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在契合与外在机运-中国现代文坛接受《苦闷的象征》探因

第１５卷第１期　２舯２年１月　烟台大学学报（哲掌社台科学麓）　

Ｊｏ，．ｎ－￣ｌ　ｏｆ　Ｙａｎ强ｌ　ｕ　竹（Ｐｈｉ１０的ｐｈｙ　ａｎｄ　ｓｏ　Ｓｃｉｅｎｃｅｌ　．１５　Ｎｏ．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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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在契合与ｌ夕卜在机运　——中国现代文坛接受《苦闷的象征）探因　任现品　（烟台大学中文幕．山东烟台２６４００５）　

【搞薹］从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分析．中国现代文坛接受（苦闷的象征）的旗谱为：（苦闽的象征）与中国文　化精神的内在契合是被接受的基础．　现代精神是能被接受的必要条件ｉ而改造国民性、张扬个性酶耐干｛：使带翱变　学理论建设的需要，为其提供了外在机运。选种接受是历史的必然，其实质是在外来困寰激发下．对史祀传爱的重　新认识和规代转化。　‘　。　，　【美■询】文化糟神；内在契合ｉ外在机运　【中雷分羹辱，Ｉ　２０６．６【支Ｉｔ标识码］Ａ【文章■辱】１００２．３１９４（２００２）０１．００７２．０７　

中国现代文学的发生、发展ｒ既反映了传统文化　与古典文学的价值走向．有着从古代到现代的纵向　转变，更与外国文学思潮的巨大影响有着不可分割　的联系；丽厨川白村的传世名著《苦闷的象征）（以下　简称‘苦）），是“五四”以后，特别是二三十年代在中　国传播最广、影响｝最大的外国文艺论著。…当时之　所以把枧点集中到‘昔）上，较为普遗地理解、接受其　文学观点，除了它本身的时代性、包容性和体系性　外．更在于它与中国支化精神的亲合性及与时代主　题的适应性。本文意在从内在契台与外在机运两个　方面来探讨中国现代文坛接受（苦）的原因，以期加　深对中国现代文学的理解拇丰富对‘苦）的研究。　＜苦）与中国文化精抻曲内在契台　文学思潮的影响与接受需要一定的条件，即接　受主体和客体之间必须有某种适应性，具体地说就　是主体对客体感　趣，而客体也能适应主体的情调，　两者有着合乎逻辑的趋同性．能建立起思想交流的　通路。‘昔）虽然是　西风东渐”的结果．是对西方文　化思潮的创造性整合，　但它毕竟是东方化的文艺　心理学，其文学思想与中国文化传统有很多相通之　处．更容易引起中国知识耆的共＿嚆菇鸣．这是中国现　代文坛能够接受‘苦＇的基翱。通＿越ｌ对比研读发现．　（蒈）与中国文他精神主要有以下英合赢：　ｌ、人生态度的契台厨川认为人生充满苦闷，　它来自人与外界的冲突，人类　创遭生栝的敢求　和　从社会机体来的。强制压抑之力’帽ｊ申突，即产生“苦　闷懊恼”　“在两种力之间，苦恼挣扎着的粮毒，就是　人类生活”。他在承认压抑给人带来蕾闷懊恼的同　时，还认为无压抑就无生命的飞跃。“确没有两种力　相触击的纠葛。则我衄的生活。我们昀存在ｔ在根本　上就失掉意义了。正因为有生的苦闷，也因为有战　的瞢痛，所以凡生才存生舯　效”。因此‘苦＞提出　“生命力受了压抑面生的苦闷懊恼乃是文艺的根　底．”并认为在所有的生命活动中．唯有文艺是绝对　自由的生命的表现，“文艺是纯然的生命的表现，是　能够全然离了外界的压抑和强制，站在绝对自由的　心境上，表现出个性来的唯一世界。”厨ｊＩｌ在把文艺　看作“苦闷的象征”的同时，又认为文艺是“朝着真善　美的理想．追赶向上的一路的生命的进行曲，也是进　军的喇叭”。　（苦）所表现出的这种昂扬向上的人世态度，与　中国文化的基本精神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有　

