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美国景观设计

我眼中的美国景观设计

ＯｂｓｅｒｖａｔｉｏｎｓｏｎＬａｎｄｓｃａｐｅＡｒｃｈｉｔｅｃｔｕｒｅｉｎＡｍｅｒｉｃａ郑晓笛ＩＺｈｅｎｇＸｉａｏｄ

摘要：本文以作者在美国学习、工作与生活的实际体验为基础，对于美国罱观建筑从行业、职业与学业三个方面进行了介绍与分析。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Ｔｈｉｓａｒｔｉｃｌｅｉｓｂａｓｅｄｏｎｔｈｅａｕｔｈｏｒ’Ｓｐｅｒｓｏｎａｌｅｘｐｅｒｉｅｎｃｅｗｈｉｌｅｓｔｕｄｙｉｎｇ，ｗｏｒｋｉｎｇａｎｄｌｉｖｉｎｇｉｎｔｈｅＵＳ．Ｔｈｒｏｕｇｌｌｈｅｒｏｂｓｅｒｖａｔｉｏｎ，ｓｈｅｉｎｔｒｏｄｕｃｅｓ出ｅｃｕｒｒｅｎｔｓｔａｔｕｓｏｆＬａｎｄｓｃａｐｅＡｒｃｈｉｔｅｃｔｕｒｅｉｎｔｈｅＵＳ，ｉｎｃｌｕｄｉｎｇｒｅｃｅｎｔｔｒｅｎｄ，ｐｒｏｆｅｓｓｉｏｎａｌｐｒａｃｔｉｃｅ，ｌｉｃｅｎｓｕｒｅｓｙｓｔｅｍ，ａｎｄｅｄｕｃａｔｉｏｎｓ３，ｓｔｅｍｅｔｃ

关键词：景观设计，美国，中国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ＬａｎｄｓｃａｐｅＡｒｃｈｉｔｅｃｔｕｒｅ，Ａｍｅｒｉｃａ，Ｃｈｉｎａ

作者简介美国注册景观设计师．ＬＥＥＤＡＰ（环境与能源先锋证书），美国景观设计师协会会员，美国哈佛大学景观设计硕士，曾工作于美国费城ＯＩｉｎ

Ｐａｒｔｎｅｒｓｈｉｐ（欧林设计事务所）．现工作于美Ｉ虱ＳＷＡＧｍｕｐｌＥＩ金山公司。收稿日期：２００８—０１—２５

１．经过景观重整的美国华盛顿纪念碑场地（摄影：郑晓笛）

２．ＲｉｃｈａｒｄＦｏｒｍａｎ教授给我们讲解植物群落（摄影：郑晓笛

应编辑部之约，基于我本人在美国学习、工作与生活的经历，对美国的景观建筑印象进行了一番个人的梳理，非纯学术，也不求周到全面，甚至还有一些未解的东西，希望能够激发思想的碰撞与沟通。

１关于美国景观设计行业

ＬａｎｄｓｃａｐｅＡｒｃｈｉｔｅｃｔｕｒｅ（景观设计），仔细琢磨一下，是一个有意思的英语组合。Ｌａｎｄｓｃａｐｅ是ｌａｎｄ（大地）与－ｓｃａｐｅ（形）的联词，现大多译为景观，但亦有自然地形、景色之意。Ａｒｃｈｉｔｅｃｔｕｒｅ是建筑，是人类在这个地球上构筑的痕迹。所以，顾名思义，景观设计（ＬａｎｄｓｃａｐｅＡｒｃｈｉｔｅｃｔｕｒｅ）必是一个连接大自然与人类行为的行业。

回望我在美国学习与从业的经历，感触很深的一点就是觉得和大自然贴近了很多。我印象最深的是，在哈佛学习时，有一次参加理查德?福曼（ＲｉｃｈａｒｄＦｏｒｒｎａｎ）教授的课出去参观植物群落。回程的时候，老教授让车子停在一片酸果蔓（ｃｒａｎｂｅｒｒｙ）的种植地前。那时候，果子早已被收割走了，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紫绿色的枝叶。老教授看着我们笑笑说，现在我要教给你们一个最重要的体验，也是我从小到大最爱做的一件事，那就是在这个季节在酸果蔓地（ｃｒａｎｂｅｒｒｙｆｉｅｌｄ）上打滚！说着，躺下身去。所有的美国同学都嬉笑着躺下去，翻滚起来。

