会地位,很多男性喜欢女人的小脚,因此就进行缠足,女性在缠足的时候痛苦是很大的,需要把骨骼和肉缠得变形才算到达要求,相当的痛苦,那么古代缠足的危害有哪些呢?⑴劳动力减半------加剧社会贫困人类社会男女各占其半,女子缠足,半为残废,缠足时代的女子多以“没脚”自比,脚小难行,行必扶墙,拄杖持杆,有条件则是婢女扶持,甚至“扶婢仅能步中庭”,若逢兵荒马乱,只有坐以待毙。
历史趣谈中国古代女子缠足的真正原因 缠足和性有何关系

如对您有帮助,可购买打赏,谢谢中国古代女子缠足的真正原因缠足和性有何关系导语:缠足是中国封建社会特有的一种装饰陋习。
其具体做法是用一条狭长的布袋,将妇女的足踝紧紧缚住,从而使肌骨变态,脚形纤小屈曲,以符合当时缠足是中国封建社会特有的一种装饰陋习。
其具体做法是用一条狭长的布袋,将妇女的足踝紧紧缚住,从而使肌骨变态,脚形纤小屈曲,以符合当时的审美观。
在缠足时代,绝大多数妇女大约从四、五岁起便开始裹脚,一直到成年之后,骨骼定型,方能将布带解开;也有终身缠裹,直到老死之日。
中国古代的三大性畸形现象:一是娼妓,二是太监,三是女子缠足。
其中,娼妓和太监在国外也有,而女子缠足则是中国古代所特有的现象。
所以,过去西洋人视中国人为“东亚病夫”的时候,总以中国男人的长辫子和中国女人的小脚作为中国愚昧、落后的象征。
一、女子缠足的由来中国女子缠足之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说法不一,较常见的说法是,南唐后主有宫女嫔娘,纤丽善舞。
乃命作金莲,高六尺,饰以珍宝,网带璎珞,中作品色瑞莲,令嫔娘以帛缠足,屈上作新月状,着素袜行舞莲中,回旋有凌云之态。
以后,此风从宫内传向宫外——有些人认为这就是女子缠足之始。
到了宋代,女子缠足就逐渐从宫廷推广到了民间,到了宋朝末年,社会上还兴起了一股“以大足为耻”的风气。
到了明代,女子缠足的风气更盛,都认为这是时髦,坊曲中的妓女无不以小脚为媚男子之具。
可是,到了清代,却禁止女子缠足了,因为满族统治者认为这是一种陋俗。
顺治元年(1644年),孝庄皇后谕,有以缠足女子入宫者斩。
顺治二年后,民众所生女子禁缠足。
以后,到了康熙七年(1668年),生活常识分享。
被“封装”的女性话语——评《缠足——“金莲崇拜”盛极而衰的演变》

行研 究和 分析 。
【 关键词 】 缠足 ; 女性话语 ; 能动性
长期以来 , 缠足在现代人 眼中— —无论是 中国人还是非 中 国人 , 不仅是封建中国压迫妇女 的明证 , 更是残暴 的“ 畸形审 美 观” 的体 现。 在古老 中国的陋习— —溺婴 、 娈童、 纳妾 、 随地吐痰 等一 之中 。缠足因为对妇女身体 的残害及对其行 动的限制 , 背 负了众多骂名 , 可谓 “ 臭名 昭著 , 大恶极 ” 罪 。在思想 剧烈动 荡, 各种 新观念 , 新风潮层 出不 穷的时代 ,反缠足 ” “ 因其鲜 明的
如女性竞争官僚的西北之行大同名妓南北差异时髦的女进香客借以观照明清时代缠足在文人欲望中所占的位置以及潜藏缠足欲望背后的社会差异和失衡
文学 与艺术
第二卷
第五期
被 “ 装" 封 的女性 话 语
评《 缠足——“ 金莲崇拜" 盛极 而衰的演变》
张彤 霞
( 武汉大学文学院
湖北武汉 407 ) 302
