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然的仕与隐情结
孟浩然:一个完美的隐士典范

孟浩然:一个完美的隐士典范孟浩然是盛唐诗人最年长的一位,比王维和李白大十多岁。
与其说,与孟浩然同时代的诗人,推崇的是他的诗,不如说,他们喜爱他诗歌中流露出的疏野放旷的个性和放诞的风度。
在李白写给他的赞美诗中,孟浩然被构建成一个完美的隐士典范:“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
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
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
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他有一首诗《秋登万山寄张五》,意态高华,表达了隐者的怡悦。
北山白云里,隐者自怡悦。
相望始登高,心随雁飞灭。
愁因薄暮起,兴是清秋发。
时见归村人,平沙渡头歇。
天边树若荠,江畔洲如月。
何当载酒来,共醉重阳节。
——《秋登万山寄张五》隐藏在隐士标签后的孟浩然是一个自在而真诚的人,他虽然向往朝廷的官职,却未到得不到就忧愁的程度,他喜欢隐逸的生活,却未到弃绝尘俗独来独往的程度,他热爱家乡,偶尔也要出去走一走,逛一逛。
他是一位热情的旅行家,一位喜欢热闹和宴饮的乡绅,一位高雅的诗人以及失败的求仕者。
他欣赏京城的文化圈子,喜欢东南的美好风光,而他最喜欢的,是在临近襄阳的庄园里过着僻静而闲适的生活,他是一位好客的地主,出色的导游,喜欢接待远道而来的好友,陪伴他们游览本地的历史名胜。
这些角色对孟浩然来说都是相宜的。
在孟浩然的诗中,他最自然的反应是“返家”,而非寻常俗套的领悟、表示看穿世俗虚荣,誓言隐居。
这种真诚不造作的姿态,是他的隐逸诗突破前人桎梏的一个内在原因。
他大半生都在当隐士,当隐士当出了名,偶尔间,见山下气象万千,尘心动了,去长安试了两下,不行也就算了,回到襄阳依旧过自在日子,也没有人笑话他。
浅议孟浩然的仕隐矛盾——“问津诗”意象

·教育广角·“问津”出自于《论语・微子》:本义指“询问渡口”,引申为“问路”。
孔子“问津”,是儒家“以天下为己任”的救世思想和道家“无为”避世思想的碰撞,是身处于“进”和“退”如何实现个人价值的迷茫的探求。
孟浩然的“问津诗”,揭示了他彷徨在仕与隐之间的复杂心理,和“问津”意象背后隐藏的人生矛盾。
一、仕途的迷茫和仕与隐矛盾产生的原因作者难以摆脱纠结在仕隐矛盾之间的悲剧命运,所以诗歌中流露出迷茫的情绪。
分析原因有三:首先,孟浩然个性清高自傲、禀性矛盾复杂狷狂孟浩然的个性有清高孤傲、率性狷狂的一面。
曾经孟浩然与韩朝宗相约举荐,结果到了约定的日期,喝酒正酣的孟浩然居然一口回绝,“毕席不赴”。
可见其狂傲不羁。
《唐诗品》记载他“心悰孤寂”。
荆楚大地是中国古代隐逸文化的发源地,这也影响孟浩然形成清高自傲的个性特点。
其次,孟浩然在仕与隐之间的自我期待是矛盾的《仲夏归南园寄京邑旧游》是孟浩然的一首“问津”诗,“尝读高士传,最嘉陶征君。
日耽田园趣,自谓羲皇人”。
孟浩然对隐居的“高士”表现出兴趣,尤其向往陶潜安逸于田园的生活,陶潜成为他仰慕的“偶像”。
但仰慕陶潜,是否意味着想成为和陶潜一样甘于贫居田园的隐士呢?不是。
孟浩然往日赴长安“问津”的原因是“忠欲事明主”,渴望效命君主和朝廷,获得社会认可。
