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郁达夫小说的宗教意味
浅谈郁达夫小说的沉郁抒情风格

2021年第2期(总第145期)济南职业学院学报.r'.'J.«:Apr.2021No.2(Serial No.145)浅谈郁达夫小说的沉郁抒情风格何辉兰(广东茂名幼儿师范专科学校,广东茂名525200)摘要:纵观郁达夫小说所创造的人物形象都遵循对于人道主义的追求,通过分析其小说作品的创作理念、形象塑造以及文体风格可以发现都呈现出沉郁苍凉的特色。
之所以如此,一部分原因在于其个人的经历,同时也夹杂着其他因素的影响。
通过对郁达夫小说沉郁风格的探究分析,从创作理念,形象塑造以及文体特点三方面着手,希望能够加深对于郁达夫小说的理解和认知。
关键词:郁达夫;沉郁;创作理念;形象塑造;文体风格中图分类号:1206.6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673-4270(2021)02-0119-03郁达夫本人在提及沉郁感伤作品的内涵时,指出“殉情主义的作品,总带有沉郁的悲哀……尤其是国破家亡,陷于绝境的时候……”这也解释了郁达夫小说为什么大多具有沉郁色彩的问题,因为作 者身处国家内忧外患的时代背景,其创造的作品在整体情调上自然以沉郁感伤为主。
郁达夫相信感伤主义是文学的重要催化剂,其所创作的小说通常是对现实生活悲惨的正面揭示,通过毁坏美好事物以及美好情感的方式来展现悲惨,例如《薄奠》《微雪的早晨》等。
一、从创作理念看郁达夫的沉郁风格郁达夫的小说对于情绪的表现十分看重,而其中又以沉郁苍凉最为凸显。
之所以如此,源于郁达夫的个人经历。
前往日本留学期间,其创作风格深受克罗齐“艺术独立”“表现是自然流露”主张的影响,十分重视文学中对于主观因素的表现,将其定义为最根本的内容,这在他的自叙传中一览无遗。
如《春风沉醉的晚上》所代表的是郁达夫人生中某个阶段性格、气质、情绪的集合体,并非作者写作时的真实人生经历。
郁达夫的大多数小说中所呈现出的主体情绪,都带有凄凉、哀婉的色彩,对其影响较大的当属俄国作家屠格涅夫的《初恋》和《春潮》等文学作品,这种哀怨凄凉的特质在其所创作的浪漫抒情小说中尤为明显,也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郁达夫的小说被视为颓废代表者的原因所在。
试论郁达夫小说的自叙传特色

试论郁达夫小说的自叙传特色【摘要】本文将对郁达夫小说的自叙传特色进行探讨。
作者认为,郁达夫的小说具有浓厚的自叙传特色,强化夸大了自我;取材惊人,描写大胆,将性苦闷和生苦闷作为载体,强调自我,暴露自我,深刻剖析人物内心,表现一种自戕自残式的病态美。
他的小说以浪漫的主观抒情形式为主要文体特征,让作家的思想感情同作品中主人公的思想感情融成了一体,以忧郁哀婉的笔调、典型的抒情方式以及鲜明的现代色彩,使自己获得了一种独特的与世界对话的艺术形式;同时,他较多地接受了19世纪欧洲浪漫主义文学和俄国现实主义批判文学的影响,吸收了20世纪初风行于日本的“私小说”的创作手法,取其精华,为我所用,以此呈现自己及至身边的生活,成功地塑造了一系列“零余者”形象。
【关键词】郁达夫小说自叙传特色苦闷抒情在中国的文坛上,郁达夫无疑是个另类。
他以惊人的取材和大胆的描写,在二十年代中国文坛引起了强烈的震动,他以自我暴露的笔触,很好印证了“文艺作品,都是作家的自叙传”。
读郁达夫的小说,不难发现,他的小说与他的人生经历密切联系,一脉相承。