u itrla e之下 透过摄影 和 ‘ a 放足 大会 ’ 等机 制 。 【 摘要 】 本文从 古代 的“ 缠足” 出发 , 来分析和研 究 边凝 视(nleag z ) , 直接或间接地指控她们的 日常身体实践 些社 会 的话 题 , 其 好 处和 坏 处 , 处 和 短 处 去 进 行探 公开展 示她们 的身体 , 从 长 ” 缠足不再仅仅是 一个身体现实 . 更 讨, 对其 中的衍 生的社会话题进行描述 , 对其发展历史进 为国族 带来厄运和耻辱 。 3 成 为了一种符号象征 。“ 女性声音封装在男性改革者 的视点
缠足的真实面 目。
一
遗, 绝大 多数女 性在反 缠足运 动 中相 当被 动 : 她们 在公开 场合 国 族 主 义与 缠 足 光 环 的 熄 灭 被迫暴 露身体 , 不得不 忍受 嘲笑与查验 ; 已经缠过 的双足 被迫 早在 < 闺塾 师—— 明末清 初江南 的才女 文化》T a h r (e c es 放开 。 动丝 毫没有 比放足 之前更加便利 。妇女 在“ 自 由” 行 被 、 o h n rCha be s : omen an l e i fte Ine m r W d Cut n Sev nten h ur e e t “ 被解放 ” 的过 程中 . 遭到 了侮辱 与怠慢。这一切与反缠 足运动 C n rC i ) 书中 , et y h a一 u n 高彦 颐就对长期 以来在 中国 占有 统 的发起 者一 国族 主义精 英与城 市知识 妇女—— 的初衷 是相
中国展示3寸金莲的议论文

中国展示3寸金莲的议论文倘若你回望中国的封建社会,定会在黑压压的夜幕中听见少女撕心裂肺的痛哭。
这些女孩们刚满五六岁,便开始了一场陪伴她们一生的仪式。
她们被硬生生地折断脚骨、撒上明矾、裹上蓝布。
步骤众多,程序繁琐,要求严苛。
蓝布数条,裹走了女子的自由;小鞋一双,充实了封建的条框。
女子兴致勃勃地参加热闹的赛足会,男子高高兴兴地迎娶金莲美娇娘。
裹脚成为一种风气,你情我愿,虽痛苦一时,但一辈子的婚姻幸福才是大事。
裹脚裹出了病态的审美,加深了社会的畸形,强化了男尊女卑的意识形态。
缠足的陋习形成了病态的社会风俗,加剧了畸形的社会面貌,其使女性退出了公共劳动,加剧了男女在经济上的不平等,强化了男性在经济上的统治地位,进而巩固了男性在社会中的绝对优势,而女子依附男子,便只能沦为附庸。
女性的人生便被裹在那几条蓝布中,被束缚在“三纲五常”的条框里,以男子为天,三从四德,一辈子都被禁锢在男权社会所构建的牢笼中。
如今,随着时代进步,“三寸金莲”早已退出历史舞台,然而女性独立之追求,仍任重而道远。
当前许多影视作品各种书籍等大肆宣扬“豪门传奇",以“豪门”为主题的明星八卦成了搜索热词,为什么这些信息会有如此广大的受众群体呢?因为女孩们心中大多有一个公主梦,她们渴望能遇见英俊多金的白马王子,既然现实中可遇而不可求,她们便将这些情感投注在别人的故事中。
事实上,究其本质,这还是封建社会中“男尊女卑”思想的延续,只不过现在的它巧妙地用爱情为自己披上了一层华丽的外衣,让人分辨不出罢了。
令人费解的是,这种以自由为筹码换来的一劳永逸的生活,却让不少女子趋之若鸾。
不过是一层华丽的外衣,撕开那光鲜的外在,其本质又与三寸金莲有何区别呢?这种种现象,背后呈现的是女性主体意识的缺乏,独立自主性的缺失。
以自由为代价而依附他人,无异于给自己戴上精神的枷锁,得不到自由,也不会快乐。
当代社会中,有些女性束缚她们的不再是那几条蓝布,她们被裹住的也不再是那双纤纤玉足。
中国女人的“小脚”及其文化影响

中国古代女子“缠足”及其文化影响蓝光要了解中国、中国男人或中国古老的文化,只要用心摸捏、把玩一下中国女人的“脚”就足够了。
当然,那不是一双今日穿着摩登旅游鞋,踩着青春节拍,丈量大地的双脚,而是我们这个民族自诩为国粹的“小脚”,美其名曰“三寸金莲”。