正如宇文所安在《盛唐诗》里描述:“他爱好寻访风景和隐士朋友,但并未迷恋到使自己成为真生的隐士。
然而出仕为官是否就是孟浩然的目的?在诗的末尾“因声谢朝列,吾慕颍阳真”,孟浩然表露出真正的人生理想,是想象隐士许由一样。
许由并非默默无闻的布衣,而是先受到尧帝很大的重视,后脱离世俗、开始隐居。
可以推测,孟浩然理想的人生是能够获得统治者的青睐和文坛士人的褒扬,但远离官场的是非,享受恬淡闲适的田园生活。
他所憧憬的隐居生活是能“吏而后隐”或者“边吏边隐”,既饱有统治者和天下人的尊重仰慕,又不受困于俗世的喧嚣官场的纷争。
唐朝的诗人孟浩然没有官做

唐朝的诗人孟浩然没有官做我们都知道孟浩然是唐代著名的山水田园派诗人,我们都读过不少由他所创的诗作。
那么你想知道这位诗人究竟有没有当官呢?如果你想了解这个问题可千万别错过了这篇文章哟!孟浩然为什么没有当官孟浩然生当盛唐,早年有志用世,在仕途困顿、痛苦失望后,尚能自重,不媚俗世,以隐士终身。
曾隐居鹿门山。
40岁时,游长安,应进士举不第。
曾在太学赋诗,名动公卿,一座倾服,为之搁笔。
开元二十五年张九龄招致幕府,后隐居。
孟诗绝大部分为五言短篇,多写山水田园和隐居的逸兴以及羁旅行役的心情。
其中虽不无愤世嫉俗之词,而更多属于诗人的自我表现。
诗歌成就丰富的山水诗歌意境孟浩然山水诗的意境,以一种富于生机的恬静居多。
但是他也能够以宏丽的文笔表现壮伟的江山。
如《彭蠡湖中望庐山》。
清人潘德舆以此诗和《早发渔浦潭》为例,说孟诗“精力浑健,俯视一切”(《养一斋诗话》),正道出了其意兴勃郁的重要特征。
盛唐著名诗评家殷璠喜用“兴象”一词论诗,在评述孟浩然的两句诗时,也说“无论兴象,兼复故实”(见《河岳英灵集》)。
所谓“兴象”,是指诗人的情感、精神对物象的统摄,使之和诗人心灵的颤动融为一体,从而获得生命、具有个性和活力。
重“兴象”其实也是孟浩然诗普遍的特点。
这通过几首不同的作品之间的比较,可以看得更清楚。
《望洞庭湖赠张丞相》《宿桐庐江寄广陵旧游》《宿建德江》这三首诗都写了江湖水景,但性格各异。
第一首作于孟应聘入张九龄幕府时。
他为自己的抱负能够有一试的机会而兴奋,曾写下“感激遂弹冠,安能守固穷”(《书怀贻京邑同好》)、“故人今在位,歧路莫迟回”(《送丁大凤进士赴举呈张九龄》)之类诗句。
正是这种昂奋的情绪,使他写下了“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这样气势磅礴的名句。
第二、三首均作于落第后南游吴越之日,前者以风鸣江急的激越动荡之景写自己悲凉的内心骚动,后者则以野旷江清的静景写寂寞的游子情怀,它们的神采气韵是很不相同的。
本之以“兴”,出之以“象”,突出主要的情绪感受而把两者统一起来,构筑起完整的意境,这是孟浩然写景诗的重要贡献。
孟浩然的仕隐情结研究

孟浩然的仕隐情结研究作者:朱大春来源:《成才之路》 2016年第31期朱大春(江苏省宝应县泰山初级中学,江苏宝应225800)摘要:时人从外因方面,思叹孟浩然的出人预料的人生结局。
文章认为,也应从内因方面,寻求孟浩然仕隐情结解不开的原因。
孟浩然解不开的仕隐情结,在于爱面子的文人思想,欲仕不能,欲隐亦不能。
关键词:孟浩然;仕隐;唐诗;中学语文中图分类号:G633.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8-3561(2016)31-0037-01孟浩然的人生结局:欲仕不能,欲隐亦不能。
