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陈染小说中的男性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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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时期以来女作家笔下男子汉形象的变迁

新时期以来女作家笔下男子汉形象的变迁

新时期以来女作家笔下男子汉形象的变迁随着文化大革命的彻底结束和十一届三中全会的胜利召开,冰封已久的的文坛活跃起来,与此同时大量的西方女性主义理论被介绍到中国,女性的个体生命意识不断觉醒,促使女作家向人的生命本体和文学本位回归,去思考关于人生的许多重要命题。

女作家们笔下的男性也作为别具意义的性别主体,被女性所设计、刻画并演变出一系列复杂形象。

本文选取一部分女作家最有代表性的作品为自己的研究对象,运用女性主义理论和性别理论分析探讨不同时期女作家笔下男性形象的变迁及其与当代社会、政治发展的关系,研究西方女权主义理论和中国社会变革对女性文学的影响以及这些男性形象的面貌、性格心理、行为在这三十多年的不同特征和演变轨迹,从而增强女性自主和自省的主体意识,缩小两性差别,建构两性和谐理想社会。

本文由引言、正文和结语三部分组成,引言主要从宏观上介绍“五四”以来中国女性文学创作的发展脉络,并交代本文的主要研究方向和研究意义,正文分为三章:第一章追寻与幻灭八十年代初的女作家在文本中为我们塑造了许多高大完美的“男子汉”形象,这种对理想男性的追寻和仰慕符合人们对男性的传统审美价值的判断,以及人们追求完美、崇高的审美趋向。

但是这种超越世俗的形而上的精神追求,既无法抵挡残酷的现实也不能承载现实生活中的任何意义。

不久这种纯真的爱情童话便幻灭了,失望了的女性开始了对卑劣、猥琐的男子汉的讨伐。

第二章颠覆与逃离八十年代的女性作家在看清了男性的本性之后,对现实中男性的虚伪和卑劣进行了揭露,毫不掩饰女性的失望,但是她们毕竟曾经追求过,曾经有过真爱的渴望。

到了陈染、林白等女作家的小说中,已经是完全地绝望了。

她们弃绝了那些软弱卑鄙的男子汉,用女性独特的审美视角对男性的偶像地位给予颠覆和解构,将男性形象推到了一个被鞭挞、被扭曲甚至缺席的尴尬地位,男性在她们的笔下已成为一个空洞的能指。

她们走向了自己的一间屋子,姐妹情谊、自恋成为她们逃避、缓解心灵孤独的最好寄托。

男性形象残缺——对张洁、陈染小说的解读

男性形象残缺——对张洁、陈染小说的解读

情 爱 与 婚 姻 的 历 程 。 在 她 的 书 写 中 , 性 的 残 缺 男
是 一 步 步 地 凸 现 的 , 性 “ ” 身 份 逐 渐 深 化 和 男 物 的
稳 固。
《 , 不 能 忘 记 的 》 塑 造 了 一 个 老 干 部 形 爱 是 中 象 ,他 ” 责 任 、 义 和 阶 级 情 谊 的化 身 。 他 与 母 “ 是 道 亲 见 面 时 :他 们 面 对 面 地 站 着 , 上 带 着 凄 厉 甚 “ 脸
“ 服 还 未 穿 旧 , 们 就 互 相 看 透 了 ” ] 白 复 山 衣 他 口。 看 重 的 是 老 丈 人 金 字 招 牌 , 他 在事 业 上 铺 路 。 为 这 里 的 男 人 使 女 性 失 却 了 对 爱 情 的 憧 憬 , 无 望 在
在 以女 性 为 叙 述 主 体 、 性 作 为 历 史 缺 席 者 男
的 灌 木 丛 , 呢 , 看 着 我 。[ 此 时 , 是 承 载 着 他 却 ” ] 他
社 会 道 德 规 范 的 物 , 谓 的 高 大 形 象 不 过 是 道 义 所 责 任垒起 的虚 幌 。 女 性 渴 求 的 心 灵 沟 通 精 神 相 融 的 爱 情 在 现 实 面 前 被 剥 离 。 当男 性 无 法 在 对 等 的 位 置 上 承 担 其
不容忽视的事实。
[ 关键 词 ] 缺 ;缺 席者 ; 场 ; 理底 蕴 残 退 心
[ o 1 . 9 9 j i n 1 0 —6 7 . 0 0 0 . 1 d l 0 3 6 /.s . 0 8 0 2 2 1 . 5 0 5 l s [ 中图 分 类 号" 2 6 7 1 0 . 1 [ 献标 识码 " 文 I A [ 文章 编 号 ] 0 8 6 7 ( 0 0 O 一 O 6 一 O 10 - 02 2 1 )5 0 0 3

