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锋派文学之于当代中国文学的意义
中国当代文学史期末考试名词解释(1)

中国当代文学史复习材料—贝利马丽斯名词解释:(3个)1、地下文学:在“文革”期间,与“遵命文学”相对立的,还有一种文学倾向,那就是“地下文学”,与当时公开出版物所体现的文化专制迥然不同的是,“地下文学”完全是由群众自发进行创作,通过非公开渠道以手抄、油印等手段进行传播的文学,真诚的创作态度、独立的思考、多元的艺术探索,构成了它的主要特征。
“地下文学”的主体是“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文革”初期,他们大多是革命热情甚高的“红卫兵”。
同时在书籍的交流中,俄苏的小说和诗歌占有最大的比重,俄罗斯文学特有的沉郁、凝重和忧伤传达着当时青年们内心的失落感,同时也孕育了他们最初的文学冲动。
如食指的《相信未来》、张扬的《第二次握手》。
2、新写实主义小说:新写实主义小说是批评家对某种创作倾向的概括。
1989年《钟山》杂志主动倡导并提出这个名称,其卷首语中概括为“特别注重现实生活原生形态的还原,真诚直面现实,直面人生。
”这一思潮较为公认的代表作家有刘震云、方方、池莉、苏童、叶兆言、王安忆、刘恒等。
代表作品有刘恒《伏羲伏羲》《狗日的粮食》;方方《风景》;池莉《烦恼人生》;刘震云《一地鸡毛》等。
这些作品的共同特征是:主要描写下层人的生存状态和精神状态;拒绝传统现实主义典型化的手法,采取拉拉杂杂叙家常的手法;取消情节与情节之间的因果关系,造成无常化的生活流;采取零度叙事,叙事人以平淡冷漠的口吻讲述而不介入故事。
3、百花文学:在1956年5月召开的一次最高国务会议上,毛泽东正式公开提出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
尽管“双百方针”仍未摆脱阶级斗争的大前提,但它确实标示着文艺政策向宽容和相对自由的方向作出了实际调整。
敏锐感受到文学环境变化的作家、批评家很快响应繁荣和发展文艺的号召,受压抑的创造力被释放出来,一批探索性、批判性的新作品问世,不少观点新颖大胆,甚至质疑既有规范的理论文章得以发表,一时文学领域出现了“百花齐放”的新变化与新局面。
“‘后先锋写作’:先锋派退潮之后的文学创新如何可能?”笔谈(一)——“后先锋”与当下

‘‘ ‘后先锋写作,:先锋派退潮之后 的文学创新如何可能?’’笔谈 (一)
张 颐武 姚 晓雷
主 持人语 :
“后 先 锋 写 作 ” 是 一个 很 有 趣 的 话 题 。说 其 有 趣 是 因为 , 参 与 这 一 笔 谈 的论 者 包 括 “60 后 ” “70后” 和 “80后 ”三代 人 。这 样 一种 三代 人 的经验 差异 决定 了他们 对 “先锋 ”/“后 先锋 ” 的看 法 ,虽在 总体 上 基 本 一致 ,但在 细 节 上却 大 异其 趣 。这 可 以说 是 真 正 意义 的争 鸣 。关 于 “先 锋”/“后 先锋”这 一概 念 ,其 自中国新 时期 文坛诞 生之 日起 就 一直众说纷 纭 、莫衷 一是 ,但有 一点 可 以肯定 ,那 就是这 一概 念 的提 出本身表 达 的是 对创 新 的不 懈追 求。 可 以说 ,正是 这 一追求 ,才使 得 文 学能常 变常新 。作 为潮 流 的 “先锋 派” 虽 已经退 潮 ,但 对 文学创 新 的追 求并 不会止 步。从这 个 角度看 ,针 对 “后 先锋 ”这 一议题 的讨 论不 会终 结 ,也不 可能有 定论 。我们 组织这 一期 关于 此一议 题 的笔谈 文章 ,只是 一个开 端 ,其 意在抛砖 引玉 ,期待此 一话 题 能引起 更 多人 的关注 !