我那时刚从中国到美国不久，有点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但还是跟着躺了下去。酸果蔓（ｃｒａｎｂｅｒｒｙ）的枝叶密密实实的，一点都不扎人，还很有弹性，泥土的特有芳香把我整个人都笼罩在里面，随着身体的翻滚，被夕阳映射的金粉色天空一闪一闪地映入眼帘。我突然觉得一种紧张感从身体中释放出去，好像心和大地连为一体了。到今天，那种感觉仍不时萦绕于心，那是设计师最感性的原则——其实什么是好的空间，什么又是好的设计呢，最终希望实现的，难道不就是和你及使用者的心灵沟通与共鸣吗？

从更学术～点的角度来看，景观设计是有关土地、自然资源和开放空间的艺术，并受到社会、文化、生态与经济的驱动和影响。在美国，景观设计正在发展为一个越来越具有影响力的专业。一方面，景观设计的载体是普通大众——就是如你、我这样的人，每日行走、休憩的户外空间。另一方面，景观系统与现在越来越受关注的能源危机和可持续发展有着紧密的联系。

相比较而言，中国目前的景观设计似乎还更多地关注于所创造空间的外在美感，而美国，则着重强调景观设计专业是如何有效地、可持续性地利用土地资源、水资源以及植物与动物资源。在为人类提供舒适的活动空间的同时，将其对自然系统的影响减小到最少。同时，注重将项目对于后期人工维护的要求降到最低，采用项目所在区域土生土长的当地物种，建立有效的水循环系统等措施，使新建成的项目尽可能地进入接近自然生态系统的自我运作机制。

在美国景观设计实践中的一个具体的例子，即是对于雨洪的收集与管理（ＳｔｏｒｍＷａｔｅｒＭａｎａｇｅｍｅｎｔ）的关注。由干大部分的开发项目减少了基地上渗水材质的面积（包括植被、露土等），因此也相对地加大了地表排水量。美国有规定要求所有增加的地表排水都要在基地内收集处理，并连入城市排水管网，不可以增加周边地区地表水处理的负担。这是景观设计师在设计过程中一定要遵循的前提，而这些目的在于收集降水的景观要素，如：地表池塘或地下储水库，这些往往会占据很大的面积，成为设计过程中的难点。

但从另一个方面讲，一破一立之下也可以成为设计的机会。美国的景观设计界对于雨洪（ｓｔｏｒｍｗａｔｅｒ）的处理目前有两种趋势。其一是尽量多地采用自然的系统进行收集与处理，如生态排水渠（ｂｉｏ．ｓｗａｌｅ），在收集的过程中通过喜水植物与碎石对降水进行过滤与净化。其二是把对降水的收集处理过程巧妙地结合在景观元素中，不再是传统的藏入地下，而是要展现出来。在完成功能需求的同时，也达到了对公众的教育作用。

２００４年完工的麻省理工大学斯塔特中心（ＭＩＴＳｔａｔａＣｅｎｔｅｒ）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从建筑屋顶及广场铺装收集来的雨水被有效地循环利用。一部分用来冲洗马桶，另一部分则经过一个由当地物种与碎石组成的生态池的净化，被储存于地下储水库，用于旱季的植物灌溉。生态池本身也为老师学生们提供了休息聚会的宜人场所。

