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继新对话深圳市南山实验学校李先启校长(4)

（“八岁能读会写”部分）八岁能读会写——对话名校长李先启之一（4）让孩子大量阅读优秀作品【陶】有人也许会提出一个问题，8岁能读会写，会不会增加学生的负担？不会的。

增加学生的负担，是固有的不正确的思维方式和不当的教学行为造成的。

比如说让学生一遍又一遍背词语解释，枯燥无味；老师让学生一遍又一遍抄写已经会写的字，甚至错了一个逼着学生抄20遍、50遍、100遍；一篇短课文，教师讲来讲去，直讲得学生昏昏欲睡。

如此等等，当然会形成负担，甚至会在学生心里形成对学习的恐惧感。

但是，像你们学校的孩子，读了那么多，写了那么多，精神上并没有什么负担。

如果一个孩子在学习中感到快乐无比，不但不会有负担，还会在学习中有一种欲罢不能的态势。

所以，不是现有的学习内容多了，而是少了；不是学生没有学习的能力，而是教师在教学中扼杀了他们的能力。

去年暑假之前，我看了中央台新闻联播报道的一则消息，说上海市为了减轻学生的负担，从秋季开始，把原有的小学课文减却了几篇。

我看了以后感觉太可笑了，竟然认为减少几篇课文就是减少负担了。

如果从语文学习的真正规律上去考虑，就不会将减轻学生负担如此草率而又简单地处理了。

【李】我赞成你这个说法。

孩子没有达到一定的生理年龄，不可能理解超越生理年龄的事物，不必强求太多太深的领会，比如说刚才的荒芜……往往学生恰恰是在所谓的“不求甚解”中学到真正知识的。

【陶】是的，孩子正是在一次又一次的“不求甚解”的阅读中爱上阅读的。

【李】孩子大量的阅读，阅读材料不一定仅限于儿童文学。

孩子有机会接触如《三国演义》等成人读物，一定会遇到暂时不能理解的内容。

我们的观点是让孩子不求甚解。

在语文教学中，我发现一个问题，教师要求孩子把教学内容理解得很烂很熟，要达到甚解，就可能有误。

有一位二年级的老师，为了鼓励学生读书，每节课都介绍杜甫的“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给学生，有一次恰好听他的课，他把这句诗放在电视屏幕上，他问孩子：“这句诗是什么意思？”有一个孩子举手了，站起来说：“读书破万卷”就是说把一万卷书都读破了，读烂了，那么你下笔写字或者是写文章就像有神仙帮助。

他说到“写字”的时候，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但他又接着说“或者写文章就好像有神仙帮助”，他理解的“写”是“写字”或“写文章”，我心里在赞赏这个孩子理解得很准确。

这位老师说：你理解得很好，请坐下。

我心里又想，这位老师处理得很巧妙。

这句诗里面的“破”，我们都知道不是破烂的“破”，是透彻理解的意思。

假如老师马上纠正：“孩子，这里的‘破’不是破烂的‘破’，你错了。

”接下来长篇大论地给孩子讲这个“破”是什么意思。

孩子能理解么？老师能跟孩子说清楚么？孩子把“破”理解成破烂的“破”，就是书读的遍数太多，给翻破了。

孩子的人生经历也许只能理解到这种程度，毕竟是二年级的孩子。

这样理解这句诗，也还比较贴切。

下课以后我与这位老师交流，我表扬他对教学环节处理得很好。

忽然想到这位老师对“破”是怎么理解的呢？这位老师是大学语文专科毕业的，有一定的语文水平。

我问他“读书破万卷”的“破”你是怎么理解的？他说：就是学生说的破烂的“破”。

我听了以后很有感慨：一个语文老师，对某一句诗，某一个字词理解不正确我觉得是正常的，我并没有嘲笑他。

我想通一个道理，即便是专业的老师，也会有理解的错误，也不一定达到甚解，何况是学生呢。

我们凭什么要求孩子一定要甚解！【陶】赞成您所说的可以让孩子读一些成人作品的提法，特别是名著。

上世纪80年代，我曾经编写过一些学生的作文选，当时认为，这些作文来自学生，最适合学生学习。

可是，后来我否定了自己这一看法，甚至为自己做过这些事情内疚与惭愧。

因为我发现，孩子学习高层次的文化与低层次的文化的结果是大不一样的。

我经常给老师们讲“取法乎上，得乎其中；取法乎中，得乎其下”的道理。

学生在阅读名著的时候，也许有些不太理解，这没有什么，只要基本理解或大体理解就可以了。

但是，就是在这一过程中，他们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听大师讲课，长期下去，就会产生阅读甚至写作上的飞跃。

