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语境的外延衍生与内涵衍化

作者简介:韩彩英(1964-),副教授,硕士,研究方向:语言学与应用语言学

李悦娥(1958-),教授,博士,研究方向:语言学,哲学与实用语言学

收稿日期:2002-04-03

2002年第11期总第164期

外语与外语教学

Foreig n Languages and Their Teaching

2002,l 11Serial l 164

语境的外延衍生与内涵衍化

韩彩英 李悦娥

(山西大学,山西太原 030006)

摘 要:语境外延的衍生主要反映在三个方面:语言形式结构层次方面;社会环境结构层次方面;文化背景结构层次方面。语言学家所关注的已不仅仅是语言系统内部的因素,他们对社会因素、文化因素以及二者对语言的影响与制约也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语境的外延将伴随语言学的发展继续衍生,衍生到影响语言交际的各个方面;语境的内涵也会在语言学的发展过程中被不断地认知并被明确地表述出来。

关键词:语境;外延;内涵;衍生;衍化

Abstr act:The amplificatio n o f the extensio n of co ntext is mainly reflected in three aspects:amplificatio n at the lev el of the s tructure o f linguistic form,of social environment and of cultural backgro und.What linguists are no w concerned for is not only factors wi thin the linguis 2tic sy stem itself bu t also social and cultural factors and the restrictio ns they exert on language.Wi th the develo pment of linguistics the exten 2sion of contex t will amplify to every respect that influences lang uage communication.And the conno tatio n o f contex t w ill be mo re and mo re recognized and expressed explicitly in the process of the dev elopmen t of ling uistics.

Key wor ds:context,extension,co nnotation,amplification,derivation

中图分类号:H0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6038(2002)11-0016-03

一、语境的主题渊源

语境问题由来已久。20世纪20年代以来,语境问题越来越受到语言学界的重视。传统语言学习惯于对语言的哲学思辨。虽然19世纪的欧洲语言学研究突破了旧的方法论传统,但是,这种旨在建立并完善印欧语系/谱系树0的研究,注意力仍然集中在书面语方面,兴趣也仅在于对书面语形式的历史分析与解释。/20世纪初,日内瓦语言学家费迪南德#索绪尔(1857)1913)率先研究制约实用语言结构的原则,导致了语言研究重点的变化0(戴维#克里斯特尔,1995:614),以致欧美语言学界排除了历史分析的方法,突出了对现存语言的共时比较研究。在语言学研究方法发生根本性转变的同时,人类学、社会学、心理学、文化学等学科的理论及研究方法也逐渐渗透到了语言学研究领域,这就使得语言学研究发生了重大转向,引发了语言学对自然语言研究的重视,使得自然语言成为了语言学研究的主要对象。

可以说,对自然语言的重视是当代语言学的显著特征。比起以往对语言的纯粹哲学思辨和对语言形式的空泛研究,对自然语言所表征的语言事实、语言过程、语言行为、语言心理的研究更具有理论意义和应用价值。这是因为,(1)口语的使用比书面语更具全民性和广泛性。对其进行研究才能体现语言研究的全面性,才有可能反映出语言的本质属性,语言学研究才能更具有理论价值;(2)每种语言都是具有区域化、行业化、阶层化、个性化色彩的具体语言的集合体。这就决定了语言学研究必须具

有一定的针对性。只有对各种语言事实进行研究,才能认识语言,才能使语言研究成果更具有应用价值;(3)语言是一个动态的系统。各种各样的语言形式总是在不断变化之中,旧的语言形式及其变体逐渐消亡、变异,新的语言形式不断生成。语言就是在变化中存在,在变化中发展,没有一个固定的、一成不变的模式。因此,语言学研究也必须是动态的,只有在语言使用过程的研究中才能把握语言规律;(4)在现实中,人们并不总是在语法学家所框定的语法及逻辑形式的框架内进行语言交际,不规范的语言交际现象比比皆是。只有正视这个事实,并从具体的语言行为中研究语言,才能更好地认识语言的规范性,也才能更好地为规范语言提供切实可行的理论依据和行动方案;(5)不同程度地依赖于非语言因素进行语言交际是一个普遍的现象。在现实的语言交际活动中,很难找到仅靠纯粹的语言片断,而不借助于语境就能实现语言交际的例子。这就需要正确对待语言交际活动,正视语境存在,在语言所依存的语境中研究语言、认识语言、把握语言。

