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目的论看严复翻译中的_不忠_卢静

2009.5摘要中国近代著名的翻译家严复所提出的“信达雅”翻译标准在中国翻译历史上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

不少学者认为严复自己在翻译过程中都没有恪守这一标准。

尤其是在“信”方面，严复自己都没有做到。

本文从德国功能翻译理论的目的论出发，分析了严复翻译的目的，重新评价了严复的翻译。

关键词严复不忠实目的论说到我国近代著名翻译家严复，大家首先想到的一定是“信、达、雅”这个翻译标准。

虽说“信”“达”“雅”三字早在三国时期，支谦就在《法句经序》中提出，但严复确实将其作为“译事楷模”（即标准）的第一人。

作为“信、达、雅”这翻译标准的创始人，很多学者认为严复本人在翻译实践中就没有恪守这一标准。

尤其是在“信”这一方面，严复没有做好“忠实”于原文。

本文主要从目的论的角度，分析严复翻译中的“信”。

1严复眼中的“信、达、雅”以及其内在关系严复早在《天演论》卷首的《译例言》的第一段中便指出：“译事三难，信，达，雅。

”那“信、达、雅”所谓何物呢？1.1“信”和“达”的理解所谓“信”即做到“意义不倍于文本”。

也就是要做到对于原文的忠实。

至于具体是哪些方面的忠实，是词汇，内容还是风格方面的忠实呢？严复并未明确提出。

相比之下，对“达”这一方面，严复却谈论颇多。

“译者将全文神理，融会于心，则下笔抒词，自然互备。

至原文词理本深，难于共喻，则当前后引衬，以显其意。

凡此经营，皆以为达;为达即所以为信也。

”不同的学者对“达”有着不同的阐释。

很多人把“达”理解为“通顺、畅达”，也有人理解为“明白、易懂”。

卞之琳认为，“达”是指译文畅达，其包含了相当于内容，语言和风格等三方面。

茅盾认为“达”即译文能使别人看懂。

马谷城认为“信、达、雅”的要求，大体上也相当于我们今天的“正确，通顺，易懂”六字标准。

王佐良认为“达”是指尽量运用他们所习见的表达方式。

周煦良认为“达”就是使译文能使人看得懂。

林语堂先生也把“达”看成是通顺的标准。

沈苏儒认为“达”，就是通达、明达，就是把原文的内容（意义、信息、精神、风格等）在译文中很好的表达出来，使译文的读者能够充分理解原意。

研究严复的美国学者本杰明·史华兹也把“达”译成“comprehensibility ”，即易懂、易理解。

严复对“达”没有做出精确的定义。

笔者认为，这两种解释都可以接受。

1.2“雅”在《译例言》中，严复已经很明确的指出了“雅”的含义：“用汉以前字法、句法，则为达易；用近世利俗文字，则求达难。

”可见，严复所指的“雅”，其实质是雅正，即用纯正而标准的汉语，而不是像有些论者所谓的古雅或俗雅。

显然，严复指的是要运用纯正标准的汉语进行翻译。

所谓当时的标准正规的语言在译例言中已指出，它是指“汉以前的字法、句法”。

1.3“信、达、雅”三者内在关系“信、达、雅”三字到底孰轻孰重，那严复又是怎么看待三者之间的关系呢？从“信、达、雅”三者的排列和论述关系，我们不难发现，严复是把“信”放在首位的。

“信”就是译文内容“不倍原文”，这是翻译的基础。

“顾信矣不达，虽译犹不译也”做到了信，但是不达，则等于没译。

所以在信之外还得求其达。

求“达”是为了确保“信”，不“达”则不“信”。

为了“达”，就必须采用“达”的翻译方法。

因此他对译者也提出了要求：“将全文神理，融会于心，则下笔抒词，自甚互备。

至原文词理本深，难于共语，则当前后引衬，以显其意。

凡此经营，皆以为达;为达即所以为信也。

”即要充分考虑中西文法、句法的不同，把原意吃透之后再“下笔抒词”。

“故信、达而外，求其尔雅。

此不仅期以行远已耳，实则精理微言，用汉以前字法、句法，则为达易；用近世利俗文字，则求达难”。

可见，求雅一是为了“行远”，二是为了“求达”。

由此可见，严复在翻译时很看重“达”。

但这并不能说他不看重“信”，实际上，“信”与“达”是统一的，正如严复自己所说：“为达即所以为信也”。

严复的‘达’，始终是以意义为本的。

因此，我们可以推算出“信、达、雅”三者的关系是这样的：“信”是基础，“达”是条件，“雅”是最高表现形式。

2严复译文中对于原文的“不忠实”“信”作为“信、达、雅”这一翻译标准的重中之重，严复在翻译实践中是否做到了忠实于原文了呢？许多学者对此都持怀疑的态度。

他们认为，在“信”这方面严复没有能做到忠实于原文。

严复的不“信”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2.1词汇方面在许多词语翻译方面，严复就没做到“信”。

