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绀弩诗十首
(杂文收录)聂绀弩和他的诗
聂绀弩和他的诗杂文收录尹慧珉久已听说聂绀弩的《散宜生诗》是一部奇诗，惜未能觅得。
后来友人赠送一本《绀弩还活着》，是一本纪念文集，文章中大都引用了他的诗，使我不由得不为其人其诗所吸引。
再后来《聂绀弩诗全编》出版，便赶紧买来一读，感受很多。
聂绀弩是老革命，黄埔军校第二期学员，二十年代莫斯科中山大学学生，三十年代左翼作家，解放后在人民文学出版社负责古典文学编辑室工作。
五七年之难，他那个编辑室挖出一个“反党集团”，他是头子，打成右派入另册，发配北大荒劳动，六十年代放回北京闲置，“文革”中又因讲了江青的坏话被人告发，以“反革命”罪蹲了七年监狱，平反归来时已是七十余龄的衰翁。
那时他的身体已经很坏，在家只能蜷曲地卧床度余年，____年去世。
聂绀弩原是杂文家，也写小说和新诗，没想到晚年竟成旧体诗名家。
他写旧体诗是从到北大荒劳动时才开始的，以后就继续不断地大写特写，一发而不可收。
“劳动改造”时写，监狱中写，释放回家后蜷曲卧床，行动也困难，仍然诗思泉涌，新作不断。
据说他原本坚持五四新诗传统，是不赞成写旧体诗的，为什么后来竟写了这么多呢？最好是用聂绀弩自己的话来解释。
五十年代他曾说过：“旧诗真做不得，一做，什么倒霉的感情都来了。
”八十年代他在诗集的自序中又说：“以为旧诗适合于表达某种情感，二十余年来我恰有此种情感，故发而为诗。
诗有时自己形成，不用我做。
”绀弩诗中最使人感到意趣横生的是他在北大荒写劳动的诗。
下面试举几首：《清厕同枚子》：“君自舀来仆自挑，燕召台畔雨潇潇。
高低深浅两双手，香臭稠稀一把瓢。
白雪阳春同掩鼻，苍蝇盛夏共弯腰。
澄清天下吾曹事，污秽成坑便肯饶？”《拾穗同祖光》：“不用链锄铲镢锹，无需掘割捆抬挑。
一丘田有几遗穗，五合米要千折腰。
俯仰雍容君逸少，屈深艰拙仆曹交。
才因拾得抬身起，忽见身边又一条。
”（注：曹交九尺四寸长，见《孟子》，聂绀弩身瘦长，常自嘲形如堂吉诃德，此处又以曹交自比。
）《推磨》：“百事输人我老牛，唯余转磨最风流。
聂绀弩的诗词全集、诗集（49首全）
聂绀弩的诗词全集、诗集（49首全）聂绀弩（1903-1986）新中国著名诗人、散文家、“20世纪最大的自由主义者”（周恩来戏语），湖北京山人。
曾用笔名耳耶、二鸦、箫今度等。
聂绀弩的诗作新奇而不失韵味、幽默而满含辛酸，被称作“独具一格的散宜生体”。
1986年于北京病逝。
「聂绀弩」诗词全集(49首)1、《伐木赠张先怡》湖南儿女不知愁，完达山中雪作裘。
百日皆夸茅屋暖，一冬尽与赤松游。
大呼乔木迎声倒，小憩新歌信口流。
痒煞...2、《往事》大雪漫天散碎鹅，从天降到小饶河。
饶河谁比姑娘乐？开口便哼《敕勒歌》。
不许诙谐唇舌省，无须思考脑筋磨。
...3、《赠王观泉》投荒垂老一尘轻，走石飞沙塞上情。
何日同寻青冢好，此身新见黄河清。
我从滟滪堆边至，君在蓬莱顶上行。
偶尔...4、《冰道》冰道银河似耶非？魂存瀑死梦依稀。
