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十月革命道路问题的若干思考

关于十月革命道路问题的若干思考李　兴　耕摘　要　十月革命的爆发是20世纪初世界资本主义和俄国社会历史发展进程中各种矛盾的积累和尖锐化的产物,也是各种历史因素和现实因素、客观因素和主观因素、外部因素和内部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

十月革命道路是普遍性和多样性的统一。

不能把十月革命道路与苏联模式简单地等同起来。

概括地说,十月革命道路就是通向社会主义的道路;是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时代特征和各国实际相结合的道路;是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在无产阶级政党领导下团结广大人民群众进行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朝着以建立“自由人联合体”为目标的共产主义前进的道路。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十月革命道路在中国的创新和发展。

关键词　十月革命道路　基本内涵　普遍性　特殊性作者李兴耕,中共中央编译局研究员　(北京　100032)。

今年是俄国1917年十月革命90周年。

怎样理解十月革命道路?它的基本涵义是什么?长期以来,这是国内外学者十分关注和争论不休的问题。

一些学者把十月革命说成是少数阴谋家发动的暴动,是布朗基主义密谋的产物。

他们指责十月革命中断了俄国走向现代化的发展道路,并且断言,假如布尔什维克不进行十月革命,俄国早就实现了现代化。

他们指责十月革命是一场“历史的悲剧”,苏联解体似乎证明十月革命道路遭到了失败。

有些学者则走向另一个极端,他们把十月革命道路与苏联模式简单地等同起来,把布尔什维克在十月革命中根据当时俄国实际情况采取的具体方式和特殊政策都说成具有普遍意义,是各国工人阶级必须遵循的马克思主义原则,例如武装起义,建立苏维埃,实行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和高度集权的政治体制,等等。

这两种观点表面上看起来似乎互相对立,实际上是殊途同归,都脱离了客观真理。

我们在纪念俄国十月革命90周年之际,很有必要实事求是地进一步探讨“什么是十月革命道路”问题。

我想围绕这个问题谈三点看法:一、十月革命的胜利是多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二、十月革命道路是普遍性和多样性的统一;三、从“走俄国人的路”到“走自己的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十月革命道路在中国的创新和发展。

一、十月革命的胜利是多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 恩格斯在1890年9月21日致布洛赫的信中曾经说过:“历史是这样创造的:最终的结果总是从单个意志的相互冲突中产生出来的,而其中每一个意志,又是由于许多特殊的生活条件,才成为它所成为的那样。

这样就有无数互相交错的力量,有无数个力的平行四边形,由此就产生出一个合力,即历史结果。

”①在讨论苏联解体原因时,许多学者引证了恩格斯的这一段话,并称之为“合力论”。

我觉得,恩格斯的这一论述非常精彩,体现了唯物史观的科学态度,也可以作为我们研究十月革命问题的方法论。

应当说,无论十月革命还是苏联解体都是多种错综复杂的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这些因素包括历史因素和现实因素、外部因素和内部因素、客观因素和主观因素。

这些力量互相交错在一起,最后产生了一个合力。

但是各种因素所起的作用并不是同样重要,不能等量齐观,而应具体分析这些因素在实践中所产生的影响及其相互关系。

十月革命的爆发不是偶然的,是当时世界资本主义和俄国社会历史发展进程中各种矛盾的积累和尖锐化的产物,是各种客观因素和主观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从客观因素来说,19世纪末20世纪初,世界资本主义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垄断资本主义阶段,也就是帝国主义阶段。

帝国主义列强为争夺市场和殖民地引发了第一次51世界大战。

列宁认为,整个资本主义体系向社会主义过渡的条件已经成熟。

当帝国主义列强忙于互相厮杀的时候,出现了无产阶级革命有可能首先在帝国主义链条中最薄弱的环节取得突破的难得机遇。

这是从全球范围来看十月革命的历史背景。

尽管与西欧国家相比,俄国的经济文化相对落后,农村和农民在国民经济中仍占很大比重,绝大多数农民穿的仍是家织布衣,但是俄国的资本主义已经得到一定程度的发展,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前,俄国工业品生产总水平居世界第五位,排在法国之后。