从世俗的角度看,当时就引起人们的关注。
王士源《孟浩然集序》认为:“嗟哉,未禄于代,史不必书。
”《唐才子传》认为:“观浩然磬折谦退,才名日高,竟沦明代,终身白衣,良可悲夫!”可见,时人是从外因来思叹孟浩然的出人预料的人生结局。
前人之述不乏真知卓识,但本文以为,也应从内因寻求孟浩然仕隐情结解不开的原因。
在“史不必书”的情况下,可从孟浩然的诗篇中去求索他的仕隐情结。
一、欲仕不能下面,从承儒风而又叛逆、我行我素而又缺少动心忍性持之以恒的治学精神两个方面,论述爱面子使孟浩然欲仕不能。
然生平的考证,孟浩然出生于襄州襄阳(今湖北省襄阳市)一个小庄园地主家庭。
其家庭世代书香,“惟先自邹鲁,家世重儒风”(《书怀贻京邑故人》),自称是儒家大师孟子的后代;“先人留素业”(《南山与老圃期种瓜》),“素业惟田园”(《涧南园即事贻皎上人》),可见,祖上还是留下了一份田产;“厨人具鸡黍”(《裴司士员司户见寻》),“渐与骨肉远,转于奴仆亲”(《岁除夜有怀》),可见家中还有奴仆,原本是个小康之家。
开元十六年,孟浩然四十岁那年,北上应进士举。
对这次应试,孟浩然充满信心和希望。
《长安早春》诗中写道:“咸歌太平日,共乐建寅春。
雪尽青山树,冰开黑水滨。
”可是现实并不如想象那么美好,孟浩然的进士考试最终失败。
美国学者斯蒂芬·欧文所著《盛唐诗》中认为,“孟浩然似乎从未达到严格的正规文体所要求的程度,在这种正规文体方面的修养极差,而他在进士考试和寻求援引方面的失败,说明了在个人诗歌才能和对于纯熟技巧的功利赏识之间,有着很多差异。
甘当隐士的孟浩然,为何又要出仕

甘当隐士的孟浩然,为何又要出仕提起唐代大诗人孟浩然,人们会很自然的联想到他的《春晓》、《宿建德江》、《过故人庄》、《早寒江上有怀》、《与诸子登岘山》等名篇。
他的诗清新冲淡、浑然天成,千载之下,依然能抚慰我们浮躁的心灵,给我们以无与伦比的美的享受,但创作了大量优美山水田园诗歌的孟夫子,并不是一位超凡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快乐隐士,而是进退有些失据、徘徊挣扎在出仕与退隐之间的一位痛苦诗人,最后赍志而殁、终老故土,令人扼腕长叹!湖北襄阳,景色绝幽之地,庞德公、司马徽、诸葛亮等社会名流贤达曾在此隐居,从小生活在盛行隐士古风氛围中的孟浩然自然深受影响。
早年的孟浩然读书之余就曾追寻隐士踪迹,《夜归鹿门山》一诗就表达出他对隐居生活的深切向往:“山寺钟鸣昼已昏,渔梁渡头争渡喧。
人随沙岸向江村,余亦乘舟归鹿门。
鹿门月照开烟树,忽到庞公栖隐处。
岩扉松径长寂寥,惟有幽人自来去。
”诗中提到的庞公即为东汉著名隐士庞德公,当年荆州刺史刘表请其出仕,庞却携妻子登鹿门山采药不返,后传为佳话。
孟浩然笔下的鹿门山是如此美丽,他对庞德公隐逸生活的艳羡之情也是溢于言表的;其早年创作的《秋登万山寄张五》,也是一首反映隐居生活的名诗:“北山白云里,隐者自怡悦。
相望始登高,心随雁飞灭。
愁因薄暮起,兴是清秋发。
时见归村人,平沙渡头歇。
天边树若荠,江畔州如月。
何当载酒来,共醉重阳节。
”因寄情山水能使孟浩然在精神上得到一种真正超凡脱俗的怡悦,故爱之有加、乐而忘返!其早年选择隐居生活还与他放旷自然的天性有关。
他同时代的湖北人王士源先生对孟浩然的才华非常仰慕,专门为他编辑了一本诗集并撰写了一篇《孟浩然集序》,他在序言中说孟“骨貌淑清、风神散朗”,可见孟浩然是一位潇洒自然、不落尘俗的率真之人;又说他“游不为利,期以放性,故常贫”,孟在读书之余,喜好凭自己天性结交朋友,因不为名利交友,故游来游去、越来越穷,颇有当年李白在扬州千金散尽的意味!孟浩然年轻时还有任侠精神,他的《送朱大入秦》(游人五陵去,宝剑直千金。