中国现当代文学史-先锋派(2)

直接效果之二:荒诞
碎片,不仅隔断了人与人之间正常的伦理关系, 也撕碎了人与社会之间的正常秩序,使人物的精 神无法融入社会群体之中。每个个体的人,只能 不断地退回到自我内心的角落,退回到常理之外 的生存境域中。正是这种极度尊重个体、割裂群 体常规的碎片化叙事,使小说迸发出一个又一个 荒诞绝伦的生存景象。
文本案例的讨论:【思路参考】
格非的《褐色鸟群》:小说中的人物没有文化身份,没有性格逻辑,也没
有明确的历史背景,作为一种符号的女人,棋仅仅是引导“我”穿梭于各 种不同时间场景中的一面镜子,整个叙事话语也正是在这个幽灵般的人物 碰撞中碎片般地打开。这里,一个个碎片式的场景既是“我”的某些隐秘 心迹的展示,又是“我”的各种幻觉的汇演,它们试图相互连贯,结果却 不断地自我否定,个人记忆的可靠性、历史自身的真实性由此而被彻底地 动摇。 余华的《世事如烟》:每一个人物也同样被抽掉了性格逻辑和文化身份, 留下的只是一个个数码代号,叙事就是在一个个碎片中不断地进行着宿命 式的游离。每一个碎片都极为精细,生动,逼真,饱含着作者灵性翻飞的 艺术气质,但是整个叙事却沉醉在漫无头绪的幻觉状,神秘,玄奥,不可 理喻,隐喻着人的命运的不可把握。 孙甘露《呼吸》:独白带着明显的呓语色彩,既不连贯,也不统一,但它 却使叙事话语在逃离叙事情节线性发展的同时,不断地深入到人物的精神 内部。 史铁生的《务虚笔记》等作品,则是通过人物自身的内心独白来进行碎片 式的叙事表达, 以瞬间的、漫游的、看似毫不经意的随想方式,凸现着 创作主体种种精妙的人生感悟和生存思索。
对于“真实”的怀疑
1、怀疑的意义 2、怀疑的致命之处 1、叙事成规的固定和瓦解是一个永恒的交 替。 2、终极意义的寻找
先锋的拷问:为什么活着?
《消失的人类》 《运动》 《施洗的河》
中国当代文学史资料整理

1、17年小说1、历史题材:再现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革命政治斗争史、革命战争史。
《红日》、《红旗谱》、《红岩》、《保卫延安》、《青春之歌》、《林海雪原》等。
特点:(1)史诗风格;(2)纪实品格;(3)政治色彩。
2、现实题材:写土地改革后农民观念变化的,描写大跃进时期农村的现状的,描写两条道路斗争的,反映工业题材的等。
如《“锻炼锻炼”》、《创业史》、《山乡巨变》等。
小说在这一阶段,也存在少量干预现实的作品,如王蒙的《组织部新来的年轻人》,刘绍棠的《田野落霞》等。
表现民间人情人性的作品有:萧也牧的《我们夫妇之间》(建国后最先遭受批判的作品),邓友梅的《在悬崖上》,宗璞的《红豆》,丰村的《美丽》,陆文夫的《小巷深处》,李威仑的《爱情》,高缨的《达吉和她的父亲》等短篇。
一、干预生活冲破题材禁区的作品白危的《被围困的农庄主席》、刘绍棠的《田野落霞》、耿简的《爬在旗杆上的人》、李准的《灰色的帐篷》、何又化(秦兆阳)的《沉默》、李国文的《改选》、王蒙《组织部新来的年轻人》(对官僚主义的批判和对青春的呼唤。
刘世吾与林震)等。
这些作品贴近现实、针对性强、对现实生活中一些不健康甚至阴暗的东西,如官僚主义、革命意志衰退、主观主义、教条主义、逢迎领导、欺压群众、强迫命令等进行了揭露、鞭挞、针砭和讽刺,具有批判的锋芒和积极的意义。
(一)创作成就:1、一批有一定艺术价值,反映历史和现实的作品出现,新的创作群体出现。
2、作家以自己的创作,以各种方式曲折艰难的影响和抵制着左倾的政治思潮和对文艺的干预。