俄国有了一定数量的无产阶级,它具有高度的组织性和阶级觉悟,而俄国的资产阶级及其政党相对而言则比较软弱。

俄国具备了向社会主义过渡的物质前提。

从主观因素来说,在俄国形成了一个用马克思主义理论武装起来的、得到广大群众拥护、具有很强战斗力的工人阶级先锋队组织———列宁领导的俄国布尔什维克党。

俄国无产阶级在列宁和布尔什维克党的领导下,及时把握有利时机,根据广大群众要求尽快结束战争、得到土地和食品的迫切愿望,提出了“和平、土地、面包”的口号,并且创造了苏维埃这样的组织形式,依靠工人、农民、士兵和民主知识分子的支持,举行武装起义,终于取得了十月革命的胜利。

必须指出,如果不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条件下帝国主义列强忙于互相厮杀而无暇进行干涉,俄国革命就很难说一定会如此迅速地取得胜利。

另一方面,假如没有列宁和布尔什维克党的坚强领导,俄国革命也不可能获胜。

只有在具备客观条件,出现“下层不愿”照旧生活下去,“上层不能”照旧生活下去的革命形势,又具备主观条件的情况下,革命才可能发生并最终取胜。

因此,十月革命是客观必然与主观选择结合的产物。

片面强调和突出其中一方面的因素,忽略或否定另一方面的因素的作用,都是不可取的。

当然,在同样具备客观因素的条件下,主观因素就起关键作用。

十月革命代表了广大人民群众摆脱专制制度和资本主义剥削,消除给世界带来巨大灾难的帝国主义战争的迫切要求。

归根到底,十月革命的爆发和取得胜利植根于俄国社会内部矛盾的积累、激化和最终解决。

列宁坚决驳斥了考茨基、普列汉诺夫等认为俄国经济落后,还没有成熟到可以实行社会主义革命的地步,因此俄国无产阶级不应该掌握政权的论调。

列宁指出:“你们说,为了建立社会主义就需要文明。

好极了。

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首先在我国为这种文明创造前提,如驱逐地主,驱逐俄国资本家,然后开始走向社会主义呢?你们在哪些书本上读到过,通常的历史顺序是不容许或不可能有这类改变的呢?”列宁还问道:“面对第一次帝国主义大战所造成的那种革命形势的人民,在毫无出路的处境逼迫下,难道他们就不能奋起斗争,以求至少获得某种机会去为自己争得进一步发展文明的并不十分寻常的条件吗?”②由于资产阶级临时政府不能解决人民要求的和平、土地、面包,布尔什维克利用战争造成的危机,勇敢地率领广大群众,举行武装起义,夺取政权,这是完全正确的。

这是列宁和布尔什维克党根据俄国的实际情况,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正确运用并创造性地发展马克思主义的体现。

十月革命打破了资本主义的一统天下,开辟了人类历史上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同时共存和互相竞争的新纪元。