从女性主义视角浅析陈染的《私人生活》

从女性主义视角浅析陈染的《私人生活》

从女性主义视角浅析陈染的《私人生活》张晶晶华南师范大学[摘要] 陈染是活跃在八九十年代的一位极具女性气质的作家,其代表作《私人生活》就生动地体现出了这一特征,本文将运用女性主义的视角浅析《私人生活》中表现出的女性主义。

[关键词] 女性主义私人生活所谓女性视角,我认为就是强调以某类性别经验入手的视角,女性以自己独特的性别意识和性别视角为关照,抒写自我独特的经验和体验。

作为新时期以来女性文学的代表,陈染的作品对表现女性主义视角很具典型性。

下面将对陈染的《私人生活》这一作品进行女性主义视角的解读。

一、注重“我”的感受的描写《私人生活》是一部具有自传色彩的小说,陈染以这样的形式表现了一个名叫倪拗拗的女孩儿从幼年到成年的独特而又复杂的内心情感体验。

因此,注重“我”的感受便成为作者首先要突破的一点。

男性作家往往擅长营造一个或虚幻或现实的世界,但自身却处于世界之外,他所注重的是展示这个世界,而陈染等一些女性作家则似乎更愿意走进自己所设计的世界之中,很直白的写出实实在在的“我”,尤其是“我”的感受。

三毛曾经说过:“有一次,我试着写第三人称的文章,我就想:我不是‘他’,我又怎么能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我又回过头来,还是写‘我’。

”这是女性作家写作意图的真实写照。

在男性作家的作品中,即使是最特别的见解也不可避免地打上了社会既定话语的烙印,而女性的视角则可以触及到男性无法触及的深处。

《私人生活》通篇都非常注重“我”的感受的描写,这是本作品最突出的特点。

“我”很孤独,意识到了我的问题是“一个残缺时代里的残缺的人”,还会为身体各部位起名字,觉得一个人是很多人;“我”冷漠,对大人的事我毫不关心,甚至支持父母离婚;“我”需要爱,因此,禾与尹楠的出现使我感到了从来未曾感受过的幸福;“我”忠于自己的内心,敢于说“不”,就算这个世界没有人与我同盟;“我”不愿承认现实,在禾与母亲永远离开之后,“我”固执地认为她们没有离开,只是安静地睡着了……主流作品中女性处于被忽略的角色,因此其内心世界也就无法被触及。

陈染笔下的超性别意识

陈染笔下的超性别意识

陈染笔下的超性别意摘要:超性别意识写作,是指作家超越单一的性别立场,站在“人”的立场上写作,关注“人”的普遍问题,表达“人”的共同情感。

超性别意识是九十年代女性文学创作的一大潮流。

作为九十年代女性作家代表的陈染,在创作上显现的独特风格,是文学界的一大风景。

陈染首先提出超性别意识这个概念,那她作品中是否真正实现了超性别意识呢?对这一问题的研究,可以帮助我们分析女性作家在男权社会中采用什么样的方式独树自己的意识观念。

分析陈染笔下的超性别意识,有助于准确理解超性别意识这一概念,实现它的未来意义。

关键字:陈染超性别意识双向视觉双性同体双性和谐Abstract:the gender consciousness in writing, refers to the writer, beyond a single gender position, standing on the position of "person" of writing, focus on the general problems of "human" express "person" mutual feelings. Super gender awareness is a big tide female literary creation in the ninety s. As a representative of the female writers in the ninety s, Chenran vividly recounts modern people's perplexities, appeared on the creation of the unique style, is a great landscape in the literary world. Chenran's first super gender consciousness, the concept is put forward that whether she works really realize the gender? The study of this problem, can help us to analyze female writers in the patriarchal society adopt what kind of way to the tree concept of their own. Chenran's analysis of the author's gender consciousness, help to accurately understand the gender consciousness, the concept, realize its significance in the future.Keywords:chenran gender consciousness two-way visual bisexual consubstantiality harmony between 前言:超性别意识一词最早出现在陈染的《超越性别意识与我的创作》一文中。