翻开他的文集,就好像在阅读他的人生,仿佛他已跃入文中,向我们讲述他那多姿多彩的人生历程。
郁达夫“作为小说家而与鲁迅比肩并称”,[1] 鲁迅“如深隐在幕后,满身铜盔铁甲的武士”,而郁达夫“则是裸露台上,任人欣赏的疯人”,“不惜捐身的武士固然是大勇之人,脱除一切隐饰,暴露自我也同样是大勇之人。
”[2]郁达夫崇尚天才,尊重自我,“是一个哀哀而泣,幽幽而说的‘零余者’”![3]真诚的表白,超越自我的历程郁达夫开创了以记录个人生活为背景的“自叙传”抒情小说之先河。
通过他真诚的表白,小说体现出浓厚的自叙传特色,呈现了强化或夸大的自我特色。
郁达夫曾说过:“我觉得‘文学作品,都是作家的自叙传’这一句话,是千真万确的。
……所以我说,作家的个性,是无论如何,总须在他的作品里头保留着的。
……所以我对于创作,抱的是这样一种态度,起初就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将来大约也是不会变的。
论郁达夫小说中的忧郁感伤情怀

论郁达夫小说中的忧郁感伤情怀内容摘要:郁达夫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著名作家,忧郁、感伤情怀几乎贯穿在他的整个小说创作过程中,其具体体现在生活中真“我”的忧郁、感伤和人生的自我忧郁、感伤两个方面。
关键词:郁达夫小说忧郁感伤郁达夫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著名作家,从1921年的著名短篇小说《沉沦》直至1932年的最后一篇小说《出奔》,他的文学创作中都细致入微地展示出了主人公的内心情感,充斥着浓重的忧郁、感伤情怀。
郭沫若认为文艺“如春日的花草,乃艺术家内心的智慧的表现”;成仿吾认为文学是“我的内心的活动之一种”。
从郁达夫大部分作品来看,忧郁、感伤情怀几乎贯穿在他的整个小说创作过程中,是他那根纤弱的神经上鸣奏出的压抑的调子,无论在他前期或后期的作品中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回响。
一.生活中真“我”的忧郁、感伤在整个郁达夫的文学作品中,无论是从情节中“我”的思想,还是“背景”中我的情绪,小说都是以“我”的灵与肉的冲突和“我”的忧郁感伤为最基本的矛盾和线索。
《银灰色的死》是郁达夫小说的处女作,它完成于1920年,发表于1922年7月。
小说描写了留日学生Y群在妻子亡故后,又失去了酒家少女静儿的爱情。
他在饱受“灵与肉的冲突”的痛苦中失去了所有的希望、理想,最终孤独地走向死亡。
郁达夫这篇小说里着意选用了抒情式的、描写式的表现手法,侧重展示了主人公的内心情感活动。
整部小说虽然也有写实性的段落,但始终是以主人公的内心活动为主轴来展开的,字里行间充满了主人公的内心情感、欲望,这些都是通过表现“幻觉”来展示的。
有时候他想改过这恶习来,故意到图书馆里去取他平时所爱读的书来看,然而到关上灯的时候,他的耳朵里,忽然有各种悲凉的小曲儿响起来。
他的鼻孔里会有脂粉、香油、油沸鱼肉、香烟醇酒的混合的香味到来。
他书中的字里行间,忽然会跳出个红白的脸色来。
一双迷人的眼睛,一点一点地扩大起来。
同蔷薇花苞似地嘴唇,渐渐儿的开放起来,两颗笑靥,也看将出来了。
灵魂的安放:小说《迷羊》的启示

灵魂的安放:小说《迷羊》的启示作者:鲁文婧来源:《文学教育·中旬版》2018年第09期内容摘要:小说《迷羊》是郁达夫先生的代表作之一,讲述了主人公王介成从名优谢月英身上寻找爱情和放纵的故事。
介成试图通过放纵来宣泄心灵的苦闷和压抑,证明自己的人格和意志,通过欲望的满足来安放自己的灵魂,最后却以失败而告终。
