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差一点_没_VP_的歧义原因与分化

“差一点（没）VP”的歧义原因与分化
南昌大学 陈艳林1
[内容提要] 陆俭明《汉语和汉语语法研究十五讲》谈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问题， 即“NP+要差一点/差点儿（没）+VP”如何分化，文中引用了朱德熙的企望说来解 释。但文中未能解释为什么肯定形式所表示的意义是单一的，而否定形式所表示的 意义是歧义的。而且完全归结为企望似乎还难自圆其说。本文通过分析“差一点” 的否定指向来说明歧义原因， 并且通过具本语言环境分析认为语境的制约作用比企 望心里更为重要，本义还从语法待点上对歧义的分化作了一些探索。 [关键词] 肯定形式 否定形式 否定指向 企望 语境 歧义分化
一、引言：
汉语“NP+差一点+VP”与“NP+差一点没+VP”语义分歧是一个备受学者们所关注的有趣 的问题。因为这两种句式表示的意思并不都一样： “差一点”表示的意思是否定的，如“他 差一点摔倒了”表示他没摔倒， “他差一点考上了”表示他没考上。 “差一点没”是否定形式， 但意思上有可能肯定，有可能否定。如“他差一点没摔倒”表示他没摔倒，而“他差一点没 考上”表示他考上了。 朱德熙、沈家煊认为跟说话人的心理期望有关的，凡说话人期望发生的事情， “差点儿” 表示否定， “差点儿没”表示否定，两者对立；凡说话人不期望发生的事情， “差点儿”表示 否定， “差点儿没”也表示否定，两者对立消失。并且认为该句式在语法上不能分化，这就 是“企望说” 。 我认为他们的说法存在三问题：1、为什么会有肯定形式意义是单一的，而否定形式却 存在歧义？2、企望说正确吗？3、能不能从语法上来分析？
二、 “差一点”的否定指向：
1、 “差一点（没） ”是个模糊词，表示量不足，朱德熙、沈家煊认为是个否定词，笔者 赞同这个观点。根据“差一点（没） ”的语义规律，我们可以把其肯定形式和否定形式化成 下图：
甲图是“差一点”的肯定形式，由于“差一点”表示量不足，这表明 NP 要实现 VP 还有 一断距离，NP 不能实现 VP， “差一点”直接否定 VP，所以肯定形式表示否定意义。 乙图是“差一点”的否定形式， “差一点”仍然直接否定 VP， “没”在这里起补充音节、 缓和语气作用，本身没有意义，读的时候要短、要轻。之所以选择“没”来起这个作用，这 有几个原因：一是经济原则即这样得出的句式最少（只有肯定、否定两种形式） ，二是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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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陈艳林（1972-） ，江西石城人，南昌大学中文系 2004 级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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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达一种庆幸心理， 三是语言表达上幽默风趣。 我们还可以从其他的结构看出这一用法。 如： （1）a.教室里好热闹（热闹） b.教室里好不热闹（热闹） 例（1）中， “不”只起了调整音节、舒缓语气作用，本身不表否定意思。 丙图是“差一点”的否定形式，这时“没”表否定作用，但此时它是和“差一点”结合 表义。 “差一点没”是双重否定形式，强调肯定意义，所以结果是 VP。如： （2）a.我差一点死了（没死） b.我差一点没死（没死） （3）a.我差一点赶上火车（没赶上） b.我差一点没赶上火车（没赶上/赶上了） 例（2） “我”还活着，离“死”还有一段距离，因而结果都没死。例（3）NP 如果与 VP 的实现有距离，如人到火车站时，火车已开了，此时就不能上火车，因而结果是否定的。如 果 NP 与 VP 的实现无距离，如人就站在车门口，且火车还未开时，NP 与火车之间可以认为 没有距离，NP 就能够赶上火车，因而结果是肯定的。 以上我们可以看为什么肯定形式“差一点”表示的意思是否定的，而否定形式“差一点 没” 所表示的意思可以是肯定也可以是否定。 我们完全可以据 NP 与 VP 实现的可能性之间距 离远近分化否定形式的意思。 2、有时，如果 VP 是个动补结构， “差一点（没） ”否定的不是动词，而是动词后的补语。 如： （4）a.差一点笑出声来（笑了但没出声） b.差一点没笑出声来（笑了但没出声） （5）a.差一点哭得天地变色（哭了但天地未变色） b.差一点没哭得天地变色（哭了但天地未变色） （6）a.差一点闹翻了天（闹翻了但没翻天） b.差一点没闹翻天（闹翻了但没翻天） 很明显，而（4）—（6）中的肯定、否定形式却只有一种思意，即肯定意义。这些句子 中的 VP 都带有极度夸张之意，在现实中的不可能实现的，也就是说 NP 与 VP 之间有一条不 可愈越的鸿沟，因而意思只有一种可能，即 NP 不可能实现 VP。