孟浩然的仕与隐情结

孟浩然的仕与隐情结导语:作为唐代山水田园诗派代表之一的孟浩然,经常被前人以一种隐逸的姿态来进行解读。
但这种隐逸情怀的深层面却是与他仕隐情结的矛盾和融通密切相联系的。
一归隐待仕的积极进取之心据《旧唐书・文苑传》记载:“孟浩然,隐鹿门山,以诗自适。
年四十,来游京师,应进士,不第,还襄阳。
张九龄镇荆州,署为从事,与之唱和。
不达而卒”。
孟浩然的经历在唐文人中是相对比较简单的,但往纵深处探究,他的经历却也是比较典型的。
孟浩然的前半生在襄阳几乎都过着隐居的生活,但是在他的隐居岁月里,儒家宣扬的入世致用思想总是困扰着他的人生追求和诗歌写作。
其诗或明或隐、或正或侧地表达了对建功立业的强烈渴望。
孟浩然的早年隐居是为出而隐,是在以隐居的名义下打出自己“处江湖之远”的名气,来引起“居庙堂之高”的统治者的注意,是为积极入世做准备的。
这在当时的唐代俨然已成一种风气。
孟浩然在诗歌里所体现出来的才情韵气,很大程度上是与体现唐朝社会整体利益的儒家入世思想,体现盛唐文化中的建功立业之志是相联系的。
孟浩然在构建他美好入世理想的同时,也向往着山林隐逸的高趣。
这种隐逸的高趣正是道家“天人合一”的思想在他身上的体现。
唐士大夫们一方面汲汲奔走于仕途宦海,以求在入世致用中实现自身的人生价值,另一方面又希望在承担社会化使命的同时保持自身人格的独立与人生自由。
道家作为儒家的对立面,相反相成地对孟浩然的人生观、文化心理结构和艺术理想、审美情趣都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孟浩然与自然界的沟通与亲和,只是为寻求一种精神上的宁静与超脱,是对自我人格独立和生命高洁的自然净化。
二求仕不得、欲隐不甘的矛盾无奈之情孟浩然怀着“何当遂荣擢,归及柳条新”(《长安早春》)的无比自信进长安求仕,并以清新俊逸的一联“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而名动京城。
然而他的梦想很快在应举落第和“无劳献《子虚》”(王维《送孟六归襄阳》)的残酷现实面前破灭,并因诗作《岁暮归南山》中“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之句为唐玄宗所弃用。
谈孟浩然的仕途生涯

谈孟浩然的仕途生涯谈孟浩然的仕途生涯孟浩然以善写山水田园诗著名,在四十岁之前,他一直过着隐士的生活。
不过,孟浩然选择当隐士,其实是类似求仙访道的“终南捷径”。
那时的人,要想在政治上有所作为,通常是走科举考试的道路。
此外,还可以通过求仙访道的隐居生活,扩大影响,引起朝廷重视,也可能被召去做官。
这就是所谓的“终南捷径”。
孟浩然四十岁的时候,已经名满天下,但却始终没有接到朝廷要他出力的诏书,这让他有些坐不住了。
于是,他到长安寻找机会。
京师文人荟萃,孟浩然出口成章,立即语惊四座。
文人竞相与之结交,其中就有宰相张九龄和著名诗人王维。
王维与孟浩然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有一天,王维邀请孟浩然到内署作客。
两人正聊得兴起,唐玄宗突然到来。
如此大好机会,孟浩然竟然慌作一团,匆忙间躲到床底下。
唐玄宗进来发现屋里的情况不太对劲,便责问王维。