陈染小说父女情感探析

陈染小说父女情感探析

2016.12文陈染小说父女情感探析○赵丽思摘 要:父权制统治下的男性通常有专制与温暖的双重性质,这使女性在成长过程中常常陷入“恋父”与“厌父”的情感纠葛中,这种复杂矛盾的心态折射出现实中的女性依然笼罩在父权的阴影中。

陈染的小说生动地体现了这种复杂的关系,并通过“弑父”情结的书写表示只有抗衡父亲权威及其所代表的父权统治的命运,女性才能实现自我的确立与独立。

关键词:父权制 恋父 厌父 弑父 女性独立在陈染的小说世界中,关于父亲和“父亲般”男人的描写占据了令人瞩目的部分。

从《纸片儿》中的乌克,到《与往事干杯》中的隔壁大男人,从《无处告别》中的气功师、《私人生活》中的T先生到《嘴唇里的阳光》中的医生……陈染勾画了形形色色的“父”之世界以及对他们的复杂情感。

爱恨交织的情感使陈染深刻地体会到现实处境中的女性精神矛盾与困境。

在父权制文化压制和约束之下,她积极地发掘女性叙事的缝隙和可能,探讨女性的出路问题。

本文通过分析陈染作品中父权制社会统治下女性对“父亲”的复杂矛盾的情感,试图揭示女性在父权制社会下生存的窘境以及女性初步反抗父权制统治的觉醒意识。

一、爱恨交织——女性对“父亲”的厌恶与依赖(一)“厌父”情结父亲,作为生活中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是家庭的主要管理者和保卫者,同时也是权利的代表,权威的化身。

父亲可以是家庭成员的港湾给人以安全感,也可以是威严的化身,给人以距离感。

“父亲”这个角色在陈染的小说中是经常出现的。

小说以女主人公的视角绘声绘色地勾勒出“父亲”形象以及自己对“父亲”的感觉。

在陈染笔下,童年时代的女主人公往往由于父爱的缺失表现为强烈的“厌父”情结。

这种“厌父”情结首先表现为描绘“父亲”时几乎是使用冷酷、狂躁、专横、粗暴等贬义词,行文间明显地感受到“女儿”对父亲的畏惧与厌恶。

《私人生活》中倪拗拗的父亲是一个“傲慢且专横的不很得志”[1]的官员,由于文革的原因多年受着压抑和排斥,“这加剧了他的狂妄、烦躁与神经质。

女性话语中的男性形象解析

女性话语中的男性形象解析

女性话语中的男性形象解析李励在目前的女性文学研究中,大多关注的是女性作家的作品或者是女性作家作品中的女性形象。

这些作品或作品中的女性形象固然极具代表性,通过这一系列或鲜明或隐晦的描写,我们似乎可以窥视出女性内心的隐秘、欲望、搏杀与再生。

然而女性作家文本中的男性形象也应该是一个生长点,通过女性话语的描述,男性形象究竟是怎样的呢?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形象特征?它表现了女性怎样的心态?这一系列问题都是研究的空白点。