阳刚的男人总喜欢女人放射美感的地方,男人从中可以找到做男人的感觉。
曾几何时,我们蓄着长辫的中国男人却怎么偏偏爱上了一双双掺和无数女性血泪的“小脚”?我真不明白,因为这世界变化快!中国女人“小脚”的历史大约有千余年,据说始于南北朝、唐代,兴盛于宋代,延续至民国时期。
她起源于宫廷,为了展示女人的轻盈、娇柔,起舞时有凌云之态,让皇宫大人们逍遥享乐,宫女们以帛绕脚,是为“缠足”的开始。
后来“缠足”由宫内传到宫外,直至民间。
后居然成为一种时尚,一种男人们的审美情趣,一种精致文化,一个女人成长过程的必修课。
缠足大约需四个阶段,三年时间。
一是试缠;二是试紧。
这个阶段缠足是最显女人英雄气概的阶段,肌肉萎缩,出血,化脓,疼痛伴随着坚韧、无法抗拒和心灵的投降,共渡缠足险关;第三阶段是紧缠,已成雏形的小脚僵硬脱皮、出血化脓、潰烂。
再施之中药护理:瘦而尖,弯而香的小脚便可出笼了;最后是“裹弯”阶段:脚底深深凹入,拇趾下垂,其余四趾则被压入脚底的凹入部分,整个脚的长度,大约十公分,这是最理想的小脚,被称为“新月”或“三寸金莲”,这时,便可隆重炒作上市,粉墨登场了。
粗略扫视“小脚”出炉过程,可以想象那是一个多么酷虐,丧尽天理、灭绝人性的惨剧。
可谓“小脚一双,眼泪两缸”。
可奇怪的是,令无数女性痛苦不堪的伤残送命的这双小脚却能成为一种时尚,一种精致的审美艺术品。
清代的方绚著《香莲品藻》展示了他令人惊叹的艺术鉴赏力。
他在书中阐述“小脚”有五种样式:莲、瓣、新月、和弓、竹萌和菱角。
又说香莲有三贵“肥,软,秀”并以此作为最高的审美标准。
由这五种基本的样式又可划分出十八种“脚式”。
方大人还将香莲的优劣分为九品:“神品、妙品、仙品、珍品、清品、艳品、逸品、凡品、赝品”,并对其一一加以述评,见解独到,令人扼腕叫绝。
《缠足:“金莲崇拜”盛极转衰的演变》读书报告

(不同字体处为引用原文部分)《缠足:“金莲崇拜”盛极转衰的演变》读书报告与大多数高喊缠足“恶俗,罪不可逭”的知识精英不同,作者高彦颐带着批判的眼光去看待缠足这个现象,她对以前关于这方面的研究发起挑战和颠覆,给读者呈现一个更客观的缠足史实。
在第一部分——揭露的身体中,开章紧扣“国族”背景,谈论“天足”或说“终结缠足”概念兴起的原因以及当时人们对其的看法。
首先指出,应先对“终结缠足”有着正确的定义和认识,即分清其所意味着的“两种历史”:是大多数年轻女孩不再缠脚;还是指成年妇女不得不放脚。
且缠足在不同的层次上有着“三种时间”,使缠足终结的原因有着只是因为其过时的可能。
作者还提醒我们要清醒地对待“二手声音”,小脚女性身体的无言呈现和相关引述以及代替她们发言的著述很可能存在片面性、不可靠性。
如书中提到的:“在麦高温牧师召集的一次集会上,一位养育了七名女儿的母亲发誓解开女儿们的脚缠,就算她们将来可能因此嫁不出去也一样。
且说道:‘要是嫁不出去,我就把她们全都留在家里陪我,她们可以替我烧饭啊!’”这段出自麦高温自述的故事在其选择性表达的写法下掩盖了该妇女家的经济地位,她的女儿之所以能够在家里服侍她,是因为她养得起她们。
要是放在其它条件的妇女身上,她们也许就没那么豁达了,所谓的女性支持缠足很可能只是一种条件产物,而非思想上的真进步。
其次指出,“天足”这一源自基督教范畴的概念,是立足于上帝造人的平等性,见诸叶牧师的“原上帝造人,四肢五官各适其用,男女皆同”以及麦高温牧师的相似理论。
然后,作者深入探讨了在国族主义框架下的文人对“天足”的态度。
徐柯认为,天足是带有民主含义而非源自外来宗教的词汇。