(二)本阶段小说的艺术局限:1、文艺政治化2、题材单一化3、手法简单化4、人物形象扁平化5、作家非专业化2、批判运动1950年代重要的文学史事件:1.对电影《武训传》的批判2.对肖也牧及《我们夫妇之间》的批判3.对俞平伯《红楼梦研究》及胡适的批判4.对胡风集团的批判5.对丁玲、冯雪峰“反党集团”的批判对于“胡风反革命集团”的批判,集中体现了1949年以后左翼文学内部在对文学与政治关系的理解、文学规范的设置、文学体制的建立,特别是在对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的认识等问题上的重大分歧与严重冲突。
从先锋派小说的语言看中国文化的转变

从先锋派小说的语言看中国文化的转变提要:先锋派小说,它由80年代中期以后出现的一批具有探索和创新精神出现的年轻作家所创造的。
在先锋派作家看来,当作家创作的目的抛却历史的重负,没有启蒙的目的,而是自己内心真实的一种表达的时候,其作品会很容易转向对叙事形式本身的迷恋。
在文本的形式中,语言显得尤为重要。
这样就不可避免的违背中国传统的美学原则或文学创作的法则。
他们发现,对作品形式的把玩远比作品内容的创作更能激发起自己的兴趣。
从这一派别的语言可以看出中国文化的转变。
关键词:先锋派小说;语言;文化先锋派小说,又叫新潮小说,它由80年代中期以后出现的一批具有探索和创新精神出现的年轻作家所创造的,代表人物马原、余华、刘恒、苏童、格非等。
自从1985年以来,中国文化也经历了从现代向后现代的转变。
“后现代主义引起了许多领域中的人们的极大兴趣,因为它将我们的注意力导向那些发生在当代社会和文化中的转化或重大变形。
”①因此这批作家以写作话语和叙述技巧的独特性而闻名。
他们并没有否认自己受到西方后现代主义的影响。
美国当代后现代主义理论大师霍伊在谈到后现代主义与当代中国的关联时,曾指出:“以中国人的观点,后现代主义可能被看作是从西方传入中国的最近思潮,而从西方的观点看,中国则常常被看作是后现代主义的来源。
”②在他们看来,当作家创作的目的抛却历史的重负,没有启蒙的目的,而是自己内心真实的一种表达的时候,其作品会很容易转向对叙事形式本身的迷恋。
在文本的形式中,语言显得尤为重要。
这样就不可避免的违背中国传统的美学原则或文学创作的法则。
他们发现,对作品形式的把玩远比作品内容的创作更能激发起自己的兴趣。
把故事讲好,在自己的文本创作中做自己思想的主人,呈现出了作家“积极自由”的状态。
另外也有一些人认为:他们是刻意的违反约定俗成的原则;片面的追求艺术形式上的技巧。
不管怎么说,我们仍能从作家的文本中窥探到人物内心的神秘地带,挖掘出作品内容的神蕴所在。
当代文学名词解释

1、伤痕文学:自1977年始,一大批反映十年动乱给人们心灵带来创伤的小说相继问世,这些小说沉痛地揭露出十年动乱给我们民族带来的灾难,带给人的悲惨遭遇和内心创伤,深刻地提出了一系列与千百万群众命运休戚相关的社会问题,并引导人们去思考悲剧的原因。
刘心武的《班主任》、卢新华的《伤痕》是伤痕文学开先河之作。
伤痕文学意义在于对文革的整体否定,但作为刚刚摆脱文革僵死的创作模式的文学先声,伤痕文学也就十分的局限,那就是作品内涵不深,表现技法也比较幼稚。
2、反思文学:是继“伤痕文学”之后出现的文学现象,因表现出对于社会历史痛定思痛的反思特点而得名。
其把揭露与批判的文学承担前溯至五十年代甚至更前,具有较深邃的历史纵深感和较大的思想容量。
但理想主义的理性色彩,使反思文学失去了“伤痕文学”刻骨铭心的忏悔与绝望,在某种程度上回避了揭露文化大革命的灾难性实质。
代表作家作品有:茹志鹃《剪辑错了的故事》,王蒙的《布礼》、《蝴蝶》,方之的《内奸》等。