只有灵与肉的和谐、身与心的强健才能保证灵魂的安宁。
关键词:《迷羊》灵魂和谐创作于1927年的中篇小说《迷羊》,是郁达夫先生的代表作之一。
描写了一个叫做王介成的刚刚毕业的学生因为生病迁居在此休养,因为亲戚是A省省长的缘故,所以得了一个闲差,每天过着自由自在,诗情画意的生活。
在长江北岸的A城结识名优谢月英,并与之相好至私奔,在南京、上海等地纵情声色,月英逐渐沉迷于上海这样的都市生活,最终逃离介成而去,介成最后奔溃的故事。
1.灵与肉虽然因为亲戚是省长的关系而得了一个闲差,每天过着神仙似的悠哉乐哉的生活,他每月有二百元的干薪,不愁衣食;每日与山水相亲,但是可以看出其精神仍然空虚。
这也正代表了当时青年人的苦闷状况。
晚清以降,科举制度逐渐瓦解、现代教育体制逐渐从西方引入并建立,新的知识分子群体开始出现。
这一群知识分子在东西文化、新旧文化的夹击下,从自我认知上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身份焦虑与强烈的自我意识。
于是很多青年试图通过肉欲的满足来排遣心灵的空虚和压抑。
这种背景为处于苦闷和彷徨状态的介成,在大观亭第一次遇见谢月英的时候,就对她一见钟情埋下了伏笔。
文章中这样描写,“中间那个穿蓝素缎的,偶然间把头回望了一望,我看出了一个小小椭圆形的嫩脸,和她的同伴说笑后尚未收敛起的笑容。
她很不经意地把头朝回去了,但我却在脑门上受了一次大大的棒击。
”此后,王介成便一门心思扑到戏园里,几乎每天都会去看戏,想以此来摆脱精神上心灵上的空虚。
偶然在戏园遇到的陈君使介成得到了认识谢月英的机会。
但是真正拉近和谢月英的距离的一次,是有一天王介成下楼,见谢月英站在楼下手足无措。
漫论郁达夫

漫论郁达夫刘海粟六十年来,评价郁达夫作品的思想性时,颇有分歧;至于他的文学才能,则无人怀疑。
我自惭不是研究达夫的专门家,又不善于说长道短,出于友情,容易偏爱,加上作家、画家所业不同,其中甘苦,不尽相通,只能抒发一点不着边际的外行话,向大家请教。
恰如其分地评定达夫其人其文,则应仰仗于评论家、文学史家和读者群。
达夫是中华大地母亲孕育出来的骄子,是本世纪最有才华最有民族气节的诗人之一,爱国是他一生言行中最突出的倾向。
当然,爱国者不等于白璧无瑕。
金无足赤,达夫亦非完人。
在他感到报国无门,一腔热血不被人们理解的时候,有牢骚、有抱怨、有叹息、有软弱、有徬徨、有感伤、有沉醉于爱情和逃避到大自然怀抱中的幻想,甚至也有过病态的自我嘲弄。
他憎恨无爱的人生,犹如厌弃无花的沙漠。
在黑沉沉的铁屋里他带着觉醒后的悲愤和惶惑,大喊过爱的饥饿,反抗压在青年们头上的封建层岩,反抗冷漠、愚昧、狡诈、贫困的旧时代。
他从不同流合污,只是面对严酷的现实,在看不到光明的时候,绝望颓唐之情不断来冲袭他。
然而,作为抗菌素的现实主义精神又不断地诱导他穿过沼泽,走向坚实。
记得在达夫遇害十周年的时候,我的一位忘年交关山笛,写下过悲壮的悼诗:斑白犹存稚子心,人间名利一尘轻;今朝痛觉诗人梦,血奠神州头作樽!这便是对诗人郁达夫的公正评价。
至于那些咒骂他“品质恶劣、作风浪漫,不足以为人师”的政客,和那些姬妾成群而道貌岸然的封建卫道士、认贼作父的汉奸、吮痈舐痔的帮闲、制造谣言含沙射影的小丑、随波逐流的变色龙,今天已全部被老百姓推入遗忘深渊;而为当时统治者深恶痛绝的达夫,则砥柱中流,知音倍增。
历史无情又有情,这一切不是泾渭分明吗?达夫很真诚,也坦率得惊人。
他把锋利的解剖刀忍痛插向自己的胸臆时,苦笑中带着自我陶醉;当热血流入砚中,他又用彤笔泼洒成彩雨,让绅士们的伪饰、淑女们的面纱受到淋浴,使那些传统意识凝结成的骷髅们又怕又气,暴跳如雷。