因此,任何否定十月革命的言论都是站不住脚的。

当然,这并不是说十月革命的胜利是命定的。

实际上,在俄国革命的发展过程中自始至终存在着胜利与失败两种可能,两种前途。

如果没有列宁和布尔什维克党的坚强领导,俄国革命也可能像后来1918年德国革命那样遭到失败。

在这一点上,我觉得俄国学者尤・波利亚科夫的看法是有道理的。

他认为,“革命有可能取得胜利,也可能遭到失败。

革命可能进行到一半、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便停下来。

革命在任何一个阶段都有可能向左转或向右转,这一切取决于多种主客观因素,取决于多种无法预测的原因。

”“革命本身是各种派别和流派错综复杂的交错,是一般民主主义的和全国性的各种倾向的集合点,是客观和主观的、正面和反面的因素的集中表现。

”③投入革命的有数千万人,各地都建立起有工人、农民和士兵参加的苏维埃,他们是革命的主要力量,如果布尔什维克得不到他们的支持就会一事无成。

人民最终作出了社会主义的历史选择。

因此,那种指责十月革命是布朗基主义密谋的说法是不符合历史事实的。

革命胜利后,列宁在总结“战时共产主义”时期经验教训的基础上,纠正了急于向共产主义直接过渡的左的错误,提出了通过利用商品、货币和市场,发展国家资本主义,逐步建立社会主义经济基础的“新经济政策”。

这一政策符合俄国当时的实际情况和社会发展的客观要求。

可惜,后来斯大林过早地中断了新经济政策,建立了以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和高度集权的政治体制为特征的斯大林社会主义模式。

这种体制的形成与俄国当时所处特殊环境和党内斗争的结果有密切联系,但并不是十月革命的必然产物。

因此,不能简单地61把斯大林社会主义模式与十月革命道路完全等同起来。

二、十月革命道路是普遍性和多样性的统一 究竟什么是十月革命道路?我觉得,必须把十月革命的本质同其非本质的具体表现形式区别开来,把普遍性同特殊性区别开来。

著名德国女革命家罗莎・卢森堡在俄国十月革命期间从德国监狱寄给友人的书信和未完成的手稿《论俄国革命》中对俄国十月革命作了很高评价。

她认为,俄国1917年十月革命具有开创世界历史的意义。

与此同时,她指出,应当把布尔什维克的政策中本质的东西同非本质的东西、核心同偶然事件区别开来,具体地进行分析。

她指出,布尔什维克政策中本质的和持久性的东西,他们的历史功绩是:“他们走在国际无产阶级的前面,夺取了政权并且提出了实现社会主义这一实践问题,他们在全世界把资本和劳动之间的决战大大向前推进了。

”④可见,在卢森堡看来,布尔什维克和十月革命的历史功绩在于提出了实现社会主义这一实践问题。

布尔什维克政策中既有本质的东西,也有非本质的东西,即特殊条件下采取的特殊政策,必须把二者区别开来。

卢森堡的这一见解是非常深刻的。

当然,她对列宁和布尔什维克的批评,既有正确的方面,也有并不完全正确、甚至错误的方面,但总的说来具有重要启发意义。

十月革命道路是普遍性和多样性的统一。

我们不能用它的普遍性来掩盖其特殊性,也不能用它的特殊性来否定其普遍性。

邓小平同志在谈到十月革命时明确地提到十月革命道路的普遍性与多样性。

他写道:“毛泽东同志确实把马列主义的普遍原理同中国的实际结合得非常好,创造性地提出了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走十月革命的道路,但采取与十月革命不同的方式。

”⑤可见,在邓小平看来,十月革命道路具有普遍意义,但可以采取不同的方式,普遍性与多样性是统一的。

各国的情况千差万别,没有也不可能有统一的模式。

50多年前,在苏共20大之后,《人民日报》于1956年12月29日刊载了该报编辑部根据中国共产党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的讨论写成的《再论无产阶级专政的历史经验》一文,把十月革命道路归结为以下5条:“(1)无产阶级的先进分子组织成为共产主义的政党。

这个政党,以马克思列宁主义为自己的行动指南,按照民主集中制建立起来,密切地联系群众,力求成为劳动群众的核心,并且用马克思列宁主义教育自己的党员和人民群众。

(2)无产阶级在共产党领导之下,联合劳动人民,经过革命斗争从资产阶级手里取得政权。

(3)在革命胜利以后,无产阶级在共产党领导之下,以工农联盟为基础,联合广大的人民群众,建立无产阶级对于地主、资产阶级的专政,镇压反革命分子的反抗,实现工业的国有化,逐步实现农业的集体化,从而消灭剥削制度和对于生产资料的私有制度,消灭阶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