一痕界破千山雪，匹练能裁几件衣。
屋建瓴高天并泻，撬因地险虎真飞。
此间...5、《嘲王子夫妇怕冷》塞北逢春不似春，清明过勒雪霏纷。
丈夫刚胆何寅*，娘子铁腰少欠伸。
此夜四窗皆白昼。
全家一炕共奇温。
无人...6、《送王觉往东方红农场》贪与王阳一局棋，虎林白日任高低。
废书焚去烹牛肉，秋水汲来灌马蹄。
共织荒原为锦绣，独憎人世有夫妻。
东方...7、《怀张惟》《第一书记上马记》，绝世文章惹大波。
开会百回批掉了，发言一句可听么？英雄巨像千尊少，皇帝新衣半件多。
...8、《赠徐介城》切土全身尽上锹，路探兴凯水齐腰。
端阳七队曾牛饮，大雪三冬在虎饶。
地里葵花和雨面，袖中茶叶当烟烧。
辛勤...9、《过刈后向日葵地》曾见黄花插满头，孤高傲岸逞风流。
田横五百人何在，曼倩三千牍似留。
赤日中天朝恳挚，秋风落叶立清遒。
齐桓...10、《排水赠姚法规》鹤嘴锄同二齿钩，红旗招展气吞牛。
荒原百战鹿谁手，大喝一声豹子头。
零下更低三十度，丈夫焉用肃霜裘？坚冰...11、《嘲王奇赶车》阎王泡子陆兴波，老板挥鞭此地过。
驷马俱颓两轮陷，一人其奈千钧何！倒翻粮食天不管，拔出车身日已矬。
聂绀弩《散宜生诗》选析（上）
聂绀弩《散宜生诗》选析（上）聂绀弩是当代著名的杂文家。
1934年加入共产党，曾任香港《文汇报》总主笔、人民文学出版社副总编兼古典文学部主任。
1957年被打成右派后，强迫到北大荒劳改，1960年冬回京，1967年以“反革命罪”被捕入狱，关押于山西监狱达十年之久。
劳改期间，苦中作乐，以写诗作为一种“自得其乐的娱乐活动”（1983年《第四草》后记），创作了大量的诗篇，分为《北荒草》、《赠答草》、《南山草》、《第四草》，于1982年结集为《散宜生诗》，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
胡乔木同志亲自为其作序，称赞其为“作者以热血和微笑留给我们的一株奇花。
”诗集一经面世，文坛为之轰动，好评如潮。
程千帆谓之“滑稽亦自伟”，施蛰存谓之“谐趣”而“沉郁”，罗浮则曰“是严肃的打油，是沉痛的悠闲”，虞愚谓之“已成铅椠千秋业”，启功则赞曰“似此新声世所稀”。
可见，《散宜生诗》在诗坛铸就了高耸入云的一座丰碑。
为了帮助大家欣赏聂绀弩先生的作品，以便从中汲取丰富的营养，提高我们的诗艺，笔者拟从《散宜生诗》中选取部分诗作解读一番，谈一谈个人学习的体会，抛砖引玉，供大家参考。
一、挑水这头高便那头低，片木能平桶面漪。
一担乾坤肩上下，双悬日月臂东西。
汲前古镜人留影，行后征鸿爪印泥。
任重途修坡又陡，鹧鸪偏向井边啼。
王国维说，“文学者，游戏的事业也。
”后又补充说是“天才游戏的事业”。
聂绀弩正是用天才游戏的笔墨写逆境中的生活。
挑一担水，自谓“一坦乾坤”、“双悬日月”，被人奴役，却故作雄豪，何等的阿Q气！所谓“阿Q气”，就是“精神胜利法”。
即在肉体遭受摧残之时，从精神上谋求胜利。
他在《后记》中说：“人没有阿Q气怎能生活？年已七十，在'缧绁’之中，甚至还'非其罪也’，阿Q气就成为他的救心丹……”当然这种故作的雄豪只有在自我忘情之中才能获得一丝心灵的慰藉，一但撞上现实的围墙，那夸张的美丽便如肥皂泡一般骤然炸裂，只剩下“鹧鸪偏向井中啼”了。