得知是孟浩然在此时,唐玄宗高兴地说:“我听说过此人的诗名而没有见过面,为什么要躲起来呢?”说完叫孟浩然出来。
孟浩然拜见了皇帝。
唐玄宗让孟浩然朗诵他得意的诗作。
决定前途的关键时刻到了,拜侯封相的希望就在眼前。
孟浩然又是兴奋又是紧张。
仔细想了想,他选择了寓意深刻的《归终南山》:北阙休上书,南山归敝庐。
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
白发催年老,青阳逼岁除。
永怀愁不寐,松月夜窗虚。
这首诗是以自怨自艾的形式抒发仕途失意的幽思。
孟浩然的本意,是表明求仕之心未灭,希望皇帝重用。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入世做官的'美好愿望就在这首诗中断送了。
唐玄宗听到“不才明主弃”那一句时,勃然变色道:“卿不求朕,朕岂弃卿?何不云‘气蒸云梦泽,波动岳阳城!’”(明·蒋一葵《尧山堂外纪》)遂放还,不复见录。
经历此事,孟浩然大受打击,觉得掉了隐士的身价,因而心灰意懒,形骸也开始放浪起来。
后来采访使韩朝宗入京,决定带上孟浩然一起去,以便向朝廷推荐。
但孟浩然因为与人喝酒,错过了出发的时间。
韩朝宗大为生气,独自而去。
“浩然亦不悔也”。
孟浩然隐居不仕的原因

孟浩然隐居不仕的原因孟浩然隐居不仕的原因孟浩然有比较明显的用世之心,也有良好的入仕条件,但他布衣终生,这在盛唐诗人群体中显得比较独特。
孟浩然的诗歌,其中《夜归鹿门歌》和《望洞庭湖赠张丞相》两首诗表现了孟浩然不同的生活态度,前者显示出隐逸的情怀,后者却表达了鲜明的出仕意愿。
这种矛盾心理很多诗人都有,但孟浩然却在这个群体中显得比较特殊。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仕宦的经历,大多是在仕途遇挫时才产生真隐的意愿。
孟浩然却终生未仕,除了游历四方外,就是在家乡隐居,人生履历简单得如同一幅写意画。
《新唐书・孟浩然传》中有如下一段文字:孟浩然,字浩然,襄州襄阳人。
少好节义,喜振人患难,隐鹿门山。
年四十,乃游京师。
尝于太学赋诗,一座嗟伏,无敢抗。
张九龄、王维雅称道之。
维私邀入内署,俄而玄宗至,浩然匿床下,维以实对,帝喜曰:“朕闻其人而未见也,何惧而匿?”诏浩然出。
帝问其诗,浩然再拜,自诵所为,至“不才明主弃”之句,帝曰:“卿不求仕,而朕未尝弃卿,奈何诬我?”因放还。
采访使韩朝宗约浩然偕至京师,欲荐诸朝。
会故人至,剧饮欢甚,或曰:“君与韩公有期。
”浩然叱曰:“业已饮,遑恤他!”卒不赴。
朝宗怒,辞行,浩然不悔也。
张九龄为荆州,辟置于府,府罢。
开元末,病疽背卒。
“一座嗟伏”“张九龄、王维雅称道之”,连唐玄宗都“闻其人而未见也”,说明孟浩然在其生活的时代即享有盛名。
通览孟浩然的诗歌,我们发现孟浩然虽然只是一介布衣,却结交甚广,朋友中不乏朝廷高官,除了张九龄、王维外,还有以喜欢提拔后进闻名的韩朝宗、贺知章等人。
可想而知,孟浩然得到他们的举荐并不是一件难事。
“年四十,乃游京师”“于太学赋诗”说明他主观上希望入仕,此前“隐鹿门山”之举应该和那个时代很多的读书人一样,是一种提高自身声誉的姿态和方式。