本文通过对这些问题的粗浅分析,试图解析男女之间的依赖与对峙,从而反观女性心路历程的变化,引发更深一步的思考。

一、理想父亲的缺失女性对于男性的认识最初是通过父亲获得的,因而父亲的形象在极大程度上影响了女性对于男性的评价。

在陈染的5私人生活6中,有一个很典型的/父亲0形象。

在女主人公倪拗拗的眼中,/父亲0是一个傲慢且专横的不很得志的官员,多年来他一直受着抑制和排挤,这更加剧了他的狂妄、烦躁与神经质。

在家庭中,/父亲0无论是在地位权力上、在性别的生理优势上(父亲的身材非常之高大强悍),还是在经济实力上,都具有强大的威慑力。

从中我们会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理想父亲的缺失。

童年的创伤使得女性对于男性的理想性格的缺失感到格外失望,因而形成了一种固执的心理:在不断成长过程中,在其他男性身上,一再地寻找失落的理想父亲的形象。

二、爱情乌托邦的幻影王安忆的小说5长恨歌6中18岁的王琦瑶本来可以和程先生成就一段美满姻缘,却因为/上海小姐0的选举而结识了军政界的一位大人物)))李主任。

他身居高位,权倾一时。

政治的舞台是反复无常的,李主任在这个舞台上做人,成了一个上紧发条的机器,每时每刻都不能放松。

只有和女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也是皮肉做的人。

在/上海小姐0的决赛上,王琦瑶打动了李主任的心,虽然论年龄他足可以做王琦瑶的父亲,但却因为权力抹平了年龄的差距。

李主任没有商量就要求王琦瑶住进了爱丽丝公寓,成了一个没有任何名分与地位的李主任金屋藏娇的女人。

陈染小说中的灵肉冲突及其悲剧性

陈染小说中的灵肉冲突及其悲剧性

陈染小说中的灵肉冲突及其悲剧性作者:吕静来源:《文学教育》 2012年第7期内容摘要:陈染作品中遍布灵肉冲突以及灵肉冲突导致的悲剧宿命。

笔者将参照性别分析、文本分析,审视陈染作品中的灵肉冲突及其悲剧性。

并认为其作品中的冲突是陈染灵肉和谐理想与现实矛盾所致;其悲剧性主要表现在小说结构、叙事话语与同性之爱三个方面。

关键词:陈染灵肉冲突悲剧性别分析文本分析一.灵肉和谐理想下灵肉冲突不可逆转陈染在《超性别意识》中说道:“就整个世界范围而言,目前基本上是男权的世界观和规范,由于社会角色、压力以及对手的竞争,男人在整体上比较女人相对而言要虚伪一些,因为他们要更多地去面对征服这个肮脏的世界。

”陈染指出“有时,在恋爱中男人比女性更多一些虚伪”,“看不到这一点,是女人的悲剧”,正是看不到致使一场场感情在灵与肉的冲突中上演不久便戛然而止。

陈染创作的第一个丰获期(1986-1994),发表作品主要有《人与星空》、《孤独旅程》、《世纪病》、《定向力障碍》、《消失于野谷》、《纸片儿》、《与往事干杯》等。

这些小说的共同点在于每一篇文本中都有一个与女主人公相依相恋的男性,他们都是作者对理想之爱正反两方面的表达。

女性意识不到男性在恋爱中的虚伪,理想与实际短暂苟合、灵肉分裂冲突。

“我”与笔挺,“我”与流浪人,“我”与山子,“我”与老奈,其中,我与老奈、H是反面的表达。

“我”与老奈和H之所以貌合神离,很大原因就是因为“我”与他们世俗的生活方式不能相容。

正如陈染所说:“我的作品中就有不少这样的女主人公,他们看不起某一种自以为了不起的男人”,灵肉冲突可见一斑。

在其小说《空的窗》中,女主人公渴望与男人在肉体结合之中,心灵也深挚地结合。

灵与肉的和谐统一似乎是女性孜孜不倦的追求。

但是她得不到满足,于是采取闭上眼睛想象她的情人如何优秀来满足自己。

这种灵肉无法契合而退而求其次的做法无奈又悲凉。

在陈染创作的第二个阶段(1995-1999)里,《无处告别》中有一个例子:一个内心情感丰富的女人爱上了一个男气功师,她满怀真情,最后发现自己只不过充当了气功师的试验品。

贬抑化的男性形象书写——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女性成长小说中对男性想象的一种方式

贬抑化的男性形象书写——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女性成长小说中对男性想象的一种方式

细节描写 , 但这种描写并没有被导向一种具有灵魂深度
的精神刻画 。因此 , 这类被充分贬抑的男性形象就不可
避 免地具有了扁平化 、 单一化 、 漫画 化甚至戏谑化 的特
点。这些特点真正抽空了男性形象的“ 实在性 ”使得这 ,
些男性形象成为一种空洞的符号 , 在文本中构成了一种
“ 在场的缺席” 。
想清晰地勾勒出女性主体性生成 的曲折之路 , 就必 须认
真分析 文本中出现的这类 男性形 象。 因为这些 男性形象 首先表达的是成长女性对于 男性世界的想象和价值判 断, 同时还以性别面具的方式曲折表达着女性对于性别 自我的确认 、 反思与期待 。而在具体文本中能否不带偏 见地表现了男性的生命真实 、 能否真正从平等真实的维 度理解男性的生命欲求 , 则取决于女作家在 多大程度上
性必须以边缘性客体的位置来证明 男性主体的真 实性 , 而这已经转化为一种具有普适性的 “ 男性中心观 念” 渗
上, 上演着男权 社会各种罪恶 : 诱惑者 、 始乱终弃者 , 道
德败坏 者 , 给女性的身心和精神带来深刻的伤害 。这类
男性形象虽然分布于不同的文本中 , 但却都有类似 的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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贬 抑化 的男 性 形 象 书 写米
二十世 纪九十年代女性成长小说 中对 男性想 象的一种方式
■ 高小 弘
在二十世纪 九十年代的文学中 ,个人化立场得到
林 白的《 一个人的战争》 中的许 多男性形象是模糊 不清的 ,首先表现在这些男性人物没有确定的名字 , 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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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陈染小说中的男性形象引言20世纪90年代是当代文坛的全面繁荣时期,而这一时期中的女性作家创作,也在当代文学领域中构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陈染是崛起的当代女作家中比较富有个性的一位,其大部分创作被评论界视为“女性主义”作品。