三、对企望说的反思-——语境大于企望
朱德熙（1980）从企望的角度出发认为凡是说话的人企望发生的事情:肯定形式表示否 定意义，否定形式表示肯定意义；凡是说话的人不企望发生的事情，不管是肯定形式还是否 定形式，意思都是否定的。朱先生还提到中性的情况，说话的人有时对所说的事无所谓企望 不企望，此时意思仍然否定。他的观点可归纳成下表： 态度 企望 不企望 中性 肯定形式 Ａ:差一点儿买着了(没买着) Ｃ:差一点儿打碎了(没打碎) Ｅ:昨晚儿我差一点儿找你去(没去) 否定形式 Ｂ:差一点儿没买着(买着了) Ｄ:差一点儿没打碎(没打碎) Ｆ:昨晚儿我差一点儿没找你去(没去)
朱先生认为 A、C、E 表否定，B 中“买着”是说话人所企望的，因而结果是肯定（买着 了） 中“打碎”是说话人不企望的，因而结果是否定（没打碎） 中说话人对“找你” ，D ，E 持无所谓态度，因而在心理面也更多地不希望发生，结果也仍是否定。 但是，我认为还是存在其他的情况，这些情况的出现与企望关系不大或根本无关。这主 要体现在否定结构，这些否定结构补上具体的语境，意思就有不同。例如，就否定形式 B 来说，虽然这情况是说话人所企望的，但意思仍可能是否定的。比较： （7）a.这书就剩最后一本，我差一点儿没买着（买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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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小李把最后一本买去了，我差一点儿没买着（没买着） 就否定形式 D 来说，虽然这情况不是说话人所企望的，但意思仍可能是肯定的。 （8）a.花瓶被我接住了，差一点儿没打碎（没打碎） b.这瓶子被我接住又滑掉了，差一点儿没打碎（打碎了） 就否定形式 F 来说，也存在同样情况： （9）a. 昨晚正好小王找我下棋，我差一点儿没找你去。 （没去） b. 昨晚要不是我顺路经过，我差一点儿没找你去。 （去了） 另外，朱先生承认肯定形式、否定形式皆有三重歧义，但只是不同在说话者的企望，而 事情的最终结果是既定的。如： （10）他差一点结了婚 a.他想结婚但未结婚 b.他不想结婚也未结婚 c. 他对结婚无所谓也未结婚 （11）他差一点没结婚 a.他想结婚并结了婚 b.他不想结婚也未结错 c.他对结婚无所谓也未结婚) 我认为朱先生把问题复杂化、片面化了。其实结果就是两种，要么肯定，要么否定，不 必涉及说话人的企望，否则“他差一点没结婚”不止朱先生所提的三层歧义，还可能还有另 外三层歧义，这三层语义在具体语境下仍然存在： （12）a.幸亏他买到了房子，否则他差点没结婚。 （他想结婚也结了婚） b.要不是迫于压力，他差点没结婚。 （他不想结婚但也结了婚） c.他对什么都不关心，要不是父母给他操办一切，他差点没结婚。 （他对结婚无 所谓但还是结了婚。 ） 可见，NP 的实现还跟具体的语境有关，如果语境 VP 的实现有利，此时不管是 NP 企望 还是不企望， 意思都是肯定， 如果语境 VP 的实现不利， 也不管 NP 企望与否， 意思就是否定。 从而我们可以得出， 语境比企望更为重要。 因为每个人的言语行为总是发生在一定的环境中， 言语环境对与言语行为的结果起重要的制约作用， 它可以加速或阻碍言语行为的实现。 其次， 一切歧义的句子放在具体的语境中都可分化， 这是不争的事实。 最后， 如果从语境入手， “差 一点 VP”结果只有肯定这一种， “差一点没”的结果也只有肯定、否定两种，与朱先生的肯 定和否定均有三种歧义相比，无疑大大简化了。
四、 “NP 差一点 VP”语法特点与歧义的分化：
（一） “NP+差一点（没）+VP”的组成成分： 1、NP 有如下几种类型： 无生命事物：森林 河流 门 墙 尾巴 …… 有生命动物：小兔 狗 蚂蚁 青蛙 老虎…… 抽象名称：政权 机关 国家 经济 物价…… 称谓：王刚 老周 总统 司机 爸爸…… 第一、二人称代词：你 你们 我 我们 第三人称代词：他 他们 她 她们 它 它们 名词性短语：大老虎 长尾巴 正在生气的爸爸…… 当 NP 为无生命事物、有生命的动物、植物、以及政治、经济、文化、环境等抽象名称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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