开元二十五年(公元737年,孟浩然去世前4年)他应邀入张九龄荆州长史幕府,虽然不到一年即返故居,但这一举动表明孟浩然确实如其诗中所言,“魏阙心恒在,金门诏不忘”(《自浔阳泛舟经明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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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浩然的仕与隐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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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作为唐代山水田园诗派代表之一的孟浩然,经常被前人以一种隐逸的姿态来进行解读。
但这种隐逸情怀的深层面却是与他仕隐情结的矛盾和融通密切相联系的。
一归隐待仕的积极进取之心
据《旧唐书・文苑传》记载:“孟浩然,隐鹿门山,以诗自适。
年四十,来游京师,应进士,不第,还襄阳。
张九龄镇荆州,署为从事,与之唱和。
不达而卒”。
孟浩然的经历在唐文人中是相对比较简单的,但往纵深处探究,他的经历却也是比较典型的。
孟浩然的前半生在襄阳几乎都过着隐居的生活,但是在他的隐居岁月里,儒家宣扬的入世致用思想总是困扰着他的人生追求和诗歌写作。
其诗或明或隐、或正或侧地表达了对建功立业的强烈渴望。
孟浩然的早年隐居是为出而隐,是在以隐居的名义下打出自己“处江湖之远”的名气,来引起“居庙堂之高”的统治者的注意,是为积极入世做准备的。
这在当时的唐代俨然已成一种风气。
孟浩然在诗歌里所体现出来的才情韵气,很大程度上是与体现唐朝社会整体利益的儒家入世思想,体现盛唐文化中的建功立业之志是相联系的。
孟浩然在构建他美好入世理想的同时,也向往着山林隐逸的高趣。
这种隐逸的高趣正是道家“天人合一”的思想在他身上的体现。
唐士
大夫们一方面汲汲奔走于仕途宦海,以求在入世致用中实现自身的人生价值,另一方面又希望在承担社会化使命的同时保持自身人格的独立与人生自由。
道家作为儒家的对立面,相反相成地对孟浩然的人生观、文化心理结构和艺术理想、审美情趣都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孟浩然与自然界的沟通与亲和,只是为寻求一种精神上的宁静与超脱,是对自我人格独立和生命高洁的自然净化。
二求仕不得、欲隐不甘的矛盾无奈之情
孟浩然怀着“何当遂荣擢,归及柳条新”(《长安早春》)的无比自信进长安求仕,并以清新俊逸的一联“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而名动京城。
然而他的梦想很快在应举落第和“无劳献《子虚》”(王维《送孟六归襄阳》)的残酷现实面前破灭,并因诗作《岁暮归南山》中“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之句为唐玄宗所弃用。
在《题长安主人壁》一作中,欲随自然的本心与犹未实现的理想把孟浩然夹在了左右为难的缝隙间,此时的孟浩然比他以往人生里任何一刻都艰辛和痛苦,欲求而不可得,欲放而不甘心,在仕与隐的抉择里,失望、孤寂和悲凉占据了他心情的整片天空。
清朝王士祯说“孟诗有寒俭之态”,而这寒俭之态就在于孟浩然未能忘掉入世之心而心有所系,于是诗歌里便常常带有如《题长安主人壁》里表现出来的求仕而不得的一种愤慨和牢骚的心态。
在这个时期,孟浩然开始渐渐从他天真浪漫的梦想中醒悟过来,对盛唐气象下所潜伏的矛盾和阴暗面有了更深的了解。