【收薯日期Ｊ　２００１—０４—０６　【作者两舟】任现品（１９７０一）．女，山东单县＾，烟台大学中文系讲师，山东师范大学中文秉博士生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第１期　任现品：内在契台与外在机运——中国现代文坛接受《苦闷的象征＞探因　７３　暗台之处。孔子的“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孟子的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　其体肤……”都表现了一种积极有为，迎难而上的精　神。从此以后，中国文化的主流特别强调道德的自　我约束、自我完善，做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　威武不能屈”，肯定苦难对人的磨砺作用，“忧劳可以　兴国，逸豫可以亡身”，坚信“梅花香自苦寒来”，直到　鲁迅的老师章太炎写《救学弊论），还这样断言：“凡　学者贵其攻苦食淡，然后能任艰难之事，而德操亦　固。”［３］（ＰＩＯ０）这种刚健有为、自强不息的精神培养了　中华民族吃苦耐劳、知难而进的优良品质。　尽管中国现代作家对传统持猛烈的批判态度，　但八世精神与忧患意识已经积淀到民族心理的深　层，并演化为文化的一种普遍品格，其实，他们的这　种态度，正是对民族文化期之甚段、爱之甚切的心理　表露；那贯穿现代文坛的爱国忧患意识．同古代知识　者的“以天下为己任”、“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有着血　脉承传的姻缘；而３０年代文学中，“救亡”压倒“启　蒙”主题便是这种民族文化精神的明显表征。　当然，如果单是相似，虽能引起亲切感．却没有　引进、接受的必要，甚至容易生厌。《苦》之所以使中　国人感兴趣，正因为在相似相通之外，它还具有独特　之处：《苦》中的“苦闷”是与生命力、个性、创造性、改　造社会与人生的热忱密切相联的，“自己生命的表　现，也就是个性的表现，个性的表现．便是创造的生　活了罢”，“于是就成了这洋的事，即倘不是恭喜之至　的人们，或脉搏减少了的老人，我们就不得不朝朝暮　暮经验这由两种力的冲突而生的苦闷和懊恼。换句　话说，即无非说是　活着’这事，就是反复着这战斗的　苦恼。我们的生活愈不肤浅，愈深，便比照着这深，　生命力愈盛，便比照着这盛，这苦恼也不得不愈加其　烈。“可见，这里的“苦“及对待苦闷的态度不仅已经　超出了中国文化传统的个体修养，也不限于传统知　识分子的社会历史责任感，而且与近代西方强调主　体、张扬个性的文化思潮相联系，这就使中国知识　者，在现代精神观照下，获得了对自身传统的自强不　、吃苦耐劳精神的重新认识和现代认同。　这种正视社会现实而又毫不妥协的战斗精神，　和叔本华式的消极悲观不同，也与浪漫主义的简单　激情不同，正是中国人所熟知、所赞赏、所追寻的。　２、艺术思想的契合《苦》提出“生命力受了压　抑而生的苦闷懊恼乃是文艺的根抵，而其表现法乃　是广义的象征主义。”顾名思义，“广义　的象征主义　不是狭义的象征主义，即不是指那作为特定艺术流　派“象征派“的象征主义，而是一般文艺的表现法÷　对此，厨川有非常明白的阐发：“或一抽象底的思想　和观念，决不成为艺术。艺术的最大要件，是在具象　性。……换了话说，就是和梦的潜在内容改装打扮　了而出现时，走着同一的径路的东西，才是艺术。而　赋予这具象性，就称为象征（ｓｙｍｂｏ１）”。而且，《苦》　进一步把象征看成显在内容与潜在意义的融合与统　