陈染以其“勇敢大胆的文本实验精神、女性个人体验的独特视角、真挚严肃的创作态度和神秘奇诡、富于象征、隐喻的写作风格”,[1]引起了越来越多人的关注。

女性意识的觉醒,使陈染认识到女性在男权阴影笼罩下那种举步维艰的生存困境,女性的独立和胜利必定要通过反抗男权文化来实现。

这种观念反映在她的私人化写作中,表现为陈染一反塑造男性形象的传统模式,男性至高无上的地位被颠覆。

她笔下的男性形象显得扁平而又抽象,逐渐消磨和丧失了男性特质,趋向弱化和符号化。

陈染企图以此来瓦解象征男权文化的秩序和观念,完成对男性中心的否定和反抗、抨击和拆解。

因此,男性形象在她的小说作品中要么是“历史缺席”,要么是“完全退场”。

[2]前者表现为男性无力在与女性对等的位置上承当其应有的角色,从而使女性对面的男性席位长久地成了一个虚席;而后者则表现为男性不再被女性需要,女性拒绝男性承当任何的角色,男性已完全退出了两性共存的常态生活,独留女性成为了整个世界的中心,男性的席位被完全撤消了。

如果说“历史缺席”是男性正在进行的退场,那么“完全退场”则是男性已经完成的退场。

这两大类男性形象在陈染的小说作品中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残缺,残缺是“相对于一个具有独立个性、健全人格的人” [3]来说的。

那么男性形象的残缺,也就是男性在独立个性与健全人格上的缺失。

本文将对陈染小说中的“历史缺席”和“完全退场”这两种男性形象进行深入的思考研究,结合对男性形象残缺这一特点的分析,力求开拓陈染小说研究的新视角。

一、“历史缺席”的男性形象陈染小说中的男性形象,颠覆了传统男性形象的强势,在多个方面呈现出一种“历史缺席”的生存状态。

男性的“历史缺席”具体表现为男性在家庭关系中被排斥、孤立;男性在两性关系中沦为女性性欲发泄的工具;甚至男性自身也丧失了作为人的个性,缺乏内在的精神品格,沦为了一个符号。