他在《留别王维》中感叹“当路谁相假,知音世所稀”,在《送丁大风进士赴举呈张九龄》
中喟叹“惜无金张援,十上空来归”,但孟浩然语气虽悲却仍不失气概,不若中晚唐诗人科场失意时“逢人话天命,自贱如埃尘”(姚合《感时》)的卑微姿态,也不流于狭隘的怨刺和讥弹,而是展现了他“拂衣从此去,高步蹑华嵩”(《京还留别心丰诸友》)的风概和节操。
尽管孟浩然认识到了自身的悲剧性,但他并没有以足够的胸怀和豪情来战胜人生的悲剧性,不像李白面临求仕失望后还能发出了“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豪言壮语。
孟浩然在困顿和失意里想起的还是他的“南山田”和“故园扉”,他仕与隐的冲突仅仅停留在自我的愤慨和狷介之中,而最终化为山水诗歌里的低吟哀唱,愁影悲叶。
三漫游入幕时的通脱达观之情
孟浩然在长安求仕失败后,在吴越一带游历借此来排遣仕途失意的苦闷,接着回乡,后又入张九龄幕府,但因思乡不久便辞幕而还家,最后因纵情宴饮,食鲜疾动而亡。
林语堂先生说得好:“所有中国人在成功时都是儒家,失败时则是道家。
”仕途上的失败削减了孟浩然的入世致用之心,孟浩然深感“遑遑三十载,书剑两无成”,而他之所以“山水寻吴越”,乃是因为“风尘厌洛京”(《自洛之越》)的缘故。
从这可看出孟浩然的百般无奈和心灰意冷之情。
尽管孟浩然依然还抱有“壮图哀未立,斑白恨吾衰”的壮志难酬之理想,但此时的归隐之意则是完全占据了上风。
如《仲夏归汉南园寄京邑耆旧》,此诗表达了诗人人生心迹的转变,是诗人的思想从汲汲于世向乐于归隐田园的过渡句。
诗人隐居就是不愿意丧失人格的高洁
而媚俗,而在隐居之中,也还念念不忘济世之志。
但这种济志已不若初前那般的激情高蹈,而显得平缓厚实了。
长安求仕失败后,政治上的欲求而不可得,这种外化的不遇心态使得孟浩然常常会把内心的思想引伸向历史或大自然,寻找历史与现实、自然与人生的契合点,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心绪。
写于襄阳隐居时的诗跟后期漫游吴越的诗歌相比而言,前期的诗更多的是一种对山水本身的诗意或诗性的表达。
而到了晚年,道家的出世观念才真正地占据上风,其诗风也就较之前期明显多了几分羁旅的哀愁和悲凉的伤感,少了些古澹悠远。
如《永嘉上浦馆逢张八子容》,以故知相逢的喜悦来反衬精神深处的失落与忧伤,又以精神的失落来映衬人生的失路之悲。
但诗人的孤独却又不显露出消郁颓废的穷途末路之感,反而让人从中读出了一个高标异韵的诗人形象,特别是三四两句更有着“既多兴象,兼复气骨”(殷蹯《河岳英灵集》)的气魄。
孟浩然在仕途上失败的痛苦经过心灵的折射,常常会化为一种“怨而不怒”型的含泪的低吟(比如《宿建德江》、《江上思归》等),即便是鞭挞丑恶,诉述不平,也采取一种独特的、含蓄的、被眼泪与诗情所包裹着的形态。
孟浩然于人生之坎坷和挫折中找到了自己精神的安顿之处,那就是放弃功名的诱惑,在隐居家园中保持自己人格的纯洁和高远。
“冲天羡鸿鸪,争食羞鸡鹜”(《田家作》)的孟浩然并不因为失意而就放浪自己来消解人生的悲哀和凄凉,而是对自身的处境持通脱、达观的态度,带着至真至情去体味人生、欣赏自然。
他把个人的情志与大自然
相沟通亲和,达到人生的诗化境界,体味着自然生命的充盈,体味着人格的完整和圆融无滞。
感谢阅读,希望能帮助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