一，

显在内容是作品中所描写的客观事象，潜在意义　

就是复杂的精神的东西、理想的东西，或思想、感情　等。厨川指出“经了具象底的人物、事件、风景之娄　的活的东西”，是表现“或一思想内吝”的。换言之，　“自然而然地象征化了的‘心’，乃成为‘形’而出现。　所描写的客观事象这东西中，就包藏着作家的真生　命。”可见，文艺的“显在”形态是有形的“具象”，其　“潜在”内容是作家的“心”、“真生命”　这样厨川所　说的“象征”，既有外在的指称性，又有内在的意蕴　性；是事象与思想、形与心、指称与意蕴的统～体。　这种对“象征”的理解与中国古代文论中的“意　境”有相通之处。“中国传统的艺术很早就突破了自　然主义和形式主义的片面性，创造了民族的独特的　现实主义的表达形式，使真和美、内容和形式高度地　统一起来。”【　¨　中国艺术家向来不满于纯客观地　机械地描摹自然，而以“心匠自得为高”，注重以形传　神、以有限表现无限　司空图认为诗歌创作应该有　言外意，弦外音，要味在酸成之外，达到“不著一字，　尽得风流”的绝妙境界；严珊说得最妙：“盛唐诗人惟　在兴趣，羚羊挂角，无迹可求。故其妙处莹彻玲珑，　不可凑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　象，言有尽而意无穷”。ｌ　一｛　。　这样，意境就表现为　言与意、实与虚、显与隐、形与神、景与情的统一。而　“寓虚境于实境，化情思为景物”作为两种创造意境　的途径，其实质就是厨川所说的具象化。即使是深　受外来文化影响的中国现代作家，其作品也与中国　古典美学中的情理统一、情景交融有着一脉相承的　历史联系，现实感受的强烈Ｉ生、主观情感的饱满性、　客观反映的真实性构成鲁迅、郭沫若、郁达夫等作品　的一体三面的存在。　对于文学鉴赏，《苦）认为，作者和读者间的体验　的共通共感性是鉴赏成立的基础，“在人和人之间，　是具有足以唤起生命的共感的共通内容存在的。心　理学家称为‘无意识’、‘前意识’、　意识　的那些东西　的总量，用我的话说，就是生命的内容。因为作家和　读者的生命内容有共通性共感性，所以这就因了称　为象征这一种具有刺激性暗示性的媒介物的作用而　起共鸣作用，于是艺术的鉴赏就成立了“。而鉴赏的　实质是一种创造性精神活动，不是被动的接受，　所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７４　烟台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第１５卷　文艺作品所给干者，不是知识（？ｎｆｏｒｒｎａｔｉｏｎ）而是　唤起作用（ｅｖｏｃａｔｉｏｎ）：市Ⅱ激了读者，使他自己唤起　自己体验的内容来，读者的受了这剜激而自行燃烧，　即无非也是一种创作。　又说，“文艺家做那凭着表现　的创作，而读者则做凭着唤起的创作。”而鉴赏的目　的，则是　味识人生的全圆”，“待到在自我的根柢中　的真生命和字宙的生命相交感，真的艺术鉴赏乃于　是成立、这就是不单是认识事象，乃是将一切收纳　在自己的体验中而深昧之。这时所得的东西，则非　ｋｎｏｗｌｅｄｇｅ而是ｗｉｓｄｏｍ，而又在有限中见无限，在　物’中见　心…。　而在意境理论中，由于艺术虚境的模糊性、流动　Ｉ生和不确定性，“韵外之致”、“言外之旨”表现出诉诸　于想象的巨大容量和可塑性。司空图在（与李生论　诗书》中云：“愚以为辨于昧而后可以言诗也”。所谓　“辨于昧”，就是“韵外之致”、“昧外之旨”的实现所要　求的接受者的品尝、把握、玩味、感悟的能力。严羽　在《沧浪诗话）中大倡　妙悟”，说明在诗歌的创作与　鉴赏中，应有别具会心的体验和领悟。可见，鉴赏需　要一定的条件，又由于鉴赏者各自的经历、气质、情　感、心境的不同，“各以其情”与作品相”遇”，所形成　的契台点必然不尽相同，所产生共鸣的点与面也必　然各有殊异，因此鉴赏是创造性的。