这具有代表性地体现了当时一批披着国族自豪感的知识分子对“天足”一词在一定程度上的感性排斥。
他们普遍认为“天足”兴起是解救国族形象和改变国族命运的工具而已,对“天足”表示出的接受与淡漠支持仍含着对女性深深的蔑视。
见诸书中所提:《女子自强》画中的旁白:“中国有家眷的男子,大半受累的多,诸位知道这毛病在哪里吗?并不是男子不能赚钱,一男子养着好几口,女子裹了两只小脚,诸事不能用力,坐吃坐穿皆靠着男子,男子怎会不受累呢?”当然,也出现了像辜鸿铭这样反对解放缠足的知识精英,他认为地位上的被观察带来的无奈与屈辱,使遭遇过外来眼光的知识分子,急于通过改变女子的缠足外相来提高国家形象,是诱发反缠足运动的主要原因之一,而他的国族自尊心不允许他因他国眼光而进行相应的改变,所以强烈支持保留缠足这项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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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足时代的金莲想像—从中国妇女缠足看女性身体与文化伦理的关系论文导读::提及缠足。
这种矛盾的文化符号大大的遮蔽了女性的身体。
这种潜在的伦理规范逐步将缠足的肉身性自动屏蔽。
文化与伦理始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正文】要讨论上述问题,我们必须对缠足的起源,兴盛以及没落的年代做一个粗要的界定,妇女缠足风俗从北宋开始,迅速发展蔓延,愈演愈烈,至明代而大盛,至清代而鼎盛,缠足习俗由北方渐渐遍及到南方,由局部而普遍,缠成的女足由大而小,越来越纤小,并且由直而弓弯。
【[3]】随着清末国势衰微,列强入侵,女子之缠足在近代西方眼光的关照下,逐步失去了其文化上的光环,被认为是东方文化野蛮、怪诞的象征,从满清末年到民国,官方的和民间发动的天足会风起云涌,反缠足作为社会运动,记录浩繁,斑斑可考。
我们权且划定,从宋到清末(十九世纪之前)为缠足的时代,把十九世纪之后的近代看作是反缠足的时代。
我将视线专注于缠足时代的文化背景之中,试图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来解释缠足辉煌百年的原因。
什么是缠足,现代人对这个问题已经可以轻易的从近代以来的史料照片中找到答案,我们直觉晓得它的作用,也明了它的样子。
对于我们来说,最难以理解的就是,那一双残缺的小脚,究竟美在哪里?这里也许需要被提出的是,现代人看到的更多的是解除层层缠裹的真实的小脚变形、扭曲的肉体,而缠足时代的人们,看到的是精美的足服包裹后的金莲。
解除缠裹,露出肉体,显然是当时言说与观看的禁忌人文历史论文,在很大的程度上,这种潜在的伦理规范逐步将缠足的肉身性自动屏蔽,缠足被包装成一种既虚无有实际存在的文化符号,而其中被遗忘的只有女人身体的痛楚与残缺的实质。
在缠足兴盛的时代,缠足意味着富裕、闲暇、美丽、脆弱、依赖、高尚、以及官能享受。
是什么造就就了缠足在文化上的尊崇地位?古代文献是我们进入这个时代的时光机,虽然我们会有遭遇文字所承载的意义对我们的迷惑的风险,但这将是解释这一疑问的最佳途径。
我们将会发现,金莲崇拜是怎样被建立的。
十九世纪之前,缠足在正史、方志和儒家女教等官方书写里是没有它的一席之地的论文开题报告范文。