聂绀弩旧体诗全编
聂绀弩旧体诗全编1955反省时作一十姨爱嫁伍髭须，千古荒唐万首诗。
庭户机声罗汉豆，海天月色美人鱼。
敲诗白日从君永，止酒桃花笑我迂。
一石未含精卫老，此生误尽闭门车。
二只道生虚五十载，谁知咎犯百千桩。
伸长八尺灵官殿，大喝一声白虎堂。
天若有头砍当怕，地虽无底揭也慌。
何人万缕青丝发，不为昭关一夜霜。
三昨日相逢酒一卮，今朝舌骋万雄师。
地无裂缝天无路，你是何人我是谁。
千百万年归正果，三十六路伐西岐。
夕阳款款来非暮，及见花前雨后枝。
四末座叨陪百之五，会场只侯再而三。
先生遗行宁无有，少日闲情已不堪。
勇奋辈侪千臂膊，热煎衰朽寸心肝。
隔窗忽见檐前月，徒倚匡床暗自贪。
五朝朝雨雨又风风，梦断巫山十二峰。
望美人兮长颈鹿，思君子也细腰蜂。
盘盘棋打鸳鸯劫，出出戏装宇宙疯。
四顾茫茫余一我，不知南北与西东。
六多情故作无情样，没齿难忘切齿声。
落日大旗何莽荡，小园枯树太凄清。
经风止水蛾眉皱，隔牖流星鬼眼瞪。
铁尽九州成错后，始知无用是书生。
(55~~61)年1，搓草绳冷水浸盆捣杵歌，掌心膝上正翻搓。
一双两好缠绵手，万转千回缱绻多。
缚得苍龙归北面，绾教红日莫西矬。
能将此草绳搓紧，泥里机车定可拖。
又作草创文章费琢磨，掌上膝上正反搓。
一双两好缠绵久，百转千回缱绻多。
能将此草绳搓紧，泥里机车定可拖。
天涯此刻怜枯草，堪与罗裙一系么。
又作搓草绳调王子夫妇冷水浸盆捣杵歌，掌心膝上正翻搓。
一双两好缠绵久，万绪千头缱绻多。
月下一牵情更笃，风流欲绾日西矬。
几生修到荒原草，炕土蓬窗两任过。
2，锄草何处有苗无有草，每回锄草总伤苗。
培苗常恨草相混，锄草又怜苗太娇。
未见新苗高一尺，来锄杂草已三遭。
停锄不觉手挥汗，物理难通心自焦。
又作：培苗每恨草偏长，锄草时将苗并伤。
五月百花初妩媚，漫天小咬太猖狂。
为人自比东方朔，与雁偕征北大荒。
昨夜深寒地全白，不知是月是春霜。
3，刨冻菜白菜隆冬冻出奇，明铛翠羽碧琉璃。
故宫盆景嵌珠宝。
元夜花灯下陇畦。
千朵锄刨飞玉屑。
一兜手捧吻冰姿。
聂绀弩的经典诗句
聂绀弩的经典诗句
聂绀弩（1745～1804），是一位清朝时期著名的文学家、诗人。
他出生于湖北襄阳，活动于清末，是中国近代文学史上出类拔萃的人物。
他的诗歌以婉约抒情、豪放飘逸著称，百读不厌，流传至今，令人难忘。
聂绀弩的经典诗句构成了他的诗歌风格，他的诗句令人倾倒，灵活而充满哲理，抒发出对美好事物的情怀。
以下就是他的经典诗句：
一、青春欢乐
“扬眉新春更万念，芳意春色年少年。
”（《抒怀三首》）
这句诗透露出年少时光的美好，来到大春，新的念头涌现，春色抚慰着每个少年的心灵，即使现在也直觉惊叹这段绚丽的诗句，用温暖的言语抓住了心。
二、少年憧憬
“青衣憧憬跃白驹，空城夜梦惊红尘。
”（《凉州感怀录》）
这句诗描写了少年们的憧憬，穿着青衣跃上白驹，放眼望去，懂得了未来的希望，把梦想放进夜空，便不会再惊慌于红尘。