于是风波和误会便和达夫形影不离,结缘终身。
感伤·忧郁·悲鸣——论郁达夫小说的忧郁气质

F b2 o e .o 6 V0.7No1 1 . 2
感 伤 郁 鸣 ●忧 ●悲
论 郁达 夫小说 的忧郁 气质
张琴 凤
( 东大学文学院 , 山 山东济南 2 0 0 ) 5 10
摘 要 ; 郁达夫以忧郁 、 感伤的士于 姿态 登上 中国文坛 , 为中国感伤文学构筑 了一道独特 的风景 , 文章主要从作
Pah s M ea c oy・ o t o ・ ln h l W e
— —
Th s u so nYU -u’ ps h rce nHi v l eDic sin o Da f sMo ihC aa tri sNo e
Z A GQn f g H N i e -n
(col f hn s ag ae M i rtr ,hn o gU i r t, ’m 5 10,hn ) Sho o C ieeLn ug a Lt ue Sa dn nv sy J n l 0 0 C ia e a ei i 2
家人生经历 , 小说创作 , 情感取 向等方面深入 阐释郁 达夫复杂的个性气质 : 郁的感伤 , 忧 孤冷的哀怨 , 从而进 一步 探索作家深层心理 中斑驳而迷人 、 凄切而悲苦的生命本真意识 。 关键词 : 感伤 ; 忧郁 ; 呜; 悲 个性气质 中田分类号 : I1 2 文献标识码 : A 文章编 号: 10 — 6 8 20 ) 10 9 - 3 0 5 3 3 {0 6 0 — 00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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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o7 2月 o 6年 第 2 卷第 1 期
江西教育学 院学报 ( 社会科学 ) Ju a o agi ntueo d ctnSca S i cs o rl f i x Is tt f uao ( i c n e) n Jn i E i ol e
试论郁达夫小说的忧郁沉沦精神特质

一、动乱苦难的时代成长起忧郁、感伤的郁达夫
郁达夫成长的道路充满了凄苦与悲伤。他虽然出身一个 知识分子家庭 , 然而却生不逢时 , 甲午 中日战争后, 中国战 败 , 祖国遭受了日本的掠夺 , 连年的战 争不断, 社会已经千 疮百孔。郁达夫的父亲去世后 , 所有田 地都典质了, 家庭也 败落了。一家人只得靠母亲的缝缝洗洗 度日, 而姐姐也过早 的当起了童养媳 , 失去了男性顶梁柱的 家庭, 受街坊四邻的 欺侮是很正常的 事情。之 后郁 达夫 外出 求学 嘉兴、杭 州等 地 , 少小离家 , 缺少了家的温暖 , 同时还要遭受那些整日锦 衣玉食不学无术的官宦子弟的歧视 , 这使得他很忧伤、很苦 闷。精神上的苦闷与 孤单造就 了他 人生中 忧郁 感伤的 精神 特质 , 并体现在了他 的作品 当中 , 这也使 我们 在作品 中所 能隐隐约约地感受到 一个模糊的忧伤的郁达夫。 在作者的 沉沦 南 迁 等早 期作品 当中 , 自 我感 情的渗透表现较为突 出。小说中 的主人公 他 是 一名留 日学生 , 围绕 他 在旅 日期 间 的 事情 展 开。 20 世纪 20 年代 , 中日关系紧张 , 在日本 留学 的学生 常常 会感受 到排 斥 , 来自真切的物质 生活以 及虚 耗的 精神生 活 , 包括 对自 己精神与肉体的渴 望和对 祖国释 放的 情怀。