男性学者论及缠足的文章,大都出现在一些读书札记或者随笔中,像张邦基的《墨莊漫录》,由杨慎伪造的古文献《汉杂事秘辛》,胡应麟的《丹铅新录》等等。
宋代学者张邦基是目前已知最早提到缠足一词的学者,他在《墨莊漫录》中提出:妇人之缠足,起于近世,前世书传,皆无所自。
【[4]】他的论据都来自于早他之前几百年的史书和诗歌:《南史》、乐府诗及《玉台新咏》,以及唐诗。
这些作品当中都充满了描摹女性身体的华美辞藻(这也是后世学者的关键词一定程度的高尚性。
于是,尽管讨论缠足的学者几乎都并没有在行文中褒扬赞美缠足,甚至感到厌恶,比如宋代学者车若水在其《脚气集》中说道:妇人缠脚,不知起于何时,小儿未四五岁,无罪无辜,而使之受无限之苦,缠的小来,不知何用。
【[5]】胡应麟的评论:昔题妇人足不曰素洁,则曰丰妍。
夫今妇人缠足,美观则可,其体质干枯腥秽特甚。
【[6]】算是少有的揭示缠足肉身性的特例了,而清代学者钱泳暗合了近代的反缠足的观念,并提出了具体的反缠足的行动方案。
然而这些对于缠足之风的日盛没有丝毫的影响,相反,在他们反复征引那些华丽辞藻的时候,也就不经意地延续了此一习俗的文化光环。
此外,关于缠足的起源,历史上还流传着很多传说,有些几近神话,【[7]】其中流传最广的大致有以下三个:一、齐东昏侯为潘贵妃凿金为莲花以贴地,令潘妃行其上,曰步步生莲花。
虽然,在这则故事中并为提及贵妃是否缠足,但是在首后世的演绎中,这似乎就是所谓金莲之称的最早掌故。
【[8]】二、元伊世珍《嫏嬛记》说:马嵬老妪得太真锦袜以致富。
其女名玉飞,得雀头履一只,真珠饰口,薄檀为苴,长仅三寸。
玉飞奉为异宝,不轻示人。
太真即杨贵妃。
据此以为杨贵妃脚为三寸【[9]】三、元末明初陶宗仪《辍耕录》卷十引《道山新闻》说:南唐李后主宫嫔窅娘,纤丽善舞。
后主作金莲,饰以宝物细带璎珞人文历史论文,莲中作品色瑞莲,令窅娘以帛绕脚,令纤小,屈上作新月形,素袜舞云中,回旋有凌云之态。
唐镐诗曰:莲中花更好,云黑月常新,因窅娘作也。
由是人皆效之,以纤弓为妙。
以此知扎脚自五代以来方为之。
【[10]】这些历史故事基本上都属于同一种叙述模式,倾国倾城的妃子和挥金如土的皇帝在深宫中的闲暇游戏,它们所构成的意义是贵族生活的富裕和奢靡,缠足成为一种上等生活的代表,拥有一种遥不可及的神秘感。
这无疑是对缠足的又一次精美包装。
在明初,朱元璋将与其对抗的张士诚旧部编为丐户,下令浙东丐户,男不许读书,女不许缠足。
【[11]】这其实直接的透露了这样一个讯息:缠足已经作为上等社会的一个文化符号存在了。
学者保持距离的研究态度,反而替缠足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与之相反的,诗人们倒是大大方方的表现自己对缠足的迷恋。
但是,诗人刻意的回避小脚的肉身性实际上和学者的缠足研究策略是一致的,宋代,在缠足现象还未成气候的时候,诗人就不吝溢美之词:苏轼的《菩萨蛮》被看作是中国诗词史上专咏缠足的第一首:凃香莫惜莲承步,长愁罗袜凌波去;只见舞回风,都无行处踪,偷立宫样稳,并立双趺困;纤妙说应难,须从掌上看。
此外还有刘改之的《沁园春咏美人足》:洛浦凌波,为谁微步,轻尘暗生。
记踏花芳径,乱红不损;步苔幽砌,嫩绿无痕。
衬玉罗悭,锁金样窄,载不起盈盈一段春。
嬉游倦,笑教郎款捻,微退些跟。
有时自度歌匀。
悄不觉微尖点拍频。
忆金莲移换,文鸳得侣;绣茵催衮,舞凤轻分。
懊恨深遮,牵情半露,出没风前烟缕裙。
知何似,似一钩新月,浅碧笼云。
张元幹的《春光好》:吴绫窄,藕丝重,一钩红。
翠被眠时要人暖,著怀中。
六幅裙窣轻风,见人遮尽行踪。
正是踏青天气好,忆弓弓。