如果对口语的研究扩大了现代语言学对传统语言学研究对象的范围,那么,对自然语言的研究则拓展了当代语言学对语言研究的领域。由此,语境问题受到了语言学界的广泛关注,语境问题成为当代语言学拓展研究领域的集中体现。

二、语境的本体论特征

在拓展当代语言学研究领域的过程中,诸多语言学家对语

境进行了各具特色的研究、由于研究的出发点不同,对语言所关注的角度、层面、层次不同,对语境的认识、给语境下的定义也就很难一致。但是,就总体而言,语言学研究中所涉及语境的内涵不断丰富,所涉及的语境对象或者说语境的外延呈逐渐扩大的趋势。这种态势直接地体现了语言学界对语言与语境关系认识的不断深化,同时,也间接地反映了语言学研究的日趋全面和语言学理论的日臻完善。

语境外延的变化并不是一种简单的规模扩大,而是呈现出一种衍生态势,是多角度、多层面、多层次的综合扩大。语境外延的因素组成由少到多,其组合结构由简单到复杂,旧的外延因素组合不断地被新的外延因素组合所置换,语境的外延因素组合不断地发生着质的变化。与之相联系,语境的内涵事实上也在相应地发生着变化)))尽管至今还没有一个符合逻辑的定义,人们在自己的语言研究中,不断地渗透进了对语境内涵的朦胧认知和模态理解。对语境的认识不断地深化,对语境的认知不断地深刻。语境的内涵在语言学家的研究中,在语言学的发展过程中静静地发生着变化,在人们的思想观念中不断衍化。

语境外延的衍生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语言内部结构的层面与层次方面;社会环境的因素组合与结构层次方面;文化环境的因素组合与结构层次方面。

语境外延在语言内部结构层面与结构层次方面的扩大,首先表现为语言学家对co ntex t一词词义的拓展,这是con text成为语言学研究对象的根本性标志。

co ntex t是由前缀co n2和词根tex t组合而成的。词根tex t的本义是/原文、本文0,前缀co n2的原型词义是/一起的、共同的0。就co ntext的词义分析而言,它从一开始就体现出了作为一个语言学术语所特有的最基本的方法论内涵:文本的整体性;特定语言单项对高一层次语言单项以至整个文本的从属性;语言单项之间的相互依赖性。

起初,co ntex t一词作为语言学术语,是语言学家对语言中音变现象进行语音形态分析时使用的术语。语言学家以语言单项的音变问题为研究的出发点,以语言单项本身和前后的语音、词或短语)))上下文)))为研究对象,旨在阐明co ntex t对语言单项语音影响的规律和制约功能。context对于研究语音的语言学家来说,只具有语音学意义和语法形态学意义。在他们的心目中,context只是一种制约语音的形式环境。

对/语境0的认识之所以囿于/语音环境0,与当时语音学的发展和语言学家热衷于语音研究有直接的关系。一方面,尚未完全独立的语言学学科存在研究领域的局限,相对独立的语言学仅仅是一个语音学而已,在研究领域的这种局限从客观上限制了语言学家)))准确地说是语音学家)))对/语境0影响制约语言其他方面的认识。另一方面,尚未完全独立的语言学学科存在理论上的局限,相对独立的语言学理论仅仅是语音学理论而已,在理论认识上的这种局限从主观上也限制了语言学家对/语境0的认识。这就从根本上制约了语言学家对/语境0的认识和对/语境0的理论建构。