他 们渴望 解放 自我 , 期望 祖国 强大 起来 , 他们 可 以自 豪做 人。 1921 年 , 郁达夫以塑造了留日 学生为题 材的 沉 沦 诞生 , 这部小 说标志着作者开始走 向艰难的 沉沦式 的创作 旅途。小 说主人公 他 在 五四 运动及西方先进 思想的 影响下 逐渐觉醒 , 逐渐意识到自我的存在价值 , 大 胆地追求 所爱。 但是 , 身处异国他 乡 , 他的追 求都只 能成为 镜中花 水中 月 。热切的心灵火焰与黑暗的社会现实交织在一起 , 发生 了矛盾。对祖国 的热 忱 , 却 无 法挽 救 祖 国受 欺 侮的 命 运 ; 072
欲望、沉沦与救赎——郁达夫伦理心态研究之一

2002年第5期天津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No.5,2002JournalofTianjinNormalUniversity(SocialScience)总第164期SumNo.164欲望、沉沦与救赎——郁达夫伦理心态研究之一唐小林(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
四川成都010068)摘要:跨文化伦理观惫的冲突导致郡选夫感性生命敞开与囚禁的紧张I价值挥取的先范和对当下生存的超越性关切使其深陷沉沦与忏悔的日境;对文明的绝望感和臆在的宗教情怀,又使其散发着“黑色光辉”的作品透溢出救赎酌渴望与期待,从而达成有信的写作与文学样态。
在如今价值失据的时代,吁术审美与伦理相统一的文学在场。
关键词:伦理}文化}心态;欲望}沉洽;忏悔;救赎中固分类号;1206.6文献标识码:A文誊编号:1671—1106(2002)05。
0058—07本文试图从郁达夫的伦理心态切人.描述其矛盾诡异的伦理行为,探寻隐藏于内部的文化根源及紧张关系,廓清多年来郁达夫研究中似已解决却依然存在的问题,并说明。
像郁达夫这样已经对本土文化失信的作家,在殖民主义文化又普遍失效的历史语境中,因价值选择的惶惑所遭致的巨大的内心痛苦以及写作的救赎作用。
我的用心在于:在价值失据的时代,吁求重建有信的写作与文学。
敞开与囚禁郁达夫复杂的伦理心态.在我看来,首先表现在感性生命的敞开与囚禁的冲突上,即情感与理智的矛盾,“个人的灵魂与肉体的斗争”[1](P202)。
这种冲突,实际上是他面对本土与异质文化伦理观念所产生的价值选择的困惑在心态上的投射,也是人类共有的存在与文明的两难困境在个人身上的体现。
郁达夫处于半封建半殖民地时代,生活在本土文化与殖民主义文化杂糅并存的文化生态中;生活在西方已将中国文化纳入文化全球化轨道的当口。
这时的中国是启蒙的中国,需要以西方的科学、民主、自由的思想,来照亮被封建专制文化愚昧的心灵;这时的中国又是救亡的中国,需要以民族文化、民族精神来鼓舞国民,抵御西方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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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恶篡慧差怒论郁达夫小说的宗教意味■杨剑龙郁达夫的小说《南迁>、《胃病>、《马缨花开的时候>都有着或浓或淡的宗教色彩,同病相怜之爱的情节、寻求爱而不得的悲哀结局、寻求基督的慰藉摆脱苦恼,成为这些作品的一种倾向。