少年们的憧憬是一抹灿烂的颜色，是一份对未来的无限向往。
三、老去的美好
“天涯苍茫老又朽，谁为谁樽前把酒。
”（《抒怀三首》）
这句诗描写了老年时光，时光像苍茫般永久，老去，枯朽，谁为谁倾注酒樽，让时光一点一滴地流淌，在这衰老的时候，有一份温暖，有一份浪漫。
聂绀弩的诗句闪耀着淡淡的光芒，它说明了一个无比坚定的信念，就是不管在何种时候，人生都要坚持最美好的精神，把这种精神作为每一天的动力，去改变它以及世界。
方印中：聂绀弩诗诠释（5）
方印中：聂绀弩诗诠释（5）NO.17 周婆来探后回京行李一肩强自挑，日光如水水如刀。
请看天上九头鸟，化作田间三脚猫。
此后定难窗再铁，何时重以鹊为桥？携将冰雪回京去，老了十年为探牢。
句译你从北京到北大荒来探望我的时候，一担行李力挺着挑，这时正是北大荒最冷的时节，日光淡淡如冰水，冷水刺骨似尖刀。
你看到了吧，人称“天上九头鸟”的湖北佬的我，在北大荒却变成田间只会败事的三脚猫了，狼狈得很哪!想来，从你这次探访走了以后，我一定难以再过蹲监狱的日子了吧，那么，你我这对老牛郎织女，什么时候能够再一次让喜鹊搭成桥，得以相见呢?你就这样带着北大荒的冰雪回北京去，寒冷、劳累、心焦……使你一下子像老了十年——这全都是为来探望蹲监牢的我呀！解说全诗从周婆来北大荒的情景及所见写起，“行李一肩强自挑”句，开始就表达了千里探牢的艰难。
“日光如水水如刀”，是写北大荒酷寒的警句，既是景语，又是情语，非亲历其地，又有诗人气质的人，就无从写出。
唐人赵嘏写“月光如水水如天’，是在江楼上“玩月”。
聂诗化“月”字为“日”等，便前无古人；化“水”字为“刀”字，情调同江楼玩月迥然不同，便觉刻骨铭心。
颔联说“请看”，实为自伤。
俗话说，“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
三脚猫，是俗称“事不尽善”，即只会败事的人。
(明·郎瑛《七修类稿》)诗人烧坑失慎起火，戴有“帽子”而又被判刑，雪上加霜．败事之情态有加。
以“九头鸟”、“三脚猫”自譬，自伤中又有自嘲，苦涩中又有苦笑，使得读者同诗人一道感到哀伤。
此联为流水对，对仗工稳特异而又语气流畅，运用典故贴切而又全化去痕迹，是聂诗对句的特色之一。
颈联写老夫妻见面时的感受，期盼之中含劝慰。
可叹的是，“此后定难窗再铁”，竟不幸而言不中，此后还有一个更加严酷的“窗再铁”，命运还要继续捉弄诗人!周婆来探，短暂的见面之后，又是长久的分离。
来探牢本无所谓希望，因此探牢以后也就无所谓失望，一切都显得冷寂。
尾联的“携将冰雪”句，内心一片冰凉，是这种情态的反映，而“老了十年”则是这种情态的加深。
聂绀弩诗选读王学泰
聂绀弩诗选读王学泰背草赠李泽传王海宸如何堆起如何捆，更倩何人送上肩？九月罡风吹草死，三山鳌背与天连。
茅庐自走吾方骇，大野无边尔正便。
小李中王齐大笑，我将背草一千年。
首颔二联语序倒装，“九月”句言草之多，“三山”句言草堆大。
“如何”、“更倩”用疑问句，言背如此多草之不可能。
突接以“茅庐自走”，造语奇外出奇，想象极富童趣。
放牛三首之二千里青青百草齐，牛倌草上替牛饥。