【李】提前大量的阅读，我们是怎么处理的？2000年开始实验，我们用广东省教科所、人教版和上海版同时三套书，后来我们自行编写了实验教材，从二年级开始介绍大量的儿童文学为主的读物给孩子。

教科书只是作为一个读本。

【陶】叶圣陶有句话讲得很好，教材只是一个例子。

而且，优秀的儿童作品，也属于名著的范畴。

【李】我们刚才没有涉及到，大量的阅读带来的不仅仅是知识、文化的增长，更大的收获是孩子良好的人格形成和完善，因为我们介绍给孩子的读物都是优秀的，都是人类文化的精华。

在阅读过程中孩子不知不觉地形成了自己的价值观、做人的态度和美好的情感。

这些都是人类相互认可的精神品质，书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

比如说你我两人的成长过程，尽管我们在校上学的时间不长，但是我们热爱读书，在大量的阅读的基础上，我们的发展在某种程度上超过了曾经教过我们的老师。

【陶】学校教育的一个优势，就是可以相对统一地为学生选择优秀的读物。

孩子们在这些优秀作品中，可以穿越时空，去学习古今中外大师最为优秀的品质，以及他们优美的语言。

你们学生八岁之所以能读会写，与你们选择的优秀读物，与他们整天沐浴在经典文化之中有着特别密切的关系。

【李】是的。

我们年轻时候大量的阅读吸收了人类文化的精华，成就了我们的未来，成就了现在的自己，让我们体会到这个年龄段大量的阅读对孩子人格的完善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我们这个实验为什么起名为“八岁能读会写”，因为这些孩子到了二年级已经表现非常了不起，刚好满八岁。

2001年与北师大何克抗教授一起商讨，他说：索性就叫这个名字——“八岁能读会写”。

这个实验我们坚持做了八年，从小孩一年级升到八年级，发现这个名字已经不是很恰当了。

实验已经延伸到初中，直到初中毕业，但是这个名称已经叫响了，只有将就了。

我们是“九年一贯制”的学校，小学毕业直升初中，这给“八岁能读会写”实验带来极大的便利。

小升初中不用考试，我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图进行教改，如果仅仅追求高分，围绕课本反复演练就可以达到目标了，为了给孩子终身发展奠定良好的基础，我们不走所谓的“捷径”。

我们认为仅仅给学生教科书，只是给了学生一条小河，而让学生大量阅读，是给学生一片汪洋，只有这样孩子才会终身受益。

【陶】每一个家长，都希望为自己的孩子找一个或几个优秀的老师，因为谁都知道“名师出高徒”的道理。

但是，现实中非常优秀的教师却是凤毛麟角。

你们为学生提供的大量的优秀读物，恰恰是为学生“请”来了一批未曾谋面的特别优秀的老师，甚至是一生都难以见到的大师。

这些老师不但从文品上使孩子受益，还在悄悄地影响着孩子的人格。

这些大师，当然在各个方面都会远远超过只教课文的老师的。

我们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我与女儿就开始实施家庭教育的方案。

我大女儿在这方面，应当是特别优秀，也是特别令我自豪的。

【李】您大女儿是做什么的？【陶】她是山东大学的文学硕士，在齐鲁晚报社干了六年的编辑记者，而且是最年轻的首席编辑。

可是，2001年夏天，她把工作辞了。

现在，她重点研究家庭教育，在全国讲课，给报刊社撰稿。

她所给予她的女儿的，有现代的右脑开发，也有古代的经典文化，她的3岁多的女儿，在各个方面表现得都非常优秀。

其中，高层次且大量的阅读，已经在大女儿教育孩子中结出了硕果。

优秀读物对于孩子一生的影响都是巨大的。

从显性层面看，你们的孩子可以从容地写出一些好的文章，他们人格的养成更为重要。

【李】对对，作用是无可估量的，孩子的收获是无法量化的，现在我们读孩子的文章，看他们写作速度、文章字数、表达形式、风格情调，只能看出部分能力的显现，其实更深层次的发展还要往后看。