三、语境研究的方法论视角

具有初始语境意义的context在语音学的母体中孕育了近一个半世纪。直到20世纪20年代,具有现代意义的co ntex t才完成了它漫长的孕育过程,并迅速成长起来。在这个过程中,马里诺夫斯基成为语言学界所公认的/助产婆0。

20世纪20年代,原籍波兰的英国人类语言学家马里诺夫斯基(B.K.M alino w ski,1923)以对语言意义的理解和确认为研究的切入点,以语词的上下文和句子的上下文为研究对象,认为上下文是理解语言意义不可缺少的条件,对语词意义的理解具有确认作用。他把con text的外延扩大到了句子层次,第一次拓展了co ntex t的外延范围,并塑造了术语co ntext of situation作为对co n2 text的补充解释,反映了上下文语义对语词意义的选择功能和限制功能。马里诺夫斯基的语境观使co ntex t具有了一定程度的语义学意义,使co ntext有了/话语或文句的意义所反映的外部世界的特征0(哈特曼,R.R.K.,斯托克, F. C.1981:78)的语境意义,使context逐渐成为语义学所有分支学科研究的重要课题。

英国语言学家弗斯(J.R.Firth,1951)继承了伦敦学派对语言形式的重视,同时也继承和发展了马里诺夫斯基的语境思想,提出了关于意义的语境理论(con textual theory of meaning)。这个理论和他提出的语音韵律的分析方法被称为弗斯语言学。(Firthian Lin guistics)弗斯以言语交际的语言事实和效果为出发点,大大地扩大了语境的外延范围。弗斯的语境观,把对con tex t 的外延认知由马里诺夫斯基在语词、语句层次的认知,扩展到了语段层次的认知,同时扩充进了言语行为所依存的情景的非语言因素。语言学发展的这种走向,反映了语言学界所关注的已经不仅仅是语言单项前后音位、词位的语音因素所构成的语音环境及其对语言单项语音所形成的影响与制约的关系。这种关注扩大到了语句、语段、语篇层次的因素和这些因素对语言单项所构成的语义环境及语言单项之间、不同层次的语言单项之间所形成的对语义的影响与制约关系。

语境的外延在社会环境的结构层次方面的扩大,可能是20世纪西方语言学研究最显著的特征。语境研究受到了来自于形形色色的社会学理论和各种各样的符号学理论以及文化人类学等各个方面的巨大影响。弗斯等人在关注语言内部结构的同时,对语言与情景的关系也给予了足够的重视。弗斯语境理论的研究对象,不仅仅包括语言自身的因素,也包括了言语活动的社会性因素和客体因素,诸如主体及主体的个性特征和非语言行为、有关客体与主体语言行为的相互影响和效果。

弗斯认为,意义就是语言成分在语境中的功能,而对意义的分析应摆在语言研究的首位,语言学研究的任务在于把语言中各个有意义的方面同非语言因素联系起来。他认为言语同人类的社交活动是紧紧地交织在一起的。他分析了语境对言语成分意义的影响与制约功能,对言语活动效果的影响与制约功能。他也看到了语境对不同言语形式的效果的影响与制约功能。弗斯语境观的着眼点不在于对语境进行等级分类,没有把语言活动中的语言因素和非语言因素加以等级划分,而是着眼于语言在特定的言语情景中所具有的现实性的具体的语言意义。弗斯把非语言因素的情景称为情景构成的上下文。如果说马里诺夫斯基赋予了/context0以语境的意义,那么,弗斯则赋予了非语言因素的情景与上下文同等地位的语境意义,把非语言因素对语词意义的影响制约作用与上下文等同了起来。这样,上下文的语境和情景的/上下文0语境就共同构成了影响与制约语词意义的语境。弗斯的语境也是一种语义学意义的语境,这是他和马里诺夫斯基的共同之处。与马里诺夫斯基不同的是,他引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