3、“寻根小说”:80年代中期由一部分青年作家有意识地发起和自觉推动的一股创作潮流,其直接的动因是因为前一阶段以反映改革为主的中短篇小说创作,由于在艺术上面临着诸多难以处理的现实问题和改革本身的发展艰难曲折、复杂多变,迫使作家由现实问题转向民族的历史和文化,希望在一个更深的层次上寻找现实问题的答案、吸取现实变革的精神力量。
在这个过程中,拉美魔幻现实主义文学对“寻根”作家的影响极为深远。
因此,以“寻根”为宗旨的小说创作,就意味着当代文学开始了一个对于民族的历史文化的重新发现和重新铸造的艺术追求过程。
在这一过程中,以寻根为宗旨的小说创作,从根本上改变了当代小说长期以来从社会政治的角度观照现实的艺术视角,使追求小说更深层次的文化内涵,从此以后成了小说创作主要的艺术旨趣。
这种追求同时也扩大了当代小说艺术表现的空间,对小说艺术革新具有极为重要的现实意义。
4、xx文学:于1985年勃然兴起,是对自新时期以来的文学之美学质地的一次整体性超越,是一次质的飞跃。
中国当代文学史期末考试名词解释

中国当代文学史复习材料—贝利马丽斯名词解释:(3个)1、地下文学:在“文革”期间,与“遵命文学”相对立的,还有一种文学倾向,那就是“地下文学”,与当时公开出版物所体现的文化专制迥然不同的是,“地下文学”完全是由群众自发进行创作,通过非公开渠道以手抄、油印等手段进行传播的文学,真诚的创作态度、独立的思考、多元的艺术探索,构成了它的主要特征。
“地下文学”的主体是“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文革”初期,他们大多是革命热情甚高的“红卫兵”。
同时在书籍的交流中,俄苏的小说和诗歌占有最大的比重,俄罗斯文学特有的沉郁、凝重和忧伤传达着当时青年们内心的失落感,同时也孕育了他们最初的文学冲动。
如食指的《相信未来》、张扬的《第二次握手》。
2、新写实主义小说:新写实主义小说是批评家对某种创作倾向的概括。
1989年《钟山》杂志主动倡导并提出这个名称,其卷首语中概括为“特别注重现实生活原生形态的还原,真诚直面现实,直面人生。
”这一思潮较为公认的代表作家有刘震云、方方、池莉、苏童、叶兆言、王安忆、刘恒等。
代表作品有刘恒《伏羲伏羲》《狗日的粮食》;方方《风景》;池莉《烦恼人生》;刘震云《一地鸡毛》等。
这些作品的共同特征是:主要描写下层人的生存状态和精神状态;拒绝传统现实主义典型化的手法,采取拉拉杂杂叙家常的手法;取消情节与情节之间的因果关系,造成无常化的生活流;采取零度叙事,叙事人以平淡冷漠的口吻讲述而不介入故事。
3、百花文学:在1956年5月召开的一次最高国务会议上,毛泽东正式公开提出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
尽管“双百方针”仍未摆脱阶级斗争的大前提,但它确实标示着文艺政策向宽容和相对自由的方向作出了实际调整。
敏锐感受到文学环境变化的作家、批评家很快响应繁荣和发展文艺的号召,受压抑的创造力被释放出来,一批探索性、批判性的新作品问世,不少观点新颖大胆,甚至质疑既有规范的理论文章得以发表,一时文学领域出现了“百花齐放”的新变化与新局面。
中国当代文学:先锋小说

刘索拉的《你别无选择》
学习和模仿了美国作家海勒的《第二十二条军规》,但内在思想却来自 于存在主义。小说写一群音乐学院学生的生活作品表现了在强大的音乐传统 (功能圈)面前,这群年轻人面临的选择困境。
中国当代文学史
先锋小说
第七章 先锋小说
先锋小说又称实验小说、新潮小说、后新潮小说等,是对八十年代以