【陶】我在曲阜师范学校教学时，大女儿就跟随着我上小学。

从她上二年级时，我就让她看书，而且她也喜欢上了阅读。

但是，由于对书的太过迷恋，她的考试成绩并不理想。

为此，她的校长曾不止一次地找过我，请我关注孩子的学习成绩。

尽管我口头上答应着，可实际上还是一如故我地让女儿读书。

即使在她上小学三年级时，我有一年借调到山东教育社工作，也让曲阜师范语文组的李老师每周给她借一本书。

小学四年级时，她到了山东省实验小学，跳了一级，可却考上了重点初中济南二中，此后又考上了重点高中山东省实验中学，此后又考上了重点大学山东大学，后来还获得了硕士学位。

我想，这与她小时候的大量阅读不无关系吧。

【李】是的，这才是真正的学习。

可是，那些在小学考了100分的学生，大部分是背课本上的内容得来的，没什么意思，反映不出孩子的能力。

我看到冰心的一些介绍，她在3岁的时候，母亲就开始教她识字、认字，大概5岁开始读《三国演义》。

冰心从小就表现很成熟，女孩子，读的又是《三国演义》，而且看到一些章节，她会感动得大哭。

童年的经历是不是跟她后来成女作家有密切的关系？她的经历也说明，可以进行早期的识字、阅读教育。

【陶】我于2007年在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一本《非常父母》中，就写了五个非常成功的孩子，他们几乎都是在很小的时候，就有了大量却高层次的阅读的。

比如老咪，4岁开始作诗，8岁出了第一本诗集《因为太阳的缘故》。

而她之所以如此出类拔萃，就是因为她爸爸王辉湘在她很小的时候，给她读了大量的高品位的书，从而挖掘了她的潜能。

我发现，孩子的潜力如果挖掘不出来，就会处于沉睡甚至死亡状态，以后费上几倍的力气，也收效甚微了。

你们在孩子这么小的时候，就让他们大量阅读，而且采取了很多有效方法，可以说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李】我们的阅读有共性阅读与个性阅读两个。

在老师指导下限定在一定范围内的阅读内容，我们称为“共性阅读”。

共性阅读分以下四个步骤。

第一步：起步阅读——掌握方法，培养习惯。

儿童入学后在伴随着识字的“开篇阅读”训练中获得初步的阅读艺术和技巧，既能够在联系上下文“读识”的过程中，感悟整个句子与其中的含义，同时又学习认识词语、生字，使阅读逐渐成为儿童的自主发现学习，知道如何去读，如何读懂，进而喜欢读。

一年级末，大多数孩子已具备独立阅读的能力，有了浓厚的阅读兴趣。

第二步：单元阅读——加大密度，重在积累。

二年级以后，阅读教材的量随着学生阅读能力的提高不断加大，是普通教材的几倍。

在不增加课时的情况下，按照文法相近、内容相似等原则将教材组成阅读单元，精读一篇，略读几篇，浏览一组。

精读文章注重语言积累，让儿童在阅读中感受、体验优秀作品的语言魅力，知道如何读出不同的速度感、韵律感，知道读什么文章该用什么情感，掌握语言运用的规范。

整体感悟，激发感情，建构人格个性。

略读、浏览或速读，要求学生在很短时间或在一瞥之间找出文章的重点句段。

在圈点关键词语、句子和做笔记中，学习对阅读材料的提炼概括。

第三步：名著导读——理解感悟，促发“移情”。

把名家名篇和整本书引进课堂介绍给学生阅读是课题研究的重要尝试。

名篇包括传统经典、时文佳作、大作家的小作品、名著中的精彩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