而到了明清两代,缠足之风大盛,文人对小脚的痴迷更是无以复加,用夸张、花俏的文字精心的描摹小脚之美人文历史论文,并且慢慢的将赏玩品鉴缠足作为一件文人间的风流雅事,甚至有一个自成系统的优劣标准,有所谓瘦、小、尖、弯、香、软、正七字诀论文开题报告范文。
言必三寸,才为极妙。
说什么金莲似寒梅瘦影、落地无声、弯比虹腰、玉笋纤纤嫩、如团新絮,触肤欲融。
从这些雕琢粉饰的修饰词汇中,读者根本无法知道真实的小脚究竟是什么模样,就这样,缠足实际上被包装成一种富含诗意的抒情想象物,让人们逐步的遗忘小脚真实的肉身性,似乎只要不去提及,那裹脚布当中体质干枯腥秽的肉身就不存在。
女人的小脚承载了人们所有的欲望禁忌的矛盾冲突,一方面,克己复礼的儒家伦理规则似乎无法容忍缠足的情色欲望,而另一方面,晚明以来,在商业文明的影响下,缠足掀起了对身体的疯狂欲望,庄重了几千年的民族在对金莲的想象中迷失了理智,而中国文化最为吊诡之处在于,可以将这项荒谬透顶的身体实践合理化,伦理化,甚至是高尚化,缠足所体现出来的矛盾是,它既是高贵优雅的身份象征,同时又暗藏着最不可说的传统文化视域中极为私密淫秽的性的诱惑。
这种矛盾的文化符号大大的遮蔽了女性的身体,美国的一位学者曾经用西方的一则童话灰姑娘的故事来对比东方女性的缠足实践,她说,缠足作为一项现实的身体实践,真正能够将脚缠的如文人所言的那样,只是极少数的拥有先天条件的女子,比如生来骨架就小,大多数的女子就好比是灰姑娘的姐姐,为了得到王子的垂青,削足适履。
【12】缠足失败的例子在历史上绝对是不胜枚举,只有少数的灰姑娘能够梦想成真,所以,在文人将那些实践成功的样品夸的天花乱坠的背后,是无数的姐姐们一生的残缺,还要受到他人无情的奚落。
几乎是一样的结果,人们都只记得灰姑娘和王子从此在城堡里过上了幸福的生活,遗忘了那些削掉了脚趾的姐姐们今后又将如何的生活。
女人的身体就在这样一种净化的叙述方式中脱离其肉身,丧失本真的存在,被历史的固定在某一个文化符号上面。
后记:事实上,在翻阅有关这段历史的文献时,我还是有太多的疑问,面对延续了数百年的缠足习俗,作为一个现代人,我还有着太多难以言说的困惑,很多人并不愿意再过多的提及小脚女人,但是,这段历史中所透射出来的有关中国文化的吊诡之处却是非常值得我们反思人文历史论文,也许,对于一个拥有悠久文明的的民族而言,这一页并不应该被如此轻易的翻过。
注释:【[1]】《三寸金莲图文本》,冯骥才著,作家出版社2004年版。
【[2]】《请禁妇女缠足折》康有为著,选自《采菲录下编》,姚灵犀编,上海书店出版社1998年版。
【[3]】关于缠足的起源目前还是有争论,本文采用高洪兴撰写的《缠足史》中的结论。
【[4]】《墨庄漫录》,张邦基著,中华书局,1985版。
【[5]】《清夜录》,车若水,俞文豹合刊,中华书局,1991年版。
【[6]】转引自《缠足:金莲崇拜盛极而衰的演变》,高彥頤著/苗延威译,台北:远足文化事业有限公司,2007版。
【[7]】高洪兴收集了十个关于缠足起源的故事,最早的甚至附会到夏禹时代,民间神话说,大禹治水,娶涂山氏女为后,涂山氏女是狐精,脚很小。
(《缠足史》高洪兴著,上海文艺出版社2007)【[8]】事见《南史齐东昏侯记》【[9]】《天足考略》,徐珂,引自《采菲录》第23页。
【10】同上。
【[11]】《野获编》。
【12】《缠足:金莲崇拜盛极而衰的演变》,高彥頤著/苗延威译,台北:远足文化事业有限公司,2007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