在王夫之看来，　读者的接受是一种主动、能动的审美活动，是以自己　心灵的频率到作品中去寻求共振　谭献在《复堂词　话》中说得更直率：“作者之用心未必然，而读者之用　心何必不然”。这种“何必不然”，充分体现了对文学　鉴赏的创造－Ｉ生、能动性和自主性的确认与重视，和厨　川对文学鉴赏的认识相一致。坚信“仁者见仁，智者　见智”鉴赏观的中国现代作家对《苦》的文艺主张会　有他乡遇故知之感。　更为重要的是，《苦》并未局限于象牙塔里的吟　咏玩赏，而认为文艺能够“预示人生未来”，提出“为　预言者的诗人”，称诗人为“文化的先驱者”。具体地　说．“在大艺术家的背后，也不能否认其有‘时代’，有　‘社会’，有‘思潮’　既然文艺是尽量地个性的表现，　而其个性的别的半面，又有带着普遍性的普遍的生　命，这生命即遍在于同时代或同社会或同民族的一　切的人们，则诗人自己来作为先驱者而表现出来的　东西，可以见一代民心的归趣，．暗示时代精神的所　在，也正是当然的结果。”这无疑是中国意境理论中　所没有的，也与托尔斯泰的宗教的文艺功用观不同，　这不仅拓宽、加深了国人对文艺功用、诗人地位的认　识．而且为当时欲改造国民性的中国知识者提供了　理论依据和批判武器。在《苦》中，厨川对雪莱的（西　风颂＞的赞美成了呼唤自由的最强音：“在自从革命　诗人雪莱叫着‘向不醒的世界去作预言的喇叭罢’的　这歌出来之后，经了约一百余年的今日，波尔雪维主　义已使世界战栗，叫改造求自由的音声，连地球的两　隅也遍及了。是世界的最大的抒情诗人的他，同时　也是大的预言者的一个。”重建中国文化、改造国民　性是中国现代知识者的共同愿望，而厨川这种摩罗　式的改造社会的战斗精神正是国人要“别求”于“异　邦”的“新声”，它的惊醒和激励作用是不可估量的１　３、思维方式的契合　由于同为东方文化，（苦＞　所表现出来的思维方式与中国文化的辩证思维、直　觉思维很是接近。　首先，（苦》在分析社会、文学现象时，强调事物　的对立统一。在揭示生命力与生活现象的关系时，　十分注意具体与普遍的联系，“在这样意义上的生命　力的发动，即个性表现的内底欲求，在我们的灵和肉　两方面，就显现为各种各样的生活现象。就是有时　为本能生活，有时为游戏冲动，或为强烈的信念，或　为高远的理想，为学子的知识就，也为英雄的征服欲　望。”在创作论中，强调主观与客观的台一。“（作家）　所描写的客观的事象这东西中，就包含着作家的真　生命。到这里，客观主义的极致，即与主观主义一　致，理想主义的极致，也与现实主义台一，而真的生　命的表现的创作于是成功。”在鉴赏论中，还揭示了　个性与共性的辩证法。“所以在个性的别一半面，总　该有普遍性，有共同性”。正如一株树的花和实和叶　等，每一朵每一粒每一片都各各应尽量地保持个性，　才有存在的价值，才能获得普遍性。　由于中国的辩证思维也从整体观点出发，既充　分注意到一切事物都包含着相互对立的两个方面，　又同时强调对立面之间的相互依存、相互转化关系；　因而《苦＞的这种思维方式，对深受“天人感应”、“相　反相成”、”物极必反　、“塞翁失马”、”福祸相依”、“穷　则思变”等思想熏陶的中国知识者来说，是熟悉而易　于接受的。　其次，《苦＞在表述文学主张时，善于运用比喻说　明道理。其中的比喻形象贴切，比比皆是：人的生命　力“宛如机车锅炉里的蒸汽，具有爆发性、危险性、破　坏性、突进性”；而社会机构就象机车上机械的各个　部分，从外部将这种力加以压制、束缚和利用，迫使　它驱动机车在一定轨道上前进；受阻的生命力，　便　宛如给磐石挡着的奔流一般，不得不成渊，成溪，取　一种迂回曲折的行路。”作家创作的实质，“这又如母　亲们所做的一样，是作家分给自己的血，割了灵和　肉，作为一个新的创造物而产生”；读者阅读文学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