ＵｒｂａｎＳｐａｃｅ

Ｄｅｓｉｇｎ｛１５　万方数据

推动景观设计业的另一个力量就是现在日益加剧的城市化进程，以及众

多重新振兴老城区中心的项目。这在美国的一些太城市中尤为明显，比如洛杉

矾和费城。景观城主义（ＬａｎｄｓｃａｐｅＵｒｂａｎｉｓｍ）成为一个越来越受到关注的

概念。要从更区域化、更整体性的视角来看待景观设计。景观系统为城市的发

展提供了大的基本构架，有机地将市政系统、道路系统及绿化系统等结合在一

起。城市中的景观设计早已不仅仅是为建筑处理其周围的剩余用地。

还有一个具有时代特征的推动力也是不可忽视的，那就是美国目前对于

反恐的需要。尽管从历史上讲，景观设计中一直包含着各种用于阻挡与防卫的

元素，如堤坝、护城河、栏杆等。但是在美国的“９?１１”之后，反恐的需求

被提高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几乎所有的政府建筑和为数众多的企业办公楼在设

计书中均会要求在基地周边设置障碍物，以防止装有爆炸物的车辆接近。有时

感觉似乎只能用无数的车挡将整个基地圈起来，这实在是设计师们想尽力避免

的状况。

但是如果设计巧妙的话，反恐的要求却能成为一个成功设计的契机。比

如前两年完工的华盛顿纪念碑场地的景观设计就充分考虑了对其安全性的巩

固，整个项目的核心就是要求用矮墙将纪念碑环绕起来，以防止危险车辆的接

近。欧林事务所的设计巧妙地将防护矮墙与参观者流线及座椅、矮墙结合在一

起，并运用了ｈａ－ｈａ的手法，通过精密的竖向设计，使游客从远处观望纪念碑

时，矮墙从视线中隐去，前后的绿色草皮连成一片，完美地烘托了纪念碑的庄

严、肃穆感。

２关于美国景观设计职业

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在我刚开始准备美国景观设计师注册考试的时

候，第一句要记住的话就是景观设计师注册制度的宗旨是保障人民大众的安

全、健康及福利（“ｔｏｐｒｏｔｅｃｔｔｈｅｐｕｂｌｉｃ’Ｓｓａｆｅｔｙ，ｈｅａｌｔｈａｎｄｗｅｌｆａｒｅ”）。考试

一共有五门，也都是以此原则为中心的，关键是确保设计符合最基本的法律规

范，并不强调设计的美感与创造性。五门考试中三门为机考多项选择题——项

目与施工管理、综合分析、施工图；另两门为笔试手绘题——基地设计，与竖

向、排水及雨洪管理。

美国完备、健全的法律系统对于景观设计师实践的影响，也是其与中国

景观设计业的不同点之一。美国对于景观设计中的诸多要素都有着明确的量化

规定，好处是使设计有章可循，只要按照规定设计，日后若有纠纷，设计师会

受到法律的保护；但弊端是条条框框太多，难免局限了设计的创造力。欧洲的

景观设计普遍比美国的更大胆，更有冲击力，也有一部分这方面的原因。

与美国严密的法律规范相对应的，便是美国景观设计师在实践中的严谨

作风。我亲身感受的实例之一便是上文中曾提及的华盛顿纪念碑景观工程。参

与这个项目施工过程的经历让我受益匪浅。感触最深的就是美国景观设计业对

施工质量的严格要求。所有地面上花岗岩石板之间的拼缝都不能大于１／４英寸

（大约６毫米），。紧邻纪念碑基座的石材以平行于基座四边的图案铺装，到了

外围就变成了同心圆扩大的图案，四边形与同心圆相切的一点、同心圆的半径

以及纪念碑的四角一定要在一条笔直的４５。线上，一丝也不能差。我们建议种

植的樱桃树的位置要在图纸上精确到英寸地标注出来，然后炎炎烈日下，我们

亲自拿着皮尺一棵一棵地进行现场定位。按照图纸定位以后，再从各个角度检

查其视觉效果，进行现场调整。

与此同时，美国景观设计公司对于各种项目文件，建立了严密归档制

度。在施工过程中的任何变更，都要以书面的形式记录下其原因以及负责方。

所有重要的电子邮件，都要打印归档，以备日后有纠纷的时候进行查询。

有时候我也会自问，施工中这么精益求精，是不是太夸张了。但是，一

分付出确有一分收获。所有这些为项目质量付出的心血，最终塑造了一个成功