这些小说塑造了受难者、拯救者两类具有宗教意识的人物形象,丰富了中国现代文学的人物画廊。
郁达夫两次进入教会学校的经历、具有基督教色彩外国文学作品的阅读对其小说的悲剧基调、忏悔色彩、拯世意识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关键词】郁达夫;基督教文化;小说创作【中圈分类号】1207.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518X(2008)10—0094—05杨剑龙(1952一),男,教育部入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上海师范大学都市文化研究中心主任、上海市重点学科都市文化学成员、文学博士、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文化学、文艺学研究。
(上海200234)总之我们是沉沦在悲苦的地狱中的受难者,我们不得不拖了十字架,在共同的命运底下,向永远的灭亡前进!——郁达夫《(茑萝集)献纳之辞》“五四”时期的文学创作中,有不少作家的创作中流溢出浓郁的宗教色彩,尤其充满着基督教文化的意味,无论是许地山、王统照、冰心,还是郭沫若、张资平、庐隐,他们都有一些作品或描写基督徒的生活,或揭示教会中的阴暗面,从而形成了“五四”时期独特的文学现象。
郁达夫的小说《南迁》、《胃病》、《马缨花开的时候》都有着或浓或淡的宗教色彩,或写基督徒养病期间的遭遇,或写胃病患者漫步教堂的感受,或写教会医院里94砑面病人与牧母的交往,在写教徒、教堂、教会医院的故事中,使这些作品具有宗教色彩,在主人公“不得不拖了十字架”的生活遭际中,表达人物追求中的悲哀与伤感,突出了“一个无为的理想主义者的没落”11】(P149)本文将通过分析郁达夫小说与基督教的关系,来探讨其小说的宗教意味。
钱杏邮将郁达夫初期创作思想概括为黄金、爱情、名誉三种欲望,认为郁达夫初期创作的“沉沦时代”,“这些差不多完全是描写青年的性苦闷,把青年从性的苦闷中所产生的病态心理,变态的动作,性的满足的渴求,恶魔似的全部表现了出来,完成了青年的性的苦闷的一幅缩照”【:脚)。
与《沉沦》集中的《沉沦》、《银灰色的死》相比较,《南迁》、《胃病》、(-5缨花开的时候》并不将主要笔力论郁达夫小说的宗教意味置于对主人公性苦闷的描写,而更多地描写人物对于真情的追慕,鲜有对病态心理、变态动作、性饥渴等方面的描写,而具有了浓郁的基督教文化色彩。
同病相怜之爱是这些作品相近的情节,在人物病态中获得怜悯与同情,在相类似的病情中获得对方的怜爱,在惺惺相惜中加深相互的了解。
《南迁》中的中国留El学生伊人为日本妇人所骗身体每况愈下,他说“名誉,金钱,妇女,我如今有一点什么?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我……我只有我这一个将死的身体”。
一位西洋宣教师介绍他去房洲半岛上养病,在一位热心的基督教徒英国人C夫人的圣经班唱诗祈祷。
他与在此养病的女学生0同病相怜,并逐渐产生了爱慕之意,他去探望病笃发烧的0,后来自己也伤风发烧躺在医院里。
《胃病》中的“我”到神田的K医院看病,与“我”一样受了专制结婚之害的K君,“现在正在十字架下受苦”,他们一同到医院附近的俄国教堂尼哥拉衣堂散步,甚至在教堂钟楼顶有跳下情死之想。
《马缨花开的时候》中的“我”,因病住进了天主教会的慈善医院,受到了医院白帽子牧母的精心照料,甚至因老家都在遥远的北京西城而心心相印。
在冷漠的处境中寻觅同病相怜,在同病相怜中摆脱精神的苦痛,成为这些作品相近的情节结构。