(一)家庭关系中被孤立家,一直都是反映男女权利地位的关键性场所。

“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观念将女性束缚在“内”即家庭的狭小空间。

女性被剥夺了“主外”权利,而“主内”的实质却是完成家庭琐事,照料成员的起居生活。

这种“主内”反映的是家庭关系中女性只履行义务,不享受权利的男女不平等现象,它在一定程度上反映着男权统治对女性实施的压制,女性总是处于被动服从的位置。

相对的,传统意识中“一家之主”“大家长”等代表家庭内部掌权者的词语往往一致地指向男性。

男性在家庭角色关系中占有绝对优势,充分享有事务决策、话语优先等权利。

最能代表男性在家庭关系中占主导地位的形象就是作为父权象征的“父亲”。

然而,强调女性主体意识的陈染在塑造这类男性形象时,将父亲在家庭中的主导性,变成了他维护自身权威的工具。

《私人生活》中,父亲粗暴、专制且蛮横,从来“只关心他自己”。

而在体力劳动方面,“不仅无用,他还冲母亲请来帮忙的工人发脾气”。

他“一天到晚忧虑重重,疑神疑鬼,把自己的神经绷得过于紧张”。

“他的想象力不正当地膨胀的结果”往往是送给母亲狠狠的一巴掌。

物极必反,如此一来,男性“一家之主”的形象恰恰只能留于表象,男性的主导性在这里成为了一种假象、一个笑话。

最能说明这一点的是倪拗拗的一段话,“我们对父亲说‘是’,我们对生活说‘是’,再也没有比这个回答更为深刻的否定。

”[4]她痛快地剪了父亲的裤腿来进行对抗。

而母亲及保姆奶奶,往往总以宽容的态度忍受他的无理取闹,或者干脆沉默。

这种看上去不起作用的对抗、忍耐及沉默,其实表达的是她们对父权的一种失望甚至蔑视。

父亲被孤立在外,她们无视他的幼稚与蛮横,拒绝进行任何的沟通。

陈染就是用这种以退为进的方式,衬托出男性在家庭生活中被孤立的姿态。

男性表面上操控着家里的一切,实则早已退出了真正的舞台。

(二)两性关系中处被动受传统观念的影响,男性被认为是两性关系中性的主导者,是男女性行为的施动者。

而女性在性方面是羞于启齿的,在性关系中总是处于被动服从的地位,是男女性行为的受动者。

女性的躯体成了男性话语下性的对象,受男性随意摆弄。

而陈染颠覆了这个传统观念,打破了两性关系中性别角色的定位。

她小说中的男性成了女性发泄正当生理欲求的对象,由引诱者变为被引诱者,由主动的地位变为被动服从,成为了性欲的受动者。

男性作为性欲的受动者,一方面表现为他们成为了女性性欲发泄的工具,他们被引诱、受引导,这类男性多是青涩的男孩形象。

《沉默的左乳》中,“我”引诱了一个“比我年轻至少五岁以上的阳光一般纯粹的男孩儿”。

“凭什么总是男人勾引女人呢?”在女性正视自己的欲望后,男性在两性关系中不再握有主导权,女性可以为欲望主动邀请男性。

男性施加给女性的贞洁观、羞耻感被女性决然否定,女性以这种骄傲的姿态来驱逐男性,宣告女性世界的各项原则只能由女性自己来定,不容男性插足。

并且,“‘我’不可能爱上这种头脑简单的男孩儿”,却“享受生活里那些天然、本真而具体的欢乐”, [5]享受男孩儿那美好的躯体。

男性在这里甚至被剥夺了权利,被女性物化,因为女性需要,所以男性必须提供自己来给女性消遣。

男性在平等的两性关系上的“历史缺席”,是以女性的夺权来完成的。

另一方面表现为他们总是以弱者的形象出现,被自身身体的欲望操纵和掌控,这类男性形象的代表通常是父亲般的男人。

《纸片儿》中的外祖父与母亲乱伦生下了女孩儿“纸片儿”;《与往事干杯》的中年男邻居得到了十七岁的“我”的躯体;《私人生活》中的T老师在他的学生倪拗拗面前泣不成声,卑微地祈求得到她。

在自己的欲望面前,这些人的伦理道德统统败下阵来,这是他们作为人,在“人性”上的缺席,低层的原始欲望摧毁了一切,理性在欲望笼罩下是如此的脆弱不堪。

性欲的受动者总是无法自控地受“原始冲动”摆布着。

最终,丧失人性道德的男性也丧失了与女性平等共存于人类文明世界的资格。

(三)个性消解而形同虚设除了上述不健康的男性形象,陈染也塑造了几个美好的男性形象,比如《私人生活》中的尹楠和《与往事干杯》中的老巴。

“陈染主观上是喜欢这类男性的,尹楠和老巴作为倪拗拗和肖濛‘不该算初恋的初恋情人’,踏入了她们的生活,他们的出场是倪拗拗和肖濛生活中一抹温暖、明亮、美好的亮色”。

[6]从小说中陈染对这类男性大量细节的描摹可以看出,陈染对“男孩”这一形象的偏爱态度,“但除了不厌其烦地渲染其美好、帅气的大堆文字外,‘男孩’形象始终是空洞、模糊的”。

[7]与“父亲”和“父亲般的男人”相比而言,“男孩”的形象显得越发抽象。

陈染就是以这种让人明白他很好,却又不知道具体好在哪里的态度,来点出男性甚至已经物化成了一个词语,根本无法从人格特征、思想、性格等角度对这类美好的男性形象作出具体的分析。