的公共空间。当纪念碑场地在美国国庆节重新向公众开放的时候，我看着小孩

子们在草坡上嬉戏奔跑，老人们在矮墙上休憩，那种激动的心情是我自己都没

有想到的。

强调公众参与是美国景观设计业的另一个突出特点。在美国的大型设

计项目中，公众参与几乎是一个必不可少的过程。在做旧金山普瑞斯都地区

（Ｐｒｅｓｉｄｉｏ）场地设计的过程中，我们就需要向当地居民介绍设计理念，讲解

设计构思的来由以及我们的设计会对社区发展带来的好处。之后会和社区居民

一起进行研讨会（ｗｏｒｋｓｈｏｐ），通过各种准备好的底图、设计元素模板、草

３．项目中的公众参与研讨会（摄影郑晓笛Ｊ图以及讨论让公众分组表达他们对于设计项目的理解、需求与愿望。

４．宾夕法尼亚大学景观设计课期终评图Ｃ摄影：郑晓笛）当然，这是一个有利有弊的过程。好处是建立了一个良好的渠道和公众５警婪耋生，：！删８Ｏ¨“ｔｏ¨ｎＰ８ｎｎ８‘８“ｉｐ的创始人之一）检查刚种下不久的樱桃树进行沟通，毕竟，任何设计项目最终都是影响到当地居民每日的切身生活。因

一…………。…………～一’…一………～…Ｈ（摄影郑晓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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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６Ｉ城市环境设计

此，他们的意见是一定要尊重的。但同时，由于一般大众没有受过专业的设计训练，他们的视野可能会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如果设计师不能有效地传达自己的设计建议，说服公众，那么结局或者是整个项目无限期地拖下去，十年也不为怪，或者是设计被迫改得面目全非。

其实公众参与还有另一个好处，就是将景观设计业更广泛地介绍到民众中。了解的人多了，愿意投身于此的人也会增多。据美国景观设计师协会的统计，目前美国有３）７多名景观设计师，而且这个数字正呈稳步上升的趋势。

３关于美国景观没计学业

在美国，教育系统的灵活性较大，职业再选择相对于中国还是容易得多。针对从业人员的多样化背景，美国景观设计学的学位设置也会分几种不同的类型，以满足具有不同教育背景与工作经验的申请者。哈佛大学的景观硕士学位一共有三种学制（ｐｒｏｇｒａｍ）。

第一种是ＭＬＡ１，三年制，学生有着各种背景，多为与设计相距较远的专业。当年和我同年入学的学生中就有学习文学、人类学的，甚至还有一个化学博士。当真做到了“不拘一格降人才”。

第二种是ＭＬＡ１ＡＰ，两年制，向本科学位为建筑或景观的学生设置。

６．哈佛大学设计学院，各专业都在一个大空间中．利于交流（摄影：郑晓笛）

７２００６年美国景观建筑师协会年会．于明尼阿波尼斯（ＭｉｎｎｅａｐｏＩｉｓ）（摄影郑晓笛）ＡＰ是高级班（ＡｄｖａｎｃｅｄＰｌａｃｅｍｅｎｔ）的缩写，因为录取学生已有在设计专业的一些基本训练，所以可以免去ＭＬＡ１学制第一年的课程，从第二年读起。

我在哈佛读的就是这种。

第三种是ＭＬＡ２，这是为具有景观专业本科学位、并已有一年以上工作经验的学生设置的，学制为一年半。当然，以上只是学校各种学制录取时的基本原则，根据具体情况，每种学制都会有特例。宾夕法尼亚大学的设置也大体相同。

其实我一直认为，有设计背景的中国学生在设计课上应该．Ｊ：ＭＬＡ１的第一年和第三年，而不是第二年和第三年。因为美国教学的第一年是帮助学生打开思路，充分地启发他们的创造力和想象力，并引导学生们尝试各种表现媒体，包括绘画、拼贴、摄影以及石膏等。还有就是引导学生们从不同的维度来感知这个世界，例如听觉、视觉、触觉等；然后要通过设计师的手法把他们感触到的外部环境表达出来。这方面的培训也正是中国设计教育中还需再加强的方面。ＭＬＡ１第二年的教育旨在培养学生的尺度感，从区域规划到小花园设计。而经过五年建筑培训的中国学生，在这些方面已经很娴熟了。