在这些与基督教相关的作品中,人物的精神总处于困境之中,寻求爱而不得成为这些作品的悲哀结局,在种种阻碍或磨难中,主人公寻求爱却总是难以如愿,这使这些作品总萦绕着一种悲哀的气氛。
《南迁》中的伊人来到房洲半岛上养病,与美丽文静的0同病相怜,他们一起散步聊天。
他去探望病笃的0,却在自由说教时为K恶语中伤,讥刺他是“想与女教友交际交际才去信教的”,这使他十分愤懑并受到很大的刺激,他在寒夜里受风寒而感冒,在医院的病榻上苦苦挣扎。
《胃病》中的K君“也和我一样,受了专制结婚的害,现在正在十字架下受苦”,同寓的W君为病院中捧读《宝石的梦》的女孩而痴迷,却成为单恋的梦。
《马缨花开的时候》中的“我”与照料他的牧母产生了深厚的情感,牧母却被调离了医院,留下“我”无限的悲伤。
想爱而不得、求爱而不成,成为这些作品情感的基本基调。
郁达夫这些作品的主人公都是病人,除了身体的病态外,他们大多处于精神困境中,寻求基督的慰藉以摆脱精神的苦恼。
《南迁》中的基督徒伊人受到教友K的讥刺,他以《圣经》中“心贫者福矣,天国为其国也”安慰自己,他阐释说:“精神上受苦的人是有福的,因为耶稣所受的苦,也是精神上的”,“他们在这堕落的现世虽然不能得一点同情与安慰,然而,在将来的极乐国定是属于他们的”。
《胃病》中的“我”将书送给英国的牧师朋友,想象着自己的宗教丧礼,当他“觉得冷寂得不堪”时,“就跑上教会堂去”。
他与K君一起去俄国教堂尼哥拉衣堂去散步,甚至登上钟楼顶提议“我们就跳下去寻个情死吧”。
《马缨花开的时候》中的“我”在医院得到牧母无微不至的照料,她期望“我”因病而皈依上帝、沐浴圣母的慈恩。
在这些作品中,无论是基督徒,还是非基督徒,主人公总是为基督教精神所感染,他们在精神困境中,宗教便成为作品中人物精神的避难所。
在郁达夫的这些作品中,塑造了一些有基督教意识的人物形象,使这些作品具有浓郁的基督教色彩。
在这些作品中,具有基督教意识的人物大致可分为受难者、拯救者两类,前者大多为作品中的主人公:《南迁》中的伊人、《胃病》中的“我”、《马缨花开的时候》中的“我”。
这类人物具有自传的色彩,他们与郁达夫本人有不少相近之处,他们多为中国赴日本的留学生,在异国他乡的处境中因弱国子民的身份而倍感孤独,他们因受到种种磨难而罹病,因病而精神处于更为孤寂中,精神濒于崩溃的边缘,他们期望通过某种方式获得精神的慰藉,却常常陷入更深的精神危机之中。
最有代表性的是《南迁》中的伊人,他的父亲早逝,为家庭而奔忙的母亲“竟变成了一个半男半丽丽鲐江西社会科学2008.10女的性格”,缺乏母爱的他“渐渐变成了一个厌世忧郁的人”。
到了日本留学后,他的性格更加孤僻了,常常独自在寓室里沉思默想而不与别人往来。
“他所读的都是那些在人生战场上战败了的人的书”。
在东京帝国大学读书时,他受到了房东女人M的诱惑,后来却被M所抛弃,尝够了失意的苦杯,成为“失望伤心到极点的神经过敏的青年”,身体状况每况愈下。
在西洋牧师的介绍下,他来到房洲半岛基督徒C夫人处养病。
“可怜他自小就受了社会的虐待,到了今日,还不敢相信这尘世里有一个善人。
所以他与人相遇的时候,总不忘记警戒,因为他被人欺得太甚了。
”他与其他教友一起在c夫人家的圣经班祈祷,结识了也在此养病学钢琴的女学生0,在同病相怜中相互之间有了好感,他深深地爱慕着她,他去探望卧病的0,却遭到K的嘲弄攻击,他以“心贫者福矣,天国为其国也”来宽慰自己,却因受寒感冒发烧被送进医院。
作品塑造了这个处于精神困境中的留日学生形象,孤僻、忧郁、自卑、懦弱,却渴望获得同情、怜爱,成为这些“悲苦的地狱中的受难者”的性格特征,这个处于人生窘境中的中国留学生形象,丰富了中国现代文学的人物画廊。