一鞭在手矜天下，万物归心吻地皮。
我觉江山多草就，江山笑我一牛骑。
无书挂角眠茵好，又恐奔牛奋马蹄。
按：此诗五六句未用《三草》中《放牛三首》，用山西狱中档案存稿《放牛》。
“一鞭”二句，令人想到秦始皇的“执敲扑而鞭笞天下”（《过秦论》），实有所指。
周婆来探后回京行李一肩强自挑，日光如水水如刀。
请看天上九头鸟，化作田间三脚猫。
此后定难窗再铁，何时重以鹊为桥。
携将冰雪回京去，老了十年为探牢。
写愧对贤妻。
所愧者一是过去对她不好，还闹离婚；二是自己不仅当了右派，又因“放火”入狱（后判一年徒刑）。
累及老妻为之四处奔走，还到北大荒把他从狱中接出。
首二句写周婆的狼狈。
三四句力图逗老妻一笑。
五句是向老伴发誓，以后我自当小心谨慎。
再不会进监狱了。
把“铁窗”颠倒为“窗铁”，进一步把“铁”作动词用。
六句为期待。
最后一句，催人泪下。
聂翁的发誓在文革中终成空话，以古稀高龄被判无期徒刑。
过刈后向日葵地曾见黄花插满头，孤高傲岸逞风流。
田横五百人何在，曼倩三千牍似留。
赤日中天朝恳挚，秋风落叶立清遒。
齐桓不喜葵花子，肯会诸侯到尔丘。
向日葵源自拉美，关外种植可达成百上千亩。
秋天收获，只取其盖，无头向日葵林立，如同田横五百死士，一望无边，森然可怖可畏。
春秋时没有葵花子，齐桓公时代之“葵丘”之葵乃葵菜之葵。
拾穗同祖光二首之二乱风吹草草萧萧，卷起沟边穗几条。
如笑一双天下士，都无十五女儿腰。
鞠躬金殿三呼起，仰首名山百拜朝。
寄语完山尹弥勒，尔来休当妇人描。
古云“天下所共推，则天下士也”。
要求“一双天下士”而有“十五女儿腰”，是使天下士皆行“妾妇之道”。
诗词
诗读聂绀弩诗集感作（一）驱遣胸中数万兵，人间更有事难平。
可怜诗国屠龙手，孰认田头牛马耕。
注：聂绀弩，文坛奇才，屡遭下放，疲于劳作。
（二）东涂西抹笔生风，万象纷来助化工。
点石成金真信矣，奇人奇事一奇翁。
（三）由来天罚鬼神工，诗愈臻奇途愈穷。
鱼目隋珠同一售，文章何处哭秋风。
读苏曼殊集风流未尽续青灯，思在红楼第几层？赏罢樱花空涕泪，多情人做绝情僧。
咏菊三首（一）墙角初闻脉脉香，西风一夜试严妆。
鸟疑金粟争偷眼，蝶误青春枉断肠。
傲骨何曾委沟壑，芳魂早已著篇章。
凌霜耐雪寻常事，笑煞诗人半日忙。
（二）春光早负好姻缘，瘦骨秋来仍泰然。
寂寞疏篱香细细，零丁小院影纤纤。
开花甘落群芳后，破腊长居万类先。
借取湖山奇手笔，无边光景为君妍。
注：破腊指菊花于严寒中开放。
（三）寂寂东篱一梦清，孤怀谁与细分明。
三秋雁影已无迹，半夜蛩声却有情。
老去容颜擎玉骨，纷来霜雪负山盟。
休提宴赏当年事，墙角荆苔早纵横。
注：蛩声，蟋蟀的鸣叫声。
春事入春连日潇潇雨，近舍远村传社鼓。
扶醉归来失北南，梅花一树开无主。
次盖竹山人《柬萧君》韵平生未泛五湖舟，偏向兰笺强觅愁。
腹剩牢骚肠自断，身无长技志何酬。
芳华满地和人老，绮梦三春付水流。
幸有微吟随雁足，天高海阔任遨游。
注：五湖舟，范蠡泛舟五湖。
长技，指一技之长。
哀汶川曾闻唐山地震事，我年生小尚朦胧。
地覆天翻何惨烈，汶川灾讯雷劈空。
桑田沧海历千劫，而今陵谷一瞬中。