来的具有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小说创作的总称。 中国先锋文学迄今都是西方文学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影响的结果。
中国对西方现代主义的引进与认识
五四时代将其和批判现实主义、浪漫主义混为一谈的阶段, 把它作为反封建文学的一种武器;
3、张洁
张洁(1937- ),祖籍辽宁抚顺,生于北京。 中共党员。当代著名女作家。1960年毕 业于中国人民大学,1978年开始文学创 作。现为北京作家协会专业作家。
著有散文集《爱,是不能忘记的》、 《方舟》、中短篇小说集《祖母绿》, 长篇小说《沉重的翅膀》、《只有一个 太阳》等。享受政府特殊津贴 ,两次获 得茅盾文学奖的作家 。
二、80年代中期的先锋小说
以莫言的《透明的红萝卜》《红高梁家族》、刘索拉的《你别无选 择》、徐星的《无主题变奏》、残雪的《山上的小屋》《苍老的浮云》 等为代表的新潮小说。
这批作家人称“中国现代派”。在他们的作品中出现了反传统的精 神,开始冲击传统的价值观而不是一般地批判社会政治。
这个时代的先锋文学对现代主义精神的关注胜过了对文本的模仿。 这批作家将中国文学引入了新的创作领域,使中国文学出现了新的创作 境界。
1、莫言
莫言,本名管谟业,1955年2月17日出生于山 东高密,中国当代著名作家。80年代中期以 乡土作品崛起,充满着“怀乡”以及“怨乡” 的复杂情感,被归类为“寻根文学”作家。 2000年,莫言的《红高粱》入选《亚洲周刊》 评选的“20世纪中文小说100强”。2005年莫 言的《檀香刑》全票入围茅盾文学奖初选。 2011年莫言凭借作品《蛙》获得茅盾文学奖。 2012年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获奖理由是: 通过幻觉现实主义将民间故事、历史与当代 社会融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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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编语:距离“先锋文学”应运而生的年代,转瞬间已经过去了三十年。
就如一个孩童的成长,“先锋文学”也已经步入了青年,开拓了新的文学时代与体裁,然而其代表作却寥寥无几。
1985年前后的“八五新潮”,文学界出现了马原、格非、孙甘露等人的先锋小说,陈东东、王寅、欧阳江河等人的先锋诗歌群体,音乐界出现了瞿小松、陈其刚、谭盾等人的先锋音乐,电影界则有陈凯歌、滕文骥、何平等人的探索电影。
几乎每隔数周,一种新的风潮、新的宣言便会发表。
风潮迭起的年代,“先锋文学”应运而生,三十年过去,它长成了什么模样?它如何影响了后来的年轻人?11月27日,以“通向世界性与现代性之路”为主题的纪念先锋文学三十年国际论坛在北京举办。
刊发了文学批评家李敬泽在论坛上的发言。
下文是文学评论家、天津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张莉在论坛上的发言。
我将新一代作家作品作为检视先锋文学影响的镜子。
从这面镜子里,可以看到先锋文学当年的文学观、文学趣味如何被扭曲,如何被继承。
换言之,如果我们把先锋文学视作文学之钟,那么,从年轻一代作家那里,我们可以听到它的回响,自然,也可以看到它的困窘。
回响之一是,先锋文学建构了八十年代以来成长起来的青年读者的文学趣味,尤其是七零一代作家的文学趣味甚至语感。
先锋文学三十年,正是七零一代作家从孩童成长为中年,由文学少年成长为新一代作家的三十年。