《南迁》中的基督徒K是一个被针砭的人物,在这个人物身上表达了郁达夫对基督徒中势利小人的讥刺。
近视眼的K‘‘头发长得很,同狮子一样的披在额上,带着一双极近的钢丝眼镜,嘴唇上的一圈胡须长得很黑,大约已经有二十六七岁的样子”,他说着不通的英语,他准备进神学校去,每天到了半夜三更叫唤着上帝,有时赤足赤身地在雨天里淋雨,在房间里脱光衣服头朝下脚向上拿大顶,这成为他修行的方式。
他心里喜欢女学生0,0却将他视为糊涂虫,他嫉妒伊人与0的接近,嫉妒伊人去探望病中的0,便在自由说教的时候跳上坛发表攻击伊人的话语:“我们东洋人不行不行。
我们东洋人的信仰全是假的,有几个人大约因为想学几句外国话,或想与女教友交际交际才去信教的。
”在K的身上,小说揭示出某类教徒的居心叵测、言行卑劣。
%砑丽在这些作品中,郁达夫还刻画了一些拯救者的形象,他们以其热诚的心帮助关怀受难的人们,尤其在精神上给予受难者以关爱,将基督的光照耀在他们的身上。
《南迁》中的基督教徒c夫人、《马缨花开的时候》中的牧母都是拯救者形象。
英国人C夫人是一个热心的基督教徒,她与丈夫曾经在中国做过医生,丈夫逝世后,50多岁的她一个人住在房洲半岛的海边,有宽大的房子,接待到此养病的人们。
C夫人常常出去传道,并在家中设圣经班做祷告、唱赞美诗,虽然她被B君称为是有名的吝啬家,但她总是关心着病友们的病情,她叫了医生来诊断伊人的病情,并将他送进北条病院去治疗,并在病榻前陪伴着病笃的伊人。
虽然,小说中对于C夫人的刻画笔墨不多,但是却勾勒了一位热心基督教徒的形象。
《马缨花开的时候》中的牧母是天主教会慈善医院的护士,有一张长圆鹅蛋脸的她细心地照料着病人,认真地微笑着为病人把脉量热度,并常常陪伴病人“我”散步,成为“我”的“一种无上的慰藉”,她让厨子特别为“我”的膳食留心,甚至将她自己的菜蔬递送给“我”吃,在她被凋离去香港的病院服务后,她捎信给“我”,再三叮嘱“我”好好养病,“静想想经传上的圣人的生活”,甚至她在信上说“若我能因这次的染病,而归依上帝,浴圣母的慈恩,那她的喜悦就没有比此更大的了”,小说勾画出一位充满爱心的牧母形象。
郁达夫这些作品中的受难者形象,都是些病态恹恹的人物,都是生活中的弱者形象,是沉沦在悲苦地狱中的受难者,他们在共同的命运下,向永远的灭亡前进,在拯救者的拯救中,这些受难者多少获得了一些慰藉。
与许地山、冰心、庐隐等作家相比较,郁达夫并没有他们丰富的宗教经历,他只是有过两次进入教会学校的经历,1912年9月,郁达夫进入基督教美国长老会办的之江大学预科学习,在两个月的学习生活中常常要参加学校的祷告、礼拜等。
郁达夫后来回忆说:论郁达夫小说的宗教意味每天早晨,一起床就是祷告,吃饭又是祷告;平时九点到十点是最重要的礼拜仪式,末了又是一篇祷告。
《圣经》,是每年级都有的必修重要课目;礼拜天的上午,除出了重病,不能行动者外,谁也要去做半天的礼拜。
礼拜完后,自然又是祷告,又是查经。
13](P30)1913年2月,郁达夫进入了基督教浸礼会的蕙兰中学,在3个月的学习生活中,也受到了基督教文化的熏陶。
郁达夫后来回忆说:人生的变化,往往是从不可测的地方开展来的;中途从那一所教会学校退出来的我们,按理是应该额上都负着了该隐的烙印,无处再可以容身了啦,可是城里的一处浸礼会的中学,反把我们当作了义士,以极优待的条件欢迎了我们进去。
这一所中学的那位美国校长,非但态度和蔼,中怀磊落,并且还有着外国宣教师中间所绝无仅见的一副很聪明的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