总的来说，我觉得美国的设计教育较重视学生的动手能力和想象能力。

中国的教育提供很扎实的基本功训练，学生画图的能力较强，包括手绘和计算机制图。即使对于同样的绘图训练，哈佛的教育很重视图纸最终对设计理念的表达效果，而不仅是图面好看与否。

哈佛第一学期的设计课对于图纸的表现就有一个三米之规，即要求所有的图面在三米以外都要清晰可见。一方面，是因为老师在评图的时候，离图面大约有三米的距离；但更重要的是，在工作之后，多数情况下观众都会离图面有一定的距离，所以要训练自己两点：第一是放在图面上的内容都是对于表达设计必不可少的，力量要使在刀刃上；第二是放在图面上的图和文字，都要让观众可以明确清晰地看到，如果观众看不清，相当于没画。还有，就是要根据自己的设计意图来选取最有效的表达方式，平、立、剖并不一定适用于所有的设计。哈佛的老师会规定最基本的图纸及比例，但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进行调整，可以灵活地选择各种不同的介质，如实体模型、三维动画、照片拼贴等。当然，采取不同表现方式的学生需要解释清楚自己的选择是为了最有效地传达自己的设计意图，不能是因为偷懒。

在我有机会参与宾夕法尼亚大学设计课的教学过程中，从评图人的视角来观察，对中美学生表达方式差异的感触更为明显。中国学生较多地运用图纸表达设计理念。美国学生制作模型的能力很强，善于用各种材料三维的表达设计构思，并且具有很强的口头表达能力，勇于辩护自己的观点。所以，往往造成在设计课评图的时候，美国学生图纸数量可能并不是最多，但是会采用多种媒体表达，并且很会讲，可以和评审老师们有较积极的互动。而中国学生往往会有很多很漂亮的图纸，可一方面由于非母语的限制，另一方面也由于中国学生一般较腼腆，所以语言表达得并不是很精彩。当然，这只是一个最粗略的概括，有画匿又多又好的美国人，也有极其能说会道的中国人。

这种现象也会延伸到日后的实际工作中。有一种俗语：老美是光说不干，同胞们是只千不说。这个说法虽然武断片面，但还是暴露了一些实际问题的。

其实，对于任何设计师来说，“说”和“干”这两者都是不可或缺的。

景观设计或建筑，说到底还是一个服务行业。设计师提供想法，还是要靠甲方的认可来实现。所以．具备清晰、生动、有说服力的表达能力就至关重要。另一方面，景观设计或建筑设计，最终是落实在具体的物质形态上的，需要一砖一瓦地建造出来。因此，设计师一定要能通过图纸或模型（实物模型戎电脑模型）清晰地将自己的设计理念传达给甲方、其他合作工种以及施工单位。否则，多么精彩的构思永远只能是停留在设计师脑海中的梦想。

４结语

去年，我曾在旧金ＬＬ｜参加美国景观设计师协会的年会，２００７年的主题是设计遵从自然：平衡的艺术（“ＤｅｓｉｇｎｉｎｇｗｉｔｈＮａｔｕｒｅ：ｔｈｅＡｒｔｏｆＢａｌａｎｃｅ”）。是的。好的设计追求的是～种平衡，一种动态的平衡。与其他设计专业有所区别的是，景观项目每分每秒都是在动态变化中的。春夏秋冬，

四季交替，植物会开花结果，会落叶发芽，会成长茂盛。一个成功的设计可以只是建立一个框架（ｆｒａｍｅｗｏｒｋ），留有一些余地，留有一点空问，让各种自然元素有一定自由发展的幅度，允许一定的灵活性。这样即使是在你我日日经过的地方，这种动态平衡中的美感，也会给人们带来一份惊喜。其实，对于设计的发展采用这样的态度．对于人的发展又何尝不是呢？●

ＵｒｂａｎＳｐａｃｅＤｅｓｉｇ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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