《天演论》该书名本身的翻译上就译义不全。

原文本的书名叫做Evolution and Ethics ，照原文应译为《进化论与伦理学》。

正文中的“I ”，严复译为“赫胥黎”。

此外，在很多词汇的翻译方面严复也没做到“信”。

正如王国维在《论新学语之输入》一文中指出：“严复在翻译时创造了许多新的语词，但是其中有很多不恰当的地方。

他将sympathy 译为“善相感”，而非“同情”。

再者，严复也常以“不适当之古语”来表达“西洋之新名”:如译space(空间)为宇，time(时间)为宙是已。

夫谓infinite space(无限之空间)、infinite time (无限之时间)曰宇曰宙可矣。

至于一孔之隙、一谈弹指之间，何莫非空间时间乎。

空间时间概念足以被宇宙，而宇宙之概念不足以该空间时间。

以宇宙表space 、time 是举其部分而遗其全体也。

以外类此者不可胜举。

夫以严氏之博雅而犹若是，况在他人也哉!”（王国维，1997:98-99）2.2改译严复往往把原文所引证的例子改为中国的史实，或比附一些原文所无的中国情况，例如在《能实第一》中我们看到:Or it may seem preferable to compare the expansion of the germ into the full-grown plant to the unfolding of a fan,or to the rolling-forth and widening of a stream;and thus to arrive at the conception of “develop-ment ”or “evolution ”.译文:……故天演者如网如,又如江流然,始滥觞于昆仑,出梁益,下荆扬,洋洋浩浩,趋而归海,而兴云致雨,则又反宗。

原文把胚芽长成植物的过程比作打开一把褶扇或奔流向前、逐渐拓宽的河流,译文用长江、昆仑山、梁州、益州、荆州、扬州等中从目的论看严复翻译中的“不忠”卢静（郑州大学外语学院河南·郑州450001）中图分类号：H059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7894（2009）05-234-02文化研究2342009.5国地名加以阐述。

这些地名相信赫胥黎可能从没听说过。

在《天演论》的第八章中，赫胥黎提到的“Sir John Sebright ”，而严复用中国人所熟悉的卜式和伯翳来翻译。

对于那些从未读过原著的读者来说，是否会误导他们呢？2.3按语对于严复翻译中的“信”批评最多的，就是其翻译中存在的大量按语。

据统计，严复在译著中所加的按语，约占其全部文字的十分之一。

严复的按语除了一些文物诠释之外，主要是他对原文的批评，补充和发挥，大多是联系国内外实际而发表的译论。

这些译论大都是严复随机插入的阐述，以表达其政治态度，提出自己的政治主张。

有人批评严复的译文是译、评、释、写的杂糅,不是地道的翻译。

傅斯年曾批评说，严氏不曾对作者负责,只对己负责。

(陈福康,2000:105)3从目的论看严复的“信”3.1目的决定手段从目的论的角度来分析，严复译文中的大量按语是符合其特定的翻译目的的。

翻译的目的论（skopos theory ）源于20世纪70年代后期的德国。

它的出现，使得先前占主导地位的语言学及侧重形式的翻译理论转向为注重功能和社会文化因素的翻译观。

目的论的中心思想为，翻译是一种交际行为，翻译行为所要达到的目的决定整个翻译行为的过程，即“目的决定手段”，翻译策略必须根据翻译的目的来确定。

目的论认为在翻译之前，翻译的发起者(initiator)通常会根据译文的接受者、译文使用的环境及译文应具有的功能等提出相应的翻译要求（translation brief ）和翻译目的（skopos ）.译者根据发起者的翻译要求和翻译目的进行翻译，并由此决定整个翻译行为的过程。

那严复从事翻译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要分析其目的，我们不得不首先分析下，当时的时代背景。

19世纪末，中国甲午战争失败，中日《马关条约》的签订，使中国的殖民化程度进一步加深。

严复认识到，只有科学技术，不进行社会变革和思想变革，中国就无法在世界上生存。

戌戌变法的失败使严复更加认识到只有社会变革，只有更多的人都行动起来，中国才有希望。

如何变革呢?严复仍然寄希望于西方。

于是他决心翻译西方的哲学和社会科学等著作，使“在野之人，与夫后尘莫俊，洞悉中西实情者日多一日，则炎黄种类未必遂至沦胥。

即不幸暂被羁靡，亦得有复苏之一日也”。

由此可见，严复想通过翻译西方学术著作，吸引能真正有所作为的士大夫阶层的注意，来推动中国社会变革和改变人们思想。

这也就解释了，严复为何采用古雅问题翻译，目的就是迎合特定读者（士大夫阶层）的口味。

3.2从目的论三原则看严复的翻译弗米尔指出，源文本在翻译行动中占据何种地位，必须由译者决定。

而译者做出决定时的关键因素则是特定情景中的交际目的，而不是源文本本身的地位。

目的论要求语篇内连贯原则（intratextual coherence)，译文应符合目的语的情景要求，使得读者能够理解译文。

目的论还要求语篇间连贯（intertextual coherence ）,也就是“忠诚”原则。

也就是译文要“忠实”与源文本。

而这两者都要从属于“目的原则”。

如果译文的功能与原文不同，则语篇间连贯原则将不存在。

如果“目的”要求语篇内不连贯，则语篇内连贯原则也不复存在。

因此，翻译目的论评价译文质量的标准是充分性原则(Adequacy)，而不是对等原则(e-quivalence)。

赖斯认为，充分性原则是指由翻译要求所提出的译文质量。

也就是说，译者翻译过程中，可以根据翻译要求，做出适当的调整。

原文不再是译者翻译首先或是首要考虑的标准，它只是译者选取信息时诸多因素中的一个。

我们可以这样理解：译文自身的功能性要比它对原文的忠实性更为重要。

(Nord,2001:30-36)3.2.1目的原则和语篇间连贯原则以《天演论》为例，我们来看看严复是怎么处理目的原则和语篇间连贯原则之间的关系的。

Evolution and Ethics 是赫胥黎于1893年在牛津大学做的一次演讲。

其核心内容是赫胥黎的伦理观：他反对社会达尔文主义者将达尔文的进化论引入伦理学的做法。

他认为人类有义务发挥主观能动性与天争胜，用“自我约束”来取代“自我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