所谓的美好,在男性身上因不可细说而显得苍白、空洞,根本没有说服力。

男性以一种扁平而又抽象的形象出现,逐渐趋向弱化和符号化。

这是男性形象活生生个性的消解,男性形同虚设的存在即意味着缺席。

至此,男性形象完成了彻底的蜕变,由原来充满力量,可被依赖,能给予安全感的形象转变为徒有专横、粗暴,不被认可、尊重的被孤立者的形象;懦弱又无力承担任何责任,甚至仅仅作为一种女性欲望化的性道具;由文本中作为主导的形象,逐渐弱化转变为一个抽象的、符号化的形象。

失去了家庭及两性关系中的主导地位,男性退守到自身,发现只剩下了自己那具剥离灵魂的躯壳。

从男性与他人的关系到男性自我意义的探寻,无论从哪种角度来说,男性的存在只能是一种无奈而又悲凉的“历史缺席”状态。

二、“完全退场”的男性形象男性的“历史缺席”使女性看清女性的现在与未来是无需男性参与的,男性因无力承担任何责任而失去了与女性平等存在于同一场域的资格。

当女性由期望落空而对男性没有所图时,女性不留余地地撤去了对面的男性席位。

如果说,“历史缺席”是女性对男性失望后的一种拒绝,那么“完全退场”则是女性对男性完全绝望,不再抱有任何期冀后的一种漠视。

女性在同性之间找到慰藉,在自我中获得依靠的同时,男性真正地完成了在女性世界中的“完全退场”。

(一)女性情谊中无处落脚按常理而言,爱情产生于男女之间,但在陈染的创作中,这种常理被彻底推翻了,同性恋被视作表现爱情的另一种普遍而又正常的形式。

《破开》中的黛二说:“回想起来,在我活过的30年里,其实我一直在等待。

早年我曾奢望这个致命的人一定是位男子,智慧、英俊而柔美。

后来我放弃了性别要求,我以为一个女人只能或者必须期待一个男人这个观念,无非是几千年遗传下来的约定俗成的带有强制性的习惯,为了在这个充满对抗性的世界生存下去,一个女人必须选择一个男人,以加入‘大多数’成为‘正常’,这是一种别无选择的选择。

但是,我并不以为然,我更愿意把一个人的性别放在他或(她)本身的质量后边,我并不在乎男女性别,也不在乎身处‘少数’而且并不认为‘异常’。

我觉得人与人之间的亲和力,不仅体现在男人和女人之间,它其实也是我们女人之间长久以来被荒废了的一种生命潜能。

”[8]当男性破坏了男女之间的这种“亲和力”,那么同性情谊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女性唯一的选择。

《私人生活》中,当父亲、T老师、尹楠带来的只有伤害或空虚时,倪拗拗把所有的爱倾注在了母亲与禾寡妇身上。

她跟母亲谈亲情,跟禾寡妇谈爱情。

随着时间的流逝,拗拗的身边再也没有出现过男性。

曾在她生命中扮演过不同角色的男性都早早地离开了她的生活。

拗拗的生活,不需要男性的回归,而她在回忆里也抹去了他们留下的任何痕迹。

因为注定了没有重逢,不被追忆,男性的退场显得如此决然与彻底。

女性在父亲那里失去的亲情由母亲来给予,而女性之间产生的友情与爱情,也填补了男性“完全退场”后留下的情感空白。

女性在同性世界里得到了情感上各个方面的满足,女性情谊被欣然接受。

同时,男女情谊因携带了伤害性而被女性拒之门外,受到女性群体的歧视而成为了“异常”。

最终,在女性的情感世界中,男性因无处落脚而“完全退场”。

陈染在小说《破开》中,将这种男性的“完全退场”表现得更干脆利落。

整个作品中甚至没有一个男性人物出场,“我”和殒楠的纯女性交往散发着女性智慧的光辉,女性同胞的智慧足以构成人类文明。

男性在女性的世界中无足轻重,可有可无,他们失去思想,开始变得抽象和符号化,成为了一个空洞的能指。

男性“物”的身份在“完全退场”中不断深化直至稳固。

(二)女性精神世界中无门可入那么,当女性发现自己同样无法在同性身上找到归属感时,是不是又会退守去重新思考两性的关系?女性给出的答案是否定的。

《角色累赘》《与假想心爱者在禁中守望》《另一只耳朵的敲击声》这三部小说中,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梦幻人”这一形象。

“梦幻人”没有性别的定位,也不存在于现实,他或她只是一个“若隐若现,超越自语方式,能够与女主角进行对话和交流” [9]的虚幻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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