村庄夷平地，城乡瓦砾比。
爹喊娘来娘哭儿，转眼家园付魑魅。
巴山夜雨何凄凄？军民奋力施无计。
灾情牵动亿兆心，央视主播三下涕。
心亦随之颤，魂亦随之摧，一日岂止肠九回？恨不身插双飞翼，顷刻飞度向劫灰。
无题几回花下久沉吟，冷雨红楼思忆深。
诗入兰笺和泪寄，梦成浊酒对愁斟。
蓬山远恨双飞翼，蜡炬残怜一片心。
无赖良宵犹怅望，天涯咫尺意难禁。
注：蓬山一联取李商隐诗意，是说思念之处远而思念知心未已。
闺情独坐中宵烛焰残，分携犹记小栏杆。
郎今涉远春衫薄，怎敌江风半日寒？注：中宵就是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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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绀弩诗十首聂绀弩诗十首
搓草绳
冷水浸盆捣杵歌，掌心膝上正翻搓。
一双两好缠绵手，万转千回缱绻多。
缚得苍龙归北面，绾教红日莫西矬。
能将此草绳搓紧，泥里机车定可拖。
锄草
何处有苗无有草，每回锄草总伤苗。
培苗常恨草相混，锄草又怜苗太娇。
未见新苗高一尺，来锄杂草已三遭。
停锄不觉手挥汗，物理难通心自焦。
挑水
这头高便那头低，片木能平桶面漪。
一担乾坤肩上下，双悬日月臂东西。
汲前古镜人留影，行后征鸿爪印泥。
任重途修坡又陡，鹧鸪偏向井边啼。
推磨
百事输人我老牛，惟馀转磨稍风流。
春雷隐隐全中国，玉雪霏霏一小楼。
把坏心思磨粉碎，到新天地作环游。
连朝齐步三千里，不在雷池更外头。
放牛
生来便是放牛娃，真放牛时日已斜。
马上戎衣天下事，牛旁稿荐牧夫家。
江山雨过牛鸣赏，人物风流奏笛夸。
苏武牧羊牛我放，共怜芳草各天涯。
怯问
怯问检尺小姑娘，我是何材几立方。
努嘴崖边多节树，弯弯曲曲两人长？拾野鸭蛋
野鸭冲天捉对飞，几人归去路岐迷。
正穿稠密芦千管，奇遇浑圆玉一堆。
明日壶觞端午酒，此时包裹小丁衣。
数来三十多三个，一路欢呼满载归。
柬周婆
龙江打水虎林樵，龙虎风云一担挑。
邈矣双飞梁上燕，苍然一树雪中蕉。
大风背草穿荒径，细雨推车上小桥。
老始风流君莫笑，好诗端在夕阳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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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周婆是聂老的妻子。
伐木赠尊棋
千年古树啥人栽，万叠蓬山我辈开。
斧锯何关天下计？乾坤须有出群材。
山中鸟语如人语，路上新苔掩旧苔。
四手一心同一锯，你拉我扯去还来。
夜战
你一镬头我一锹，熊熊篝火照天烧。
朔风自冷人方热，河底渐低岸更高。
千古荒原多隐沼，一干神禹战通宵。
缩将冬夜成俄顷，鬓发须眉雪欲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