如果有兴趣去读七零一代作家的读书随笔和小说讲稿会发现,他们阅读和喜爱的作家作品百分之八十与先锋作家们喜欢的作家作品相同或相近,而另百分之二十,则非常有可能是当年那代先锋作家。
一个作家的少年期和青年期的文学趣味如何建立?无外乎是阅读和模仿。
一方面喜欢他们所喜欢的,一方面渴望写出他们那样的作品,——先锋文学对七零一代作家的影响是渗透式的,年轻一代的成长得益于对文学偶像的学习。
正是在这样的学习过程中,一代作家的文学趣味逐渐形成。
这是新的、与传统现实主义文学价值观完全迥异的文学观。
尤其是新一代对纯文学这一概念的认领。
“纯文学”与先锋派紧密相关,它看重语言,叙述方式,讲究语法和句法,致力于语言的探索,致力于摆脱政治话语而回到文学本身。
七零以后出生的作家们对“纯文学”是全盘接受并深入内心。
这是硬币光泽的一面,而另一面的反映则是年轻作家不由觉地划走,他们笔下历史背景的逐渐模糊,他们沉迷日常生活,看重个人生活和个人成长而不愿去触及“社会题材”。
换言之,先锋文学之后,有关宏大的、社会的、政治的思考成为新一代作家所刻意躲蔽的。
如果说“纯文学”观念是先锋文学在七零作家一代那里的重要回响,那么另一个回响则是关于“写什么”和“怎么写”的认识。
新一代作家通常在访问中会刻意强调他们看重“怎么写”。
尽管在写作手法上也未见有何重大突破,但这一认识却深植于心。
这是具有重要意义的认识。
当然,“写什么”在他们那里则变得没那么重要。
与此同时,他们中很少有人认为作家是知识分子,更很少有作家认为文学写作也是一种社会行为。
不过,七零一代作家也不是铁板一块,他们对写作的理解也非一成不变。
大约2010年前后,又一批新的七零后作家出现,比如阿乙和曹寇。
在媒体的讨论和介绍中,他们被认为是先锋的、深具先锋文学精神的新一代,尽管这种评价不乏出版推广的因素,但得到读者和公共媒体的广泛认同也值得关注。
为什么其它七零后作家并不被认为是先锋的,而只有他们被贴上这样的标签?
重要的是他们面对现实的态度。
在现实面前,这两位作家与以往七零后作家的不同在于,他们的作品表现出强烈的不认同、不屈服、不妥协。
他们并不是一笔一划去描摩现实。
在他们的笔下,现实与文本呈现了某种奇特的关系,——文本为现实提供了某种镜像,它是现实的一种反映,但这种反映并不是直接的。
他们关注当下生活,也有非虚构作品。
在当代中国,“非虚构”突然出现缘于写作者强烈“回到现场”的写作愿望,但那种流行的“非虚构”与阿乙、曹寇的“非虚构”有明显差异:前者显然追求一种对现实的介入,其中有强
烈某种济世情怀;后者的写作则是,不济世,不启蒙,他们追求的是极简、深刻、零度写作,注重事物逻辑,呈现出来的文本则有一种荒诞感。
阿乙和曹寇对文学的理解使我想到余华当年在《虚伪的作品》中所说:“当我发现以往那种就事论事的写作态度只能导致表面的真实以后,我就必须去寻找新的表达方式。
寻找的结果使我不再忠诚所描绘事物的形态,我开始使用一种虚伪的形式。
这种形式背离了现状世界提供给我的秩序和逻辑,然而却使我自由地接近了真实。
”
当然,让人想到“先锋”二字的也不仅仅是以上两位,在弋舟、廖一梅、李浩等人的作品里,也能感受到他们与八十年代及先锋文学之间的亲缘关系。
也许年轻一代作家并非人人都愿意承认自己受益于先锋文学,但是,读者却往往从他们的文本中感受到先锋派在某一瞬间的复活。
与现实的对抗与紧张关系、疏离感是先锋文本的重要特征,——如何理解虚构与真实/现实的关系是先锋文学遗留下来的至为宝贵的文学财富,也是一代作家在形式探索外壳之下所做出的最核心文学贡献。
余华、格非、苏童在年轻时代完成了向惯例和写作成规的挑战,从而也为自己开出了一条新路。
但是,今天的新一代作家只是偶有几位意识到如何理解文学与现实这一问题的重要,大部分作家面对现实的态度是缓和的、亲密无间且不带反思意味的,这也意味着先锋文学的重要财富并未在更多年轻人那里得到回响,年轻一代也谈不上找到了属于他们的创新之路,这是纪念先锋文学时我深感遗憾的。
以上谈的是先锋文学的回响。
但这样的回响也与先锋文学的困窘相伴。
这种困窘首先在于,脱离历史语境后,它注定要被不断地误解和误读。
比如,前文提到的纯文学这一概念。
今天,“纯文学”在新一代年轻人那里被认为是远离政治的,是去政治化的。
但是,在最初,先锋文学的纯文学概念并非如此,它有它的面向,有它的所指,正如吴亮先生所说,先锋文学的出现有它的时间和空间。
而且,当年的他们在文本中提到“个人”,与我们今天所理解的“个人”也有重大差别。
当年,纯文学的说法既有文学层面的追求,也有自身的思想内涵,它甚至影响了当年人们对个人与社会责任的重新认知。
换言之,当年先锋文学的“去政治化”姿态也是政治行为的一部分。
——今天,如果我们只将先锋文学理解为纯粹的文学形式的探索,那是我们理解问题的偏颇而不是事实本身。
不过,此刻,在这样的场合,作为中国当代文学史的讲授者,我要坦率指出先锋文学阅读史上一个令人不快的事实。
当我在课堂上不遗余力地讲述先锋文学时发现,90后一代虽然愿意了解这一文学事件,但在阅读当年的先锋文本时表现出极大的不情愿。
先锋文本与当下学子之间存在着很深的隔膜。
相对而言,他们更乐意去阅读《平凡的世界》,因为那里的生活和情感更容易让人产生亲近与认同。
这是先锋文学在文学阅读史上遇到的尴尬。
我们当然不能一厢情愿地把这一困窘全部推到年轻人阅读趣味的保守,先锋作品在更年轻一代读者那里被冷落的事实显然也说明:先锋派作品并不完美,这些作品走出文学史课本很有可能经不起时间的检验。
所以,今天的我们看到,先锋文学只是作为一种潮流一种观念被认识,我们只能对作家们如数家珍。
那么,我想说的是,站在三十年后返观,在先锋文学正盛的三四年间,先锋文学提供的是一种文学观和写作观,而可能并未产生经典代表作。
恐怕那批先锋作家都已意识到这一点,因而,如何使先锋的形式不流于“空转”,如何将一种先锋的形式与所表现的现实生活进行完美结合是困扰先锋作家至今的写作难题。
三十年来,余华、格非、苏童一直在努力克服这一难题。
我想,正是他们持续不断地自我探索和自我完善,才有了《活着》《许三观卖血记》,《河岸》《黄雀记》,《江南三部曲》。
他们在
八十年代以后以更为完善的作品与更广大读者产生了共鸣,这些作品不需要依赖历史语境、不需教科书的解读便可独立存在。
正是这些优秀作品的出现使今天的我们和未来的文学史需要不断地回想先锋文学之于当代中国文学的意义,使今天和未来的读者不能忘记和忽略这三位优秀作家“其来有自”。
今年夏天,我曾经在《先锋派得奖了,新一代作家应该崛起》一文中提到,衡量一代作家的贡献不在于是否获奖,而在于他们是否推动过中国文学的发展。
今天,无论看到了怎样的困窘,我都坚持认为,先锋派文学对中国文学有重要的推动作用,作为新一代的作家和批评家,我和我们以后的许多青年人都是这个“推动”的受益者。
首先出现的是叙述语言,然后引出思维方式。
余华在《虚伪的作品》中引用过李陀所说。
这段话我一直印象深刻。
我以为,如果没有先锋文学的极端的形式探索和语言实验,就没有先锋一代作家的成长。
但这句话今天想来也可能有沦为“美丽修辞”的危险——三十年后,我们新一代的具有变革意义的思维方式真的被那种叙述语言“引出”了吗?站在今天返观,我是不安的,因为我的答案远不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